了那份文书。
卫敏又来去匆匆地将那文书递到了月重天面前。月重天看着文书上刚正的几个大字,微微皱眉,打开,锐利眼眸细细扫过,面无
表情地看向众人。
众人纷纷垂眼,无法揣摩君王心意,更是不知这文书到底是何人送来。大殿顿时弥漫着肃穆氛围。压抑空气中似乎都能听到自己
的心跳之声。
啪的一声。文书合拢的闷声惊得走神之人心神一荡。只见月重天表情已经恢复了淡然,可如同深渊的眼眸中依旧看不到任何情绪
,清朗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既然前朝使臣打算来我朝拜访。那么我大盛自然会好好款待。”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当年栖梧关一役后,前朝败走南方,后改称南唐,定都平阳。六皇子李启成登基为帝。
本来该乘胜追击,一举歼灭前朝余孽。可是栖梧关一役,大盛伤亡也是惨重。再加上江山未定,民心未平。此事便被耽搁下来。
如今形式迫人,不宜轻举妄动。
底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月重天威严一整,沉声问道,“各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启奏?”此话一出,大殿一阵无声。
眼眸一扫,月重天朗声道,“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卫敏上前一步,高声喊道,“退朝。”
众人纷纷下拜,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都躬身退了出去。
月重天一手撑着扶手,一手按着太阳穴,看似疲惫。突然感觉一道温润的目光射来,月重天回眸便对上了宇宸暧昧的眼神。
被这眼神看得古怪。月重天一改刚才威严之声,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还不走?莫非宇爱卿还有什么事要对朕说的?”
宇宸依旧暧昧得眨着他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清秀的脸上划过一道狡黠,朱唇微微轻启,“臣很是好奇,不知哪位宠儿有胆在皇上
颈上留下爱痕呢?”
被他这么一提。月重天才忆起昨夜西楼在自己脖颈处留下的痕迹,原来他当时存的是这份心啊。想到这里,月重天有趣一笑,看
着微微一愣的宇宸,慵懒地道来,“既然宇爱卿感兴趣不如今夜来韶华殿坐坐如何?”
语气虽是轻柔,不过聪明如宇宸自然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忙做恍然大悟状,急着告退道,“皇上,各使臣已经在路上,臣得赶紧
去准备。近日怕是要忙上一段时间了。”
说完,大大鞠了个躬。刚转身抬步,还未来得及迈开,就被身后一声急喝僵住了身子。
宇宸挂着僵硬的笑容转过了身,看向上位的月重天。月重天依旧挂着高深莫测地慵懒笑容,细细打量了一番宇宸,也不急着说什
么。
直到宇宸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月重天才缓缓道来,“宇爱卿可知南唐此次派来的使者会是谁呢?”
还好不是因刚才之事问罪,宇宸显然松了口气“据臣所知此次前来应该是南唐国师溪云。这李启成身边也就这人头脑最好了。”
听到这个答案,月重天也没多大表示,略略一思索便随口说道,“那么这位使臣就由宇爱卿好好招待吧。”
“什么?”宇宸一阵失声,忙镇定了情绪,商量道,“皇上打算让臣一人招待吗?臣怕到时出了什么差错啊。”
看着宇宸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月重天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看着宇宸,缓缓道,“宇爱卿可以与四殿下一同招待。”
“四殿下?!”宇宸轻皱眉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而过。转而又问道,“那么这位使臣的行馆是否该另谋他处?”
“这个么?宇爱卿可以和四殿下一同商量商量。”
宇宸一顿,随即明了,再次告辞,躬身退下了。
早晨菀妃特地赶来探望了下自己。显然昨日之事她也了解。不过两人见面也只字未提落水之事。毕竟也没什么证据说是荧妃所为
。说了也只增无奈而已。身在深宫,难免要吃些哑巴亏。
菀妃只是问了西楼身体如何,其他的也就问了些琐碎的生活之事。临走前,还让西楼好生休息,莫多走动了。
西楼会意,送走了菀妃。刚要折回身,身后传来一把清润的嗓音,“四殿下。”
闻声,西楼回眸。皑皑白雪中,那人一身月白长袍,踏雪而来,飘然怡世之姿,仙风道骨之感,当真是绝世无双。
淡淡回眸间,妖隐已然来到身前,星眸带笑,若有似无地看着西楼。西楼缓缓回神,无奈摇首,转身踏进了琉璃殿。
妖隐不解,随后也跟着西楼踏进了殿内,不禁开口询问,“四殿下为何叹息?可是有什么烦人的心事?”
西楼伸手示意妖隐落座,自己也随后坐下,又命小落端上了茶盏糕点。待小落退下后,西楼喝了口茶才慢慢道来,“我只是叹息
自己的定力似乎差了,竟然要被眼前美色所迷惑了。”
妖隐听着有趣,调笑道,“四殿下何必苦恼此事?若真当如此,四殿下日日面对皇上岂不是日日都要叹息了吗?”
西楼失笑。那人自己第一次看到时也不过是淡淡一瞥。只是后来却时常被迷失了。也许有些人越看越让人迷恋吧。
思及此,西楼又是无奈一笑,“你们这些人啊,怎么就偏生得这般俊美呢?真当是苦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不知多少人要为你
们这些美色争得面红耳赤哦。”
这话西楼不过是开个玩笑,配个表情的。没想到惹来妖隐眼眸一暗,一声叹息。“只可惜有些人避我还来不及。”
音落,刹那峰回路转。妖隐神情一顿又恢复自如。如此快得变化,若不认真观察,还以为刚才那声叹息,那阵无奈不过黄粱一梦
呢。
“不知阁下今日找西楼所为何事啊?”西楼转开了话题,也不过多探问他人之事。
再次细细打量了眼前之人,妖隐欣然一笑,眼眸不含半分隐晦,坦然道,“妖隐不过是想和四殿下交个朋友,不知四殿下意下如
何?”
“西楼。”西楼友好一笑,缓缓吐出自己的名字,眼中诚意不言而喻。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西楼,我叫容隐,你可要记好。这名知道的人不多哦。”
“容隐么?”西楼轻喃,“我会记住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
“呵呵。好说。”妖隐轻轻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西楼后会有期。”
西楼随后也站起了身,点头道,“是会后会有期的。”
看着西楼眼中笃定的眼眸,妖隐颇感兴趣地问道,“西楼就这般自信。我可是要离宫啊。将来你若居上高位。你我相见之面怕是
少之又少。”
“将来的事谁又能真正预料到呢?所为世事难料。今日的局面未必能预测明日。也许会出现乾坤扭转的局面也说不准啊。”西楼
负手而立,飒然笑对妖隐。
那一刻,在那双带笑的眼眸中,妖隐看到了眼前少年的睿智和沉稳。当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妙人啊。
第26章:托付
菀妃正悠闲自得地坐在庭院中,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眼前的红梅,突然忆起那年梅花从中,青涩少年那抹高傲似眉的笑容。
兰姨迈着碎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俯身道,“主子,安妃娘娘那里差人来说让您过去一趟。您看……”
菀妃转眸看着不远处的确有一名安妃近侍杵在那里,微微一思索,站起了身说道,“你随本宫一同过去看看吧。”
“是。”兰姨福了福身,跟着站起身的菀妃一同朝安妃的千安宫走去了。
刚一踏进殿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早就听说安妃病了。原想着该是得了风寒吧。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啊。
绕到内殿的时候,菀妃便看到了曾经肤色红润白皙的安妃如今除了一脸憔悴病态便再不见其他。那双灵动的眼眸早就失去了当年
的光彩,只剩一片暗然。
听到来人的声音,安妃在一旁侍婢的搀扶下慢慢支起了身子,靠在了床头,淡淡一笑,如许久不见的挚友般招呼,“你来了。”
菀妃点头,缓缓挪步来到了安妃的床前,就势坐在了安放在一旁的椅凳上,“怎么病成这般了?请御医看过了没有?”
安妃淡淡的笑,笑意中闪过一丝狡黠,宛若当年那个灵动活泼的少女。菀妃也跟着笑开了。多年的裂缝似乎在这一刻重合了。
菀妃牵过那双消瘦的手轻轻抚摸,疼惜地问道,“怎么瘦成这般?这病到底是何病?病了有多久了。”
安妃依旧笑,并不急着回答菀妃的问题,目光定定地看着菀妃,却似乎又透过菀妃看向了那遥远的过去。
“晴姐姐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常一起偷偷留出家门的事吗?”
这一声‘晴姐姐’不知有多年未曾听见了。叫得人依旧叫得顺口,听得人却有些感触颇深。
安妃淡淡的笑突然转变成淘气的笑,“我还记得有次和晴姐姐出去一同赏灯会,结果回来的时候被家里人发现了,还是晴姐姐替
我挡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太任性,亏欠姐姐太多。”
菀妃摇头,刚想打断安妃的话。安妃却伸手,止在了她的唇边,安然地笑了,“当年我迷恋上皇上。少女情怀,以为一片真心必
能换回另一片。可惜是我太天真。
那时,晴姐姐早与景哥哥暗许终身了。却不曾想,晴姐姐后来会嫁给皇上。我当时气愤又心伤,激动之下就口不择言,说要与晴
姐姐断了金兰姐妹之交。
后来即便我入了宫也没有来看望过晴姐姐。到是晴姐姐当年还时不时地来看我,不过也在我的冷嘲热讽中不再来了。
那时我一心只想得到皇上宠爱。现在想来实在可笑。皇上的心思又何曾放在他人身上呢?看清了现实,原本个性好动的我慢慢也
沉静了,成了这深宫中的怨妇。多年积怨于心,一病便一发不可收拾。”说到此处,安妃惨淡一笑,抬眸看向菀妃,颤抖着握住
了菀妃的双手,“这么多年过来,我总算明白了晴姐姐当初的迫于无奈。其实你苦,你比谁都无奈。”
菀妃依旧摇头,安慰道,“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吧。妹妹能想得开就好。”
“晴姐姐,是妹妹我对不起你。在这里给你赔不是。”说着,安妃竟是要作势起身下床叩拜。菀妃忙止住了她的动作,嗔怪道,
“妹妹这是作何?你我依旧是姐妹,何须这般多礼?”
“晴姐姐此话当真?你我依旧是姐妹?”安妃泛水的眼眸,定定地看向菀妃。
菀妃郑重点头,信然道,“自是当真。”
安妃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菀妃,似是要从她的眼眸中看到那份承诺般,随后坦然道,“晴姐姐也知道父亲年事已高,前不久已经
辞去了刑部尚书一职,与姐姐、姐夫一同回归故居了。眼下,我又得了这病,大概最多只能熬过年关吧。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
西泱了。所以我想在我辞世后,由晴姐姐待我好好照顾。晴姐姐可答应?”
看着安妃期许的眼神,菀妃没有多想便点头应允了,不过还是不放弃地说道,“妹妹也别如此悲观。兴许再让御医治治,或许会
好。”
安妃苦涩一笑,摇首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也明白。这是心病,治不好的。”说到这里,安妃一顿,握紧了菀妃的手说道,“
若是有可能希望姐姐日后能助西泱远离宫廷,我只愿他平安就好。”
“我明白。妹妹尽管放心。我一定好好为西泱做打算的。”
屋内的话传入了屋外人的耳里。月西泱含着泪匆匆跑开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母妃就这般死去,只要有一线生机,自己断不能放
弃。
月西泱边擦着泪,边匆匆朝凌曦殿跑去。可结果父皇竟不在那。既然不再那,月西泱又只得折回身朝韶华殿去碰碰运气。
结果去了韶华殿那里也没人。思来想去,脑中突然闪过宫中流言,说是皇上极宠四殿下,几乎日日都会去琉璃殿一趟。
思及此,月西泱便又快步朝琉璃殿走去。路走得太匆忙,头又是低着的,收势不及就撞在了一人的怀中。
抬眼时正好对上月西澈带笑的眼眸,“怎么走那么匆忙?”轻柔的声音飘进月西泱的耳中却如一道霹雳。
月西泱如同碰到鬼魅般,睁大了眼眸,忙脱开了月西澈的怀抱,低着嗓音叫了声,“二皇兄。”
看到他这般动作,月西澈显然不悦,步步近逼。月西泱不得不被迫向后退去。
形势一触即发。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月西泱眼角一扫正好看到一人的身影,忙匆匆地跑了过去,拦在了那人面前,急切地喊道
,“四皇兄。”
西楼此时刚与月重天行了场雨露,身形有些飘飘然,正处于忘我境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召回了现实。
抬眸一看,正好看到眼前一名长相灵动的少年,只是少年眼中闪着几分急切,几分惶恐。西楼再往后一看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
月西澈,那人正脸色不善地看向自己这边。
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西楼心下几分明了,淡然的脸上突然荡开一抹笑容,晃得月西泱一阵迷失,却惹得月西澈一阵懊恼
。
“原来是六弟啊。六弟找我有事吗?”西楼放柔了声音,几乎诱哄般道来。眼角余光还不时看向不远处的月西澈。
月西泱这才想起正事,忙开口问道,“母妃病了。我是来找父皇的,想请父皇替母妃找好点的御医治治。”说着,还将自己母妃
的情况大致和西楼阐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事啊。”西楼一顿,想起了妖隐,那人的医术应该十分了得才对。思及此,眼角余光飘向不远处。只见月西澈已经拂
袖而去。
西楼心思百转,忙开口道,“这样吧。你先回你母妃那。我去父皇那说说。”也不待月西泱还有何反应,西楼就转身离去了。
这时西楼心中想的只有一事。为何古代这么落后呢?要是有电话的话,只要打个过去让妖隐来一趟就好。也不知现在去追还追不
追得上哦。
第27章:筹码
西楼匆匆朝凌曦殿的方向走去。月重天刚走不远,现在去追应该很快就能追上。要想知道妖隐的去向也只能问他了。谁知道那妖
隐往哪条路出宫的?
其实宫门只有一扇。不过看妖隐也非等闲之辈,万一他翻墙而走,哪还真是不好推算他往哪走哦。
果然西楼跑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很是惬意走着的月重天。看着那悠闲自得的背影,西楼才想起自己身子的不适。
在心里郁结了一下,就跑上前拦住了月重天的去路。
看见来人,月重天很是惊讶,随后揶揄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才离开楼儿一会,楼儿怎么就这般想念朕了?”
西楼无暇理会,开门见山问道,“父皇,妖隐何在?”
月重天一顿,微微皱眉,痛心道,“原来楼儿是想他了啊。不过朕估摸着他现在应该快到宫门了吧。楼儿若去追怕是追不上啊。
”
西楼一愣,随即笑道,“那么幻影去追可追得上?”音落,暗处的一道黑影已经悄然离去了。
颇有深意地看了看西楼,月重天状似委屈地说道,“莫非楼儿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哎,可怜朕一片相思无处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