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等回到了暗紫山庄,便挑动山庄的人马,以及凤凰山庄的人马跟水月宫讨人。
可凤凰山庄距离暗紫山庄太远,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半个月。而暗紫山庄经过他继承一事,势力又大伤。
这件事,就被这样耽搁了下来。
有些心烦意乱的,他去了苏然的厢房。
房间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床铺更是乱糟糟,上面堆了无数的垃圾。
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丫环把那一张张被折叠成一团儿,又平铺的纸张送到他面前时的情景。
那一张张的纸上,只有一句话。
二师兄,我喜欢你……
唇角微微扬起。
坐到了床沿上,他随后拿起一张折叠后的纸,折叠开来。
二师兄,我喜欢你。你若是树叶,我就是树枝,你若树,我就是土,你若是花儿,我就是绿叶,你若是白云,我就是蓝天,你若
是茶叶,我就是茶壶……
这孩子,还是这么可爱。
把每张纸都折叠开了,一遍遍地读着……
只觉得心里又疼,又暖。
几日后,下人通报,若离离开了。
那一走,她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明里暗里,破坏天水宫的生意,跟他们讨人。
他们一直不予以面对。
几个日子后,他暗地里打听到水月宫宫主费了苏然的武功,同时,切断了他的手脚筋。
还要,把他丢入天水宫密林后断崖下的大海。
他快马加鞭地去了断崖上。
只是,他去的时候苏然已经独自一人跳入了大海里。
那里,只站着一位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的脸上留着泪,手中紧紧地攥着一个香囊。
白衣女子问:“你可是暗紫山庄的庄主。”
他点头。
白衣女子说:“若离说,苏然……最喜欢的人是你。”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白衣女子走向他,把手中的香囊送到了他的手上。
她说,这东西是苏然的东西,他走的时候不肯带走,让她烧毁……
她说,她与苏然无亲无故的,要真做这件事,还是由这孩子最喜欢的人来做,比较好。
他有些恍惚地解开香囊,看到的是皱巴巴的纸,折叠成了一团儿。
开启纸团儿,依旧是那一句话。
二师兄,我喜欢你……
心口尖锐的刺痛着,灵魂,在叫嚣着同意。
苏然,苏然,苏然……其实,我也喜欢你……
其实,不是喜欢,是爱……
他派人在大海里寻找,打捞。
数个月了,却依旧没有任何意思关于苏然的消息。
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
偶尔,也能听到府里人说,城里有谁在海里遇难,找不到尸体的事。
每当那时,便会有一道声音说,一定被海利的鱼儿产吞入腹了……
其实,他想对他说,应该保护你的,是我,不是你……
你只要待在我的羽翼下被我保护,就好了。
这句话,他当时没能说出来,却没想,一时的耽搁,似乎就成为了永恒……
苏然,你在哪里……
苏然,我爱你……
有些人,失去了最爱的人,会迷惘一辈子。
有些人,失去了最爱的人,会变得有些偏执。
他失去了苏然,也失去了自己。
在苏然离去后的三年以后,他收了无数的男宠。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或者是性子,都与苏然有着些微的想象。
可,哪怕是再像,即使一模一样,不一样的东西,依旧是不一样的东西……
16.
穿越之前,家里挺有钱,我一直住得挺奢华。
穿越之后,家里是首富,即使不受宠,锦衣玉食也是必需品。
去拜师后,庄主从不虐待,穿的衣裳,使用的被子不是最好,也是挺好。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房梁。
外边似乎下着雨,还是大雨,房梁上的雨水就一滴两滴地低落于厢房里,低落于我的脸上。
我想翻身躲过,却发现全身都痛得厉害,动弹不得。
我这是怎么了?
眯着眼睛回想回想再回想,想到了。他被某个贱人切断了手筋脚筋,动弹不得了。
看来,这一跳海没死成。
我吸了吸鼻子,有些迷惘扭动着脖子,上看下看。
房梁楼宇,被子粗糙,那圆木桌更囧,给我的感觉就是从山上砍的木头,一块一块用钉子拼接在一起,再用锯子切成圆形,弄的
桌子。桌的两端放的两张椅子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我又身上脖子看窗子,窗子上糊的纸都有些泛黄了……
这,我这是跑到了哪个乡村,哪个杂沓的哪个角落?或者,我……又穿了?
蓦然,我听到了一阵的开门声。
门一开,便能闻到一阵的药味儿。
不久,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手端着药碗坐到了床沿上,与我对视。
半晌后,他说:“醒了?”
我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痛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他说:“村里的张大爷捡到你都过了三个月,你说不了话也是正常的。”
“……”啥意思?
他又说,先吃药,再喝水,等过段日子就好了。
我乖巧地吃药,再喝水,不再说着说话。
几日后,他扶我下床,让我练习走路。
我吓了一跳,我这手筋脚筋被人挑断了,成废人了,还走什么路。
没想,他扶着我,我还真能走路了……
我咳了咳,干涩着声音,说,“我的手筋脚筋似乎被人给切断了。”难不成,当初我是在梦游?
白发老人得意地看着我,说:“老夫给你接回去了。”
我吓了一跳,小心肝儿跳了一下,一颗心就飞到天上去了。
我扑到老人的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腰,甜甜地说:“爷爷爷爷,爷爷爷爷,你真好,你真好,爷爷最好了~~”
爷爷一听,“噗”地一声,就笑了。
我在这地儿又养了两个月的身子,几乎可以说,行走自如了。
爷爷说,我身子骨好,又是长身体的阶段,身体恢复的就是快,就是好。我一听,乐了。
爷爷还说,当初是张大爷带着孙子去海上抓鱼。张大叔家的张大哥是捞鱼,张大爷是钓鱼。然后,张大爷就把我给钓上了。
他说,这也是一种缘分,就把我给捡回去,送到了爷爷家来。
爷爷医术很好,这杂沓小村庄里大大小小的病都难不倒爷爷,除非到了年纪自然死,爷爷都有办法救得活。在这个村庄里,大家
都叫爷爷神医。
其实,我也挺怀疑,爷爷是江湖上某不知名,却传遍十万八千里的神医。不过,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吗?我没听说过……
在这里的日子挺久了,这出师的日子也有一年了。我在想,是否要回到京都见母亲去?
可是,我这样子回去,也只会成为她的累赘吧?
叹了一口气,我任命地继续待在这里,赖在爷爷的身边儿,吃爷爷的,住爷爷的。
爷爷经常说,我就是那猪,成天吃吃喝喝再睡觉,风吹雨打照睡不误,一日睡九个时辰,吃再用一个半时辰,剩下的一个半时辰
……都是黏在他的身边儿,撒娇大混……
爷爷经常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孩子当真没出息啊没出息,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你怎么可以……
我扯了扯爷爷的衣袖,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他在我脑门儿上打了个暴栗子,丢给我医药箱,说:“提着,今儿王大妈伤风,要过去诊脉。”
我“哦”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提起医药箱跟过去。
爷爷诊过了脉,又让我诊脉。
我摸了摸,点了点头。
爷爷也跟着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地询问:“摸出什么了?”
“王妈妈的心在跳。”
爷爷一个岔气,咳了一下,又一个暴栗子打在我脑袋上,这打的一点儿都不含糊,立刻就出了一小肉包子。
我泪眼糊糊地看着爷爷。
爷爷叹了一口气,说:“除此之外呢?”
“王妈妈伤风了。”
爷爷微微一笑,一脸慈祥地询问,“哦?你说说,怎么发现的?”
“……”我沉默。
爷爷鼓励地看着我,说:“你说吧。说错了,爷爷也不会骂你。”
我偷偷瞄了爷爷一眼,说:“你说的喔,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爷爷点点头。
吸了吸鼻子,我说:“爷爷今儿早说过了,王妈妈伤风,让我提医药箱子。”
爷爷愣住了,王妈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爷爷又在我脑门儿上来了一个暴栗子,我一脸委屈地看着爷爷,说:“你说过不骂我的,爷爷,你说话不算数。”
爷爷嘴角抽了抽,说:“我说过不骂你,没说过不打你。”
我咬住嘴唇,怨念地看着爷爷。
爷爷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不成器啊不成器,不成器啊不成器,太不成器了太不成器……”
认识挺久了,我发现爷爷很能唠叨,一唠叨,通常就可以拿着一句话唠叨一个时辰,我通常都是左耳听,右耳出,生活依此这般
,很惬意。
这天晚上,我一直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爷爷,一脸的控诉,嘴里一口一个“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爷爷黑了一张满脸皱纹的脸,说:“今儿抓鸡给你吃,别再喊痛了……”一脸的心痛。
天知道,我对爷爷养的那鸡鸭惦记了数个月了,可是爷爷就是不给我吃。
我笑吟吟地说了声好。
爷爷又说:“记得抓公鸡,别抓母鸡,母鸡要下蛋!”
……爷爷,你是铁公鸡。
就好像知道我在心里诋毁爷爷一般,他眯着眼睛瞪了我一眼,道:“一只母鸡一天下一个蛋,你抓一只母鸡,每天多吃一只蛋。
”
……啊,爷爷,你真好真好真好。我扑到爷爷的身上,把脸埋在爷爷的怀里蹭蹭,说:“爷爷爷爷,你最好了。”
爷爷轻笑出声,轻轻地,又在我脑袋上打了个暴栗子。
有的时候我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不错。
爷爷一直很悉心地教我医术,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教我。
他说,认识我是一种缘分,既然我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便继承他的医学。
我“哦”了一声,我说:“我没学好怎么办?”
爷爷眯起眼睛,露出阴森森地牙齿看着我,说:“你才刚学就气弱?然儿啊然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这么不争气,这么不
成器啊……”
我暗地里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做好被他念成一个钟头的准备,脑子里却开始胡思乱想。
其实,做个大夫也挺不错,前提是做个什么神医,这才威风。
哧哧一笑,我说:“爷爷,你放心,我定会把您的医术发扬光大,光耀门楣的。”
爷爷不念了,一双饱经沧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我,说:“爷爷不要求你发扬光大,也不要求你光耀你家的门楣,爷爷只要求你学
好医术。将来,哪怕治不了别人,也得治好你自己。”
我愣了一下,就想起了我这被人欺负的身子。
忽然,就想到了这身子中的毒。是爷爷给解的吧?
也许,爷爷真的是神医……
我把头埋入爷爷的怀里,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轻声说:“爷爷,谢谢你。”谢谢你……
鼻头有些酸。
离庄后数天发生的事清晰地记得,心口痛得厉害。
爷爷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说:“你还这么小,却还有人可以对你下如此重的手。唉……”
我咬住嘴唇,不说话。
他说:“想哭,就哭吧。”
我“嗯”了一声,无声地哭了出来……又看了眼爷爷,轻轻地哭出声来,之后在爷爷温和的目光下稀里哗啦地哭出声来,之后哇
啦哇啦嗷嗷大脚地哭出声来。
我哭了很久很久,爷爷说,我这两只眼睛成了核桃。
我不理他,继续哭。
然后,他跟我说,今儿再抓一只鸡,你若是喜欢,就抓母鸡。
我一听,哭声变小了,哽咽了几声,就不哭了。
被人疼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一生,师傅疼我,爷爷疼我,母亲疼我……
能活着,真的很好,很幸福。
从这一日开始,我跟在爷爷的身边儿专心学医术。
他给了我一本书,让我把这本书里的草药的名称,草药的药性都给记下来。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我这脑子不笨,真的不笨,记录这么厚厚的一本书,就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他开始教我制作药物,又教我炼丹。生活又变得忙碌了起来。
有些时候,我甚至可以代替爷爷去看病。一般的病都难不倒我,而一些大病,我也在试着治疗。
爷爷跟我说,没有天生的天才,只要勤学,什么都能学得好。
其实,这时候我挺想对爷爷说,从我这学习的进度来看,我就已经相当是天才了,你有必要说一句,我这成果是勤劳的成果,而
不是因为我天生聪明?
我扁扁嘴,心里不乐意了。
时间过的挺快,当我可以应对小山村里所有人的病的时候,我已经十九岁了。
那一天,我迷迷糊糊地炼药,见到爷爷,我恍惚地问:“爷爷,你是不是什么神医?”
爷爷一愣,一脸的兴奋,他说:“被你看出来了?”
……嘴角微弯,我道:“我随便说说而已。”
他冷哼一声,骂了我一句没眼光,然后打开丹炉,看了看。
我说:“我这炼的是长生不老丹。”其实是补身的。
他轻笑出声,道:“给爷爷炼的?”
觉得脸热热的,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爷爷又跟我说,这补身的药要拿捏准了,有的时候过强的药并不是最好的,要拿捏好分寸,要不,会让那人吃了太多的补药,身
体无法承接,导致死亡。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
蓦然,爷爷问:“然儿,你可想学毒?”
我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地看着爷爷。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说:“然儿,你还小,并无法一直待在这里。一人独自走在外,爷爷也挺担心,至少,得让你学会防身的技
能,不是?”
我眨了下眼,有些恍惚的看着爷爷,半晌后,我说:“爷爷,谢谢你。”
他轻轻一笑,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一想到然儿要离开,爷爷也舍不得。”
微微一笑,我说,又不是要马上离开,您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他点点头,说:“然儿,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要离开,你的医术与毒术要得到爷爷的认可才行。”
我乖巧地点点头,其实我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爷爷顿了一下,又说:“……然儿,你可想重新学武?”
我“啊”了一声,反问,“……我,我还可以学吗?”
爷爷说,我身子骨好,学武快,可以学。不过,还是得从头开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