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报纸揉成一团,一个字都不想再看下去了,因为他发现他的胸口真的很疼,疼的像要会爆炸,他不知道如果心爆炸了,他心的碎片会不会是苏博。
“我知道报纸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那玩意可以作假嘛。”尤文哼了一声,摊开手掌,洁白的手心上一枚银色的戒指。
“呐。”尤文把戒指递给他,“这个你认识吧?他还给你了。”
25.世事如棋
苏博决定把家锁了。
有钱人的房子永远不止一处两处,既有狡兔三窟的意味,也暗示着某种惬意,但是苏博从来没有多余的房子。
不是因为他没钱,而是他基本拒绝去任何没有时墨的地方,他很久之前就因为这点小女生的爱好被笑了很久。
苏博被笑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在乎的,哪怕朋友撂下狠话“再不跟我们聚聚,就绝交”什么的他也不会妥协,苏博觉得他就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因为他觉得时墨真的真的很好啊,比跟朋友在一起好很多很多啊。
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温暖,他喜欢他看书的时候,时墨躺在地板上看他,他能从时墨的眼光里感受到流动的爱意,那么浓那么纯。
他几乎花了半夜的时间,才把屋子全部打扫干净,又扯了布把东西都遮住,他想下次等时墨回来了,家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那样。
这么想的时候,苏博觉得又难受又高兴。
他锁完了家去公司收拾东西,因为他走的急,公司下面调的人还没选上来,所以跟他交接工作的反而是他的上司章浩白。
章浩白是公认的老好人,做事稳重犀利,但是人又特别温柔体贴,在公司人缘好的一塌糊涂,但是苏博就是不喜欢章浩白。
他讨厌章浩白看他时研究的眼神,讨厌章浩白限制他早点回家见时墨,讨厌章浩白让他出差离开时墨……他讨厌了章浩白很久很久,但是今天真的要离开时,他看着章浩白那种讨厌的脸,突然觉得不舍起来。
他心里压抑的难受,他努力了很多年的生活已经渐渐毁了,他离时墨越来越远了,尽管他不承认,可是他知道,他跟时墨像交叉过的线条,都难以找到交汇点了。
“还回来吗?”章浩白破天荒地开口,他向来也是不待见苏博的。
“会的吧。”苏博换了一副轻快的口气,“希望你升职快点,我回来的时候,你别还是我上司。”
其实苏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他已经答应了他父亲回去家族企业工作,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挣开那些束缚。
他的父亲从来都不是好惹的,苏博垂头,他不知道他要花多久才能赢过他的父亲,而那个日期怎么看来都遥遥无期的样子。
章浩白点点头,然后就看着苏博,认真仔细地看,像是在做研究。
章浩白的眼神让苏博有点发毛,他皱起眉头:“怎么了?”
“不怎么。”章浩白摸摸下巴,缓缓解释,“知道么,我讨厌你讨厌的要死掉了。”
“为什么?”苏博很是愤怒,其实他刚来公司的时候就发现了,章浩白看他怪怪的,眼神总是带着研究的味道。
“因为你们一对白痴占了别人很多时间和精力。”章浩白有点幽怨,简直是要叹气了,“你知道为了你,我花了多少精力和人脉吗?”
“你为了我?”苏博更加疑惑,“你喝酒了?”
“不管我为了谁,反正我为了你浪费了很多时间。”章浩白下结论,“希望你早日胜利,得到你想得到的,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帮忙,我能做到的事情,出乎你想象很多很多。”
苏博接过章浩白递给他的纸条,已经有疑惑变成了警惕:“你……你要干什么?”
“给你一个提示。”章浩白的手指在桌子上划过,细长的手指划出一个优雅的图案,“掌握一个东西比坏灭一个东西慢多了,你要是不能发展出更大的势力,倒不如毁了对方的势力,那样你就赢了,你要知道,有些人等不起的,等你磨磨蹭蹭地胜利的时候,他可能已经走远了。”
苏博一个激灵,对上章浩白意味深长的眼睛,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银色的戒指闪着柔和的光亮,时墨却觉得那颜色如此的耀目,烧灼的他眼睛都疼了,疼的干涩,热的要流汗。
时墨没有接那个戒指,尤文却掰开他的手掌,将戒指塞在他的手里,笑嘻嘻地:“验证一下,要是是真的,你可赶紧实现承诺。”
不用验收,时墨也知道那是真的,因为那个戒指是他亲自挑的,他们俩因为都上班,所以都没有带过戒指,一直放在家里的抽屉里,当做最宝贵的东西。
时墨走的时候都没有拿走,苏博也没有再提到戒指,他以为……就算散了,也还是有点情分的。
时墨觉得心痛,没真正感受过的人,都觉得心痛是个矫情的词,可是真实感受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是多么具体的感受。
心脏会突然成为一个你能触碰到的物体,你能感受到它每次跳动时带来的痛,感受到笨拙的伤心,伤心的你全身泛酸。
“真的吧?”尤文凑过来摸摸时墨的脸,“怎么样,兑现承诺?”
“就算苏博不好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时墨闪开尤文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你把我锁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我不爱苏博了,就会来爱你。”
尤文终于恼怒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双手揪住时墨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征求你意见,仅仅是因为我愿意,如果我想,我根本不需要知道你的意见。”
他去拉扯时墨的衣服,笑的轻佻而轻蔑:“就像我未必需要你的感情,我只要你的感官就行了,譬如你下面的洞是不是真的值得我花这么多功夫。”
他低头去亲时墨,后者没动,栗色的眼睛如愿地泛起尤文喜欢的炭火色彩,亮的惊人,里面翻卷着层层的戾气。
“放开。”时墨低声说了一遍,尤文嘿嘿笑起来,“你在这个地方,就是困兽了,当然你算不算兽我们另说,但是你觉得你能从这里出去?”
他拍拍时墨的脸:“听话点,别逼我发火,到时候再饿你几天。”
自从时墨第一晚拒绝了晚餐之后,尤文就很少给他送吃的了,就保持着他饿不死的状态,让时墨经常处于无力状态。
当然再无力,时墨的武力值也不是吹的,他用手推开尤文,两腿一夹,抱住尤文翻了一个身,将尤文压在了下面,然后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别动啊。”尤文动作很敏捷,迅速地再次将时墨拉到他身上,“都这样了,你还跑什么?”
他这次学聪明了,用手掐住了时墨的脖子,后者稍稍一用力,就收缩手指,让措不及防飞时墨剧烈咳嗽起来。
他嘿嘿笑起来,再次去亲时墨,这次毫无阻拦了,只是他没看到时墨眼睛里涌起的杀气。
桌子上唯一放着的东西台灯,时墨一把抓住敲在了尤文的头上,灯管一瞬间爆炸了开去,红色的血在空气里炸开一朵花,然后就是尤文的一声惨叫。
惨叫的尤文放了手,时墨迅速地跳下床,尤文正在床上呻吟,头上一片血红,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就是没有死,因为他下一瞬就叫了起来。
“来人啊。”
时墨手忙脚乱地去捂尤文的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听到了楼梯上纷乱的脚步声,也不去管尤文了,先将门锁了起来,然后打开窗户准备跳下去。
他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星期,每天不变的事情就是看外面,这是一栋独立的木屋小楼,下面有庭院,尤文是花了大价钱的,里面居然还有巡逻的保安。
又不是关什么人物,尤文这么大手笔干什么?时墨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一丝念头,但是那丝念头来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不见了,而且门口也传来了开门声。
他想了想,又冲到床上,把尤文口袋里的手机抽出来,摸尤文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不动了,他想试探试探呼吸,可是又来不及了,只能咬牙从窗口跳了下去。
二楼不算高,时墨跳下去也不算吃力,只是他刚刚跳下去,就被人发现了,呼叫着冲了过来。
冲出去庭院不难,因为这边是山上,做不出围栏,只是草草地弄了几个疏疏的木质栏杆,他跳了两下就出去了。
这边的地形时墨完全不熟悉,他在窗口看了几天,角度限制,只以为是普通的山,但是真正到了这边才发现有问题。
这山是三面陡峭,一面缓坡的,而缓坡那面已经有人追了过来。
缓坡不能走,那还是走峭壁吧,时墨往后跑,他平时经常跟苏博出门远行爬山攀岩,对这些运动还算熟悉,倒也不紧张。
正是深秋,草都半黄不青的,藤蔓交杂,忍冬遍地,踩在脚下都是落叶与枯枝,走一步就咯吱咯吱响,像踩在神经末梢似的,每一声都让时墨胆战心惊。
这些声音是最好的标记,后面的人追的方向明确轻松,时墨一边懊恼自己刚才应该躲在尤文床下面,等人走了再行动,一边又暗自揣测,他会不会把尤文给打死了。
时墨边心跳加速地边跑边想,后边追的人也越来越近,他越跑越吃力,他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力气有限,好几次都被嶙峋的石头绊倒了,差点就摔下去。
他一边往后走一边匆匆拨电话给迟远,这种时候,绝望的时候,他发现他总是只能去找迟远。
迟远接他电话总是很快,几乎一通就劈头盖脸地问了起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哥,哥,是我……我在……”时墨气喘吁吁地,他不如追的人熟悉地形,眼看已经被追上了,越跑越急,“我在……”
他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他踩着了藤蔓,再次摔倒了,只是这次没有那么好运气,他沿着半山滑了下去,与他一起滑下去的还有那支在半空挥舞的手机,像绝望的蝶。
闲言碎语:
算是征文前的最后一篇了,笑,谢谢大家陪我走到现在,也谢谢大家对我支持了。
其实旧爱的话,跟我以前写的文章都不同,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大面积地写如此多的角色,且几乎每个配角的性格都比主角鲜明>///<
我写时墨其实写的相当痛苦,一个几乎没有附加任何萌点的受,我要让他性格慢慢地由混沌到清晰,由软弱到能真正把爱情掌握在手里,一路铺陈的事情就让我无比疲倦。
关于苏博也差不多,都是没有什么优点的角色,文章其实总结起来,基本可以定义成两个傀儡娃娃脱离控制在一起的故事。
文很长,脉络也很多,关于各方势力,各种关系,最终再全部收拢到主角手上其实是个相当大的工程,我希望我没有写歪掉,也没有出现BUG,有缺点还请大家提出。
笑,如此无趣的故事,大家陪我走了这么远,真的很感激,鞠躬,谢谢^^
26.所谓忘川
这种时令,小雨一场凉过一场,傍晚的时候,基本都是窝在家里热汤美食好生享受着,很少有人冒着雨在外面晃荡,游魂似的茫然,尤其那个人还是平常最爱享受的家伙。
迟远开始还是撑着伞的,后来就不耐烦了,扔了伞自顾自地在前面找,他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都亦步亦趋地陪着他一起往地下看。
“散开来找吧。”
章浩白吩咐那些人,他跟在迟远身后,倒是好好的举着伞,看起来干爽舒适,跟前面湿漉漉的迟远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会不会已经走远了啊?”章浩白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抹去手上溅上的水滴,细长的手指优雅洁白,“他大概是跑了。”
迟远不说话,闷头在半山上走来走去,任由章浩白絮絮叨叨。
他懒得讲话,这两天他火大,牙也疼的厉害,心里火烧火燎地,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一股火药味,他平时讲话干脆直接,并不怕得罪人,可是那是建立在他自己心里有谱的基础上的,这两天他整个人都有点失控了,凉凉的雨水再打在他身上,头疼的他想晕。
脚下的枯草与落叶在雨水的滋润下滑腻腻的,踩上去总是晃晃悠悠的,迟远愈加烦躁,口气也更加不好:“上面都看过了?”
时墨打来的那个手机号码不难查,地区也不难确定,迟远得了信息几乎是立刻赶过来的,他心里战战兢兢的,实在是对时墨最后那声喊声不放心。
他了解他弟弟,虽然性格不算强,但是并不多话,能叫起来肯定是出事了,尤其是他早上还看到了那份报纸。
这个城市与S城隔的挺远,就算迟远以最快的速度笨来了,还是到了晚上,并且傍晚这里就开始缠缠绵绵地下起了小雨,让寻找工作都不好做。
关于时墨的事情,迟远一个字都没跟他父亲透露,就喊了章浩白,甚至带的人都是章浩白的,就怕这事闹出去了,到时候确认范围都不好找。
“看过了,里面是空的。”章浩白汇报,“我去观察了一下,他们走的很急,屋子里还有血,留了两个人守着的,确实是尤文的人。”
根据那支手机号码的联系单确定是尤文倒是不难,但是迟远怎么也想不通这事怎么又跟尤文扯上关系了,他原先是知道尤文跟着时墨去了H城的,但是他对尤文也算知根知底,怎么都想不通他怎么又会绑架了时墨去。
不过这都没什么,迟远有些阴森地想,他会弄明白的,并且让那些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
“血?”
章浩白点点头:“是啊,大概是时墨打了尤文跑出来吧,然后被追从上面掉下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虽然戏剧的不像真事,不过留守的那两个人也说人滚了下去不见了。”
迟远点点头:“那继续找吧。”
山体不算太大,这样拉网似的寻觅总是会有收获的,凌晨的时候,迟远打着喷嚏发着火的时候,终于有人过来汇报了。
“找到了!”
迟远接过章浩白的毛巾擦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没什么大事,左腿骨折了,别的都是皮外伤。”
确实都是皮外伤,以至于人都成了红色的了,迟远也不想回忆他那刻的失控情绪与叫声,草草地回答着。
“就没有别的问题?”章浩白笑眯眯的,“是不是做个CT,万一伤害了头部什么的这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啊。”
这是个私人小诊所,章浩白好像对这方面的资料掌握特别准确,这种大雨滂沱的夜晚,在异乡城市他也能迅速找到附近的医院,还都是私人的,甚至跟他有点交情。
时墨的这件事情,迟远连他父亲都没告诉却带了章浩白来,也就是看上了章浩白的人脉,但是与此头疼的事情就是事情的秘密范围又扩大了一圈。
迟远擦头发的手顿了顿:“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章浩白顿了顿,“你打算怎么办?你弟弟貌似没有你肯定的那样坚定,他好像对苏博还挺有感情的。”
“我能怎么办?”迟远哭笑不得,“我总不能掐着他脖子说不许喜欢苏博吧?他都做出让步离开了,我还能控制他思想不成?”
“所以我说,你该让医生全面检查一下,要是他失忆什么的多好呀,什么事都解决了,也省得你还要跟苏家对上。”章浩白笑眯眯地说着狗血剧情。
“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情?”迟远笑笑,点点章浩白的胳膊,“哦,跌下去不算,还恰好跌到脑袋,正好失忆?失忆不说,还恰好是那段记忆?小白,你这思路现在也开始奇特起来了啊,早跟你说了,电视少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