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忽已远 第一部——繁华落地

作者:繁华落地  录入:06-09

“你可以成为这个凑巧。”

章浩白没有理迟远的不屑,淡淡提醒,他小小微笑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温柔,有种如沐春风的俏逸,但是眼睛永远都是深不可测的:“看你舍得不舍得罢了,忘记一些不好的东西哪有这么难?不管是忘忧草还是忘川水,你都能制造出来的不是吗?”

迟远沉默了一分钟:“那是他自己的道路,他以后会恨我的。”

“你是哥哥嘛。”章浩白笑起来,“不说让你舍身饲虎了,但是医子喻之类的事情还是能为弟弟做做的不是?”

“果然是次子的福利吗?”迟远也跟着笑起来,笑的很是灿烂,很久才问,“没有风险吗?我可不想最后得到个白痴弟弟。”

章浩白也是笑,眉毛小小地扬起来,迟远知道这是“我做事,你放心”的暗示,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手指在窗玻璃上划出一个个小脚印:“诶,我有时候真心羡慕他。”

“你也可以做成他那样啊。”

迟远歪头想了想,然后摇头:“算了吧,我还是喜欢控制人。”

他摸了摸头发,做了个强有力的手势,眼神恢复到之前的狂妄:“那就拜托你了,做的隐秘点,我这几天不会过来了,你帮忙多多照顾啊。”

“你还真舍得啊?”这话题是由章浩白提的,最终反问的居然还是他。

迟远淡淡叹了一口气:“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好吧,我容忍他,也是在一定限度之内的,要是他带来的麻烦涉及到了整个家族,我还是会下手的。”

“郎心似铁的男人。”章浩白下结论,然后挥挥手送迟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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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子喻大概是说一个父亲是神医,他有几个儿子误食中毒了,父亲给儿子配了解药,平日对父亲孝顺的就吃了解药,不孝顺的就不肯吃,认为父亲害他们。父亲就去了外地,让人带话说他客死异乡了,那些不肯吃药的儿子们这时才想起父亲平日的好,把药吃了,毒就解了。

27.谎言之网

吃晚餐的时候,苏博跟他爸大小声之后,愤怒的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他知道他目前的动作差不多可以归类为不孝子,该遭到天打雷劈之类的,但是他就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你说了的,我都做了,你会把人找回来。”

苏母的手艺不错,今天难得合家团圆,烧了一桌子菜,红橙黄绿好不漂亮,香气四溢端的让人食欲大开,但是却没人去动筷子。

“你急什么,这不才几天吗?”苏父闲闲地用手指敲敲桌子,慢条斯理地解释,“我又不是神,不能一下子就给你弄出人来吧。”

他顿了顿:“而且,我早跟你说过了,我没有碰过他,你是不是自己反省一下,你还得罪过别人?”

“我没有。”苏博压制住火气,他一个公司员工能与什么人结仇啊,还能这么准确地掐到他的肋骨。

苏博现在后悔的舌头发苦,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从他做出第一步的让步之后,他就在不断退后,他再也无法坚持他的那些东西了,好像深陷入了泥淖,怎么挣扎都是越陷越深。

他开始只是想跟时墨分开,然后再慢慢争取机会在一起,之后事情就失控到了只能祈求时墨好好的地步,他每退一步,失去的就更多,从情人到工作,现在连婚姻权可能都要失去。

苏末做了个不知道手势,轻描淡写而气势十足,苏博在愤怒的同时陡然又生出一股凄凉。

他从来不是个多贪心的人,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大追求,可是有时候,社会就是这样,力量不能说最好,毕竟权利也意味着责任,可是有时候力量真的很好很好啊。

好到他可以安稳地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视别人的话为无物,只一心坚持自己的东西,能守住自己的东西……

他默默地想了好一会儿,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他母亲怪异的眼光,里面还夹着三分嫌弃,他突然就想起了章浩白的话。

他跟章浩白从来都不是一路的,可是他得承认,最后那个忠告还是不错的,有时候既然斗不过某些东西,就干脆毁了好了。

他木木地顿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他再也没有跟他父亲讲话的欲望了,失败者的哀求从来不管用,只有强有力的反抗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进来吧。”章浩白扶着时墨进门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这边有几天没收拾了,挺乱的,你等我一下。”

时墨脸色蜡黄,他原本该待在医院的,现在却坐飞机颠簸了半日,整个人都萎靡了,耷拉着脑袋拄着拐杖慢慢地走进门。

这是个极小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小小的厨房,进门就能瞧到一片混乱,床上沙发上都凌乱地放着好些东西,一点都不像时墨印象里迟远住的地方。

他记得他哥哥永远高高在上的,房间整洁干净,就连地板都是铮亮的,不能说多豪华,但是布置却一直很精致,完全不是这个邋遢的样子,但是章浩白说这就是迟远的房子。

他们已经回到了H城,时墨伤的并不重,真正致命的反倒是那些雨水,伤口发炎不说,他还发烧了,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恢复点了力气。

在此期间他见到的只有章浩白,他对章浩白不陌生,但是对章浩白这次扮演的角色却深恶痛绝。

他一直想不通的章浩白为什么帮他总算找到理由了,反正所有事情最终都会回到他们家身上,那些思思绵绵的势力如蛛网般无孔不入,密密地包围了他的一切生活。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他当时这么问章浩白,章浩白却笑眯眯地摇头。

“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兄弟沟通比较好,我就是照顾你而已,对了,你要喝水吗?”

章浩白说了沟通,迟远后来果然打了电话来,先问了他的一些情况,然后就叮嘱他好好休息,什么事也别瞎想。

迟远不愿意说,时墨也不好多问,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他唯一会想的事情大概就是尤文有没有死去了,至于之前一直在纠结的苏博结婚不结婚的,他发现他已经没力气去想了。

很多时候,他都得不到他要的东西,努力不努力都一样,何必那么眼馋呢。

迟远看书的口味永远是诡异向的,床上零散放的都是些《儿童文学》、《一路风景》、《盛世繁花》什么的,甚至还有一本《小王子》,看起来童心未泯的厉害。

章浩白对这个房间熟悉的很,驾轻就熟地把书都堆放好了,又把沙发上混乱的衣服送到洗衣篮里面,忙活了半晌才请时墨坐下。

时墨没动,章浩白端了水回来忍不住笑:“这么拘谨干什么,跟我还客气?”

他走过去帮着时墨把时墨扶着坐下来,又帮时墨把拐杖放好,才笑眯眯地问:“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时墨淡淡回答。

“那就好。”章浩白继续笑眯眯地,“我对你其实发生了什么并不感兴趣,但是有些东西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时墨哼了一声。

“你哥打算给你切除一点东西。”章浩白做了个手势,“或者催眠什么的,帮助你忘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这事他交给我办了,你觉得如何?”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时墨盯着章浩白。

“因为你很烦。”章浩白回答的很诚挚,笑的也很好看,挖苦的时候还能笑靥如花也算一种本事,“你跟苏博烦的我都恨不得掐死你们。”

明明是你自己要来帮我的,时墨想,但是也懒得反驳,他确实一直很烦,一直在麻烦别人。

“他只是你哥,不是你爸。”章浩白将衣服上的皱褶拉平,说的轻描淡写,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为了你,总有一天会碎掉的。”

时墨微微蹙眉,瓮声瓮气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章浩白拍拍他的手腕,“放松,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知道的吧,你受伤了,你哥会找人去拼命的,而有些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是吗?“

章浩白的眼睛漆黑,直视着时墨:“你甚至可能杀了人,他要帮你做很多事,甚至可能犯罪。”

“我不知道的。”时墨有点慌乱,“尤文真死了?”

章浩白慢腾腾地解释:“这个不是重点,他要是去找苏博算账跟苏家对起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不是吗?我只是想说,你能别连累他吗?”

“我没有想过连累他,你们可以把我交出去。”时墨也慢慢地说,“我知道他有时候对我不错,不过我会跟他说的,有些事情只是我的事情。”

“你知道他不会放弃你的。”章浩白摇头。

“你可以变成他那样啊,变的不需要他来保护你嘛。”章浩白跟哄孩子一样的,细声细气地告诉时墨,“感情才是个大杀器,苏博能伤害你,你为什么不能去伤害他呢?”

他拍拍时墨,笑的如沐春风:“你看,你到现在所有事情都搞不清楚,我给你系统归纳下如何?”

28.后发制人

桌子上的水渐渐地冷了,缭绕的白气慢慢地散去了,时墨把杯子握在掌心,转头看着章浩白,眼神奇异:“你怎么不说了。”

“你好像没什么听的兴趣。”

“是啊。”时墨喝了一口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嘛,怎么听都有道理,但是听来听去总不是我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身边都交织出了一张谎言之网,看起来都密密麻麻没有破绽,但是他本身会碰到这么多故事,就很奇异了。

章浩白忍不住笑:“怎么你自己有结论了?”

“没有。”

“那你不想知道真相?”章浩白笑眯眯的,“你昏过去的时候,叫着苏博的,你是真爱他啊。”

时墨瞥了他一眼:“不可能。”

有些人的名字是会烂在心里的,喝醉了也好,昏迷了也罢,都不会吐出来,时墨知道自己不可能叫着苏博的名字。

章浩白瘪了瘪嘴,难得地做了个孩子气的动作:“你还挺了解自己。”

不是了解自己,是因为在一起太久,有些东西已经化到了心里,剖开心都未必能发现,它们早已随着血液融入骨髓了。

时墨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总被人笑是没爸爸的小孩,他就很愤怒,愤怒到谁说他就揍谁,即使后面会被告到学校或者被别的家长教训他也坚持。

因为他的东西很少,所以他护的格外拼命,再疼都不怕。

要是怕了,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时墨那时候很小很小,小到他只觉得如果他揍到所有人都不敢说他没有爸爸了,他就有爸爸了。

苏博就像小时候他护着的那些东西,被打得疼的时候会蜷缩一下,可是还是紧紧抓住不放,但是事实是,他最后会发现,其实他抓到的只是虚空,无论是他小时候要的爸爸还是后来的情人,都不是自己的。

“我也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反复地跟我提苏博。”

如果大家都不再提起,不再让他们之间再碰触,时墨相信他会忍住的,认真地控制住自己不再想苏博,就像他后来再也不想他爸爸。

“如果你不在乎他,干什么介意我提?”章浩白反问。

时墨将喝了一半的水泼到章浩白的脚边,后者条件反射地提起脚,然后皱起眉头,很是不高兴:“地毯很难清理的。”

“你又不在乎这点钱,干什么介意我弄脏了。”时墨平静地看着他。

章浩白第一次露出恼怒的神情,时墨的眼睛里也微微显出了点尖锐,他一直都是安静的,但是锐利起来也有股阴冷的味道。

“苏博对你来说,就像一张地毯?”

“你有完没完,刺激我这么有意思吗?”时墨痛恨地看重章浩白,“你想告诉我什么?其实苏博是另有苦衷的?是我误会了他?”

他会弄清楚的,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听这些人说的所谓的真相了,如果真有真相这种东西,也该是苏博来说,而不是弯成了九曲十八弯的地步。

事情发生的太多,他再迟钝也该清楚有些事情的情况了,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感动的,他所能看出来的,不过就是那些不信任,或者还参杂了一些不屑。

他想,原来是谁也不相信他的,不相信他其实也是能够努力,能够慢慢变好的。

不过也对,他从来都是扶不起的烂泥,不但和他哥哥的相比有差距,和苏博他们更有着天差地别,以至于出事的时候,他其实就是第一个被剔除的。

“其实原因是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了。”时墨从沙发上抽出一本书,“反正已经发展到这边了嘛。”

他把玩着手上的书,眼睛里有点空茫,但是讲话倒是慢条斯理多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反正把我的结界打开了,我要走出自己世界了。”

“你本来就应该自己对自己负责。”章浩白有点轻蔑,“不管是出于爱还是什么,一个男人沦落到要被别人呵护的时候,他就该反省了,男人有时候不是靠着下面多根就能判断的。”

时墨转头对上章浩白,后者正在讲话,一张脸清秀但是看起来绝对纯爷们,冲他点头的时候温文尔雅,讲起话来一针见血。

“我该对自己怎么负责?”他反问,“因为我喜欢了苏博,所以就一直对自己不负责?”

“你嫌我烦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想想呢,你一厢情愿的帮忙,带给我的就一定是好处吗?”时墨也冷哼,“你是上帝角色扮演太多了吗?所以喜欢俯视看我?控制我比较有成就感?”

章浩白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时墨这一瞬感觉到了无比的愤怒与嫉妒,就是这些人,因为有着所谓的权势,所以把他的生活搅合的一团糟之后,还能再怜悯地看着他,好像他不是罪魁祸首而是慈善家似的。

如果……如果权势有这么多美好的感觉,时墨感觉他确实饥渴起来,他开始想要这些东西,能掌控人的东西。

“你是不是喜欢我哥?”时墨突然问,章浩白措不及防,一直笑眯眯的脸紧绷了起来,甚至有了微微的红。

时墨已经等到答案了,点点头:“其实我挺奇怪的,就像你说的,我不太像个男人,你跟我哥总是男人中的男人吧。”

章浩白谨慎地看着他。

“那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章浩白有点黯淡:“你以为谁都能像你那样不顾一切吗?家庭、舆论什么乱七八糟的,很难解决啊。”

“既然如此。”时墨把那本书放到桌子上,轻描淡写地问,“每个人的爱情都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爱情观。”

他盯着章浩白,眼神有点像迟远,却远不及迟远锐利:“你连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你都得不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们不告诉我也好,骗我也罢,我总能自己找到答案的。”他慢慢地说,“不像你,把人握在手里,一辈子也碰不到。”

29.今宵有梦

时墨说的很淡,但上帝却被堵的无话可说,半晌才挤出一句:“嘴巴挺利的,平时干嘛一声不吭的。”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时墨有气无力地说,但是语气却理直气壮,“又不是会说话就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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