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世,为奴——紫微七杀

作者:紫微七杀  录入:02-22

偶人在空中盘旋良久,飘荡不定,突然半空伸出一只白析的手,一把抓住了偶人。

“阿乐。”

偶人阿乐嘻嘻地笑着回应,双臂关节搭上那人的脖子,然后轻轻搂住。

那人一身缁衣,月华下看得见他衣上隐约的纹饰,龙凤相缠。暗灰的色调。

正是宁夜。

他身下是一艘骷髅串成的船。

成垒的骷髅头在风里哗哗作响,就像风从数千只埙穿过,共鸣成乐。枝上宿鸟忽而惊醒,一阵乱鸦飞窜,黑羽翼尖

相互叠压,蔽天而过,竟把才出云端的月光遮挡得不余一缕。

宁夜皱了皱眉头,从怀里掏出一串念珠戴上。

那些黑鸦这才哇哇叫着飞散开去。

“还是那个郎奚吗?”

阿乐点头,然后依偎上宁夜的肩头。

“郎奚,哼……”

“阿乐,我们回家。”

骷髅头相互撞击着,向下俯冲过去,月下槐影,正是骆府东院。

东院,那日郎奚追绯衣少年而至的房前,乳白色的槐花瞬间从花蕊间渗出血来,刹时,一树槐花变得血红,纷纷摇

落。

这是这一年最后的一树槐花。

郎奚把宁绯放到床上,掐着他的人中。

宁绯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丝脂粉香气,在之前几个时辰未曾出现在他身上的味道……

又去群芳楼了吗?没节制的男人。

宁绯幽幽转醒,人还不太清醒,模糊中又叫起了那个名字:“宣郎……”

郎奚试探地伸出手将他的上身抱在怀里,宁绯低泣了一会,突然又把郎奚推开,“姐姐……”

额间发梢一层湿汗。

“绯儿!绯儿你好些了没?”骆夫人一众赶了过来,骆二骆三抬着热气腾腾的艾草汤进来。

郎奚眼睁睁看着宁绯被众人围起,架到艾草汤上熏蒸着,自己却被人推推搡搡挤到了屋角。

“郎奚是吧?”

郎奚猛地回头,这是骆府中第一个这样叫自己的声音。

却见骆老爷立在门外,屋内的烛光和屋外的月光交错打在他身上。

“年青人挺有本事。”

两人走到僻静的走廊上去,骆老爷背着手夸赞了一句。

“老爷谬赞了。”

“知不知道最近皇上新启用了个国师?道号清虚子。”

郎奚两膝一软,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缚住了一样,“奴才怎敢关心朝中大事。”

“哦。那没你事了,回去好生照看公子吧。”

骆老爷渐渐走远,嘴里叨叨着“清虚子清虚子,虚啊虚……”

宁夜挥手收起骷髅船,落在院中。

宁绯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人多耳杂,宁夜想了想便转身要回自己的屋子,却在走廊上看见一个大块头杵在那儿发呆

“郎奚——”很肯定的语气。果然就看那人转过头来。

宁夜走近几步,袍袖一挥,清夕增辉,郎奚的脸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月光下。

“的确生的好皮囊。郎奚是吧?我记得你了。”说着冷笑两声,抱着阿乐回屋扫上了敞开的门。

那个偶人……

郎奚惊讶正想追过去擂门,骆一的声音响起:“奚奴你在这儿做什么?公子好像还没好清,还不随我去看看!”

第七章:调奴

“姐姐,我错了,是我错了……”

宁绯死死箍住花瑶,口里姐姐妹妹胡喊一气,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涕泪俱下。

骆夫人和花瑶面面相觑了一阵,花瑶惊慌地摇摇头道:“夫人莫要误会,怕是公子被障住了吧,公子现在哪里认得

人?”

“你退下。”骆夫人给儿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对花瑶一挥手。往日里宁绯就极宠这丫头,在府里无法无天的。要说

没姐姐妹妹的喊过,骆夫人断然是不信的,不过往日里儿子只要寻得开心便罢,现下在病里还念念不忘,这可就不

同往常。

“是。”花瑶口里应得,身子挣了两下却没挣脱,一脸苦色地看向骆夫人。

“看我做什么!”骆夫人一句喝斥才出,就听花瑶呜呜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渐渐变紫。

原是宁绯掐了她的脖颈往死里勒。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要相信弟弟是爱你的……不再让你受那些个苦,再也不受了……我们自去逍遥可好?”

花瑶瞪直了眼,两手掰住宁绯的胳膊,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

骆夫人伸手去帮忙架开宁绯,却丝毫动不了分文,众人又拥上前去相助。

“好姐姐,我娶你便是,这一世,我哪儿也不去,只在你身旁……绯儿认真的,不诓你……”

骆夫人听得这一句把脸一拉:“花瑶你对绯儿使了什么手段,还让绯儿答应娶你做正房?估估自个儿的身价,一个

填房丫头罢了,了不起得一个侧室。扶正,门儿都没有!”

“夫人,花瑶好像快不行了……”有人小声提醒。花瑶只在喉咙里呜咽着,而宁绯的手却越收越紧。

骆夫人这才骤然歇了骂。

忽而,宁绯被人拉扯得不耐烦,冲着众人一阵咆哮:“你们都给我滚!你有什么资格来拦我!你、你、还是你?谁

拦得我我便要谁不得好死!”

宁绯折腾了一个晚上,早已披头散发,形同鬼魅,这一吼,四周齐齐静了。

“绯儿?”骆夫人试探地叫了一声。

“就是你!你这个老虞婆!”

骆夫人吓得直流眼泪:“我的宝贝儿,我的心肝儿,娘都依了你,别再闹腾了!娘明儿就让人张罗起来,让你娶了

花瑶可好?”

“我要娶姐姐!”

“好好,让你娶姐姐,没人拦得你。”

宁绯的手渐渐松下来,此时花瑶眼睛已然翻白,进气多,出气少。

“姐姐,我不要他了……你也不要什么家什么国……有我们两个就好,就好了……”语近呢喃,宁绯轻轻地把脸贴

在花瑶的额上。

郎奚进房看了有一会儿了,方才闹得最凶时,骆一在后头推他,“都闹成这样了,还不去救公子?”

郎奚沉默不语。他没能看见那个偶人,难道说不是走廊上遇见的那人作祟?

“还是说你压根也没辙?”

郎奚不加理会,只道:“掐公子的人中。”

骆夫人一幅番然醒悟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郎奚,就伸手去按宁绯的人中。岂料宁绯又忽地发起狂来。

怒目眈眈。

“做什么?”

骆夫人哭得更凶:“心肝儿,不认得娘了吗?我是娘啊!”

“不要动我。”

骆夫人一时气得哭绝晕死过去。

郎奚此时正走到床边,恰逢骆夫人倒下,便扶了一把。回头看宁绯时,他却已经放开了花瑶。正用一种凝望的眼神

,看着郎奚。

无比平静。

此时眼中又流出泪来,却是宁静无声的。

郎奚将老夫人交给边上的人,然后在床沿坐下,伸手去掐宁绯的人中。

宁绯默默转开头,还是不让他掐。

郎奚一手捧了他的脑袋,一手按上他的唇。

一阵激痛传来。

宁绯眼睛睁得老大,嘴被按住了,口齿不清地说:“饭靠五……”

郎奚继续掐。

“啪”的一下,郎奚的手又被打了。

“叫你放开我听不懂吗?死奚奴。”

丫头下人里发出一阵欣喜的声音:“少爷好了……”

宁绯闻声看去,不悦得皱皱眉头:“你们一大帮人在我房里做什么?闲得没事了吗?”

众人散去,把个奄奄一息的花瑶抱走了。

郎奚随即也起身,却被宁绯拉住了衣角。

“你留下。”

郎奚望了一眼散到黑夜里的人群,嗓子里一个“呃”转了老半天,才说出:“主子还有事吗?”

“死奚奴。方才在前厅是你把我抱回来的?”

“主子那时醒着?”

“突然被抱起的时候醒了一下。”说着宁绯又皱一皱眉头,“你叫主子的样子太难看了,折杀我眼睛,以后不许叫

了知道吗?”

“是,主……”

“不许叫。”

“嗯哼。”

“死奚奴,过来给我换身衣服。”宁绯倚在床头假寐,抬了胳膊让郎奚伺侯着。

郎奚从柜里拿了套新的,正要给他穿上,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来,挂到亵衣的衣带上。

宁绯闭着眼闻到一股清朗如风的牧野之味,便问:“你在我衣服上挂了什么?”

“是菖莆,辟邪的。”

清朗如风……

******

转日。

大清早的骆府下人们看见一个红色身影从东院逛荡出来,纷纷感叹公子的精神真是好。

“昨晚儿闹腾得几近虚脱,居然还起那么早。”

“就是的。昨儿我们随老夫人一同过去伺侯公子的,那闹得叫一个凶啊!我昨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现在啊困得要

死。”

“唉,公子怎么去给老爷夫人请安了?莫不是昨晚一闹整个人都变了?”

“好像是变了,公子哪次出了屋子不带个小厮在身旁,今儿倒是一个人。新近宠上的那个叫奚奴的也没带着嘛。”

“说起这奚奴,此神人也。”

“得得得,别弄得跟说书的似的,正儿八经说话。”

“昨晚他可显了大神通了。你说平日里看上去呆板得要死的人,居然还是个身手了不得的道士?”

“可不是。一捉鬼整个人精气神就变了。我昨儿还见老爷夸他来着呢……”

……

宁夜昂了昂头,眼里露出不屑来。

嘴碎的下人,换做在阴司,哪个敢在背后嚼舌根?有他宁夜在的地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收敛了神色里的桀骜,宁夜叩门进去。今儿起大早,就是为了来向爹娘请安。他回府的事情,二老还不知道呢。

“儿子给爹娘请安。”宁夜微微欠身,“爹娘身子可还好?”

骆夫人喜出望外,只道是宁绯突然转了性,来请安了,“娘没事,娘好得很。绯儿的身子好全了?”

“娘,儿子是宁夜。”

“宁夜?啊,娘真是糊涂了!我这不够用的脑筋,唉……呵呵。”骆夫人笑得有些尴尬。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

孩子。

当年宁夜出生的时候,稳婆告诉她这是一个死胎,初为人母的喜悦便被莫大的悲伤笼罩了。幸而稳婆发现了肚子里

还有一个胎儿,是活的。

那时光,骆夫人就当宁夜已经死了,而她只有宁绯一个儿子,疼爱有加。

骆夫人呵呵笑着把目光转向骆老爷。

“是宁夜?几时回来的?怎么不先跟家里说一声,也好准备个洗尘宴。”

“爹,那还不把府里的人给吓死,平地冒出个活死人来。”宁夜跟他爹亲厚,早在十六岁那年,他爹一见他温文而

雅,稳重而有操持便心底里喜欢。后来又听判判说,宁夜在地府里把一切都打点得井井有条,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只可惜这个儿子只能在阴司里,人间不能长住。

“不打紧,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而已。宁绯也想你得紧。”

宁夜低头,嘴角微微上扬。

“爹,这次儿子在家里住得时间长些,想问爹讨个小厮在身边也方便些。”

“好说。爹把身边信得过的人派一个过去就是。放心,他嘴很严实的。”

宁夜轻摇头,“不用了,儿子有人选。是府里绯儿新近收的那个奴才,郎奚。”

“哦?”骆老爷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眼里玩味之意重起来。为什么两个儿子都对这个小奴才这么上心?不止,还

有朝中的一个。真是有意思极了。

“儿子不是说要抢绯儿的人,”宁夜看了一眼骆夫人,“只是在府里他撞见了我,索性就把他调过来使唤。”

“一个奴才而已。绯儿再不懂事理也不会为了一个奴才跟你过不去。你是绯儿的大哥,谁亲谁疏他还是分得清的。

”骆老爷一锤定音,把郎奚拨给了宁夜。

随即便差人去下人房里喊奚奴过来,结果却说奚奴整晚没回去。

“爹,没事的。我自己去说一声就好。我去看看绯儿,似乎昨晚受惊吓了?”

“嗯。又去群芳楼,不知惹了什么脏东西。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爹不能这么说,绯儿自有他的长处。我给他一串三途河石子做的链子,往后就不怕邪门东西了。爹娘,儿子先走

。娘,保重身体。”

末了,又冲着他娘温和一笑。

第八章:对峙

宁夜去敲宁绯房门的时候其实很想一脚踹开,但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于是,轻巧的叩门声响起。

“绯儿,我是大哥,起了吗?”

半晌里面才传来哐啷一声,一个人重重地跌在地上,然后又耽搁了半晌,门才豁然打开。

头发乱糟糟的郎奚两眼浮肿地站在门口。

“你!”郎奚惊呼,手下意识地腰间一摸,剑不在;去怀里摸,符也不在。便两手扒着门,能拦得一阵是一阵。

“对,是我。”宁夜轻嗤一声,把郎奚住门里一推,然后反身合上了门,又把郎奚逼退几步。

“大胆妖孽,三番两次纠缠不休欲意何为?呃?你还变成宁绯的模样!”

“骆府里的人都是听说书听多了吗?哼,让开。”宁夜一挥手,骤风起,郎奚便跌坐在地上。

宁夜正打算往床边走去,却不妨被郎奚一把抱住了腿,他盯着地上的人眯起了眼睛:“不知好歹。”一掌正要拍下

,就听得一个迷糊的声音响起:“哥?”

方才郎奚起床时宁绯便醒了,只是昨晚睡得太迟,不愿起来,便踢了郎奚下床去开门。这时光,宁绯被这吵闹声彻

底弄醒了。

“真是是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宁绯就光着脚跳下床来,完全跟个孩子似的跳到宁夜身边,然后一把搂住

“哥我想死你了!你一去就是几年,也不回家来看我!”边说边像只发了娇嗔的猫一个劲儿地蹭着宁夜的鬓角,极

为亲昵。

宁夜抱着宁绯,眼里是藏不住的宠溺,嘴角一朵柔柔的笑靥化开去,竟让他身上阴沉的鬼气一扫而空。

“哥也想你啊。日想夜想,想得耐不住了就跑到人间来看你了。”这语气,竟亲昵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而不仅仅

是兄弟间的友爱。

“胡说……”

郎奚在一边看得呆了,这还是那个整天对他颐指气使的宁绯吗?还有,这个浑身鬼气森森的人居然是宁绯的大哥?

!这两人的相处太诡异了,就想两只蹭在一起甜腻的猫,他们两个是猫妖吧……猫妖吧……吧……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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