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级台阶 下——指尖霜

这次我们什么都没有赢到，然后章玟就回了学校。小鸟和小横不论怎么说都要去我的屋子看看，说顺便看看阿昌，接着说本来约阿昌晚上出来吃饭的，没想到阿昌老板请客。到了家，我火急火燎的把视频关了，接着小横就在我的屋子里面乱翻，看到什么都拿起来玩。小鸟则和阿昌两个人坐在客厅，非常开心的分享香烟。这个小屋顿时热闹了起来，小梓开始玩游戏的时候，小横一起凑了上来，两个人叽叽喳喳就把我抛在了一边。

夜深以后，小梓一样说想要住在我这里，小横和小鸟两人去了汉庭。晚上十点多，和鸡哥重新连上了视频，我就准备睡觉了。

小梓不停的劝说，说应该要和章玟表白，不要管鸡哥的什么顾虑，我不知道说了多少声闭嘴，然后告诉他我明天要上班，他这才消停了。

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再上一周的班，老板已经答应了我可以先两天回去。怎么都是个好消息，忽然想到了汽车票可以买起来了，又推了推小梓，嘱咐他让他帮我去买车票。

第二天回家，小鸟兄弟俩和小横正坐在我电脑前一起玩游戏，阿昌和小婷在准备晚饭。

小鸟看见我回来了，就告诉我，他已经退了汉庭的房间，阿昌说有多余的被子，就在地上打个地铺。我没办法反对，就答应了。小梓看我来了，就跟我说，鸡哥今天找他聊天了，说Eric好像和新的男朋友呆了两个多星期，又开始不太平，好像他们觉得性格不符。

“可怜的Eric，明明那么优质……”

“和鸡哥很配。”小梓说，然后又说，“没有和你那么配啦！”

“你是说Eric和我很配，还是鸡哥和我很配？其实我是更喜欢金发碧眼的帅哥。”

“你？完全配不上Eric，鸡哥看起来有点外国的样子，你么……彻头彻尾的中国人。”小梓很鄙视我。

“哼！”我很不满的哼了一声，“虽然这是第一次，但是我要说，我还是很帅的！”

小横和小鸟立刻笑了起来，小梓也笑了。笑什么！这是实情啊！

“帅是一回事，长相很外国或者很中国那是另一回事。不过要是说，配不配，差不多，我觉得鸡哥最好把你们两个都娶了！”

“真的？”我皱着眉头问他。

“确实很配啊，不过鸡哥好像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

“你看起来很失落。”

“我希望鸡哥开心一点。”我告诉小梓。

“他已经很开心了。”

“更开心一点。”我又补充了一下，然后我看到床头的板栗袋子都空了，就问，“谁吃得……这么干净。”

“我。”小鸟转过头来。

“赔我。”我把手一摊。

“没有。”他无耻的转过头去继续玩游戏。

“瞎说，他明明下面有两颗。”小梓开了黄腔。

小横又笑了，小鸟很尴尬的咳嗽。

“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明明很喜欢，而且根本没有什么责任和义务，却一定因为对方守着没有定下过的承诺。”小梓说。

“他喜欢Eric，我多多少少猜得到，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和Eric来往，劝过他很多次，他还是那样。”我说。

“好吧，那我要说，你们真的很般配。”小梓又说，“感情这个东西，真是复杂。”

小鸟呆在这里，也没有和我多说多少话，和我心里想的没有什么差别。小梓也告诉我，小鸟和鸡哥聊天聊了很久。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东西，所以也没有问。再过了两天，小鸟就带着小梓回家了。这次小鸟在这里一共呆了五天，我们说话的时间，加起来一共不超过半个小时。我们的关系，让我们两人刻意扭曲成了最最普通的朋友都不如，真是可笑，可笑。

这个年，一样过得不咸不淡。我奶奶已经85岁，她过了年，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告诉她我没钱，没房子没车子，事业也不怎么样，我奶奶听了，也无奈的点了点头。奶奶是个很偏心的人，她喜欢我最小的堂弟，奶奶家里的钱，也大部分都给了堂弟家里，这次对话，从中也可以知道一些端倪了。

鸡哥依然是在新年的时候，准点给我打了电话。鸡哥的电话刚刚挂掉，章玟也给了我电话，也祝我新年快乐，然后问我刚才电话怎么忙线，我谎称美国的哥哥来了电话，他也十分理解。他回去的那一个多星期，算算总共和我发了近两百条短信，我不知道我们那里来这么多的东西好聊。我翻翻他发过来的短信，他在跟我说他们过年的风俗，他帮着家里砸钱、包饺子，半夜的时候帮忙祭祀，然后说吃着饺子里面的钢蹦咬得牙很疼，然后抱怨春晚越来越不精彩，又说他不喜欢吃面食，接着再说过年做的菜量很大，但是很不精致，味道也不够重，他想吃辣的……

我给他介绍了我们这里的过年风俗，说我其实很喜欢吃面食，但是这里都吃饭，吃年夜饭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禁忌，还有过年时候各种各样的规矩，然后写了一首小小的藏头诗发给大家……

新年过后，我又坐上了去南京的车子，一路开下来，我开始怀念鸡哥的脸孔。我不知道他的这个新年过的好不好，更想看看他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新年大餐。

回到家，正是鸡哥晚上在电脑前看书的时间，于是我开口问好。

“好啊！新年过得怎么样？”我问他。

“感觉不错，这里的中国学生开了一个春节party，Eric也参加了，他吃了很多的饺子，吃上瘾了。”鸡哥说，“我也做了几道菜，反响不错。”

“是吗！恭喜啊，终于有进步了，我在家从来都不做饭，我也不让我爸妈知道我会做饭。Eric最近又单身了？”

“嗯。”

“你聊他聊得很多。”我又说。

“是吗？”

“既然单身了，还是考虑一下和他在一起吧！”

“可以吗？”他忽然问我。他这样的态度转变，让我很惊讶。

“当然可以！我一直都在劝你。”

“等你有了男朋友之后，我会就约他出去。”鸡哥拍了拍头，跟我说。

“真的？”

“前提是你真的不会介意。”

“我当然不会，真的。到时候，能不能帮我偷偷拍几张他的裸照啊……”我说了点放松气氛的话。

“我想Eric应该没意见，因为，我们裸体他都见过。”

“我的，怎么见到的？难道是我睡觉的时候他看见了？”

“嗯，是啊！他来我这里玩，然后看见了。我说你的很像toothpick（牙签），他说那他也想试试看。”鸡哥也说了点话调节一下气氛。

“你找死，居然说我是牙签！”

“哼哼，没关系，我还是喜欢。”

“那Eric是黄瓜还是榴莲？”

“告诉你不小，这下开心了吧？”

“我的很小，我怎么能开心？”我不爽的问。

后来我发短信问章玟，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再过两天就回来。我想想，那个时候已经上班了。

这两天，鸡哥给我看了很多过年时候的照片，他们那里的中国留学生在一起的照片，大家都高兴的搂着对方的肩膀，微笑着面对镜头，旁边的桌子上面放满了陷料和面粉，就连鸡哥的手也是白白的，他说那是一个北方女孩在教他包饺子。鸡哥又说，他也是第一次过年的时候吃饺子，感觉不错，不过包饺子的水平很烂，很多同学都讥笑他是在包“盒子”。其实对我盒子和饺子，我也没有任何的概念，我只是觉得他们说的话很好笑。

和鸡哥相处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就开始上班。显然刚刚过年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干劲，而且根本就不忙，所谓的上班，就只是聊聊天。大家都八卦说那个组长又找了新女朋友男朋友啊，那个领导又去拍总经理的马屁了啊，听着也很有趣，不知不觉的就过了两天。两天之后的晚上，章玟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比如烤鱼片，或者是鱿鱼丝，或者是小黄鱼干——都是海产，和我家里也差不了多少。他在我这里一直待到了十点半才回去，结果让鸡哥看到了。

“谁啊？”鸡哥问我。

“小师弟一届的……所以是另一个小师弟。”

“叫什么名字？”

“章玟。”

“嗯……没有我帅。”鸡哥又开始自恋，“你好像……”鸡哥欲言又止。

“什么？”

“很喜欢他的样子。”

“你别忘了说过的话。”

“不就是上Eric吗！简单。”

“快和他告白吧，我想看。”

“等看了你的在给你看啊，我不会忘了我说的话，但是这件事情有个前提，就是你有了男朋友。”

“和我用得着这么见外吗！再说，如果你不快点行动，说不定他又去和别人约会了，那我又要等很长时间——甚至都看不到了。”

“Eric要是能够找到那样的男朋友，我也很欣慰啊。再说，这取决于你。”鸡哥开始刷光棍。

“哼！我知道Eric的msn，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帮你告白去。”我也和他刷光棍。

“千万别。”

“那现在就给我打电话，约他过来。”

“过来？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要上课了啊！”鸡哥很反对我的说法。

“哼，这次，你先来。”

“不！”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章玟，告诉他我们两个人不可能。”我拿起手机。

“别！我答应你还不行吗！这周周五晚上，我约他到家里来，可以吧？”

我的优点和才能，就是善于利用对方的弱点。我知道他们最大的程度能够接受什么样的威胁和条件。我们聊着，鸡哥就上班去了。我看了看日历，还有两天，就是周五。

再过了半个小时，章玟又在qq上叫我，问我睡了没有，他说宿舍很冷，被子潮潮的，就算是裹着两条被子，还是很冷，脚就像冰块一样长在身上，虽然坐火车回来的时候睡得非常差。

“唉，睡不着。家里的被子从来都不是那么冷，但是这里自由的很多，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做。”章玟说。

“比如，自摸？”

“哇，想不到你会这样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装纯，所以，你果然是。”

“你别告诉我你从来不自摸，要是不坦诚聊聊，我也会觉得你很闷骚。”我对他反应有点奇怪。

“我承认，我很闷骚，这可以吧，不过，你忽然说这样的话，很意外。你也知道宿舍里面聊什么都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们宿舍里有人已经不是处男了，经常聊起和女人上床的感觉还有自己弄的感觉有多少不同，所以，聊这些话题我并不会很尴尬，尴尬的事情就是，第一次谈这种，之后就放得开了吗！”他振振有词。

不过那天晚上虽然我们聊的很开，我依然没有勇气告诉他我是gay。本来我可以早些告诉他的，但是我现在犹豫，我怕章玟对这个很反感，我怕失去这样的机会，然后鸡哥又不能和Eric在一起，我到底该不该说？就在犹豫中，第一个晚上过去了。

同样，第二个晚上也就在犹豫中过去了。好多次我已经把要说的话满满当当的打在qq的发送栏，然后又全都删掉了。所以我做了个决定，等周六中午，鸡哥和Eric摊牌了之后，我再告诉他，如果他背我而去，我随便找个人装装就好了吧！

周六中午十一点，我刚刚煮了午饭，就看到鸡哥邀请了Eric回来吃晚饭，饭后鸡哥吧Eric约到了房里，给了他一杯红酒。

“Wah，that’sanexpensiveone。Havesomegoodnews？（这红酒很贵，有什么好消息吗？）”Eric问。（以下直接写中文。）

“只能说是消息，或者是一个邀请。”

“说说看。”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出去喝喝咖啡，或者是去去酒吧之类的。”鸡哥说。

“像是朋友那样去，还是像情侣那样去？”Eric似乎有点激动。

“不应该说像是情侣一样。我的意思是……”鸡哥抓耳挠腮，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接着又说，“像约会一样，可以吗？”

“抱抱我。”

鸡哥有点犹豫，但是还是抱了他。

“一年多了。”Eric说，“终于。Jack（我的英文名字）在看？”

“是啊！”

Eric转过身来，对我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他笑得很灿烂：“我希望我们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不会看。”

“我和他说过了，而且，他也有——或者说马上就有男朋友了，我们到时候会把视频断了，聊天的时候，再开。”鸡哥把那天我和他讨论的结果告诉Eric，让他放心。

“Leo，现在出去酒吧吗？”Eric喝光了被子里的酒，然后问鸡哥。

“好啊。”鸡哥对我招招手，笑了笑，然后用中文说：“明天要看到你的男朋友哦！”

有点心痛。但是这不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吗？鸡哥他不用在孤单，大洋彼岸，本来他独自撑起的那一片天空，现在有人陪着他，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我会心痛？我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因为我还要兑现我的诺言，所以鼓起了勇气，给章玟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要不要过来吃午饭，他立刻同意了。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的到了，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你知道，章玟，我是gay。”我对他开口说。

“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估计在猜测我到底想要干嘛，然后胡乱的回了我一句，“很好啊。”

“我还要说，我喜欢你。”我接上去说，“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他的脸色复杂到了极点，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跟我说：“我其实，也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是gay，不过我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想着就做做朋友好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和我表白，对我来说，这真是太惊喜了。其实……”

“等等，你知道我是？”我惊讶的问他。

“嗯，我偷看了吕宁伟（小师弟）的好友列表，然后知道了你bbs的用户名，查了查你发的文章，看了看你的博客，全都知道了。”章玟很老实的交代给我听。

“靠！这家伙，真是不靠谱。”我低声骂了一句，“你继续。”

“刚刚……哦，对，我想说，其实我第一次和你一起打羽毛球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那个时候觉得你一点都不会打，反而更加显得天真，我觉得，你是那种可以靠在别人怀里，说着柔柔情话的人。还记得，那次我们从这里去球场的时候吗？你换衣服，看到你雪白的身子，我真的很想扑上来——呃，我说了这个，你会不会……”他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不会，既然已经喜欢你了，就算是缺点，我也会选择喜欢的。”

“后来，你请我吃饭，和我一起逛街，玩游戏，聊天，时时刻刻都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因为不敢和你表白，所以手机上，我写了很多很多的独白短信，一直都存着。我这么早过来，就是希望能够多看看你。我一直在等着，希望有一天，真的老天能够开眼，让我们在一起，没想到这会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