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羔之旅——山岚

作者:山岚  录入:01-28

 

几缕灿烂的金发从发梢飘落,弗拉的脸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不仅弗拉吃惊,连笛哈尔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真的击中了弗拉吗?

蓝色的瞳眸微缩,露出不善的目光,缓缓的摆好了架势,弗拉沉声道:“我让你看看真正的剑术吧,用你的眼睛……好

好看看真正骑士的剑术。”

 

不自觉的打颤,笛哈尔意识到自己惹毛了弗拉,不禁慌张起来,收回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剑声。

金属轻微的敲击声后,弗拉的宝剑闪着寒光迎头劈来。避无可避,假如碰到绝对是无可挽回的后果。笛哈尔惊恐的闭上

眼睛,本能的架起剑抵挡。

 

“弗拉!”一只流星锤架住了他的攻势,男主人双手举起流星锤在笛哈尔面前当了盾牌。铁刺同剑身发出刺耳的金属轰

鸣声。

“不能伤害同伴。”骑士克萨维耶严肃的看着弗拉:“他还没准备好,不能开始决斗。”

弗拉默默的收起了剑:“既使是骑士也多守着无聊的东西……好吧,我收回我的话。”把剑一扔,他转身离开了武技场

笛哈尔犹豫该不该跟上,男主人放下流星锤,拍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能逼他动手,已经有骑士的样子。”

“谢谢,先生。”他脸红的低下头。

骑士满意的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啊,就是胆子还不够大,弗拉再强悍也不是真正的黑熊,只要有勇气,胜利就会眷顾

你。”

这时,梅拉妮夫人跟在兰德身后走进了武技场:“听说有需要我的伤员在这里?”

“亲爱的夫人,恐怕又要麻烦你了。”动了动肩膀,男主人走到妻子身边:“弗拉的力气又长了不少,您给他吃了什么

仙药吗?”

居然连骑士大人也受不了那一击?笛哈尔有些惊讶,又有些难过。弗拉是真的想要伤他吗?

“小笨蛋。”坐在马厩的围栏上,弗拉对着爱马发牢骚:“这么较劲,连我也认真起来了。”

汉妮刨了两下蹄子,好象真的听懂了主人的话,正在附和着一样。

“记着,他来了你绝对不要理他!”差一点就出手伤到笛哈尔了,如果不是克萨维耶反应够快……弗拉颇为恼怒。笛哈

尔虽然认真,却不是学习正规骑士之道的人材;他如此纤细的个头,不用说决斗了,穿上盔甲就压个半死。他明明说了

实话,为什么反而被憎恨呢?

 

背后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弗拉闭上嘴,有意不去理会。

“我很抱歉。”卑谦的声音响起,温热的身体靠上他的背部。

“我不是故意的。”双手环抱住弗拉的腰,笛哈尔采取了低姿态。

“啊,伤害了我的俊脸,以后就不会有女人理会我了,就是你的期望吧?”

“是……是的。”

啊?弗拉跳下栏杆,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讨厌你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去找别人。”

真是幸福的嫉妒,就是说小羊羔只挂念他一个吗?难掩得意之情,弗拉把脸凑到他跟前:“虽说,如此,伤口就算了吗

?我可是很……”

 

唇瓣出其不意的贴上伤口,柔软的小舌在上面滑动,微微的有些刺痛。奇妙的感触比平时的亲吻还要刺激。

“舔舔就好了。”背着双手转过身,笛哈尔迈步向前:“我道过歉了。”

啊,好吧好吧。弗拉眯起眼睛,反正你补偿我的方式多得很。

 

弗拉果然实践了自己的话,趁着梅拉妮夫人再次要他们送食物给骆尔夫神夫,偷袭了笛哈尔。趁着笛哈尔在村人帮着神

父在教堂外一角辟出的储藏室里干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起先,笛哈尔还以为是玩笑,笑着扭打了一阵子。弗拉却

出其不意的脱掉了他的衣物……

 

“弗拉,我们在教堂里。”笛哈尔低斥着野兽般的男人。

“就让上帝为我们见证爱情好了。”弗拉奸笑着扭住笛哈尔的双臂,在体力上占上风,只要他想,对方就无法说个不字

在散发着烟薰肉香气和新磨面粉味道的储藏室内,笛哈尔大分双腿站着,双手抵着储藏室的木板墙,弗拉吻着他洁白的

背部,双手扶着他的腰杆慢慢享受着。

 

“大混蛋!你应该被吊在瑟尔林里被鸟吃掉!”气恼的少年咬着唇低泣着,身后痛的象火烧一样。

“哦,是吗?”弗拉在他腰上施压,屈使他跪在铺在地上的干蕨堆上:“我记得上次在林道上打了一串回来,难道它们

又从你的肚子里钻出来咬我了吗?”在他小腹上按下,笛哈尔发出不适的低吟。

 

弗拉微笑着向下伸出手:“想要舒服就和我说嘛。”

麦色的高大身躯几乎把笛哈尔纤细的身体包在怀里,象是融合成一体似的进行着整齐的律动,抵在墙上的手掌上刺进了

木刺,扎在掌心疼痛不已。弗拉好象未发觉一样,始终不曾慢下来,伤口一点点的,越拉越大。

 

教堂的钟声回响在晴朗的天空,弗拉站起身披上了衣服:“我先去看看神父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笛哈尔默不作声的躺在干蕨堆上,背对着他,全身流淌着汗水,交握的双手则沾满了血污。

是不是太鲁莽弄伤他了?弗拉系上腰带,良心不安起来,要是他生气了,安抚起来也不容易呢。

单膝跪下,他俯身在苍白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到底他把自己当做什么呢?笛哈尔翻过身,注视着弗拉离开的身影,却讶异的见到另一个人。从开启的小门看去,骆尔

夫神父神色严峻的站在浓密漆黑的冬青树丛前,略带责备的注视着弗拉远去的背影。

 

被发现了吗?笛哈尔慌张的穿上衣服,来不及把自己打理整齐就走出小木屋,来到神父面前。

“骆尔夫神父。”单膝跪在草地上,他诚恳的道歉:“请宽恕我们的无礼同不敬。”

骆尔夫神父看了他一眼,把手拢在衣袖里:“跟我来,笛哈尔,我想有些事应该和你开诚布公的讲明了。”

忐忑不安的跟上,去处却不是忏悔室,上了年纪的神父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寝室,拿出清水和面包招待他,自己则从床头

锁上的小柜里取出一扎盖着火漆封印的信来。

 

笛哈尔疑惑的望着神父,伸手接过信扎,火漆上盖着陌生的繁复纹章,弓箭手射猎牧鹿的图案旁还有月桂树冠。

“打开吧,我的孩子,这是一位贵人给你的信。”

“我?”好奇的拆开火漆,弗拉惊讶的发现写在羊皮纸上的书信开头的确是给他的。

在神父鼓励的眼神下,他吃力的阅读着内容,贵族常用的修饰词颇为饶舌,梅拉妮夫人教授的内容显然还不足以让他正

确的念出来;骆尔夫神父站在一旁,不时的指正他的发音。

 

即使如此,他还是看懂了信的大意,出人意料的,信是他父亲的代理人写给他的,署明由本教区的骆尔夫神父转交。大

意是希望他到首都接受资助。

 

“骆尔夫神父,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笛哈尔激动的头问道。

“不,但是我和他的代理人相识,他知道我要调来,在我离开首都前把信交付给我,希望能在合适的时机给你。”

笛哈尔听到“时机”一词脸红了:“……我非常抱歉,神父。弗拉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骆尔夫神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神情不再随和:“你没有责怪他,还用如此亲切的称呼?笛哈尔,难道我看到的一切并

非他强迫你?”

“不……”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你和科洛肯特的继承人,真是危险的关系。”不愉快的神情显现,骆尔夫神父道:“孩子,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加重罪

过吗?”

笛哈尔心神不宁,等待着神父的下文,信上带来可以得到资助的好消息也不能减轻他的不安。仿佛从他嘴里吐出的就是

上帝的宣判。

“我不了解你何以维护他,但是凭着我的良心说,你们的关系是上帝眼中的罪行。”

 

弗拉转了一圈都没看到神父,又回到小小的教堂,却见笛哈尔正在和神父交谈,见他进来,脸色突然大变。

心里念着真奇怪,他伸手去拉笛哈尔:“打扰神父够久了,笛哈尔,该回去了。”

“好的。”笛哈尔起身,却避开他的手,错身离开。

走到门边,他又回过身对神父道:“谢谢您的宽宏大量,我会认真的考虑并忏悔……假如真是不可饶恕罪过。”

站在两者之间,弗拉明显感到异样,笛哈尔和神父的配对?他们能谈些什么呢?还是老好人神父又在传播教义?

“有事请带信到克萨维耶大人的城堡来,梅拉妮夫人随时乐意为您提供帮助。”弗拉带上一顶便帽:“希望你过的愉快

。”

可是投来的却是不太友善的目光,与初来时的热情判若两人。

骑上马,弗拉赶上先行的笛哈尔:“他和你说了什么?不会是要你陪他去当修士吧?老好人相当看重你啊。”

手牵着缰绳,直视前方的乌黑眼珠瞟了他一眼:“我……”

“什么?”让两匹马骑近,他凑上去:“是不是还不舒服?那就不要骑马了,我载你吧。”

瞬间又心软下来,负罪感的枷锁轻些,笛哈尔下了马,让弗拉抱他坐在身前。两匹马并行着,慢慢的走回城堡。

“弗拉,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我的小羊羔啊。”笑着搂住他的腰身:“我最可爱的小羊羔。”

手指扣紧衣料,笛哈尔摇了摇头:“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你是牧童最宝贵的财富了。”弗拉耸耸肩:“不然你是什么?”

 

 

11

我是什么?笛哈尔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怀中取出被汗水沾湿的信扎,在小桌上点起一只牛油烛,照着阅读最末端的属名

优雅的斜体字书写着“德利安”三个字,曾被他染血的手指抚摸而弄脏了一点,化开的血滴就心脏在跳动。

我是什么呢?我是谁呢?长久以来的疑问已经有了答案。

“笛哈尔·德利安,我是笛哈尔·德利安。”信纸压在胸前,他陶醉的念着自己的名字。“上帝啊,感谢你。”

信上说他的父亲是一个他所无法想像的尊贵之人,如果继承原本的姓氏会有危险,所以他的生父给予他代理人的姓氏德

利安,从此他再也不是私生子了。

 

信上许诺了无数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能否成为骑士的心结被解开,因为有人允诺他随时可以接受国王的册封。

他可以得到梦想的一切,只要他到首都去……

靠在椅背上,手指顺着胸膛上移,摸到了颈上的珍珠链子。

到首都去就意味着……结束学习,离开城堡……离开弗拉……

闭上眼眸,烛光在少年的脸上摇摆不停。

不行,他不想离开,他不想离开弗拉……

假如离开了,温暖强壮的怀抱就不会再专属他一个……是的,弗拉要找到替代的人很容易,也绝不会去挽留一个为了理

想弃他而去的人……

 

理想啊,笛哈尔叹息,为什么当机会来时,他又难以抉择?

成为骑士的梦和弗拉在天平两端摇摆。

上帝能指引我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他渴望在曾经轻视自己的人面前抬起头颅,而弗拉给他的却是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羡慕、嫉妒、恐惧、害怕、依赖……还有爱……

舌尖吐出美丽的词汇,柔化的神情陶醉了,他应该明白了……他深深的爱着弗拉,即使神父说过那是上帝眼中的罪过。

可是弗拉又是如何呢?他是弗拉的宠物、玩伴、朋友、爱人,还有呢?其余的呢?弗拉剩余的心在何方?

笛哈尔感觉自己比商人更卑鄙无耻,一点点的算计着在爱人心目中的分量,妄图使天平可以倾向留下。假如他更多爱我

一点的话,假如他不是视我为弱者的话……

 

乌黑的眼睛是比夜更深沉的颜色,笛哈尔放下信扎,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弗拉,再告诉我一次,我是什么?

弗拉盘腿坐在床边,擦拭着寒光闪烁的剑身,见到笛哈尔进来,异常妩媚的身姿贴近他坐到床边。

“怎么了?”

靠在肩头的人儿狭意的磨蹭着他:“我可以成为一名骑士吗?”

“你舅舅想通了?”弗拉打趣。

“不,”依在宽阔的肩头上,笛哈尔轻笑:“怎么可能?”

“那就惨了,恐怕只能一辈子当个侍从。”擦完剑后,将剑身归入鞘中,“算我可怜你,待我当上骑士,你就到我家来

吧,只是一个侍从我家不会养不起的。”

 

目光移到宝剑上,笛哈尔凝神道:“我……我是说我具备一个骑士的资格吗?”

弗拉环抱着他,下巴压在他肩上:“骑士的资格?那是什么?”

“你和克萨维耶大人都曾说过,阿尔西德具有一个骑士的灵魂,那么我呢?我有没有呢?不是指现在,我知道我很差,

将来呢?我将来能成为那样英勇的人吗?”笛哈尔局促不安,拼命的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只要一句认可,他就放弃去

首都的机会,永远的留下。

 

“有。”弗拉点着他的额头:“才怪!”

懒散的跨下床把宝剑放好,弗拉道:“想要成为一个骑士,正如克萨维耶所说,绝不是财力和武技的认可,需要更多的

英勇和气概。可是对你而言,这些不正是你所欠缺的吗?”

 

不要让梅拉妮发现他偷拿剑出来,放在什么地方好呢?弗拉灵机一动:“笛哈尔,把我的宝剑放在你房间里,梅拉妮不

会想到的。”

背后一片静寂,他回过头,只看到空空的床铺和打开的房门。

“笛哈尔?笛哈尔……”去什么地方了呢?

 

初夏的第一场暴雨,雨点打在修葺过的屋顶上,发出沉重的“啪啦”声,象是小颗的石子或者冰雹来临。屋内,为白天

所见的情形忧虑着的骆尔夫神父始终无法安心入睡。

 

起身点亮蜡烛,他套上睡衣拿着烛台来到桌边,展开一卷羊皮纸,打算给某人写封信。

正要下笔,外面却响起敲门声,疑惑在如此糟糕的夜晚有谁会拜访,骆尔夫神父穿过低矮又黑暗的小教堂,打开了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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