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逢春——蒲扇

的一声落水声。

什么东西掉水里了？！竟比本仙君我的动作还要快上一些？

“呀！”

船上的女人们惊呼一片，我定睛一看，那水里狗刨式的不正是费二仙君？敢情费二仙君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那我还要

不要把芙蓉仙推到水里呢，这是个问题。本仙君我正犹豫不决就听三公主尖叫着让人下去救人。

这可如何是好？本仙君我却是惧水，不敢跳。

抬眼一看，正对上菁华，原来费二仙君是被菁华推下水的。

有点晕乎。

照道理要推也该是推我才对啊？菁华不是希望本仙君我早早地溺死了才好么？

还是说司命老头糊弄了本仙君？这里面定有隐情！

第七章

又是一声“咚！”，只见水面荡起一片水花，竟是芙蓉仙纵身跃下，三两下游了过去，架起费二仙君靠了船，船上的人

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把淮王抬了上去。

我彻底傻眼，原来那句“得救”竟是这个样子的“得救”法……

转念一想，忒！果然是久了不动脑子脑子就呆了，这芙蓉仙本就是渔家女，自小长在这云梦湖，怎么可能不识水性？！

那淮王身分尊贵养尊处优，生来多病，又怎会识得水性？

凤蔺啊凤蔺，你竟给司命那小老头耍了！

这厢费二仙君却是清醒了过来，与一身湿漉漉的芙蓉仙那么一对眼，便是目瞪口呆，眼睛都不眨。

好！到底是对上眼了！

奇的是那三公主见状也不怒不恼，只管吩咐靠岸请大夫，又是在一边大呼小叫教训那些丫头，忙前忙后，完全没有自己

的男人被抢了的觉悟。

直到靠岸我才恍然大悟，感情那三公主下得凡间来却是移情别恋了，看上了一个英俊又冷酷的剑客，正是本该要出现“

救”芙蓉仙的那位。

此刻那冷酷大侠正携了三公主去了对湖的道观游玩，费二仙君被送回王府安置，芙蓉仙也跟着去了，二人在路上便开始

你侬我侬，全然忘我。

这究竟是哪一出？

美人在侧，我却一点兴致都没了，司命敢骗我，不是玉帝就是阿姐的意思，而且定是与菁华约好的，只我似个傻瓜一般

被摆布。

回去的路上我破天荒地老实，菁华扫了我几眼，有些疑惑的意思，我很没骨气地又开始沾沾自喜，菁华好歹是注意了我

的。

原来装深沉比较容易引起菁华的注意，早知道我一百年前就该这么干，一百年，足够我把菁华骗上床，把该亲的地方都

亲了，该摸的地方都摸了。

咳，我实在是不明为何对着这张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亵渎的脸孔竟会生出这些龌龊的念头，果然是太过无耻。

入夜，我躺在床上，抽出元神，飘在空中看了一眼床上直挺挺的“梅青”，正欲去天上抓了司命来问个清楚明白，那老

头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找来了。

“天君恕罪。”

小老头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不吃这套，摆好了架势厉声问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一阵抽噎，道：“天君容禀，天君这一世的命格的确是二十有八的时候溺于云梦，只是由于一些缘由菁华帝君改了

主意，临了推了费二仙君下水，芙蓉仙子救了费二仙君，二人由此生了情意，的确是改了费二仙君的命格。因为东溟三

公主移情别恋，费二仙君又要与芙蓉仙无缘相见，本该孤独一生，这不对亏了天君的牵引才让两人见了面，天君你的命

格也就改了。”

“你胆子倒不小，骗起本仙君来了。”

“这个……咳咳，东溟帝君知道三公主的事面上挂不住，要小老儿遮掩，小老儿琢磨着天君与东溟帝君向来要好，这不

就自作主张，瞒了天君。”

这老头，怕是收了东溟不少好处，又怕我说漏了嘴卖了东溟，现在又搬出东溟怕我降罪于他。

我听他说得含糊又绕来绕去，心生不耐，摆摆手算了。

我凤蔺是什么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不跟这些小辈计较。

司命立马泪也不流了，声音也不嗡了，抹了把脸，又道：“小老儿这次回天庭正遇上了东卿大人，大人向小老儿问起天

君，小老儿不敢隐瞒。”

我点点头算是听到了的表示，挥了挥衣袖，司命得令逃也似地溜了。

我又走到床头，仔细端详了“梅青”的脸，眼睛太小，皮肤太黑，嘴唇太厚。

“怎么长成了这副摸样。”

自我唾弃。

隔日见到那只小花蝶的时候果然遭了白眼。

“你……想做什么？”

小花蝶有些惧我，约莫是记得我的身份不敢造次，虽然刚才还白了我一眼，又低声嘀咕，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呵呵，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瞄了一眼花蝶儿手里拿的碎菜叶笑得很邪恶。

“要……要你管！”

哟呵，还凶我。

就你心里的那些个小九九本仙君还能不清楚，不就是怪罪我摔死了一只青虫嘛，谁让你坏了本仙君我的好事。

“哎……”

我叹了口气，不无遗憾道：“本来还想招待小公子去吃碗冰糖藕粉的，既然如此……”

“那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小蝶儿闻言两眼放光，毕竟还是小孩，嘴巴还是馋得很，立马就将先前的“深仇大恨”忘得一干二净。

“好吃，好吃得很哟。”

我笑得极其温和，有些事不方便直接问菁华的都得从这个傻愣愣的小蝶儿这里套话，不就一碗藕粉嘛。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要！”

麻子李跟我是老熟人了，我每月都会来他的小摊吃上一碗京城最最有名的冰糖藕粉，已经成了习惯。回想天上美食琼浆

无数，这藕粉却是深得我心，哪天回天庭了要上哪里去找来吃呢。

小花蝶从小长在天上，见凡间的东西都稀奇得很，呼啦啦又是一碗下肚，这边麻子李殷勤地盛了一碗又一碗。本仙君瞅

着小花蝶连吃了三碗，怕撑破了他的小肚皮，连忙摁住他付了银子走人。

菁华下界找到本仙君后大多时间都深居简出，怕是从未带小蝶儿出来走动，大街上人来人往，各色小玩意摆满了街道两

旁。小花蝶看得欢快，一时忘记了拘束，扯了本仙君的袖子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冰糖葫芦，芝麻糕等点心包了一嘴

。

到底还是个孩子，跟着菁华那么个冰冰的主子也实在是难为了他。

我思忖着时机差不多了，开始套话。

“你家公子好像脾气不太好。”

小蝶儿咬下一块麦芽糖，含糊道：“我家公……喜欢打人……好多人都被……”

我忍住笑，又问：“你知道你家公子来京城是为了什么事么？”

“找人。”

“哦，找到了？”

“恩。”小蝶儿舔了舔手指头十分干脆道。

“那人是谁？”

“一只又老又色的臭鸟。”

本仙君我嘴角轻抽，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继续皮笑肉不笑：“哦，那找那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小蝶儿开始结巴：“……不……不能说。”

“是谁让你家公子来的呢？”

“你问那么多干嘛？”

小蝶儿狐疑地扫了我一眼，本仙君竟有些心虚，干咳两声，讪讪道：“好奇，好奇。”

余光一瞥，扯了一边摊子上的风车塞到小蝶儿手里，小孩子玩得欢一时被吸引过去，又不记得刚刚的事了。

看不出这小破孩真不是好糊弄的，屁没有套出来个还折了本仙君我不少银子，叹。

临了进院我拉了小蝶儿再三警告：“莫要给你家公子说今日同我出去过，不然我就再不给你买好吃的。”

小蝶儿头点得捣蒜。

“好，乖，进去吧。”

小蝶儿欢天喜地地蹦进了院子，揣了一兜零食去喂他养的一堆虫子。

我转身正欲离开，却被吓得够呛。

菁华正站在我身后四五步开外，树上泄下的光斑在他身上微晃，显得那张俊美的脸庞表情有些莫测。

该不会是……听到了吧……

哎，这凡人的身躯就是麻烦，束缚了本仙君我的神识，竟没能发觉菁华就站在我背后。

“你带他出去了。”

好冷的声音……果然还是听到了。

我坦白道：“出去了。”

“去哪儿了？”

“……呃……就随便去大街上逛了逛，我看小公子这些天都呆在满月楼怕把他给闷出了病来，云敛莫要生气。”

菁华走近了些，眼中有波光流动，看得我心里一突，却说道：“下次莫要让他吃多了糖。”

然后就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小蝶儿，我嫉妒你……

果然还是老样子，外冷内热，舍不得别人为你受委屈就明说嘛，闷葫芦一个，看看你那小蝶儿可不知道原来你如此关心

他。

还好，没被发现我另有企图。若是对着梅青，菁华尚可以把我当做个不相干的人来对待，但是一旦变成了凤蔺，我倒真

不怀疑他会一巴掌拍死我。

哎……

第八章

晚餐的时候我跟着小九大眼瞪小眼。

“喂，我说少东家，青菜、萝卜、莴笋。这是养驴呢还是伙食啊，一点油腥都没有？！”我一拍筷子抗议。

宋明成大口大口刨饭，头也不抬，“近日进账不多，你爱吃不吃，恩，饭给我。”

一个不留神我面前的饭碗就被某人抢了过去。

“你……”

我气得发抖，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狗改不了吃屎。

也不想想当初你是为啥被踢到凡间来的，我看玉帝的算盘是打错了，这家伙敛财的毛病到了这凡间是越发的变本加厉，

指望着他改了这毛病，比母猪上树都还难。

你见过有人用铜板做房间地板的铺砖却跟小伙计们蹭伙食的么？

我怎么就跟这家伙混得熟呢，真是悲哀。

本仙君此时仍然是肉体凡胎，总不能真的饿肚子，好在这“梅老爹”也不是白干的，不消一会，小九端了碗鸡蛋面过来

，比起本仙君平日里的膳食虽简陋了些，好歹有些油水。

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两碗，竟有些肚涨，眼见天色渐暗本仙君拍拍肚皮往后院走去，散散步有助消化。

途间遇见了张大妈宰鸡，那鸡也着实顽强，脖子断了半截愣还是蹦跶了起来，扑了本仙君我一身鸡毛；又撞见跑堂的小

李跟洗碗的小翠在厨房后头玩亲亲，本仙君怕长针眼，当没看见。

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就到了梨院。

院子里很清静，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许是爱屋及乌，连我都觉得这个院子看得顺眼起来。

小花蝶儿蹲在地上跟一堆肉虫子玩，直接无视本仙君。

我咳了一声，小蝶儿还是没反应，哦，这是在放水了。我可是记得往日在天上的时候这小家伙防我跟防贼似的，就怕我

碰了菁华一根手指头。

本仙君我抖了抖衣衫便往里面走去，菁华正坐在屋头喝着茶，微微有些疲倦的样子，似刚刚从哪里回来。

这样的神色在他身上并不多见，莫说菁华帝君的神力强大，便是他那冷冷的性子也绝不容他做些出格的事，菁华向来尊

理守节，行动举止皆是一板一眼，一直是天上神仙的典范，不知今日他去了哪里竟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我想问，又不敢问，只好拐着弯来。

于是敲了敲敞开的门，“少东家让我来问问云敛这些日子住得可还习惯，若是缺了什么就跟我说一声，我好去置备。”

菁华显然很不满意我又出现在这里，拧了眉道：“少了什么我会让人去给你说，你不必亲自跑来。”

偏生我在你面前就是个不要脸皮的，我上前在他对面坐下，脸上堆笑：“云敛这话说得生分，我们相遇就是缘，你看我

还虚长了你几岁，做大哥的岂能把小弟仍在一旁不加照顾的，不如我去给少东家说让我搬过来与你们同住，也好照顾好

你们不是，呵呵。”

所谓的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要想追到美人，这死缠烂打的功夫总要有的。

菁华不语，只默默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我自然晓得这是菁华气急了又强自压抑时惯有的动作，奈何心里实在是不死心，

这样亲近美人的机会等上个几年几十年的也少有，现下就在眼前要我如何放弃这块肥肉。

拿灰袖子抹去桌子上的几粒灰尘，我笑得很真诚，“你看，这梨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平日里不准别人进院打扫

，总不能亲自动手，也不会委屈小公子来做这些粗活吧，像抹桌子扫地这些伙计梅青最是在行，我总还是有些用处，你

说是不是？”

幸得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知道虚元天君在凡间竟做去了扫地抹桌子的，不知道菁华是否看出来我早就是凤蔺而不是梅青

了，我知道他从来不会因为我为他做尽了卑微可笑的事而感动，相反，他定会说我无耻又无赖，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了天

上的一等大仙，帝君家又怎么会出了我这么根废材。

但是我确实乐意这么做，如果是为了他，做尽一切都没有关系，我是真真这么想的，从很早以前就这么决定了。

谁都拦不住我，包括玉帝，包括阿姐。

菁华向来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今日忍了这么久没发火实在是个奇迹。

还没来得及高兴，脸上一阵滚烫，合着是他把手里的茶泼了我一脸。茶水进了眼，一时迷了眼睁不开。

只听他冷冷地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信，当然信，只是杀了我凤蔺可比梅青更难缠。

“梅青……做了什么惹得云敛生气了？”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外面天色渐暗，仍可见他鸦翅般的睫毛下有一道极淡的青色，我一时心疼，又怕惹他生气，灰溜溜地闪了人，好让他好

生休息。

临去前小蝶儿看了我一眼，颇为同情，本仙君抹了一把脸，笑得无耻。

半夜里我现出真身去了一次梨院，却碰了壁。

竟多了一道仙障，进去不得。

悻悻回房，前脚才踏进去就被房内莫名多出来的这个人吓得半死。

那人一身白衣曳地，长身玉立，站在我的床前，正一动不动地看着“睡”得正死的“梅青”。

他他他他他！

菁华半夜来我房里做什么？！

莫不是……菁华恼我想要杀人灭口？

然后见菁华扬袂一挥，一道魇梦诀融进了“梅青”体内。本仙君我冷汗直流，好在今晚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屋头，只是不

知道菁华给我下这个魇梦诀做啥，要杀便杀，难不成还怕我痛。

“啪！啪！啪！”

清脆的耳刮子声响得骇人。

菁华忽然俯身，朝着“梅青”的脸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连着打了不下十下，似乎是解气了，又在床边坐下。

因为是背对着他，我实在不知道菁华现在的表情，多半是气急了，皱着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