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方重为右丞相,旧丞相于元月二十日离世。
封去世的暖妃为古德太后,帘妃为骨颜太后,皇后为徽泽太后,旧皇为浩厉太上皇,居大明宫。
封玉清境为护国大将军,如其愿镇守边疆,日夜伴黄沙。
这日,慕容策一身便装随着贴身公公季莲带着厚礼去了玉府。那时,玉清境、玉连觉都在,而玉清凤如玉清风之愿入了七王府,玉清城不便出来。
现在再见,三人都不再是从前那般。
“玉大人,清风在时性子不好,他所犯下的错我一人替他担着。还望你别再计较灵堂一事。”慕容策和颜悦色的说道。当年的确纵容了他闹灵堂,时过境迁,倒觉是不该。
“微臣从未与他计较过,皇上也不必替他弥补这些罪过。”让他离开不过是不想让心纠结,看着他难免会想起夫人死在他手里的事情,还不如不见。那知,如今,人都没了,想来,这心里一酸,老泪再次含在眼里。要这些称呼又有何用?人都没了。
玉清境瞧见玉连觉心疼,过去扶过他坐下,安慰道“爹,你别伤心了。清风只是不见了,说不准,人还好好的躲在某个地方与我们玩笑呢!”
去边疆,如他愿,护他一心相护的人的江山。那晚的纷乱他全部都知道,那一箭还能活着吗?如此狠心的人不愿救他。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
季莲看了看玉连觉也没说话。
慕容策知晓他痛苦,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些人不会原谅自己,对自己还如此有礼不过碍于他的身份罢了。
“玉大人,你辞官的折子我已为你批下。这些补品就当是清风送你的。”
玉连觉心痛的摇头。
玉清境转身时却见慕容策双膝跪下,众人全惊。
“无论清风在何处?是生是死,我都会将他找回来,然后,带去看你。请您放心。”当初从他手里接过的人,也在白夫人灵前答应过保护他一生一世,这辈子还没完,他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白雪四季的雪山桃花林里,一位白衣老人把酒看着眼前一夜之间开满再不谢过的桃花林,呢喃道“清风,你现在可尝到了相思之味?若是,当日随师父会来,又怎会死在乱箭之下?”
心痛如刀割的柳卿兮苍白的青丝迎着这满林桃花,当年他说这桃花林百年都开花是有血咒,若是开花便为血色。而如今,他人走了,这桃花林开了,真的是血色。可曾料到,这里的桃花会为你而开。而你,却再也见不到。
愤痛之人扔掉酒杯挥出白袖揽起满地血色桃花,入魔般的怒吼,震落无数。
为师怕你走上你娘亲的后尘,狠心隔绝你与外界的联系,那知,老天竟要如此玩弄你,终逃不过情爱二字。死于非命。我的清风。
“啊!!”
在某处的房间里,一位男子正在房间里沐浴,如桃花瓣的皮肤半露在外面,燎烟缠着他。半刻,伸手将身后的青丝揽到前面,露出后面脖颈上艳红的一个“煜”字。
不时,门被谁打开了。一位黄衣男子端着衣衫走了进来,看着那边的人说道“倾画,衣衫我放在这里。”
千倾画闻声,惊慌的转身看去,露出如名一般的绝世之貌,道“太子,请你出去。”
萧玉暮寒那时也正看去,便瞧见了那恍如仙鸿转身时的幻真幻假一面,不似仙子却胜仙子,冷清的双眸恍如星河之水点缀一般。比起当日初见,今日多了几分醉意。可,这是自己的地方,他也是他的主子为何进不得?
反而放步向他走去,千倾画不知他要做什么,慌张的伸手掩住自己,咬唇低下头去,道“太子。请你。”
可话音未完,双肩上便附上了一双温暖的手,惊得想挣扎,可却丝毫睁不开,惊慌的说道“太子,你做什么?”
看着这人如此闪躲,萧玉暮寒有些不悦,愤怒的用手拾起他的下颚,让他看着自己,道“倾画,我是你主子。你可别忘了,你是我萧玉暮寒的男宠,我碰你又如何?如今,你还想为谁守身如玉?嗯!”当初这人嫌弃自己把自己好心拾起的灯盏扔掉,就为了一个人。后来,他推开自己,也为一人。现在,好不容易得到手了,为什么还不许自己碰?
冷清的眸子里含着惊恐无助,热水里的身子感觉冰冷无比,喑哑的说道“倾画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太子。”
“是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别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的。”说完,愤怒的将人从水里打捞出,不顾他全身赤裸扔到了床上去。
千倾画被打捞起时才觉今日完了,以前推托了无数次,看来,今日是避免不了的。这人说他是他男宠,跟随他五年,可他一点也不记得,与他一点感情也没有。被扔到床上,惊慌的拉过被子盖着身子,看着逼近的人说道“太子不嫌弃倾画奴才出身,心里自是感激,可,你我都是男子。”
“倾画。”萧玉暮寒凑近叫了一声。在他身旁笑的如画沉醉时可知你们都是男子,当你在他身下承欢时,你可知你们都是男子?如今,救你一命的我面前,你却说,我们都是男子?我想问,我与慕容策究竟有什么不同?竟让什么也不记得的你还想守身。
眼前人英俊无人可比,如影的双眼看着简直就觉是银针对着自己的身体,随时都可能刺破肌肤。他不明白,他的主子为什么要如此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在失忆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里对他畏惧又尊敬,他毕竟救了自己一命。可,他想做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哪怕,他们真的是那关系?
“倾画,你是我萧玉暮寒的,所以。”扑身上前,捧住梦求已久的脸颊,亲吻那曾经碰过另一个人的唇瓣。品尝过无数,还是他的最好,是不是因为很喜欢?
“嗯!”千倾画伸手挣扎,如果他真是他男宠,为什么此刻会觉得不舒服?而且,很难受。他曾经以为这样会很不一样,可他错了。眼角不经意间落下一滴眼泪,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像他的心一样渐渐冰冷下去。
一场情爱后,萧玉暮寒起身离去,徒留一身狼藉的千倾画半遮半露的躺在床边吹着凉风。
我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要如此对我?
门外的离榕看着远处的云,邪媚的脸上忽起一抹失落。玉清风啊玉清风,我曾经羡慕你与他之间相濡以沫的痴绵,可,那时的你可想到今日会与他天各一边,过着他并不知道的日子。这蚀情蛊夺去你所有的记忆,你也别怪我。我也是自身难保。呵呵!慕容策,你还记得那个给你送酒却被你视而不见的离榕吗?
那时,玉清风被萧玉暮寒从皇宫的乱尸找出来,将他带到离榕身边,当时离榕还没反应过来。
“离榕,我要你救他,无论想什么办法。只要你救他。”萧玉暮寒将玉清风放在床上,便看向离榕。
离榕是大夫懂一些,他以为玉清风的伤不会很深,便去了。可他看到玉清风满身的血迹时,愣的不敢出声。
“离榕,听我吩咐,救他。”不见离榕行动,萧玉暮寒有些不悦,声音提高了很多。他讨厌慕容策,恨慕容策,他太残忍了,连自己枕边人都要杀。
离榕被萧玉暮寒的声音拉回现实,可他也没有畏惧。道“我救不了他。”
离榕的话直接激起萧玉暮寒心里的愤怒,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如若救不了他你也就跟着去吧!”说完将人往一边推。
跟随萧玉暮寒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时间,对他离榕从不害怕。他很淡然,即便被推开了。依着床栏说道“我可以救他,但是,他也会付出代价。”
“只要让他活过来,什么代价都可以。”萧玉暮寒像是疯子一般吼着,疯的不顾玉清风即将承受的代价,他只要他活过来。这个人不应该这样死去。
离榕犹豫了一下,看着玉清风说道“蚀情蛊可以救他,但同时,他会被蚀情蛊夺去记忆。太子,他若是忘了,也不会记得你。”离榕清楚萧玉暮寒,从那晚看到他后就时常说起他,说他在做什么,说他好看。
“忘了就忘了,你给我用药。快。”那一声便敲定了所有的事情,再也无法去篡改和弥补。
离榕救了玉清风,但他没想到萧玉暮寒会反悔,他说玉清风现在失去了从前变得无情,不会笑,根本就不是人,所以,他萧玉暮寒后悔了。
那日,离榕在屋里喝茶,喝着喝着便觉不对劲。
“离榕,行医之人,应该知道鬼笔笑这种毒。”而在他将满桌茶杯推到时,萧玉暮寒噙着冷漠的笑走了进来,告诉他自己刚才喝了什么。
那一瞬间离榕只觉心寒,身边的人都在背叛他,一个个都在背叛他。看着萧玉暮寒那般得意,离榕摇头,冷傲的说道“萧玉暮寒,蚀情蛊根本就没有解药。”他或许会给解药,可是,萧玉暮寒自己活该。给他下药那他也不会交出解药,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拿不出解药。
看着嘴硬的离榕,萧玉暮寒觉得很满意,笑道“倾画失去记忆,失去了人性。那你就陪着他,陪着他痛苦。”
所有的对错都从那一刻开始,或许,是一个结局却被聪明人扭转成悲剧。宿命有时候在跟每一个人开玩笑,开玩笑,让你走了一大圈再次走回原地,你还是一无所有。
离榕恨萧玉暮寒,恨他,也恨玉清风。如若不是玉清风他怎会被萧玉暮寒下毒?
琴师每日挑琴,要么陪着慕容策在外面走走,多半都是自己在屋里待着。他本为闲静之人,热闹不起来。
这日,慕容策处理完事情迈入琴师的房间,见他坐在那翻着书,那个模样像极了他。那个人也会奉着书坐在书桌前看书,偶尔依偎在自己怀里让他教他读书,可,那些不堪一击的过往终是云烟,回神时什么也看不见。
慕容策微微摇头散去那些过去,看着琴师。没想到,出生梨园的琴师一身会有这般的舒雅之气,实在是难得。
“琴师,为何总闷在屋里?”
翻书的琴师抬头看了看他,笑道“皇宫并非一般之地,岂能胡乱游荡?与其四处游走惹出麻烦不如就在屋里待着。”或许是出于一国之主的身份,琴师也并未起身向慕容策行礼,安然的坐在那。
琴师不行礼,慕容策也不计较,反正也习惯了,倒也喜欢他这样子。不受俗礼禁锢,却又不违背俗礼。
过去立在他身后,看了看他手里的书。
“你怎看治国之道?莫非,你一心想报国?”还以为他会看什么,原来是这治国之道。
“虽为民却不可将国置于身外。况且,看点或许对你有用。”琴师还没打算将自己身份告诉他,想着留在这里,所以,他会看点治国之书为慕容策分担一点。
“朕为你谋一职位可好?”见他有这心,慕容策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不如给他个位置。如若这般荒着倒是可惜。
听闻这话的琴师缓缓放下书,起身迈出,边走边说道“我可不希望做你的臣子。”
慕容策微惊,他琴师才华以及平日无意流露而出的气质的确非一个梨园小倌而所有的,正因如此,他愿意将他豢养在这宫里。
两人渐渐出了屋子,外面的阳光很好。
“为何不愿做朕的臣子?”
“如若我做了你的臣子,岂不是以下犯上了?”琴师认真的看着他。他也的确不能做凤渊朝的臣子,即使再是喜欢这人也不能这样。
琴师的话让慕容策淡淡一笑,心中疑惑却不着急知晓答案,道“朕觉得你不是一个小人物。”
“琴师不过是皇上你豢养在宫里的一个男宠罢了,哪能担上官位?出生梨园的我,不是小人物又是什么?”听闻慕容策说出此话,琴师也不惊讶,淡然的看着四处的景色。他的身份暂时不想告诉他,如若说了,留下便是奢望。
“看你一身风华,不如,朕赐你为风华公子如何?既然你不肯为官那做只属于朕的公子不为难吧?”在慕容策心里,琴师就像一杯清水永远都那么平静,会在无意之间渗入人心,把自己的平静送给另一人。若说是风华绝代,他琴师不为过。初见至今他都因自身解脱梨园而所有改变,慕容策欣赏他也佩服他对万物熟视无睹的淡然,喜怒不露于脸甚至话语都不会改变在,这样的人很罕见。
琴师侧身朝着宫门外走去,也没回答。
慕容策陪着也不着急回答。
等两人走到一个小亭时,琴师才开口说道“你若将赐予我的宫殿改名为慕琴殿,我便答应你。”
“琴师,没想到,你也是如此幼稚。”
“待日后你自是明白这其中的寓意。”琴师不知道他还能陪他多久,曾经想过不要那国了可是他也得自己回去解决。可回去了还能再回来吗?那座宫殿一切按照他的意思在设计,但名字却不是很喜欢。慕琴殿,慕情殿,希望他走后还能记着有他来过。
不过一个宫殿而已,慕容策也不吝啬,他要便给他。而这宫殿的名字潜藏的寓意他也不必知晓,只要知道凤承殿是何意便好。
3.离开
千倾画从屋子里一身疲惫疼痛出来时,已是黄昏,而红栏前坐着那个一直白衣邪媚的离榕,他记得他,醒来见到的第二个人,他也是医治自己的人。
“离榕公子。”千倾画尽量的自然,微微靠着柱栏站着。
离榕闻声,这才看去,露出邪媚的笑,道“你出来了。我来给你看病的。”他的样子有些苍白,不似当初初见时那一脸不悦与那人走在人海中的冷清之气。如此之人落到今日的地步的确是天妒,心里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不知倾画可否问你一件事情?”这里人他没有一人认识,伺候自己的彩轩也不认识,虽然对自己很好,可问他什么他都不知道。看来,只有面前人可以问了。
离榕一笑,似乎猜到了他要问什么,起身看着他,道“你要问什么?”
“我真的是千倾画吗?为什么我觉得这里很陌生?”
“你是千倾画啊!是太子最疼爱的一个下属。你觉得这里陌生,估计是因为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不过,没关系,这些事情你总有一日会记起来的,好好待在太子身边。别忘了你的仇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离榕说来丝毫不假也不打盹。他的确有私心在里面。这个人不再是凤渊朝的玉清风而是南燕国的千倾画,这个一心仇恨的千倾画。
离榕一番话,千倾画觉得不是很如心意,可,他后面提到的仇人让冷清的他忽生仇恨,心也冷了下去。我要报仇,为了报仇,这点疼算什么?倾画,再等三年,你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
离榕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凤渊朝皇宫内。
琴师陪着慕容策立在城楼上看着远处,一边暗处一位面貌冷霜的女子站在那看着这里的一切。
“琴师,可愿将断情与朕弹一次?”冷风吹来,掀起慕容策胸前的青丝,微冷的双眼看着身侧的人。
“皇上既是要听,我为何不弹与你听?”琴师侧身看向这人,初见也不知是为何自己要亲自去伺候他,第一次在梨园主动去接待一个人。没想到,会纠缠到如今。从他王爷走到太子再到一国之主。
也不知为何慕容策心里有些不舍,或许,是他们俩有些相似,也或许是多日的陪伴。
而那暗处的女子眼色一冷。
房内,琴师坐在琴旁,桌上放着一束清色铃兰花朵,一杯清茶。慕容策坐在对面看着他,渐渐的变成了那人坐在那里。
“飞雪满园冷梅艳
拾剑余温乱舞旧人残
史书篇 香墨干 东窗空位弃笔溅
一梦贪欢
辞辞辞小院凉衫
草生血色宫墙染折戟尸遍
红灯高何处丝竹携风卷狼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