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四处翻找着上次剩下的半瓶清心丸,凌乱的四周,杨烈坐在正中央。糟了,不见了。头又不是时候地昏了起来,待会儿饭桌上肯定会被少主发现。自己可不想吃那又苦又难喝的中药,怎么办呢?
“老爷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到饭厅吧,今天有加菜哦!”
“哦,是什么菜?”
“回夫人的话,是小少爷今天刚采下的蘑菇,新鲜着呢!”
“难得这孩子的心意了,玥儿看见准高兴。老爷,走吧。”
“好,新鲜的就得新鲜吃,别冷了。”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总感觉少了谁一样。杨玥左边的空位不是小烈的吗?“玥儿,小烈怎么没来。你去叫叫他。”
“是,娘。你们先用,我去去就来。”
打开门,屋内的灯熄灭了,看不清什么。凭感觉走到床边,“小烈,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出去吃饭?”
“少主,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儿休息,你们吃吧。”
坐到床边,撩开被子。“小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帮你分担好吗?”
“少主,我真的没什么,只是心里觉得烦而已。睡一觉就好了,你别管我了。”
“小烈,不管什么事,你先起来把饭吃了。不然,我也不吃了。”
“别!少主,我吃就是了——”起床披上外衣,和杨玥一起走到饭厅。
府里厨子的手艺好得没话说,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故意将杨玥面前装蘑菇的盘子挪到自己面前,如果少主要吃,就埋怨他一番!
爱吃蘑菇的杨玥知道杨烈的小算盘,确是自己的不对。让他一人去药谷,失了言。可是自己明明就看得到,假装看不到也不可能。别的菜也是美味,可——不管了。夹了一朵蘑菇大快朵颐,好新鲜。
杨烈心里偷笑,嘴上却说:“少主,你怎么吃上蘑菇了。那可是放在我面前的菜,你这不是明摆着偷吗?”
“小烈。我帮你试试这蘑菇有没有毒,别想多了。”
“是吗?那少主感觉有没有毒呢?”
“嗯,没有。”心里痒痒。
“那太好了,我就不客气了!”一盘子蘑菇全数倒进饭碗,引诱杨玥。
“够了,杨烈。这蘑菇不是你专门为杨玥采的吗?现在就让他吃啊!你都霸占了,让他怎么想?明知道他最喜欢。”
顿住扒饭的动作,泪水滴落。跑出门不管天色。
杨玥随即追上去。龙辰听清了那句话,‘我在乎的人不只你一个,别那么让人不放心。’
07.是个错误
一伙人眼睁睁地看着颜风消失,找遍了周围也不见人影。
“大哥,怎么办?”
“见鬼了!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还能怎么办!回去,向大人请罪!走了。”
待那伙人离开,颜风拍拍胸口,终于摆脱那群人了!不过,自己怎么在这么高的树上,好可怕!
本不想趟这浑水,可是看见这个人的身形,不自觉地就将他掳来。看他害怕的神情,忍不住想要抚平他的不安。
自己的左脸被一只大手覆盖,明明对方是个男人,却又不觉得反感,若是换了那帮狐朋狗友,早就挨揍了。这是怎么了?
他注视自己的表情是那么熟悉,是他吗?是他吗?内心里的波涛早已汹涌,眼角也流出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向下的方向,滴在颜风的手背上。
这个人的泪水好多,本来想替他擦掉。还是用大拇指抹去他的泪水,手却反被握住,一把拉入怀中。好温暖的胸膛,心跳不由地加快。
感受他在自己怀中的幸福,张琛不想放手。这三年来每当想起他,都痛不欲生。自己的小失误却引来环府的灭门之灾,小烈,你是来带我一起走的吗?一定是!一定是小烈原谅了自己,要永远和自己在一起!紧紧拥着颜风,倒向大地的怀抱。
怎么站不稳了?糟了!“啊——!”两人穿破层层树枝,重重地摔在地上。
睁开眼睛,还是在河边,自己没死?太好了!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痛,全是因为这个人用自己的身体与大地亲吻。
“你还好吗?喂!醒醒啊,你没事吧?醒醒!”任凭自己怎么摇都无济于事。算了,还是先把他扶起来靠到树上。
努力将张琛挪到树干边,撤回的手中全是血。自己没有受伤,那就是他了!扳过他的头,果然左边的额头有个伤口!
都怪自己害了他,扯下衣角沾了河水替他清洗伤口,再把伤口包扎起来。这技术真不怎样,连颜风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好像个小兔子!
不过,他长得真好看,比那天水乡的姑娘好看不知多少倍。真不相信他是个男人,没了眼角的疤会更好看吧!忍不住用手去触摸,再次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很温暖。
河面的颜色渐渐变成金色,夕阳西下,一阵风卷起落叶随波逐流。
醒来的张琛感觉头疼之外,身上也有点沉重。是白天的人,温和的金色镀了他的侧脸,睫毛卷卷的,很长。看来自己没有死,头疼得厉害。是啊,小烈说过不会原谅自己的,全都是做梦罢了。抹掉他脸上的泥土,好像——
揉揉眼睛,“你醒了。”坐在地上,“感觉怎么样?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家住在哪里吗?回家的路记得吗?要不然去我家,我带你去看大夫。放心吧,我是个负责人的人,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我这就带你回家,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你,放心吧!”怎么这么重?都拉不动。“你走不了吗?来,我背你!”
张琛哭笑不得,这人是脑袋摔坏了吗?什么话都说完了,还擅自带自己回家,真是没大脑。
还是不走,难道脑袋摔坏了?“唉,你还能说话吗?”可惜了,这么俊的人竟然成了傻子。
他是什么表情,一副要哭的模样。“你是谁?”
“啊!你还能说话!那就跟我回去看大夫。”
挣脱他的手,“我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你脑袋疼吗?”
这个小傻子,算了。转身离开。
“唉,你别走啊!你还没看大夫呢。”抓过张琛的手,“我真的会负责,你跟我走吧!”
诚挚的眼神让张琛摇摆,“告诉我,你是谁?”
“颜风,我叫颜风!”
眼神变了暗淡,真的不是。自己太傻了,竟然还抱着希望。“我没事,你走吧。”
“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
“这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是却不说你自己的。不说的话就不准走!”
这一点也很像,那个笑脸——“张琛。”
张琛,“诶!”一不留神又让他走了。不愧是会轻功的人,带伤也能这么快。不,这不是重点,他还会来这里吗?颓废地走回家。
“娘,我不嫁给张琛!”
“你不嫁给张公子,那你想嫁给谁?”
“我——反正就是不嫁!”
“什么?不嫁?你想什么呢!”
“娘,您就放了女儿吧!别让我嫁了,女儿还想多服侍娘几年呢。”
“唉,不是为娘的狠心。娘也舍不得你啊!”
“真的吗?娘的意思是我不用嫁了!”
“那怎么行!我和你爹都跟张庄主谈妥了,只要张公子一点头,你们就成婚。”
“娘——”
“好了,别拉我。不管怎样,你都是要嫁的。现在这城里,除了张公子既是独子又没有妻妾之外,还有谁的条件更好?王孙贵族是断不会娶妾室的女儿,再说张庄主也是腰缠万贯。你嫁过去就不会像娘这样受苦…”
“夫人,你看你儿子怎么回事?跟傻子似的,有什么好笑的?”
“老爷,瞧你说的。他不也是你儿子吗?”夹了块红烧排骨放到颜风的碗里,“风儿,你在干什么?快吃饭,这是你最爱的红烧排骨,趁热吃吧!”
依旧咬着碗边傻笑,不理会外界。
“风儿!”使劲拍了颜风的头。“快吃饭!”
“哎呀!”抬起头,一脸的饭粒儿。“娘,你干嘛?”
“谁叫你发呆不吃饭,你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关你什么事?真是的。”快速扒着碗里的饭菜。
“你这孩子,我是你娘!当然得管你!”
“风儿,你今天出了府。都去哪儿了?”
“啊!这——看书看太闷了,出去走走散心。”
“那你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走?你怎么出去的。”风儿那群狐朋狗友,必须得跟他们断了!
“哦,就趁他们不注意,跑出去的。爹,快吃饭吧,别说话了,容易噎着。”
真是——“风儿,以后别和你那几个朋友来往了,都不是些好角色。”
“为什么?”
这个儿子——“他们不学无术,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你别跟他们学坏了。这个家以后还得靠你,我会老的。”
“哦,知道了。我不会再跟他们来往了,爹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颜风的漫不经心,颜凡看在眼里。
看女儿没什么胃口,颜二夫人就夹了蔬菜给她。唉,只要女儿一嫁,她就是大少奶奶。不用像自己一样受大房的气,多吃蔬菜才不会变胖。努力为女儿夹着。
颜府的饭桌气氛向来如此,没什么温馨可言。
站在颜风的房前犹豫着,不知道风儿会有什么反映。不管了,先告诉他。叩叩叩,“风儿,在吗?”
“姐,找我什么事啊?”
“进去再说。”捧着茶水不知从何说起,担心风儿的反映。会不会有一点生气?
“姐,说吧。”
“我——风儿,爹为我说了门亲事。”满脸期待。
“亲事?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是在你的生辰宴定下的,你——”是在不悦吗?
“那太好了!姐,你终于要嫁人了!虽然以后都没人陪我玩儿,有点难过。不过,你一定要幸福啊!我很高兴你有这一天!”
“高——高兴——吗?”低头,发酸的鼻尖泛着红。
“高兴啊!为你高兴!真的!”
08.为情所困
苏喜跟在杨玥的后面,气喘吁吁却又不敢休息。只能抹抹额头的汗水,还好现在是晚上,没有太阳。
这个杨烈怎么回事,做什么事都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永远也猜不透他下一步的动作而无从防备起。爷也真是的,跟个小孩子闹脾气。多大了?自己把人家气得跑出门,还让我来跟着。为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让我来做…
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杨烈满脸泪痕,“笨蛋龙辰!傻瓜龙辰!讨厌!”
骂了一路还是不解气。究竟是哪里招惹他了,为什么总和自己作对?都已经和少主成亲了,还想怎样?难道连待在少主身边这最后的要求都不给自己吗?可恶!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少主的弟弟。虽然不是亲的,可是能够感觉到少主真心对待自己,像亲人般——话虽这样说。可是,真的喜欢待在少主身边的感觉,是驾临在亲情之上的感觉——这一切都是一个人的幻想罢了。
“小烈,你在哪儿?”
少主人那么好,好人终有好报。龙辰让人讨厌,却是处处为了少主,是自己的刁难——是自己看不惯少主那么爱他、护着他、想着他…
“小烈?”
不顺眼,很不顺眼。在没出现龙辰之前,少主一直都属于自己一个人,完完全全的。不再想,跪坐在冰冷的石板上,任凭泪水狂流。
“小烈?你在哪儿?”
今天是点灯节,流传很久,不过只是民间的节日,不能载入史册成为正式的节日。即使如此,百姓们还是会在这一天点上一支灯笼挂在自家门前。希望远方的家人能够看到灯光,平安的回到家里。
现在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挂灯笼的时间。杨烈所在的桥,附近的灯笼一个个都挂了起来。“娘,把灯笼再挂高一点,这样爹才看得到啊!”
“好,挂高点儿。”妇人踩在高板凳上,挂好灯笼后小心地下来。“好了,快许愿吧!”
“嗯!”小女孩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红灯笼闭上眼睛。“灯笼啊灯笼,我希望爹能够回来,陪着我还有娘,永远不分开!”睁开眼,“娘,今年爹会回来的对不对?”
悄悄地抹过眼角,“是啊!今年就回来了。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屋吃饺子好不好?”
“好!最喜欢娘做的素饺子了!”
其实挂灯笼是为了祭奠亡灵,妇人不愿女儿伤心。只盼望丈夫的魂灵能够在梦中与女儿团聚。当年的王爷龙睿与丹夷国打仗周旋了三月,双方死伤惨重,很多人留在了那片战场,回不来了——
在灯火的映照中,杨烈趴在桥栏上看湖水。这么多年过去,只有这水还是一样流过四季不停息。因为附近的灯光,湖水有了颜色,缓缓流动带走每一秒。
杨玥着急地四处寻找,在十字路口选了左边继续找。有了光,调了焦距,前面的桥上不就是小烈嘛!在桥边买了一个灯笼,走到杨烈的后面。手中的石子惊起浪花,也拉回了杨烈的视线。
“小烈,这个送你。”
依旧温柔的笑和话语,“少主——少主!”
抱着怀里的大孩子,拍拍他的背。“好了,不要再一个人跑出家了。我很担心,今天找你的时候,我一直都害怕你出什么事。看到你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担心?少主说担心自己?“少主,你不生气吗?我害你走了这么远的路。”
“说什么傻话,担心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别再让我这么害怕了,好吗?”
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对杨玥这么重要,“嗯!”狠狠地点了头。
“看你哭得跟花猫似的,快回去洗脸!”
“嗯!”拿着灯笼,不想离开杨玥的怀抱。
双手叉腰的苏喜只想好好吃饭,苦命的奴才——
江湖上的事情永远都是喜新厌旧,杨安淮年轻时与妻子创立的扬门与张凛风的张派是当年武林中的两个霸主,一直持续到去年。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杨老爷解散了扬门,安心地在家里做着药草生意。张派则是改朝换代,张庄主自愿下位顺便削了儿子张琛的位置。如今也是在家中安享福乐,生意全数交由张琛打理。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合和美满。
皇城中的大户人家,都是靠生意维持府中的运作。张庄曾是武林中以兵器傲视群雄,如今也是靠兵器支撑着这个家。张琛每日都会在自家的店铺待上大半天,管理着兵器的原料、打造等过程。
拿起制作好的一枚飞镖,金属的两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手感上的察觉,“这是谁负责制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