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迟归鹤

作者:迟归鹤  录入:02-18

  “笑话!你不要银子是你这小子糊涂,咱们可是正经生意人,银货两讫就是到了衙门也……啊!”那人仗着面前人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奈何他不得,便要耍起无赖,熟料话还未说完右眼一阵剧痛,他惨嚎一声双手捂着眼睛蹲了下去。
  他吃痛松手,那玉也掉了下来,少年拼了命扑过去双手接住了那块玉,丝毫不在乎手臂和身上各处被擦伤。
  那汉子缓了一会儿松开捂眼睛的手,用还完好的那只确认砸中他眼睛的东西,原是一块很小的碎银,眼睛的痛楚缓和了一阵后他蹭得站起来,独眼去找那抢玉的小鬼,却发现他躲在一个男人身后。
  “什么人?敢坏我们的事?!”
  男人不多废话,直接抽刀架在恶汉子脖子上。那人也是跟着东家有些见识的,晓得面前这男人的装束必是侍卫侍从一流,便抖了抖威风斥责道,“咱们东家可是杜炳堂杜老爷,识相的……”
  “苏拂。”锦衣蓝袍的公子走过来,唤了自己的侍卫一声,“再给他锭碎银子……”
  那恶汉只剩一只眼可以视物,待听到那公子说的话后,登时嚣张一下,嚣张得朝那举刀威胁他的侍卫呵斥道:“听到没,你家主子让你赔银子给我。”
  苏拂的刀未收,他侧头看向自家主子。
  “把另一只眼也给我打瞎。”季玉朗冷冷地说完后半句,看都不看那群恶汉,而是径直走向那险些被抢了玉的少年身边。
  少年本是躲在苏拂身后寻求庇护,他本是感激富贵公子出手相助,但见对方面不改色地叫人弄瞎恶汉的双眼,一时间对这位贵公子是又敬又怕,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万一得罪了公子也会被弄瞎眼睛。是而季玉朗凑近些时,少年双手紧攥着玉,小心地往后撤了几步,但并不敢挪得太多。
  “小家伙,你要卖玉?”
  少年点了点头,老实答道:“我娘病了,买药需要很多银子。”
  “你这玉我买,多少银钱?”
  “季兄,这孩子手中的玉品相寻常,若是要买给尊师不若去鸿宝轩看看……”耿云霁凑过来劝了一句,他是从小跟着叔伯在外跑生意的,似这类玉石成色好坏,他一眼便可知晓个大概,本来他们一行不过是当个闲事来看,却不想季玉朗不仅出手帮了那孩童,甚至要花钱买下那玉。
  那少年看了眼说玉不值钱的耿云霁,又看了看刚帮了他的季玉朗,双手攥着那玉石,神色颇有些挣扎,思索了下一咬牙抬头看向季玉朗道:“一百两!”
  耿云霁闻言笑道:“你这小娃娃还真敢加价。这玉品相着实一般,便是拿去这城中随便一家典当铺子,死当也不过二三十两。先前听你要加四十两已是高价,季兄帮了你,你这娃娃到恩将仇报讹上他了。”那少年穿着朴素,不过是寻常贫户,不偷不抢根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不如这般,我给你五十两,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你把这玉卖给这位公子如何?”
  不过是块不值钱的破玉,五十两换一个人情,耿云霁觉得这比买卖还是划算的。
  “不必。”季玉朗拒绝了耿云霁的提议,俯下身对那少年说道,“小兄弟,我给你一百两,你可愿把玉卖我?”
  “真的?”那少年一朝被蛇咬,纵然季玉朗干脆应下,他却不敢信了。攥紧了那玉一时有些犹豫,但终究记挂母亲的病势,不敢再拖延半分,便想了个旁的办法,“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苏拂,你带这孩子……”
  “我不跟他走!就要你跟我去,去城里最大的银号换银子,我再把玉给你!”
  “季兄弟,要不算了吧。有陪这娃娃瞎折腾的功夫,买些别的不好吗?”夏侯觅本来懒得掺和这些事,但见那少年磨磨唧唧提了些旁的要求,便没那耐性了,也跟着出言劝说。
  季玉朗摇摇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陪着那少年在城中几个铺子跑,耿云霁本想让其他人帮着劝,但被廖云书一句‘我与季兄同去’给噎了回来,宁丹戚自是与廖云书一起。
  一行人半数都要同去,耿云霁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夏侯觅,他虽心里不乐意,但他身无分文,总不能一个人站在街市上喝西北风,也不情不愿跟着了。
  一百两分成了银票和二十两的碎银,一来是一个少年人拿不动,二则对孤儿寡母来说那那般多的银子着实扎眼,平白让人惦记。交给那少年之后,季玉朗又嘱咐苏拂跟去安顿母子俩。
  做到这个份儿上,那少年也便放下了戒心,将一直护着的玉交到了季玉朗手中。其实如耿云霁所说,那块玉品相一般,翠绿的玉石看着模样尚可却无甚光泽,唯一称得上稀罕的便是玉中有几道发黑的纹路,勉强在玉面上凑出个图案式样来。
  “时辰还早,季兄若是要将这玉送予尊师,不妨打磨装饰一番,鸿宝轩恰巧也做这门生意。”在耿云霁看来,这玉样式普通,不过是拿去赏下人的边角料。朱怀璧江湖上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到底也是堂堂问刀楼主,他一时想不通季玉朗到底出于何种缘由,竟坚持要买下这破石头送给他师父,只是面上还是试图与对方打好关系。
  “也好。”
  那石头只用一根红绳穿着,着实朴素了些,季玉朗便是要送玉,也少不得教人打磨装点一番。
  “这位公子,您方才说用金镶边?”只是店家听了他的要求,竟一时不解,生怕自己听岔了便重复问了一次。待得到季玉朗肯定的答复,那店主又看向同样费解的耿云霁,毕竟他已问了两次,若是换了旁人他肯定不多说什么,只是这位客人毕竟是耿家兄弟带来的,不必想都知晓对方身份不一般,他想劝却着实有些不好开口。
  “季兄,我瞧掌柜的说得在理,这玉颜色略沉些,若是镶金只怕画蛇添足。不若将这玉雕琢成别的模样倒显得雅致些,也好显得季兄对尊师的孝义……”那枚从少年手中买来的劣玉一点都不通透,也无甚光泽。虽说金镶玉自古便有祥瑞寓意在,也颇为雅致大气,但那也须得是用上玉质绝美的白玉和青玉,换成这劣质的碧玉,只觉得十分庸俗。
  “不必,就金镶玉,旁的都不必改。”季玉朗这一路驳了耿云霁不下三五次,他既坚持,耿云霁也不纠结于此,终归是送给朱怀璧又不是自己,他操那么多心也无甚益处,只面子上还要顾上一番,临走前格外嘱咐那掌柜的仔细着办。
  为着买玉这一档子事,他们在城里来来回回跑了几条街,等他们从鸿宝轩出来时天已近黄昏,虽还是早了些,却也无妨。
  若说之前他们还不知道这‘江畔月’是何地方,在看到坊门前那些身着轻纱罗裙,香肩半露的曼妙女子时,便也都明白了。
  “季兄和廖兄怎么不入内?莫不是不太惯来这风月之所?”耿云霁走到二人中间,一左一右挽住两人臂膀,半推半就将二人带了进去,“二位兄弟尽管宽心。这江畔月是咱们江淮一带首屈一指的风月场,可不是那些腌臜铺子,雅致得很!”
  二人倒未拒绝,耿云霁把人带进去才松了手,方才那两人没挣开他已算是很给面子了。他唤来坊中伺候跑腿的小厮,随意打赏了枚金锞子吩咐道:“开个楼上的雅间,把崔妈妈唤来一见。”
  “好嘞,爷几个楼上请!”这江畔月的小厮也尽是些伶俐的,见随行几人都是些气度不凡的富贵公子,半点没怠慢,忙引了人上去,又奉了茶才转头去寻这坊中掌事崔妈妈。
  “呵。这地方倒算清静。”宁丹戚虽只是天元道派的俗门弟子,娶妻纳妾一事上并没有清修弟子那般诸多忌讳,却也不喜这等秦楼楚馆,若不是担忧廖云书,他一早便告辞了。不过这江畔月却与那些花柳巷的皮肉铺子不同,一路进来直进了雅间并未听得什么艳词嬉闹,若不是到处挂着纱幔,屋内熏着略显甜腻的香,倒真于雅致些的茶楼酒舍无甚区别。
  “宁兄说的是,只是这江畔月最妙的是人,只是不知今日是否得见两位当家花魁娘子。”耿云霁接过话,看了一眼面色不甚好的几人便又着补了一句,“若是实在不喜,也可点写清白歌女,只听曲饮酒不做他想。”
  夏侯觅听罢先不乐意了,他可不似这些挑剔的世家公子要装样子,立刻强调了一句,“他们不乐意自随他们去,我可最喜欢与漂亮姑娘一道!”
  “自是如此,稍后那掌事的崔妈妈到了,夏侯兄弟喜欢什么便直接说予她听便是。”
  “什么风把耿公子吹来了!”正说着,那管事妈妈便到了,看着不过三十来岁,虽没有少女那般娇嫩容颜,却仍风韵犹存,声音柔柔的却不做作,“呦~您还带了这么多俊朗公子照顾奴家生意。”
  听二人熟稔交谈,便知耿云霁并非是头次来的,只是待耿云霁提起花魁娘子,那管事妈妈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二公子不知,奴家不过是受雇打理坊中琐事,两位姜姑娘才是江畔月的半个东家,这见不见得上奴家还得给您通传一声,不好直接替娘子们应下。”
  “喔?这倒是稀罕事。”虽说那些身价不凡的花魁娘子大多有些古怪脾气,但素来都是鸨母管事掌握着坊中姑娘们的性命清白,这妓伶做东家倒是闻所未闻。
  那崔妈妈赔笑道:“二公子说的是呢。”
  “那就烦请崔妈妈代为通传一番,我今日带来的这几位公子可都是近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少年英侠,可不是什么寻常人。”耿云霁侧身一让,手掌一翻便向那鸨母细细道出几人来历,只是不知有意无意,最后说到季玉朗时,他格外多说了句,“想必崔妈妈也听过些坊间传闻了,这位季兄就是大名鼎鼎的诡刀公子,他可是我耿某人颇为敬佩的侠士,想必两位娘子听了之后也定愿意一见。”
  “耿兄言过了。”季玉朗心中清楚,他之所以会‘大名鼎鼎’,全都得益于朱怀璧的谋划和尹枭在背后推波助澜,故而这般被人吹捧,他并无半分愉悦。
  “季兄自谦了,你当得起。”耿云霁转头吩咐了那鸨母道,“劳崔妈妈送些坊中佳酿来,我这几位兄弟不喜嘈杂,劳烦妈妈点些知情识趣的姑娘来。”
  那管事妈妈连连应下才退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江畔月惊魂
  酒是美酒,人也是美人。
  佳酿醉人,美人灵动善言,大抵也是因为那管事妈妈关照过,那些陪酒的清倌都很有分寸,守在几位公子旁边,却没有半分惹人厌烦的越轨之举。只是除了夏侯觅和耿云霁,其余几人都无甚欢喜表情。在场唯有年纪最小的廖云书稍显局促不适,也不接姑娘的劝酒,他身边伴着的那姑娘看着没比廖云书小几岁,放旁人眼中都是半大孩子,见廖云书不接酒,眼泪说着便流了下来,美人泫然欲泣的模样甚是可怜。
  女子一哭,倒把廖云书闹得没办法了,他虽不喜这等风月之所,却分得清不愿迁怒于这坊中女子,便要伸手接那酒。
  宁丹戚叹了口气,伸手先他一步截了。
  “帛文你也太好骗了。”不过是秦楼楚馆里劝酒的小把戏,也只有廖云书这种年纪小未经历的才容易上当,宁丹戚看了眼廖云书身边的女子,晃了晃那酒杯,再自他手中转交给廖云书,有这一遭,那女子也能老实些。
  似耿云霆和宁丹戚这般,家中早安排了身家清白的丫头伺候,对于这伎坊女子大多是瞧不上的。季玉朗同样对身边的女子亦无甚动容,他虽未冷着脸,却着实令人难以亲近。而那女子举杯劝酒,偏又让他想到午后受耿家兄弟相邀出门前,见到朱怀璧靠在祁殊临身上举杯微醺的模样。
  细想愈加烦躁不已,身边的清倌本是递了杯酒过来,被他起身碰了一下,酒杯砸在地上。
  “季兄去哪里?!”眼见季玉朗起身就要走,耿云霁也不顾上怀里搂着的姑娘,跟着站起来就要去拦人。
  一开门,恰巧撞上去而复返的管事崔妈妈。
  “呦~公子这是要走?可是坊中的姑娘伺候得不得当?”她说话时还往屋里扫了一眼,那眼神却不比面对贵客时的亲和,原本伴着季玉朗的那妓子登时脸一白就跪了下去,崔妈妈却好似没看到一般,转回头来和季玉朗说道,“这不是巧了嘛!奴家方才去问过了,潆潆姑娘对诸位侠士颇为上心,尤其点名请公子您前去呢!”
  江畔月的花魁是一对姐妹,姓崔,那鸨母提到的便是姐姐崔潆潆。
  “多谢美意,只是不必了。”什么美人花魁,于季玉朗说并无甚兴致。他曾是皇亲贵胄,后来又入了问刀楼,不说人人都俊美无俦,却也差不离。
  “季兄!崔氏姐妹寻常人难得一见,更何况季兄走得这般急,此刻那玉也未必雕琢出来。”如果不是祖父与父亲的命令,又有嫡亲大哥在,耿云霁险些翻脸,他不是没‘伺候’过这些骄矜傲慢的世家豪侠,似季玉朗这般脾气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却属实不多,“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季兄就当是与大伙凑个趣,卖耿某人一个面子。”
  “……罢了。”
  耿云霁他细细察看季玉朗面上神色,心中却有了个古怪的想法。左说右说好歹是将人劝下了,一行人便由那崔妈妈引着往三楼去,崔氏姐妹的闺房几乎占了三层大半的地方,但装点素雅,竟不似伎坊,倒像是哪家书香门第小姐的闺房。
  “二姑娘颇负才情,还曾得郡王爷盛赞为女探花呢!听说祖上还曾当过大官,只可惜突遭横祸,一家子糟了难,落到了咱们这坊中……”那崔妈妈也是见惯了客人对此有所疑问,缓缓道出个中缘由,只是话中颇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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