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迟归鹤

作者:迟归鹤  录入:02-18

  “哦?竟有此事!”能活着抗下毒王四大奇毒恐怕唯有面前这一个男人罢了,闻人瑜身上似乎总充满着种种未知,无论是他过去的心思城府,还是今时今日活下来的奇迹,都有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结果。尹枭心中感到一阵战栗的同时,由衷地想大笑出声。
  不过这里毕竟是皇宫,他并没有笑出声,而是捧腹忍笑,那压抑的笑声仿佛是从胸腔中直接传出的,听着总给人一种喉咙被掐住的窒息感。
  岑焱自不理会尹枭如何‘发疯’,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开口直截了当问道:“你现在是闻人瑜…还是朱怀璧?”
  闻人瑜眉头一皱,不假思索反问道:“朱怀璧是谁?”
  面上疑惑不疑有假,岑焱意味深长瞧了他一眼,继而道:“那今日事毕,我们再打一场。我曾败于你父亲之手,只是可惜今生不能再与他一战。”
  亲人的死仍是闻人瑜心中的痛,更不要说他自己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心中自责之情难免更盛,只是面对岑焱的邀约他却没有立刻应下,只说再寻合适的时机。
  “成。你若有心,便带着这信物来绥南王府找我。”说着便掷过来一个信物,闻人瑜看也没看抬手便接了。
  “二位。”尹枭在旁打了个响指,将岑焱和闻人瑜的目光吸引过来,才向下比了个手势道,“闲聊比武等出了宫再继续成不?你们再聊下去,就是禁军再蠢也该看到你俩了。”
  待闻人瑜盘膝坐下了,尹枭又凑过来些问道:“闻人兄居然自己跑来?倒是桩稀奇事……”
  只是话还没问完,便被闻人瑜一句‘你不是要闭嘴,自己聒噪什么?!’给噎了回来,而这般犀利的言辞可不是心智只有十来岁的闻人瑜能说出来的,尹枭有那么一瞬,几乎就想断定面前这人就是原先的朱怀璧。
  宫殿顶上‘偷听’的这三人都是内家高手,以至于下面宫殿里每一个人知道他们说的话都被其他人听了去,萧珏更是不知闻人瑜也来了。
  殿中只留下了两名太医,余下的都不在殿内。而说是急召皇室宗亲,实则除了太子兄弟三人便只有萧珏和杨羡宇在,连在殿内伺候的宫人大多都被打发了出去,只留下几个积年的老人儿留下伺候着皇帝的起居,唯一跪着的只有惹了大麻烦的匡汶荆。
  毕竟是位年迈的老者,纵然整日被臣工高呼陛下万岁,但到了这个年纪,终归是受不得大喜大悲的。贴身大太监站在龙椅边上帮皇帝抚着胸口,让他能够顺气些,一边赔着笑脸耐心宽慰。
  “你……”皇帝抬手一指阶下的匡汶荆,喘着粗气道,“再说一次。”
  其实景王同萧珏他们来前,匡汶荆已同太子争执过一番了。实在是他口中说出的事太过于惊骇了,太子又在一旁跳脚反驳,这才让皇帝一时气喘昏厥。
  匡汶荆便又将事情原委口述了一遍,太子的脸色愈发铁青,只恨不得将阶下这人掐死才罢,不过这等逆谋大罪,他自是怎么都不会认下的。
  萧珏早知其中原委,自不好奇,景王更是事不关己、一问三不知。除了杨羡宇在旁时不时添上两句,便只有麓王一人最为积极。
  这倒也不怪他心急。皇帝年事已高,指不定那一日就崩了,太子又手握监国大权多年,他虽依仗母后和娘舅家的势力勉强在朝中与萧庆灿争一争,但终归差着名分。而自萧珏这个侄儿回朝,皇帝的态度便有所转变。此刻眼见萧庆祯自己的心腹出卖他,对麓王来说,已是攻击萧庆祯的最好时机,他怎可能放过,便是有一些冒进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匡汶荆头低垂着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说出当年萧庆祯密谋杀害嫡亲兄长一事,前后计划部署严丝合缝,可见是筹谋许久了。
  景王在一旁听着,眼神一黯。不由为楚王兄感到悲凉,他们同为皇子,虽早知尊卑有别,但到底是没想过这人竟能狠毒至此。
  “你可有何凭据?”
  “臣并无凭据可以呈上,但所言皆为肺腑。”匡汶荆始终低着头,无论是皇帝质询,还是太子的斥责,他始终都十分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一丝头。
  只可惜此刻无人细瞧这阶下的臣子,若是有心人凑近看他,必会发现匡汶荆眼神呆滞,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更像是一具僵化的尸首。
  皇帝发问:“尔等听了可有何见解?”
  阶下除杨羡宇和麓王能置身事外,余下三人或多或少都牵连到当年永穆太子血案之中,尤其是萧珏和萧庆祯。
  果不其然,皇帝见几个小辈无人应声,便直接点名问萧珏道:“子珺,朕记得前些日子绥南王说你将杀害你父王母妃的江湖人抓起来审问,他是如何说的?”
  先前只觉得皇帝人老糊涂了,如今他竟还记得皇后宫中赐婚时杨羡宇随口的一句话,可见人老却并不糊涂。
  “回陛下,那人受命行事,并不知真正指使之人。只是眼下看来…该是与匡大人认识的。臣身边并无擅长讯问之人,愿将人一并交予大理寺。”
  “准奏。”皇帝允准了萧珏的提议,却话锋一转忽得问道,“你那觉得匡汶荆所说是否是真?”
  这话问得着实为难,毕竟眼下一切尚无定数,皇帝并未过多责问太子,萧珏信与不信皆是两难。
  “若论情,太子殿下是孙儿的亲叔叔,孙儿实难相信殿下会残害同胞兄长。若论法理公道,臣以为无论谁说都是片面之词,不妨交由大理寺主理,是非曲直自有定论。论君臣尊卑,孙儿身为晚辈和下臣,若因一面之词而疑心太子,实为大不敬。”
  尹枭蹲在殿顶听了这话险些没忍住抚掌大笑,被岑焱拿石子打了一下穴道才收敛了些。
  他挪了两步蹭到了闻人瑜身边,伸臂将人揽过来,小声道:“王爷这话说得真好,闻人兄觉得如何?”
  “……”闻人瑜未答,两指捏住尹枭手背上一小方肉皮,再一拧,赖在身上的人转眼就没了人影,躲在一旁揉着手背用眼神控诉,不过全被闻人瑜无视了。
  萧珏这话其实换作任何一方场合都没有错处,且无论将来结果如何都伤不到他就是。
  然而点到为止向来不是萧珏的习惯,更不要说这计划从头到尾便是他同尹枭设计的,哪里会轻易放过萧庆祯。
  那边皇帝刚颔首认同了萧珏的话,他便跟着开口道:“不过匡大人神思清明,言语也并无错乱迟疑,想来并不是信口胡诌。太子乃一国储君、宗亲表率,今日这话众人既听了,总不好不澄清,若是累了太子殿下名声那便不好了,故而还是查清些的好。”
  静默了许久,皇帝才叹了口气开口唤道:“史平,传内阁大学士杨升平,拟旨。”
  身边的大太监退后几步,恭敬道:“遵命。”
  “父皇……”
  太子和麓王同时开口,似乎还想在说什么。皇帝却已经乏了,挥手叫两人住了口,显然是心中已隐隐有了定论。
  “子珺,留下来同朕说说话。”可赶人走时,皇帝却偏又单独将萧珏留了下来。此时殿内除了低头侍奉的宫人便只余下祖孙二人,皇帝唤人站到自己身边,伸手握住了萧珏的手,悠悠说道,“子珺,你同皇祖父说实话。”
  “若无凭证,便是构陷,若有实证,则皇子与庶民同罪。臣骤然听得父王之死另有蹊跷,初时也是不信的。臣想不通,当真会有人将权势财富看得比自己慈爱宽厚的血亲兄弟重嘛?!”萧珏神色如常,老实答了,言辞恳切。
  皇帝盯着这个孙儿的眼睛看了许久,最终没再多问什么,满肚子的话只化作一声长叹。
  “你父王去了有十多年了,他原是朕最中意的儿子,为人恭谨谦和、颇得人心,只可惜……”
  “皇祖父节哀,太医说您不可大喜大悲,父王九泉之下定不会希望您为他伤怀伤身。孙儿替父尽忠尽孝,请皇祖父保重身子!”
  “……”皇帝握着萧珏的手,听了他这话不免湿了眼眶,纵然他是个明君,但此刻到底也是个失了爱子的老人罢了,他拍了拍萧珏的手背,忽得抬头神情严肃问了一句。
  “子珺可有继承社稷之意?”
  

第七十七章 杀人诛心
  “子珺可有继承社稷之意?”
  萧珏一时猜不透皇帝问他这话的用意,究竟是试探,还是因为今日匡汶荆告发太子一时有感而发。
  “孙儿并不觊觎皇位之心,从前带着小妹颠沛流离,那时只为探寻父王被害真相,一心只想再见皇祖父一面罢了。皇室身份固然贵重,但恕孙儿直言,我更爱闲云野鹤。”萧珏这话七分真三分假,对九五大位无意是真,却刻意隐去了他复仇这一真正的目的。
  皇帝先前的动摇也只在那一瞬,听了萧珏的答复,他点了点头,却又忽得问道:“今日匡汶荆告发之事,你……究竟怎么看的?”
  “孙儿不知。太子是儿臣的亲叔叔,同我父王一母同胞,江湖人歃血为盟,异姓兄弟尚可同年同月同日死,孙儿……实在不敢想,也不愿意相信会是皇叔为了太子之位做下这一切……”
  左右回答皆是错,萧珏干脆避而不答,转而提起了手足亲情,倒确实是一个因提起父母亡故而伤怀的儿子最真切的反应。
  但不提并不代表他是放过萧庆祯,相反的,这是朱怀璧教过他的,如今被用到了萧庆祯身上。
  “你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孩子,同你父王一样,都是朕的好儿孙。”皇帝深深叹了口气,才算放下了试探之意,“这件事朕会令大理寺刑部共同审理,必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你今日折腾这番也乏了,近来还要同你皇叔忙春闱之事,匡汶荆这桩案子你便别插手了。”萧珏毕竟是永穆太子的亲儿子,当年也因为永穆太子一家遭飞来横祸而颠沛流离十多年,皇帝自己心中也有过怀疑,但终归是不想晚年看自己的儿子和孙儿产生不必要的争端。
  “孙儿明白。”
  萧庆祯做了几年太子,到底在他力不能及的那些年培植了势力,让这样的人身败名裂远比常巡那等人复杂得多。萧珏有过一次教训,自然不会急于一蹴而就,他越表现得不相信萧庆祯是恶人,越能在对方败退之时占尽先机,所以他并不急。
  接下来,他只需隔岸观火一阵便足够了,待到事成之日,便是杀人诛心。
  尹枭和闻人瑜已早先一步返回王府,待萧珏回来时便见这二人正在院中交手。
  “尹枭,还不住手。”
  “王爷可真偏心~”尹枭错开身,躲过兜头直下的长鞭,随口嗔了一句,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那铁扇一展卸去了鞭子的大半力道,仅靠三指收拢折扇充作长剑向前刺去,身手干净利落不见半分迟疑。闻人瑜见状却没有退让,手腕一甩,那鞭子便似活了一般自半空抖了半周,直接朝着尹枭的面门抽过来,以攻代守断了铁扇的近势。
  尹枭展扇挡下大半力道,急退数步,摇着铁扇叹道:“果然这鞭子还是闻人兄使得凶!”话音未落,人便已揉身而上,两人便又打到了一处去。
  这一打便又是小半个时辰,闻人瑜招式精妙且善百家兵器之长,尹枭于剑法掌法亦是一绝,打到后来还是闻人瑜内劲不足,硬拼下来失了些优势。尹枭主动以铁扇缠住闻人瑜长鞭鞭尾,二人各持一端,便算作平手。
  “闻人兄武学招式精妙,若有机会尹某再行讨教。”
  “客气。”闻人瑜抱拳回了一礼。
  “琼之!”萧珏这才寻了时机开口唤人,他大步赶过去,不着痕迹挡在闻人瑜与尹枭之中,取了自己的帕子替闻人瑜擦汗,一边关怀道,“可累着了?”
  闻人瑜并未开口答他,只摇了摇头以示回应,萧珏也没有多想,他此刻只觉得尹枭碍眼,并未注意到闻人瑜举止神情的反常。
  “王爷可回来了,今日宫中情势如何?”其实尹枭他们三人在宫殿顶上将里面的事都听了去,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尹枭问这话时活像个开屏的孔雀,一看便是来邀功的。
  “去书房等我。琼之,我……”萧珏随口打发了一句,转过头刚要劝闻人瑜回房,话还没说完便被尹枭打断了。
  “闻人兄同我在皇宫大殿顶上站了一个多时辰,王爷不用藏着掖着他也知道了。”
  萧珏闻言一惊,他此时再看闻人瑜,才发觉面前的人与前几日有些不同了,而他下意识认定是尹枭惹出来的事,想也不想就怒斥了一句,“你又同琼之说了什么?!”
  尹枭摊手,淡淡道:“属下可什么都没说,王爷为何不怀疑是季将军说了不该说的呢?”
  这倒有些问住萧珏了,他当然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舅舅,可反驳的话说出口却有些迟疑,“这不……”
  “没什么不可能的,季将军先前又不是没动过杀心。王爷这般遮遮掩掩,岂不是同从前朱怀璧对你做的事如出一辙?”
  “……闭嘴。”萧珏脸色铁青,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完全掩不住满腔怒意。
  “王爷从前恼恨朱兄瞒你,把你当小孩子哄。怎么今日颠倒过来却做一样的事?”尹枭却始终是笑着的,他这人说话毒得很。除了从前的朱怀璧,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同他一较高下,萧珏性子直,每每总是被他撩拨起怒意来,更不要说还涉及到了萧珏不愿提的‘过去’。
  “尹枭。你先前首鼠两端,本王可以不计较。但你言行不一、口无遮拦,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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