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行刑声清晰传入大殿内,回荡在耳边,嘶吼,哀嚎,不断求饶,直到没了气息,棍棒落下,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血肉模糊的尸身被抛弃在殿外任人观望,是警示,也是恐吓,祁洛就是要他们亲眼看着背叛自己的后果,没人可以挑战天子威严。
……
楚容在殿中瑟瑟发抖,听到其他宫人议论陛下今日活活打死人,更不敢擅自做主耍小聪明戏弄皇帝了,年纪虽小,心却十足的狠,完全不能将他当做普通人看待。
原本觉得浑身都疼,想离开寝宫,与如今看来自己只是挨了二十鞭子,还有命活着已是万幸,那几日的大胆行为,让他感觉在阎王爷身边徘徊。
皇帝身边掌事宫女走来,递上一套新的衣衫让他换上。
“这衣服,是给我穿的?”
“当然,快些去换吧,陛下马上要回来了。”
“哦……”楚容捧着新衣服在屏风后面穿戴,一袭黑衣,宽大的衣袖拖在地上,腰间衣带系上也遮不住胸前大片露出的肌肤,这衣服也太不暖和了!
“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叫我杏合便是。”
“好……”楚容别扭的走出屏风后,提着衣摆在铜镜前观望,“我真的要穿成这样吗?好像不太合适啊。”
杏合道:“陛下吩咐,你照做就是,莫要多问。”
楚容点头,杏合帮他梳理长发,打扮的十足男宠模样,搔首弄姿的衣服一点也不暖和,好在殿中也不冷,还有这头莫名其妙的长发,真想一剪子剪了,沦落到以色侍人,一点也不像自带光环的主角。
好像,也没百分百的天降之人便是主角,难怪他这么倒霉。
“杏合姑娘,陛下是不是只要心情不好,便会打死人?”
“胡说什么呢,别听风就是雨,陛下处置兵部尚书那是他胆大包天贪污军饷和粮草,是他罪有应得,陛下才不会随便处置下人。”
“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交谈间,忽闻殿外通传声,楚容连忙被杏合拉着跪在地上,默默低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向他的方向走来,楚容心跳如击鼓,手指紧紧攥住衣摆,心里坚定道,无论皇帝想做什么都不能反抗,不能顶嘴,不能表现出不高兴!
祁洛停下脚步,开口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多谢陛下。”楚容起身,依旧不敢与其对视。
“地板都快被你看穿了,有那么好看吗?”祁洛拉住他的手,拿出一对价值连城,透绿的翡翠镯子分别戴在他手腕上,“赏你的,喜欢吗?”
楚容直接傻眼,这么好的翡翠镯子,如同带着两套四合院在走动,就算见过这么货真价实的古董宝贝,也从没戴在手上,太阔绰了。
祁洛见他半天不回话,问道:“怎么,不喜欢?”
“不是,很喜欢。”楚容如实回答,却见祁洛眼中浮现一抹鄙夷之色。
楚容当即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摄政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对翡翠镯子就能让他眼珠子掉下来,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确实俗气的很,不过他就喜欢俗气,偏要表现得越俗越好。
皇帝自古见惯奇珍异宝,便觉得自己落下俗套,凭什么他喜欢清高之人自己就要身无尘埃,别说上等翡翠镯子,就是金银珠宝他也照单全收。
“真好看,我可太喜欢了。”
“你若不觉得……就给朕一直戴着,不准拿下!”祁洛本想羞辱羞辱他,谁知他不但大方手下,还倍感高兴,这还是曾经那个不肯屈服,不愿低头的摄政王吗?
浅浅试探,虽然真的让他察觉出不同,但楚容心思深沉,最善隐忍,父皇都被他耍得团团转,谁知他是不是真的摔坏了脑子,还是故意在自己身边做戏!
一计不成,有的是办法让他露出马脚。
祁洛吩咐道:“杏合,将番邦进贡的奴人传唤入殿。”
“是,陛下。”不一会,杏合带着十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进入殿中,有的身着露腰服饰,有的一袭羽毛华衣,长得面目明媚,神情妖娆。
“奴,见过陛下。”众人跪地叩拜。
祁洛自登基以来去过后宫的次数少之又少,掰掰手指都能数的清,这些番邦为讨好他而送来的美人,也是第一次召见,一眼看过去着实眼花。
楚容心想,这又是玩的那一出?
“容容,你过来。”祁洛勾勾手指,拉着人坐在他怀中,一副没安好心的说道,“前几日,你说你可以讨朕欢心,这不,机会就在眼前,好生把握。”
“什么?”楚容不解,“陛下要我如何把握,您到是说个明白啊……”
祁洛指尖轻抚他的脸颊,缠绵道:“听闻,番邦的奴不但长相艳丽诱人,且各个身怀才艺,懂得讨人欢心,你同他们挨个比试,若能赢,今夜就暂且放过你。”
魔鬼,这一定是魔鬼,他是有多恨摄政王,非要如此羞辱才肯罢休,楚容咬牙切齿,却不敢发作,暗暗盘算自己还有多少底牌能拿得出手。
对面吹拉弹唱,样样在行,而他不过是个会演戏的影帝而已,如果能直接晕过去该多好,谁来救救他……
楚容狠狠掐自己大腿,忍痛露出干笑,这一定是个噩梦,为什么还不醒来!
“去吧,朕很期待你的表现。”祁洛大手一推,将他推到寝殿中央。
长相娇媚的番邦女子与楚容站在一处,时而向祁洛投递眉眼,时而露出娇俏的笑容,乐声弹奏,悠扬婉转,女子随着曲调翩然舞动,甩起华丽衣摆,纤纤玉指轻柔拨动,灵活细腰如蛇扭动,勾魂夺魄。
祁洛的目光独独落在楚容身上,用眼神死死盯着他。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跳舞?这也太丢人了,也不是不能跳,就是祁洛那眼神将人看得想动也不敢动,如同被定住四肢。
“容容,别让朕失望。”
“我……我我我……”楚容手指抓紧衣摆,暗暗骂了句妈的,一把拉住身旁起舞的妖娆女子,与她一同在殿中起舞。
不是想看吗?双人舞,让你小子看个够!
楚容揽住番邦舞姬的细腰,漫步舞至祁洛身前,壮起胆子与他直视,察觉出一丝怒火。
第6章 你不是他
好啊……好得很!
祁洛拍手称赞,端起酒杯喝了口闷酒,将那舞姿婀娜的舞姬唤来身前,挑起下巴说:“美,确实美,跳的如此卖力,须得赏赐才行。”
舞姬闻言,喜不自胜,连连向祁洛谢恩邀宠:“奴能得陛下赏识,可谓三生有幸。”
“是吗?”祁洛冷冷一笑,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舞姬含羞回应:“奴想陪在陛下身边,只要能见到陛下,便足矣。”
众人皆投来羡慕的眼神,本以为是好日子来临,谁料,祁洛开口道:“如此,朕便赐你一死。”
什么?!
楚容大惊,怎么随随便便就要处死人!舞姬吓得半晌也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个侍卫将其拉住往殿外拖拽,这才连忙挣扎求饶。
“不……陛下饶命!”舞姬也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为何就将天子惹恼?她不敢追问原因,只知道求饶,哭的梨花带雨,“求陛下不要赐死奴!”
祁洛毫无动容:“带下去!”
“不要!”楚容上前抓住舞姬的手腕,阻拦道,“她并未做错什么,陛下为何要杀她,如果是因为我……”
祁洛道:“怎么,你心疼她?”
楚容道:“不敢,不敢……方才是陛下要我与其比试,跳舞本就不是我擅长的,所以才拉着那位舞姬一起给陛下助兴,谁料,陛下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生气了。”
话说完,果然祁洛的脸色愈发难堪,一定是被说到痛处了,明明就是吃醋,却非将火撒在无辜之人头上,幼稚的小皇帝!
祁洛被看穿心思后眯着眼睛说:“既然舍不得她死,不如,朕将她赐给你?”
“啊?这不行,不行……”楚容吓得连忙跪地解释,摆明了给他难堪,“陛下可以将她打发去做别的事,毕竟她也没做错什么,而且,今日风水显示,不宜见血。”
“你还懂风水?”祁洛半信半疑,将人唤到自己身前,隔着面纱与其对视,“惹朕不开心,便是罪,罢了,杀了她也是浪费,你不是很关心冷宫里的那些疯女人吗?就让她去冷宫和那些疯子作伴,带下去!”
“谢陛下……饶恕奴。”舞姬松下一口气,虽是去冷宫生活,但庆幸保住一命。
楚容也跟着宽慰起来,为什么陛下会知道他关心过那些疯掉的娘娘们?难道,陛下一直都有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卫眼中?!
好可怕,这下彻底打消逃跑念头,还是老老实实在宫里谋生吧。
正当他跪的腿脚发麻,祁洛将他拉入怀中,用那张帅气年轻的嫩脸紧贴在他的脖颈,顺着衣领摸进去,戏弄道,“前日刚惩戒你,竟然忘了你有伤在身,可还疼?”
楚容心想,要说实话吗?会不会显得太矫情,但皇帝好像就是吃软不吃硬,于是厚着他那张老脸点头道:“很疼,我可以去歇着吗?”
“当然可以,朕同你一起去。”楚容被打横抱起,二人大步走向内殿。
“陛下,您今年才十七,对吧?”
“问这个做什么?”
楚容心想,这也太早熟了,怎么下得了手啊,他这样算不算老牛吃嫩草:“我觉得,陛下太过年轻,应该喜欢同龄人才对,我都快三十了,老矣,老矣。”
祁洛扯掉他的面纱,撑起身子道:“朕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便是你埋入土里,朕也能将你挖出来!”
楚容裹紧被子:“陛下……你还有鞭尸的癖好啊……”
祁洛道:“闭嘴吧你。”
这几日,无论楚容走到哪身后都有人跟着,他现在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小床奴,哪来那么大的排场,让别人看了指不准误会皇帝金屋藏娇。
身上的伤刚好利索,他就开始跟着殿中宫人干活,虽然被迫吃软饭,但也不想被人看不起,这里所有人都是皇帝心腹,除了他。
……
“皇兄!”殿外传来女子声音,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天子寝宫。
“属下见过华锦公主。”皇帝身边的护卫将其拦在殿中,不准他靠近内殿,“此乃天子寝宫,未经允许不得擅闯,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可以。”
祁傲儿满眼怒火:“元澄!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元澄道:“属下不过依照吩咐做事,还望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祁傲儿道:“皇兄如今身在何处?”
元澄道:“陛下此刻正在御书房议事。”
“好,那本公主就在此等着。”祁傲儿坐在殿中茶桌旁,杏合连忙端上茶水,小心翼翼伺候这位娇贵的嫡公主。
左顾右盼间,她瞥到角落里穿的不成体统的楚容,隔着面纱,也没认出来,鄙夷道:“皇兄寝宫里何时多了一位男宠?向来不近美色的皇兄,竟也会金屋藏娇。”
殿中无人搭话,祁傲儿自顾自说着,伸手指向楚容,唤道:“以为躲在角落,别人就看不到你了?穿成这样,真够恶心的。”
楚容暗自腹诽,又不是他想穿成这样!说这话明着骂自己,背地里更像在骂皇帝。
祁傲儿不耐烦道:“本公主的话也不好使吗?让你过来!”
“哦……”楚容拖着衣摆,及不自在的走过去,虽然他知道嫡公主骄纵蛮横,是个被宠坏的女子,但万一被认出来,岂不是更加尴尬。
“啧,瞧这身姿,确实不错,为何戴着面纱?”
“因为,在下相貌丑陋,怕吓着公主。”
“说谎!皇兄身边怎么会有丑陋之人,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公主别为难我了……”
“瞧你这眉眼,倒是有点像死去的摄政王,皇兄莫不是找了个替身慰藉自己吧?哈哈哈!”祁傲儿嘲讽大笑,越发好奇,伸手便去扯他的面纱。
楚容连忙闪躲,只见元澄已经抓住她的手。
“放肆!你敢阻拦本公主!”
“此人是陛下特意交代属下看管,不得任何人靠近。”
“皇兄如此在乎他?竟让你护着他,本公主偏要一见他的真容!”祁傲儿知道元澄是祁洛的贴身护卫,能将自己最信任的人留在这个男宠身边,还真令她大开眼界。
元澄不敢与华锦公主动手,只好挺身挡在楚容身边,任由打骂。
自从楚氏覆灭,太后幽禁在朝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华锦公主也跟着失势,便三天一小闹,七天一大闹。
楚容转头一看,当即吓得怔在原地,祁洛回来了!
“咳咳——”他连忙提醒。
“朕的寝宫还真热闹,不知道的,以为是街头闹市。”祁洛掀开珠帘,饶有兴致的走入殿内,坐在摆了茶水的桌案前,手指敲响桌面,“怎么不继续闹了?”
“皇兄!”祁傲儿连忙跪地,一脸委屈道,“皇兄好几日都不肯见我,难道还在生气不成?臣妹一时心急,便寻来了。”
祁洛道:“朕说过,不许任何人靠近寝宫,你却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方才看你好生威风,在朕的寝宫动朕的人,你若不想做公主,不如现在就废了你?”
“什么……”祁傲儿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将这番话在心中重复,满眼恐慌和愤怒,“皇兄为了一个男宠,要废我这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