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那么多,睡这里肯定有我原因,你只需在两炷香后叫醒我,知道吗?”楚容带她来到自己睡过的屋子,拿出两根香给她,叮嘱道,“一根烧完,再点另一根,千万别忘了时间知道吗?”
“嗯,我会守着的。”
“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小铃,铃铛的铃。”
“谢谢你,小铃姑娘。”楚容躺在冰冷的床上,慢慢闭上双眸,尽力让自己快些做梦,逐渐,陷入漆黑的睡意里。
祁国,先帝在位五十三载。
东宫内一片欢声笑语,祁洛拿着箭羽在投壶,可谓百发百中,身手了得。
“中了,又中了!”
“殿下好厉害!文武双全!”
“别再夸孤了,这难道不是大家都会的吗?”祁洛很是高兴,如果小舅舅在的话,看到他投壶时帅气的身姿,会不会也称赞两句?
宫女崇拜道:“才不是呢,只有殿下投壶如此厉害,奴婢就投不进去。”
祁洛道:“多练练就会了,熟能生巧。”
这时,殿外一声通传,楚容身着一袭黑色锦衣,绣着银白色鹤纹,手中捻起一把扇子来到门前,望着如此欢声笑语,竟有些不想进去打搅。
是他来了!祁洛两眼放光,命人将投壶撤下去,上前亲自相迎:“小舅舅好几日都不曾来东宫看我,可是在和父皇商议正事?”
“嗯……算是吧。”楚容神情恹恹,点头答应。
“臣今日来,是检查太子殿下课业可否精进,不知有没有打扰到殿下玩乐?”
“不打扰,不打扰,孤喜欢同你一起看书,看兵法。”
“是吗?那殿下的字练得如何了?”
“这……还行。”祁洛心虚低头。
楚容带他来到书桌前,亲手在一旁研磨,拿了支顺手的笔递给祁洛,说道:“请殿下从兵法中任选一本典籍,默写出一章,六韬,素书,守城录,无论哪本都可以。”
“孤……”祁洛硬着头皮接过笔,点墨开始书写,‘何忧何啬,万物皆得,政之所施,莫知其化,时之所在,莫知其移,圣人受此而万物化……’写到此处,他记不起了。
楚容忽然轻笑:“写啊,这才几个字。”
祁洛道:“让孤想想,可能刚刚玩的太过尽兴,没找回思绪。”
“好,殿下慢慢想。”楚容不急不缓候在一旁,看得出他焦急之色,忘了便是忘了,何必逞强呢,“何穷之有,终而复始。”
“殿下不必再想了,臣告诉你答案。”
“哼,就知道被你看穿了。”
“所以殿下不必在臣勉强逞强,毕竟,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
“小舅舅,还是你对我好。”祁洛并未将他举荐皇兄之事放在心上,毕竟,最后被册立太子的是他,只要结果相同,又何必在乎过程,他相信小舅舅有自己的苦衷。
楚容没有回应他,却被拉着一同坐在书桌座椅上,二人挤在一处,楚容握着他的手,将剩下的六韬继续写完。
“啧,本太子的字真丑。”祁洛吐槽自己,前几句和后面的字一看就不是他一人所写,何时,他才能写出如同摄政王那样的一手好字。
楚容道:“殿下写的不够熟练,是该多练习书法。”
祁洛虚心受教,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休息,忽然,楚皇后带着宫人后来了,年纪尚小的祁洛本就怕她,忙起身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
“太子不必多礼。”楚鸾拿起写好的一卷六韬,唏嘘道,“如此丑陋的字,看来没少偷闲。”
第8章 昨日欢愉
祁洛道:“孤的字当然比不上摄政王,但孤更擅长的是骑马射箭,自古以来君王哪个不是身怀武艺,兵法和书法,儿臣觉得一样重要。”
楚鸾却将手中的六韬撕成碎片,丢在地面,不过才入住东宫半年,就已经不听她的话了,甚至敢反驳她,与她争辩。
没能将祁沐推上太子之位,果然是最大的失算!
眼前这个人,已经逐渐脱离楚氏和她的掌控,楚容对其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肯协助她将太子拉下马。
“母后让你多练习书法,自是为你好,哪有储君写出这般扭捏丑陋的字迹,只会惹人笑话!”
“以为做了太子就能稳操胜券?”楚鸾上前,一步步靠近祁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闪躲和抗拒,她却非要拉住他的手,故作好心,“在母后眼中,你依旧是个孩子。”
祁洛猛然甩开她的手,露出不悦之色,从前在楚鸾手中没少受苦头,只要一点做不好,她便会以母后的名义教训自己,时而被打的青紫一片。
不过是想拿自己出气罢了,这个女人,不过是在利用自己。
楚容看得出他们之间的矛盾,挡在祁洛身前劝道:“皇后,今日臣正在教殿下兵法,若无旁事,还请让臣履行职责。”
楚鸾道:“宫中为太子请的先生多不胜数,何必劳烦摄政王亲自教导,若真想学兵法,寻来一位将军教导,不比在这纸上谈兵的强。”
楚容知道她这是心中有气,不然不会这般疾言厉色,咄咄逼人,无奈道:“皇后想如何?”
此时,祁洛已经害怕的藏在楚容身后,一双谨慎的眸子死死盯着楚鸾。
“母教子,天经地义,本宫是皇后,前来东宫探望教导太子还需同摄政王商量?”楚鸾将祁洛不情不愿带到自己身前,命人递来一把长长的戒尺,狠狠打在他掌心。
随着‘啪!’的一声,祁洛开始哀嚎惨叫。
“母后,你为什么?!”
“若是不打你,怎能长记性呢?”楚鸾宣泄着自己心中不满的怒火,为什么会有不听话的棋子,为什么要反抗她,“不准躲!”
祁洛的右手被打到肿起来,痛得眼眶里续满泪水,一脸倔强道:“孤现在是太子,是大人了,你怎么可以打孤!”
带着稚气的脸颊涨红一片,十三岁的太子用嫉妒委屈的眼神看着楚鸾,咬牙忍下所有疼痛,心里对她的恨意已经填满。
“够了!”楚容一把夺过戒尺,将祁洛护在怀中,“皇后难道要将他打废?!这双手不但要读书写字,还要骑马射箭,你怎可如此伤害储君。”
“你还是本宫的弟弟吗?!”楚鸾冷笑,指着祁洛一字一句道,“陛下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虽为储君,却也只是储君,一切都还有转机。你这般护着他,难道忘记自己也是楚氏之人?他朝若被反咬一口,可别喊疼啊,楚容!”
“我不会后悔的,姐姐。”楚容一脸坚定,淡淡说道,“我已经,不想再做那些令人厌恶的事情了,不要再逼我。”
楚鸾放声大笑:“做都做了,现在才觉得恶心……会不会太晚了?”
楚容道:“你已经拥有太多,须得满足,楚氏不能毁在你我手中。这几年,楚氏如日中天早已惹得朝野不满,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算计楚氏,等着你我万劫不复的那天。”
“万劫不复?”楚鸾满眼疑问,带着嘲讽,甚至觉得可笑,“若真有那一天,本宫也认了,但你须得记住了,就算是死,你也只能为楚氏而死。”
“恭送皇后。”楚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连忙查验祁洛伤势。
“你不会离开孤的,对不对!”祁洛扑在他怀中,忽然就掉下眼泪来,委屈的望着自己肿到不能自理的右手,低声说道,“好疼啊……”
楚容道:“疼就不要乱动,等御医来。”
御医拿着药箱,小心翼翼替祁洛处理伤势,将肿的高高的右手包扎成一团,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小舅舅,你会离开我吗?”祁洛再次问道,眼神满是期待。
楚容道:“不会。”
“太好了!”祁洛靠在他身上,坚定说道,“那孤以后也会对你好的,你若不弃,我定不离。我知道母后中意的太子人选是皇兄,所以才对我百般挑剔,还好有你,楚容……”
“你叫我什么?”
“楚容,孤难道不能叫你的名字?”
“自然可以,就是……”楚容笑着说,“还未习惯。”
祁洛饿的肚子咕噜直叫,非要楚容陪他一起用午膳,二人坐在殿中,宫女上前布菜,采药是比较清淡的样式。
楚容道:“殿下不喜大鱼大肉?”
祁洛道:“嗯,我的口味和小舅舅一样,不如以后天天在一起吃吧!”
“不行。”楚容果断拒绝,哄一句的话都不曾有,祁洛用左手吃力的拿起筷子夹菜,像一个不会吃饭的孩子,笨手笨脚。
“殿下若是行动不便,不如让宫女喂你吧。”
“啊?不要,不要!”
“刚刚还喊肚子饿,难道不应是吃饱了最重要?”
“孤不要其他人喂啊!”祁洛厚着脸皮笑嘻嘻恳求道,“劳烦摄政王亲自喂孤,行不行?”
“幼稚。”楚容虽嘴上拒绝,却还是起身坐到他身旁,耐心询问,“想吃什么?”
“红烧茄子,炸藕合,还有西湖醋鱼!”
楚容知道他喜欢吃肉,却为了迎合自己说喜欢吃清淡的,小小年纪做戏也不做全套,不忍拆穿这小心思,夹起一块藕合递到他嘴边。
……
冷宫,小铃脚下的两根香火燃尽。
“喂,时辰到了,快起来吧!”小铃呼唤熟睡的人,见他沉浸在睡梦里,便大力去摇晃他的身子,“醒醒啊。”
“别晃了,我已经醒了。”楚容眼中酸涩,竟然在回忆中落泪了,他的眼角泪痕未干,心里更是百感交集,“明明就很在乎啊……”
小铃道:“你说什么?不会是睡傻了吧。”
楚容道:“谢谢你小铃,我现在要回寝宫,不然被发现可得要遭殃。”
……
回到宫殿时,里面已经灯火通明,观察祁洛踪迹这么久,按理说这个时间他应在御书房批折子,或者同大臣们议事,忙得不可开交,今天竟然早早回来了!
怎么办,若被祁洛知道自己偷偷溜出去,肯定少不了责罚,他可不想挨打了。
眼看祁洛已经派贴身护卫元澄出门寻自己,楚容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跑向梅花盛开的园中中藏身,落满雪的梅花散发出清幽香气,抖掉雪露出红色花瓣,是冬日里难得的风景。,
灵机一动,他突然想到办法,折下一枝梅花拿在手中。
祁洛此刻正倚在殿中雕花小榻上闭目养神,小歇时,听闻脚步声靠近,敢撞着胆子走到他跟前的就只有那个失忆的傻子,伸手一拉,便将人拽到身前。
“陛下……”楚容心中一惊,伏在他身前说,“奴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你还知道自己是朕的奴?”祁洛质问,“跑哪去了?”
楚容道:“在梅花园中折了一枝梅花,心想陛下会喜欢,便带回殿中。”
祁洛在地上看到那枝梅花,命他捡起来,于是摘了朵红梅放在他唇上,俯身亲下去,楚容完全没想到他会亲上来,嘴唇的那朵梅花掉落,他被扯住胸前衣襟,拼命拉入怀中,祁洛大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许他挣扎。
明知挣扎也无用,楚容还是紧张的咬到他舌头,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
“朕第一次亲男人。”祁洛一条手臂放在楚容腰上,怔怔望着趴在他胸口的人,耳朵都是红的,竟比他还害羞?
楚容道:“我还是第一次亲皇帝呢。”
“摄政王不是见惯风雨吗?亲一下便做出这般表情,可是很羞耻?”
楚容装傻道:“谁……摄政王是谁?”
祁洛冷笑:“你送的梅花,朕很喜欢,不过你若肯将自己送给朕,那就更好了。身为床奴,这不应是你分内之事?”
“还是不了吧……”楚容委婉说道,“我这人笨得要死,不会伺候,不会干活,做什么都做不好,陛下同我在一起不会尽兴的,到时候您生气起来,遭殃的还是我。”
祁洛道:“朕不需要你伺候,反过来,朕伺候你,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楚容还如何拒绝,在祁洛眼里,他现在就是个失忆的罪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任由其随意摆布,随意欺辱,还要感恩戴德。
便是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楚容陷入僵局,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他现在只能闭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祁洛为所欲为。
“朕在同你说话。”
“陛下想怎样都可以,反正也没我说话的份。”
“好,很好。”祁洛被他敷衍的态度激怒,起身后毫不温柔的将人拉入内殿,身后宫女顺势放下帷幔,挡住他们二人身影。
楚容知道他想干什么,与其等着被宰割,不如主动让其讨厌,他忽然露出笑意,捻起衣带自己松开,将繁琐的衣物扯的乱七八糟。祁洛跟着愣住,仅仅一瞬,思绪瞬间回来,将人狠狠钳制在怀中,抛掉所有顾虑,没有往日情分,也没有怜惜。
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伴随着熏香,和痛苦,楚容从未想过以色侍人,如今真是恨不得死了算了,那么痛,那么久……
“呜……”一声哀呼,他别过头不肯看祁洛,眼眶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最后,他自都不知是什么滋味了,伸手去扯祁洛的长发,希望能换回一丝理智。
窗外还是青天白日,楚容已经眼前一片漆黑。
傍晚,楚容昏昏沉沉从榻上起身,嘴角生疼,身上更不用说了,如被马车碾过,没有人给他穿戴衣物,身上糟乱不堪,满是祁洛故意留下的痕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只知道醒来时,已经漫天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