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萧怀柔早起更衣换装,接受所有工人的恭贺和朝拜,紧接着便是一路抱着红毯去太宸殿,群臣百官都早已在两旁分立站好。
只等着礼官一声贺,群臣俯首拜。
而最后一步,却还是十分让人重视的。
那便是祭祀上苍。
自古任何一个帝王登基都会特别看重对于上苍的祝祷,这也是一次天人的对话。
因为大雍朝还是有神仙灵异之事的,所以当帝王点燃祝祷香的时候,身上拥有真龙血脉的子嗣是可以与天对话的。
所谓的与天对话,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但从从前史官的笔下大致了解过,寥寥数语皆是祈祷国力昌盛,福运绵长之类的。
至于能不能等到上苍的回答,就要看天意了。
据说大雍朝数千年前祝祷的时候确实有过神仙回话,允诺大雍朝国运千年。
也确实是做到了。
只是一到这千年,大雍就差点儿国破。
萧怀舟极力需要萧怀柔举行登基仪式也是这个原因。
无论是否现在还可以同上苍对话,他也一定要试一试。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拯救大雍的方法了。
若可以直接与神灵对话,或许长屿老祖那边还有希望。
登基大典一直从天微微亮的时候持续到正午时分。
正午时分,太阳悬挂于天际正当空,日晷也合成了一个尺度。
群臣皆站在祭台之下,目送萧怀舟和萧怀柔一起登上祭台。
因为祭祀祖先和神灵,必须要所有萧氏血脉全都到场才可以,以显示对神灵的尊重和对祖先的缅怀。
但是萧氏传到他们这一代,原本的参天大树慢慢已经萎钝,几乎不剩什么子孙了。
萧怀柔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但唯有有两个在襁褓中的孩子,虽然也已经被太监宫人抱在了祭祀台上。
可这样的孩子是无法与神灵对话的,他们只是懵懂无知的稚子。
萧怀舟曾经在典籍里见过,若是子孙越发盛大,那么所产生的念力也会很盛大,能够与神灵对话的机会也就更大。
现在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
祭祀神灵这种事首先要有专门的钦天监先请示先祖,然后才可问神。
萧怀柔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站在高台之上,旁边的太监为他燃了三只同手腕一般粗的香。
萧怀柔手握香柱,以皇帝之名躬身上前,在九足鼎里稳稳的插入了三柱香。
神灵的神秘之处就在于此刻。
当香柱被插进去之后,原本四散的香忽然之间就好像有了规律一般直冲青云,一点儿也不会改变轨迹。
哪怕周围有微风掠过,依旧没有能够吹散它们。
等到最初的香火慢慢到达天际的时候,忽然间在正午时刻,阴云密布,遮天蔽日的将所有太阳的光芒全都挡了去。
直冲云霄的香火似乎已经上达天听,可上面给的反应却不尽人意。
“该不会预示着我大雍朝早该覆灭吧?”
“上一位焚香祝祷的帝王就已得到答案,我大雍国运只能绵延千年,如今恰是千年之期……”
“胡说八道,快下雨了来些乌云算什么!难不成以后下雨都是大太阳天吗!更何况那神灵已经有千年未曾回复我大雍,如今又怎会显灵?”
台下群臣叽叽喳喳,每个人脸上神色都不太好看,似乎总觉得下一秒天罚就会落下来。
萧怀舟心里清楚,台下这些只会说话的老家伙,其实什么都不懂。
谢春山的九转轮回阵只针对了他们几个人,所以即使重来一世,也只有他们几个人会带着前世的记忆。
而台下这些群臣都是只记得第一世的,在他们的眼中,大雍朝就是差一点而亡了,然后却又因为东夷国的突然撤兵,才会忽然置之死地而后生。
艰难的存活下来。
有些时候人总是愚昧的。
已经知道了神谕,而这个神谕实现了,百姓便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若是一千年的时间到了,这个神谕实现了却又被人打破,大家总觉得这种事情是逆天而为,强行改变了国家的命运。
你说这又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萧怀柔虽然一丝不苟的站在高台之上,可站在他身后的萧怀舟还是感受到了一点属于大哥害怕的气息。
已经生在帝王之位了,若民间有谣传他守不住这帝王之位,岂不是更加让人无法接受。
萧怀舟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当初废太子的时候。
因为一场大水导致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太子身上,而太子当时站在大殿之中孤立无助,被群臣指责。
萧帝万般无奈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废除太子。
那是萧怀舟一生所痛。
如今好不容易避开这个局面,萧怀柔却又要受到所谓天命的牵连。
不过就是个天命而已,谢春山尚可逆天。
可见天命也并不是那样不可更改。
“若要降下神谕便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萧怀舟直接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也不需要太监宫人动手,自己捏了一炷香点燃。
像泄愤一般狠狠地插入九足鼎中。
天地变色,风云变幻。
非是萧怀舟不敬上苍,只是因为时间紧迫,长屿老祖所给的时间本就不多,一共就只有三日。
三日之后若找不到解决办法,大雍也一定会亡。
所以此刻也便不在乎形势了。
萧怀舟不能将这一切告诉萧怀柔,反正不敬上苍的人是他,纨绔不羁的人也是他。
若是神灵真的怪罪下来有所惩罚,他自己一个人承担便是。
全程被他这幅言行无状的样子给吓到了,大家齐刷刷后退了两步,生怕真的有什么神谕降下来,一不小心伤及无辜。
“都是因为这位萧四公子,若没有萧四公子执意要留谢道长在我们大雍,又怎会惹起战事,又怎会导致差点而亡国呢?”
“就是,萧四公子若是还不知收敛,到最后也不知大雍朝还能撑几时?”
“恳请帝王放逐萧四公子,以免再为大雍招来祸患!”
“求放逐萧四公子。驱除出境,永不入王都!”
“藩王就该有藩王的礼仪,新帝登基,萧四公子确实不该再入王都!”
一时间群臣都跪在地上,唉声恳请萧怀柔放逐萧怀舟。
萧怀柔将一双手藏在袖中,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掌心。
他不愿做这个决定。
萧长翊叛变一事确实让人激奋,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萧长翊叛变是早有反心,可萧怀舟却是他的同胞弟弟。
自小到大,他最疼爱这个弟弟。
即使是登基之后,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这个弟弟离开王都。
身为太子的时候,萧怀柔确实可以倾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保护萧怀舟,让所有人都知道萧怀舟是他罩着的。
可如今他身为帝王,却好像任何事情都不由自己控制了。
只要有一点儿与群臣的意愿相悖,便会招来大家的反对。
动不动就是长跪太宸宫前,着实是让人头疼。
可无论如何,萧怀柔都没有要动萧怀舟的一分心思。
他扭过头,刚想对自己的幼弟出言安慰。
却见萧怀舟根本无所顾忌,对朝臣的话视若无睹,反而是紧紧盯着青烟直上的天际。
“身为上苍神灵,难道连一个回答也给不起吗?”
“苍生疾苦,妖道作祟,身为神明若不愿干涉,便枉为神明!”
萧怀舟一连三句质问,字字如雷声炸进每个人心中。
天地变色,乌压压的黑云似乎笼罩了整个祭坛。
只需要一道惊雷落下,便可将整个祭坛全都掀翻,台上之人无一生还。
可酝酿了好久的雷阵却只是徒然在半空中滚落,没有一道雷落在祭坛上。
虽然声势浩大,却只是吓人而已。
萧怀舟一身青衣烈烈,向天三问。
凌乱的狂风将他发丝吹得随风飞舞,却在无形之中多了几分狂悖的气质。
就这样对峙许久,终究好像是上苍妥协了。
忽然从很远处的天际传来了几声钟声。
这钟声古朴悠扬声声入耳,像是从很久很久之前的时间飘过来,清晰而又飘渺。
似梦似幻。
“怎么回事,祭祀神灵的时候是不可敲钟的,为何会有钟声?”
“大雍朝记,大雍历一年,帝王祭祀神灵,自远古飘来钟声视为神灵回应,降下神谕,许大雍绵延千年!史书上有记载啊!是神灵回应了!”
钦天监的老臣忽然跪地痛呼,虽然他人已经年迈,但依旧声音洪亮的将大雍本纪上的内容完完整整背了出来。
这来自远古的钟声,便是神灵给予祭坛上的回应。
没有想到,萧四公子和新帝,竟然真的等到了神灵的回应!
刚才还无比谴责萧怀舟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复又跪下,再也不敢多出一言,只能安安静静的垂首,等着聆听神谕。
其实其他大臣都是听不到神谕的。
唯有萧氏血脉,可以在祭坛之上等到神谕。
由于这种奇怪的设定,萧怀舟小时候阅读典籍的时候一度以为,这都是他的祖先想来糊弄群臣糊弄百姓的。
毕竟所谓的神谕只有萧氏子孙可以听到,那不就相当于萧氏子孙想要编纂什么就是什么吗?
到底有没有听到神谕,一切皆无法证明。
倒是更方便了掌权者对下面的控制。
可当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时候,萧怀舟顿时手脚冰凉。
整个的人愣在那儿。
那个声音确实是来自远古,在飘渺之处又多了几分空旷,不似人间之音。
更重要的是。
神谕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切。”
萧怀舟:“……”
毕竟是神谕,为何竟如此不严肃。
“枉为神明,你们萧氏子孙是越来越猖狂了,千年气运已过,这就准备改朝换代了吗?”
萧怀柔扭过头与萧怀舟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
在他们的心中都以为神谕是无比严谨和令人敬畏的东西。
却没想过,神灵竟也会有这样的调调。
尤其是这熟悉的声音,听着竟然和萧怀舟平日里不着调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好歹是经历过了九转轮回阵的人,萧怀柔又身为新帝,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用一贯平静的声线回复。
“大雍新帝萧怀柔,在此恭等神谕。”
这态度勉勉强强算是过关了。
头顶上来自远古之处的那道声音再次切了一声。
接着将语气转向萧怀舟:“黄口小儿,刚才你要问什么?”
萧怀舟怔了一怔,分明是只单单有一个语气发出来,并没有人出现。
可是他们二人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神灵将面转向了萧怀舟,在问他问题。
在凡人的心中,若是神明已经做了抉择,那么凡人便不可以随意开口,改问别的问题。
萧怀柔看向萧怀舟,虽然他心中最想问的还是关于大雍朝的国运,还能绵延多久。
可既然神灵已经选择了萧怀舟,而萧怀舟一看就不是想问这个问题。
萧怀柔眼神之中有一点希望闪过,很快又泯灭。
怀舟想问什么便问什么,都依他。
萧怀舟也不客气,他不愿意提前将长屿老祖想要灭世的消息告诉萧怀柔。
是因为这件事情告诉了萧怀柔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萧怀柔一介凡人,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长屿老祖。
而萧怀柔刚刚登基为帝,若是现在告诉他,你连椅子都没有捂热就要丢了这国家,怕是比杀了萧怀柔还要更残忍几分。
所以这一切只能萧怀舟自己一个人承担。
萧怀舟他抬头仰视上苍,眼中皆是不卑不亢的神情。
“我刚才问你,若妖道横行,该当如何?神明难道不出手吗?”
这话其实是一点儿也不敬重神明的。
但在现在的萧怀舟心中,敬不敬重已经不重要了。
尤其是在见识过了长屿老祖这种为了一人而放弃天下的修仙者之后,萧怀舟更是对仙途和这些神明心中没有任何好感。
若是每一个修仙者或者每一个神明都像长屿老祖这般,最后还能靠这些歪门邪道飞升成仙,那这留在天上的神明还不如不要。
萧怀柔没有想到萧怀舟居然这么直接的态度。
但这种时候插话的话又没有什么意义。
只能在心中祈祷。
萧怀舟可千万不要再说错话了。
“你想要我出手?”来自远古的神灵语气中越发玩味。
之前的凡人帝王,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问自己的国运如何,自己的寿命如何,自己是否会成为千古一帝?
一千年了,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如此好玩的凡人。
这千年之中,每一次来一个帝王询问他这些问题,他都觉得十分无聊,于是便懒得回答。
早说过,大雍朝国运会有千年之久,就没有必要再一再重复这样的问题。
所以他每次都装听不见。
直到这一次。这一次竟然有个如此好玩的凡人。
只可惜这个凡人并不是凡间帝王,因为这个凡人身上并没有帝王之相。
可奇怪的是虽然没有帝王之相,却好像有着别具一格的命格。
这等命格无双的人,性格果然也乖张。
“你不动手,难道是我动手?”
萧怀舟反问道。
神明在那投无端端的笑了,那笑声如此爽朗,好似发生了一个极其有趣的人。
“妖道易除,可若要许神明去做一件事情,那便需要付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代价,也不知这代价你可否承受?”
“比如呢?”
萧怀舟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和另一个自己问答。
因为这位神明的语气说话间都和长屿老祖或者谢春山有所不同。
可以看得出来,并没有刻意摆出一副神明的架子,也没有因为萧怀舟不敬他而生气。
“比如你的性命,如何?”
“不可,我是大雍朝的帝王,若有妖道横行,这性命当由我付出才对。”
萧怀柔及时出声。
这神明的话语间似乎有些不对。
哪有神明想要帮助世人,却要让人拿生命去奉献的?
这个神灵所有的行为与之前所看到的长屿老祖又有何不同?
拿一人的性命去换别的,难道被放弃的那个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
莫非普天之下所有的神明都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一点儿也不在意。
萧怀舟一直都没有做声。
他沉默的听着来自远古的声音,虽然这声音所提出的要求与长屿老祖几乎是一致。
可是萧怀舟却还是从其中辨别出几分不一般来。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还没有品的出。
那到远古的声音自萧怀柔开了口之后,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连同远处的钟声也一并停止。
萧怀柔扭头看向自己的胞弟,他亦不知是哪句话触怒了那个神灵,竟然一点回复都不给,就此销声匿迹。
台下的群臣听到声音停止,全都抬头起身,先是按规矩给新帝拜了三拜,高呼三声千秋万代。
然后才由钦天监老臣打头,小心翼翼的试探帝王:“敢问陛下,上苍降下何等神谕啊?”
这千年来第二次上苍降下神谕,绝对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为何神谕?
只见萧怀柔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子,沉默了好久,这才朗声道:“神谕说,我大雍朝还可在绵延千年,但希望群臣鼎力相助,君臣相扶,方得有万世昌盛。”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萧怀舟不由往大哥的方向看去,一时间甚至怀疑,之前所谓的那道神谕也是当朝新地信口胡诌的吧。
否则大哥的谎话总会说的如此流畅。
群臣听后无不脸上洋溢出兴奋的笑容,全都在感慨大英超竟然还有数千年的国运。
唯有站在高台之上的萧怀舟,忽然间脸色骤变。
因为他听见刚刚消失的远古之声忽然又在他的耳边重新响了起来。
而这一次并没有伴随所谓的钟声。
还是那熟悉的语调,还是那玩世不恭的声音。
“三日之后,若等到倾覆之时你依旧无可奈何,便来上古之阵寻我。”
听到这句话后,萧怀舟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萧怀柔。
萧怀柔的脸上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这句声音只是单纯的响在他的耳边。
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到。
而新帝萧怀柔,依旧面色有些忐忑的接受着群臣的祝贺,并且为是否有数千年的国运而操心。
看到这里。
萧怀舟心中了然。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刚才那句话就是单独说给他听的,而那个所谓神灵,竟然真的可以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甚至也知道长屿老祖想要做什么。
可是为什么会让他去上古大阵寻他呢?
莫非那个上古大阵与刚才所谓的神灵之间有某种奇怪的联系?
萧怀舟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难以平静,可表面上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表露出来。
一直维持着体面的微笑,当做是对萧怀柔刚才所说的神谕的赞扬。
他在心中却已经默默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会先阻止长屿老祖对于大雍朝的祸端。
至于大雍是否真的可以绵延数千年,他可管不着。
他只希望在太子在位的期间,大雍朝不会出任何的变故。
如今唯一的祸端东夷国已不足为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长屿老祖了。
三日之期。
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已。
从登基之日一直到第三日凌晨,整个王都城一直安然无恙,没有任何大事要发生的征兆。
群臣百官和王都城的百姓还沉沦在新帝登基的喜悦中。
王都甚至重开夜市,大肆庆祝接下来的太平盛世。
可整整这三日,萧怀舟却一点儿也睡不着。
直到第三日凌晨,一把从天而落的上古灵剑直接插入王都城的城门正中间,今天悍雷随之跟着落下。
所有欢度到凌晨的百姓,都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狂风四起,天地变色。
原本应该是黑夜的王都城,一下子天空现出了残阳如血的模样。
萧怀舟耳边听到那一声暴喝,正安静躺在踏上数着时辰的人终于是缓缓睁开眼。
这一颗心等了三日,终于等到了落地的时候。
有时候人并不畏惧死亡,但畏惧的是等待死亡的那一段时间。
因为在那一段时间中,他会回首他的一生,他会想到许许多多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直到夜尽天明。
直到一直悬在头上的利刃终于落下。
“吾乃归云仙府长屿老祖,今日亲临王都城,只为请萧四公子一人自戕。”
“若萧四公子心甘情愿,则吾绝不伤王都百姓一人。”
“若萧四公子不愿,吾三日内屠尽整个王都城,为吾爱徒陪葬。”
长屿老祖终究是长屿老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浩大的仙法。
足以贯穿王都城每一个角落,震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让人心神俱震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原本正在沉睡的人们,听到这个声音全都惊醒过来。
一个个走出屋外,仰头看向天空。
在王都城的法阵外面半空中,有一人白眉须发悬挂在那儿,衣袍随风飞起,有无数道惊雷闪电顺着他身后落下来。
却没有一道闪电能触碰到他。
仿佛那些闪电是他自己带过来的,用来摧毁他口中所说的王都城。
由于大部分生活在王都的百姓都没有见过飞在半空中的修仙者,所以此刻皆被长屿老祖这副模样给震惊到了。
尤其是他们一向仰视的归云仙府竟然说出了要灭世的传言。
还是因为那个萧四公子!
一时间人心惶惶,这股恐慌很快就传到了王都皇宫内。
萧怀柔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有太监匆匆来禀报,说是归云仙府与王都城开战了。
萧怀柔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毕竟归云仙府怎么会和王都开战,归云仙府早就和王都井水不犯河水数千年,要说开战亦不是这个时候开战的。
可因为心中清楚萧怀舟和长屿老祖之间的纠葛,萧怀柔立刻起身披起衣袍往宫外走。
“老四现在在哪里?”
萧怀柔很担心这个弟弟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们大雍朝只是和归云仙府和平共处而已。
并不存在于一定要听命于归云仙府的意思。
即使现在长屿老祖真的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萧怀柔心中只是稍微心神不宁。
他根本就没有犹豫过。
若要战便来战。
他绝不会做出那种牺牲自己的弟弟去讨好归云仙府这样的举动。
不仅他过不去心理那关,就连整个大雍朝也会就此在归云仙府面前留下弱势的地位。
以后岂不是任凭那些修仙者欺凌了?
左右长屿老祖他进不了王都城,而他大雍现在刚刚统一,内忧外患全都解决了。
也未必没有和归云仙府一战之力。
总之说到底就是一句话。
绝不会妥协。
跟在萧怀柔身边的太监十分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意,立刻回应到:“四公子他这几日都住在长宁宫,想必此刻还未起。”
萧怀舟这几日确实一直住在皇宫中。
只是为了避嫌,他选择了住在他母后的长宁宫。
众所周知,长宁宫是王都城出了名的鬼殿,里面除了一片郁郁深深的紫紫竹林之外,渺无人烟,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起初萧怀柔并不同意萧怀舟住到长宁宫去,多年未修葺的宫殿很有可能会破败倾塌。
但是萧怀舟执意如此。
说是想要同母妃再待几日。
毕竟等过了这段登基的时间,萧怀舟作为亲王已经不可以随意出入宫廷,更别说就此居住在皇宫里了。
明明也是萧怀舟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偏偏在萧怀柔登基之后,这里对于萧怀舟来说就属于禁地,无事都不许过来的那种。
所以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古人从来都没有说错过。
萧怀柔当时也是顾及到这份心思,才会一时心软同意了萧怀舟住在长宁宫。
如今细细想来,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怀柔想通了其中某个关窍,甚至连长靴都没来得及整理好,就直接狂奔去长宁殿。
整座王都城上面都是电闪雷鸣,江并不是很大的皇宫照的火光通天的。
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影子劈在宫墙上,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在这子时最恐怖的时辰,总是最容易威慑人心的。
萧怀柔赶到长宁宫的时候,萧怀舟手里正提着一个小小的铁锹子,蹲在长宁宫旁边的竹林下面,不知道在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