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
吃完这顿饭,明日就要开始开工干活了。
除了朝臣们,沈重翎和沈行舟也来了,围着南荼和沈寒轻,和他们坐在一起。
太后在他们之后才到。
依旧是黛蓝色系的衣裙,只是比南荼下午见到的那身要更加精致和华丽一些。
她过来之后,也只是到席间说了些场面话,便没有再开口了。
一家人的相处看起来相当淡漠,两个小朋友也见怪不怪。
不过,好像也并不能说是一家人?
毕竟太后也不是他们兄弟三人的亲生母亲。
说起来,仙君还没有跟自己提到过他在凡间的娘亲呢。
南荼因为太后的出现,想了些有的没的,但思维还没发散多久,就被沈寒轻夹到碗里的菜吸引了注意力。
……还有人夹菜啊,真好。
沈重翎羡慕地瞅了眼南荼,再看看身边眨巴着眼的小豆丁,叹了口气,认命地学着像沈寒轻那样,给沈行舟夹了点菜。
晚宴上只有度数很低的果酒,喝起来就跟寻常的冰镇果饮差不多,为的就是不让大家喝醉,以免耽误第二天的公事。
南荼和沈重翎都喝了不少,就连沈行舟都在沈寒轻的默许下尝了一小杯。
席间没有歌舞,也没有别的娱乐,饭菜倒是上得很齐全,也很快,大多都是山林中特有的菜式。
众人吃饱喝足,散去之后,都很老实地回了各自的住处,没有再聚在一起喝酒,早早洗漱,熄灯睡下了。
南荼很是自然地随着沈寒轻回了小楼,一路上也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爱答不理,偶尔还会对他笑一下。
笑得他还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已经哄好了?
其实并没有。
南荼只是因为戏耍了沈寒轻一通,正是心情好的时候罢了,也不吝啬对男人态度,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
说了是考察期,那就是考察期,半分都不能退让。
那时候绑着他也就算了,睡觉还绑在一起,要不是他提前醒来发现,说不定沈寒轻还会趁他睡醒之前偷偷解开,还要再找张晏生把他关着……
小兔子可是很记仇的!
在避暑山庄睡觉的第一晚,南荼如白天午睡时一样,默许沈寒轻上床睡了,但还是没有像以往睡觉时那样主动钻到他怀里。
沈寒轻试探着想要抱抱小兔子,可是手刚伸过去,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小兔子就将薄被一卷,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连被子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还得等小兔子睡熟了,轻手轻脚地将被子抽出一点,把小兔子抱过来,才能有机会睡个好觉。
接下来的几日,南荼晚上都是这种态度。
白天跟他在书房办公的时候,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但若是偶尔有事儿要找沈寒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过去,离得极近。
比如现在。
避暑山庄的书房里。
宣纸上溢满了日光透过窗棂所洒落的淡淡光影,男人端坐在御案之后,正专心地看着奏折。
看着看着,眼前忽然投下了些许阴影,接着便是宽大的绯红衣袖,轻轻地扫在了他指尖。
“陛下。”
南荼手里拿着一卷文书,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直接放在桌案上,而是凑近了沈寒轻,将文书递到了他眼前。
少年身上传来了一股浅淡的香,隐隐萦绕在沈寒轻鼻尖。
像是夏日里放满了冰块的清甜果汁,带着微凉的甜意。
这种味道……他以前闻到过吗?
沈寒轻不记得了。
“陛下?”
南荼催促着,拿着那本文书在慢慢在沈寒轻眼前晃了晃。
夏日的官服比春日的要轻薄许多,绯色的外袍在书房内浮动的光影下,呈现出一种纱织的,半透明的质感。
随着文书一起,在他眼前晃着。
“……”
沈寒轻定了定神,将文书接过,翻看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看上几页,他就见到本该离开御案,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少年走到了窗前。
似是在嫌弃太阳大了,有些热,想要将窗关起来。
避暑山庄虽然比别的地方都要凉爽许多,但午后的温度在哪里都不低,该热还是热的。
书房内也布置了冰盆,以及沈行舟强烈要求一块儿带过来的水力小风扇也被改造一番,装进了书房。
为了避免冷气溢出,确实应该将窗关上。
南荼抬手关窗时,官服的袖口过于宽大,很快便顺着白皙的小臂滑落到了手肘。
雪白和绯红交织,被窗外明亮的日光笼着,覆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关窗关了一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
沈寒轻只见南荼弯下了身去捡,纤细的腰肢凝成了柔韧的弧度。
“……诶?去哪里了?”
他听到少年咕哝着,腰弯得更低了。
恰巧一阵风吹来,将绯色的衣袍微微扬起一角,和垂落发丝纠缠在一起。
文书看不下去了,差点从手中滑下。
沈寒轻垂下眸子,冷静了片刻,站起身。
玄色的袖摆拂过御案,差点将上面的奏折扫落。
“南卿在找什么?”
“放在窗台上的花。”南荼小声道,“是紫色的,很特别。”
……紫色的?
沈寒轻隐约想起一些,好像是有这么一朵花。
是早上时,南荼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将其摆在了窗台上,说花瓣的紫色,在阳光下时,和在室内时看起来是不一样,更加漂亮,还像带着闪似的。
花被风吹掉了?
南荼腰间束着蹀躞,在宽大衣袍的衬托之下,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
“……”
垂在身侧的指节蜷了蜷。
沈寒轻神色自若地走到南荼身边,“还没找到?”
“唔……”
南荼很是苦恼地蹙了蹙眉,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找着。
绯红不断地在眼前晃动,沈寒轻闭了闭眼。
书房内静了片刻。
南荼突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沈寒轻揽着他的腰,几乎是强行地,以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让他直起了身。
“南卿回去坐着,朕帮你找。”
“好呀。”
嫣红的唇瓣微弯,南荼眨眨眼,将那朵紫色的小花从袖间拿了出来。
趁着沈寒轻不注意的时候,扔到了地上的某个角落里。
沈寒轻这几天都在想办法将小兔子哄好,书房内就没有留人伺候,连孟栾都被他赶了出去。
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沈寒轻就等着用这种机会和小兔子亲近亲近,自然很是愿意。
仅仅是今日,倒茶的借口就被他用了好几回。
有没有哄好不说,但起码还能跟小兔子说上几句话。
如今为小兔子捡花,他自然也是……很愿意的。
他看着南荼坐回去后,便俯身,寻找着不知道被风吹到了哪里的花枝。
他是按照风吹进来角度去找的,但看了一圈,连片花瓣都没有瞧见。
反倒是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角落看见了那朵花。
“……”
沈寒轻沉默着,弯腰将花枝捡了起来。
书房的所有窗都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依次关上,室内变得暗沉许多,也凉了许多。
他将那朵花放回了窗边。
南荼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握着笔,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墨汁滴落了一些,很快就被他用灵力抹去。
宣纸重新变得干净整洁,天道也拿这只作弊的小兔子没办法,索性将这件事揭过,换了个话题:【你这么忽悠照月,要是他以后知道了怎么办。】
……咳咳,她只是有点担心小兔子的身体健康罢了。
南荼毫不在意,很是淡定地说道:【天道姐姐你放心吧,仙君不会知道的!】
他和张晏生编出来的那所谓的七日,很快就过去了。
前面几日,南荼还端着些,就算是故意在沈寒轻面前晃悠,也没有做得太过明显,只是处处都充满暗示罢了。
等到快要到达七日之期时,在最后两天,他才变得越来越大胆。
南荼仗着沈寒轻信了张晏生的话,不能对自己做什么,穿着衣服,或者不穿衣服,在他面前晃悠的次数变得更多了。
夜里还会偷偷钻进男人怀里,手脚全都缠上去,比之前没有生气的时候还要粘人。
他自己是舒服了,沈寒轻却得日夜忍着这只胡闹的小兔子。
都忍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两日。
只是沈寒轻没想到,都已经是最后的两日了,小兔子居然……嚣张了起来。
等到明日的第一缕阳光升起之时,七天的期限就结束了。
此时已是深夜,沈寒轻抱着怀里的小兔子,眼里却无半点睡意。
南荼整个人都埋进了他怀里,呼吸温热,一下又一下地扑在他颈间。
看来今晚是没法睡了。
……罢了。
薄唇微牵起一些,俊美的面容上尽是无奈的笑意。
沈寒轻摸了摸南荼的头发,将他发间冒出来的些许软白藏了回去。
翌日清晨。
一夜未睡的沈寒轻在南荼发间落下一个轻吻,松开了还在熟睡的小兔子。
明明他的动作已经很是轻柔了,但起身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还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唔……”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陛下,这么早,您要去哪里呀……”
刚披上衣服的沈寒轻静了静,坐回了床边。
冷白修长的手捏住了少年软乎乎的颊肉。
他轻轻笑了笑,“去给南卿摘花。”
作者有话说:
沈寒轻:(戳戳兔耳朵)还装?
兔兔:……???
这章有点迟,会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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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被仙君发现了的话, 那仙君对他,应该不会是这个态度……吧……
南荼心里没什么底,连打了一半的哈欠都没能成功收回去。
脸颊也被沈寒轻捏住, 不上不下的,他差点被这一口气卡住。
“布、唔……陛下!”
仙君这样,他话都说不清楚了,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捏着脸肉的动作一顿,沈寒轻将手收了回去。
在收回去之前,指腹还轻轻地在柔软的脸颊上抚过。
南荼其实已经清醒了, 但还是装作没有睡醒的模样,被吓到挺直的肩膀也悄悄缩了缩。
“摘什么花呀, 什么花要这么早摘?”南荼决定装无辜,软着声音, 黏黏糊糊地说道。
可能有点装过头了, 声音软得他自己听着, 都差点哆嗦了一下。
沈寒轻没有回答南荼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他只是将南荼散乱的发丝理了理, 拨到耳后, “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嗯嗯……”
南荼含糊地应道,顺势躺了下去。
太阳出来了之后, 温度就慢慢升高了。夜里需要用上的薄被, 到了早上,盖或者不盖都行。
屋内的冰盆已经被守夜的宫人换过一次, 还在持续散发着凉气。
沈寒轻将那被少年踢到一旁的薄被拿过来, 给他盖上了。
“睡吧, 朕很快就回来了。”
沈寒轻离开后不久, 南荼看着窗棂处透出来的日渐明亮的阳光,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晚上一般都睡得踏实,尤其是在仙君怀里——只要仙君一直抱着他,没有提前起床的话。
几乎是在沈寒轻起身的瞬间,他就从睡梦中抽离,醒了过来。
沈寒轻要去摘那所谓的花了,他怎么可能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床上睡觉。
他的心……倒也没有大到这种程度!
南荼咻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来的时候动作有些急切,头还差点晕了。
哒哒——
窗户被小心地推开一些,一撮黑褐中带着黄绿的羽毛从窗户缝中探了出来。
翡画还很有礼貌地先敲了敲门。
“小兔子~你醒了嘛~”
“……”
南荼撩开床边的纱织帷幔,翡画很自觉地飞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还起这么早?”
翡画能睡懒觉就绝对不会早起,在凡间的这段时间,他都把它的习性摸得透透的了。
这么早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果然,翡画听了,就开始支支吾吾,“早睡早起,那个,身体好嘛……”
南荼眼尖地在翡画的尾羽上面发现了一根棕灰的羽毛,恍然大悟,“跟小麻雀打架了?”
翡画:“咳咳咳——”
它扑腾着翅膀,将小麻雀的羽毛抢了回来,干咳一声:“哎呀,别说我啦,说说你自己!我刚才看见照月仙君了,没想到他对‘摘花’这么积极,一大早就起来了。小兔子,你不追过去看看吗?”
南荼眨了眨眼:“可是,‘摘花’的时间是晚上啊。”
仙君那句“摘花”令他很是在意,起得这么早,就算回去补眠,闭上了眼,心里也一直在想着事儿,睡不安心。
说要去摘花,但仙君肯定不会提前去摘的吧!
“从现在到晚上,也用不了多久吧?”翡画歪着脑袋,跟他算着,“万一照月仙君是打算一大早开始就在树下等着呢?”
南荼:“……仙君他也没那么闲。”
“说得也是。”翡画点点头,又道,“那他起这么早干嘛呀,话里话外又说得好像你已经暴露了一样。你说,他会不会是去找张晏生了?”
南荼沉思着:“……”
翡画继续比划,“就是,那个,你懂的嘛,摘花之前先去提前确认一下把你关进小黑屋的计划?”
“……”
南荼这回是真的沉默了。
半晌之后,担心沈寒轻会突然跟张晏生提出什么奇怪的新要求的南荼,松开一直揪着的薄被,将其甩到了一旁。
“嗯,我得去看看。”
沈寒轻离开前吩咐过,让孟栾和宫人们不要打扰他睡觉,这段时间,屋里就没有人进来过,门外也没有人守着,担心会发出声响吵到他。
就连沈寒轻起床那会儿,也是自己穿衣洗漱,没有让人进来服侍。
这倒是方便了南荼。
既然没有人,那他就——
南荼跳下了床,拿过外袍披上。
仙君不在,也没有凡人在场,他直接使用了灵力。
浅浅的灵力微光掠过,南荼的衣服在一瞬间穿好了,角落里的水盆和干帕自动飘过来,扎进了水里。
干帕浸湿之后,南荼便很是自觉地仰起了脸。
帕子温柔地擦拭起了南荼的脸,与此同时,梳子也飞了过来,帮他梳好了头发。
翡画在旁边还没蹦跶上几下,就被南荼一把捞起,扔到了肩上。
“走了走了,还得去找仙君呢——”
“喂!你等等啊!说得很对但是早膳还没吃!!!”
“我不饿呀。”
“可是我饿啦!!!”
南荼不得不从储物袋里掏了点珍藏的糕点出来,堵住了翡画的嘴。
他在收拾好后,连屋子都没有走出去。
一个眨眼的功夫,绯衣少年和他肩上的那只小山雀就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这个点实在是太早了,太阳不过才刚刚升起没多久,很多人都没有起床。
张晏生自然也没有起。
快到七日之期,沈寒轻马上就要去摘花了,张晏生比南荼还紧张,昨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南荼带着翡画出现在他房间里的时候,他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副刚睡下没多久的样子。
眼下挂着一圈青黑,看起来挺辛苦的。
“哇——”翡画探头探脑,瞅见了张晏生放在床头的一盘黄金,感叹道,“这小道士还挺有钱的嘛~”
南荼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
“……”
金灿灿的,简直能闪瞎人眼。
南荼想到这些金子都是仙君自己掏腰包,用了托人想办法困住他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算了,他要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么多金子!张晏生一点都不辛苦!
翡画咋咋呼呼完,张晏生都没有被吵醒,看来是真的熬了个大夜,睡得非常……踏实。
“看来仙君没有来找过他,我们先走吧。”
在张晏生一声又一声的呼噜之中,南荼带着翡画,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这回,他们要去那棵大树附近看看。
那棵他和张晏生一起编造出来的树,在前日才刚刚完工。
有沈寒轻一直跟着,南荼不太方便抽出时间去“种树”。
他每日都等着沈寒轻有事儿需要处理,或者他自己有公务要到翰林院同僚办公的地方的时候,才能用着那么一点点时间,溜出去完善那棵假树。
当时他们合计了很久,选定了一个离避暑山庄不会太远,也并不危险,没有靠近悬崖和河流的地方。
南荼亲自动手,将假树“栽”在了那里。
避暑山庄周围,乃至大盛境内,或是整个凡间,都没有张晏生描述出来的那种大树。
虽然千年老树是有不少,但后来,沈寒轻问着详情想要确认的时候,张晏生又给那棵“树”编出了不少细节。
例如树看起来很普通,在没有开花的时候,看上去只是一棵普通的大树罢了。
等到太阳落山,那棵大树的树干才会变白,变得晶体剔透,呈现出一种琉璃般的质感。
在这次的月圆之夜,大树的枝桠上会开出无数朵冰晶似的花。
那些花就像从天上坠落的雪挂在枝头,凝成了层层叠叠的繁复模样。
而且,这棵树的花只会盛开一夜,到了第二天阳光升起的时候,那些花就会融化成水,消失不见。
编得……一看就不是凡间的树。
“诶嘿,仙人,这树,自然要编得夸张一点啦!”当时,张晏生挠了挠头,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要是不夸张,看起来不像天下掉下来的,怎么骗得到陛下啊。”
说得很有道理。
不然看起来太过普通,沈寒轻也不会信。
可恶——
他还是很在意仙君说的那句“摘花”!
为什么要特意跟他这么说啊,好奇怪,他真的被发现了吗?
南荼想了些有的没的,在瞬移到那棵大树附近后,还没有回过神来。
翡画见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发呆,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飞到了他头顶上,开始帮忙观察附近有没有目标人物出现。
圆溜溜的豆豆眼巡视了一圈。
除了他们之外,假树边上,好像连个活物都没有。
……喔,还是有的。
只有好奇的小松鼠靠近了大树,围着它打着转转。
翡画说道:“看来照月仙君也没有来过大树这里。”
南荼也回过了神,在大树附近检查了一下,果然没有发现任何足迹。
可能仙君是想等着晚上再过来吧。
他不确定地想着。
南荼去了张晏生那儿,又去检查了大树,但还是不清楚仙君大早起来和说出那句“摘花”的原因,只能先回去再说。
起得太早了,他还是有些困。
既然“摘花”的时间是晚上,那他就晚上再过来看看吧。
南荼打了个哈欠,回到小楼,窝进了被子里。
肚子其实有点点饿,毕竟起来之后也只是跟翡画分了些小糕点罢了,没有吃正经的早膳。
不过南荼也懒得再爬起来叫人。
薄薄的被子一卷,就着屋里的大冰盆,开始补眠。
这一补就补到了快午时。
他再次抱着杯子,懒懒地睁开眼时,就见到了坐在床边的沈寒轻。
床旁的桌案上还摆着些奏折。
男人抿着唇,专注地做着一件事时,侧颜线条看上去就会有些凌厉,带着些许锋芒。
直到有别的事情打断了他,如画的眉眼才褪去了凛凛之感。
听到床上的动静,沈寒轻回头,温声道:“醒了?”
“唔……”南荼还在打瞌睡,恍惚地应着。
声音软得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似的,比早上故意掐着嗓子的时候,听起来可爱多了。
“南卿倒是会挑时间。”沈寒轻倾身过去,碰了碰他睡得热乎乎的脸,“要起来吗?膳房已经在备菜了。”
“嗯?”南荼的眼睛顿时亮了,人也清醒了不少,“陛下,午膳有什么菜呀?”
到了避暑山庄之后,南荼发现这里的厨子做起菜来也不输御厨,而且每日都有他没有见过的新菜。
每次到了饭点,他都特别期待。
沈寒轻跟他简单说了几个,便将奏折合上,伺候他穿衣。
被服侍了这么多天的南荼理直气壮伸出手,连洗脸都是男人帮忙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避暑山庄,离开了皇城,本就不怎么拘束自己的沈重翎和沈行舟,更加放飞自我了。
隔三差五就过来找南荼和沈寒轻蹭饭。
今日也是如此。
前面几次,沈寒轻看着两个弟弟的时候,眼里都带上了大量的嫌弃,需要小朋友们死皮赖脸说尽好话,再吹吹南荼的彩虹屁,才能有机会留下来。
但是这次……
沈重翎瞄了瞄自家兄长那如沐春风,隐隐带着笑意的脸,又瞅了瞅南荼那跟沈寒轻对比起来正常了许多的表情,和沈行舟对视一眼。
沈重翎:啥情况啊?
沈行舟:不知道哇。
“……”
南荼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今晚仙君就能找到“机会”困住他了。
他吃着沈寒轻夹过来的菜,蝶翼似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算啦,不跟仙君计较啦,暂且让他开心到晚上吧!
南荼笑眯眯地也给沈寒轻夹了一筷子菜。
“……”
沈寒轻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神色如常地将菜吃了,“多谢南卿。”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
日暮时分,太阳缓缓隐入群山之间,直至最后一丝辉光也沉入山林。
新月初升之时,南荼兔兔祟祟地跟在沈寒轻身后,来到了那棵大树附近。
他左边是紧张激动、不停在他肩膀上蹦跶的翡画,右边是在发现翡画会说人话之后,就吃惊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张晏生。
一兔一雀一人屏住了呼吸,蹲在快要比人高的杂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看向沈寒轻的方向。
南荼“栽”出来的大树在夜色之下褪去了普通的模样,逐渐变得光洁晶莹,沐浴在泠泠的月光之中,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树似的。
“嚯,小兔子,你居然把晁若门前的那棵树照搬下来了!”翡画在南荼耳边叽叽喳喳,啧啧两声,“我白天还没看出来呢,你这伪装得好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