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色反应—— by霁成欢

作者:霁成欢  录入:07-16

保镖敬业地放下手机,揉了揉酸胀的眼眶开始工作,看着江朔从一个屏幕走到另一个屏幕,然后和往常一样,拿出砧板开始做饭。
他们早都将厨房里刀具之类的危险物品全都收了起来,保镖老神在在地看着江朔慢慢往面粉里加水,然后卷起袖子开始和面。
“今天又和面,怎么天天和面——”保镖嘀咕了一句,无聊地靠回到椅背上,看了眼时间,心想那群人下去买个早饭怎么还不回来?
如今和面的本事江朔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从监控上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熟练又仔细,但其实如果保镖这时候再多上点心,或许还能察觉到一丝异样,但这段时间江朔实在是看起来太正常了,所以等其他人买了早饭回来,一群保镖坐在楼道里吃吃喝喝地聊起了天,把屏幕上正在发生的一切理所当然地当做了背景。
直到快两个小时过去,才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他怎么还在和面啊?”有个保镖抽出嘴里的烟,拧眉看着屏幕。
一群人登时深感不妙,哗啦一下都挤了过去,紧张地盯着屏幕。
看起来正常,又好像不太正常。
江朔面前的料理台上其实已经摆满了东西,看数量都能喂饱一个团了,可他居然还在和面,动作依旧慢条斯理,揉完揪出一个白色的面团来,搓圆后放在掌心一点一点地捏。
“这是什么啊?”其中一个保镖纳闷地点点桌上那堆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玩意。
话音落下,江朔打开旁边灶台上冒烟的蒸笼,探头朝里看了一眼。
“看不清,看形状像是窝窝头?”有人说,“不过比窝窝头要小一点。”
似乎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不怎么满意,江朔用毛巾垫着,从蒸锅里拿出蒸笼,把上面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垃圾桶。
“可能在玩儿吧。”又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但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抚作用,几个保镖眼错不眨地盯着屏幕,心里越发觉得不安。
这天从早上起便一直没什么阳光,天阴沉沉的,监控画面也变得有些昏暗,半个小时后,江朔第三次把手伸向面粉袋,随后便拿着空荡荡的袋子,像只焦急的无头苍蝇,开始在厨房里到处翻箱倒柜地找面粉。
“面粉用完了。”几位保镖见状起身,仿佛如临大赦,不约而同摸了把满是虚汗的额头。
然而谁都没有察觉到,包括在厨房里忙碌的江朔,蒸锅里的水早就已经彻底烧干,干烧了快要半个小时的不锈钢锅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炸了,燃气灶上腾然跃起的大火霎时吞没半间厨房!
火光甚至撩到了屋顶的摄像头,监控器画面啪一声陷入漆黑。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栋大楼,保镖们迅速开门冲进公寓,只见厨房内吐出的火舌将客厅天花板映得发黄,冲到厨房门口,他们惊恐地看见江朔在火光中乱作一团的身影。
“不要——”
不顾身旁肆虐的火舌,江朔将料理台上捏好的面粉团一个个抱进怀里,有几只被火星燎到燃起来,看起来束手无策的他竟然直接用手去拍!
他们怎么就能觉得这个男人变正常了!保镖们吓得骨寒毛竖,扑上去抓住他就往外拖。
“江先生!”
怀里的面团在拉扯中掉落在地,被一只只慌乱的脚踩得稀巴烂,江朔见到后着急弯腰去捡,随即被保镖拉住不由分说拖到了外面。
剩下两位保镖一个负责关燃气灶,一个负责去水池那里接水,江朔被几个人摁在门外,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一桶水倒在炸开的蒸锅上,几秒后,水流冲出几只圆乎乎的黑炭。
滚几下,掉在地上,啪嗒碎成了无数片。
警报声戛然而止,厨房里浓烟滚滚,一片狼藉。
江朔站在门口,看着乌糟糟的灶台,脸上的表情有点委屈。
“江先生,你的手受伤了。”保镖说。
“都没有了。”江朔却好似没听见,看向地上被踩扁的面粉团,还沾着干面团的掌心蜷缩起来。
“江先生,我带你去上药。”保镖又说。
“我该怎么办?”江朔嘴里喃喃自语,抬头看向对方,空洞茫然的双眼让那人心里顿时一咯噔,“我到底要怎么办啊?”他问。
保镖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江朔被拉走去沙发那里处理手上的伤口,保镖汗流浃背地蹲在面前,在医药箱里翻找酒精棉花,他扭头望着窗外,看着对面那栋大楼怔怔出神。
从厨房探头看了眼外面那个奇怪的男人,两位保镖满脸后怕和无语地互相看看,卷起袖子开始处理事故现场。
地上的面粉团特别难清理,要用手指慢慢从瓷砖缝隙里扣,那人正心烦意乱地扣着,就听同事突然说,“这到底是什么啊?”
抬头一看,只见对方从垃圾桶里堆积如山的窝窝里头随手拿了一个出来,捏在指尖来回翻看。
两个人凑头研究了半天,觉得这个歪瓜裂枣的丑玩意有点像只小狗。
“真是奇怪的男人。”
小狗被丢回到垃圾桶里,袋口一收,一股脑塞进了垃圾通道。
作者有话说:
三明治,面粉捏的小狗,每晚都抱着他睡,他们以前是真的甜过。
四章整段看完你们应该就都明白了,明天四十米的大刀先别拔出来。

经过这一次,几个保镖算是彻底被江朔吓坏了,再也不敢留他独自一个人在公寓里。
于是一切又回到最开始的模样,六位保镖二十四小时轮流守候在卧室门口,闹腾了一轮,江朔又把自己关回了卧室,整天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
总之干什么都行,厨房是别想再踏进去半步。
“坐牢都还能偶尔放个风,换谁被这么关着能不疯——”
客厅里,一位保镖打着游戏,看了眼同事从房间里端出来的饭菜,忍不住小声嘀咕。
“可以把手机借我一下吗?”
这天,医生照例来为江朔做身体检查,骤然听见这个声音,在场的人竟不禁都愣了一下。
半晌才反应过来开口的是谁,医生惊讶地抬起头,随即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他对江朔这段时间的事迹略有耳闻,有些彷徨无措地看了眼旁边的保镖,好像生怕他一下子扑上来抢,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啊?手、手机——”
“我要给陆邵坤打个电话。”江朔一脸诚恳地向他解释。
“……”
话音落下,几位保镖快速地对了下眼神,顿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急急忙忙送走医生和护士,保镖对江朔说,“江先生,陆先生这段时间现在很忙,您专心在这里——”
“我知道,”江朔看着一下子愣住的保镖,“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八百回了。”
“……”
“我知道他很忙,我就想给他打个电话,花不了他几分钟的时间,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他。”
他平静的语气和神情让保镖们毛骨悚然,后背直冒冷汗,一群人脸上写满了为难,“江先生,这个——”
打电话明显不在被允许的范围内,况且这段时间就连他们都无法联系上陆总。
“把手机给我!”
哐啷一声,江朔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踢翻在地!
桌上的东西登时撒了一地,几位保镖吓了一跳,赶忙冲过去阻拦,“江先生,请您冷静!”
“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就像一头被逼到发疯边缘的野兽,江朔用力挣脱他们的钳制,“你们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客厅里那些熟悉的摆设被一件一件砸在地上,崩裂的瓷器在巨响中滑向客厅各处,保镖们冲上去试图将他拉住,可掌心里的手臂细得令人胆战心惊,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江先生,您冷静一点——”保镖们一筹莫展,眼睁睁看着他将整个客厅砸得一片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切才渐渐停下,凝固的空气中,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心跳在还未彻底平息的惊恐中突突凿击着喉咙。
江朔立在满地狼藉中,大声喘着粗气,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墙角的监控,声嘶力竭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
监控如一只漆黑的眼,沉默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紧盯着监控摄像头,苍白的嘴唇缓缓嗫嚅,“陆邵坤,你个王八蛋——”
长久的寂静,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他冷笑一声,踩着满地碎片趔趄地后退一步,突然扭头冲进走廊右侧的房间,抓过旁边的凳子举向半空,狠狠砸向那台X光机!
哐一声巨响,昂贵的机器顿时炸开刺眼的火花!
房间里不断传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一群保镖不知所措站在客厅,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发泄。
整台X光机眨眼间被砸得支离破碎,噼啪闪烁的火星不断迸射,手里的椅子掉在地上,江朔咚一声跪了下去。
膝盖袭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嶙峋的脊背弯下去,他抱住脑袋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
这回是彻底疯了吧。一位保镖走过去,神色复杂地想要将他扶起来,“江先生——”
啪。一滴泪落在地上。
那人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碎语声从眼前这具瘦骨嶙峋的身体里传出,江朔抱着脑袋,看着眼前废墟般的地面,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你满意了吗?你现在满意了吗?”
保镖面有不忍,回头看向身后其他人,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不然就联系一下那个女人,问一问那什么陆总吧?这人都变成这样了,再关下去怕是命都要没了。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江朔猛地起身,冲进卧室将自己关了进去!
几秒后,听见里面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几位保镖顿时大惊失色!
“快去拿钥匙!”
砰!砰!
厚重结实的木门在一脚接着一脚的重击下沉闷震动,保镖们一个个心急如焚,“江先生!开门啊,江先生!”
几秒后,木门在轰一声巨响中砸在墙上,保镖们一股脑冲进去,随即瞳孔一缩,惊慌地涌作一团扑向床边!
“江先生!!”
江朔被扑倒在地,手里的碎瓷片被一把夺走,摊开的手掌上全都是血。
胸腹一颤一颤,飘出古怪的气音,保镖们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看他缓缓抬起头,胸前的衣服顷刻间被血水浸透,泪痕交织的脸上又哭又笑。
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彻底疯了的男人,一群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天灵盖阵阵发麻。
几个小时后,接送的车子停在楼下,保镖们小心翼翼护送江朔下楼,原本想要解释什么,但是看着一脸麻木的江朔,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脖子上缠着厚厚一圈纱布,江朔看着窗外的街景,安静得像块死气沉沉的木头。
春节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街上依然有不少商户门前挂着灯笼,红色的灯笼喜气洋洋,车子驶过,将江朔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映得有些红润。
大街小巷人群穿梭不息,所有人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拧开了车载广播。
安静的车厢内响起主持人欢快的声音,稍稍驱散了凝结的寒意。
保镖看了身旁一眼,犹豫一瞬,最后选择了默许。
江朔不怎么关注歌坛,平时听的歌也都是些十多年前的老歌,广播里这位年轻歌手的声线温柔舒缓,听着听着,江朔不禁微微侧目,木然的面庞浮现一丝动容。
等到一首歌过去,主持人说完一大段话,背景里响起一首劲爆的摇滚乐。
江朔将脸转回向窗外。
保镖一直在前面关注着他的动态,见状赶紧换台。
一连换了几个台,终于又找到一首舒缓的情歌,而且还是首粤语老歌,江朔的眉眼稍稍舒展,看起来听得很是认真。
见状,司机和保镖都松了一口气。
下了高速,车子准备右拐进旁边的小路,就在这时,左侧车道一辆捷达突然向右侧加塞过来,司机避之不及,只听一声轻响,两辆车发生了剐蹭。
司机无奈皱眉,和对方隔着车窗打了下招呼,双双将车停在了路边。
“江先生,稍等片刻。”
司机锁上门,和保镖下车同对方进行交涉,江朔一个人坐在车上,广播里的歌一首接着一首的换,十分钟后节目结束,等广告过去,广播里却换成了另外两个主持人,照例和听众寒暄几句后,嘻嘻哈哈地聊起了最近娱乐圈里的八卦。
江朔看了眼车前,司机正在填保险单,保镖站在旁边,脸色明显透出不耐烦。
“系啊,被影到??——(对啊,被拍到了)”女主持人神秘兮兮的语气。
“真系假嘅,我唔信,玉女欸,好靓嘅啊!(真的假的,我不信,玉女欸,好漂亮的)”男主持人羡慕道。
“唔信你去睇了,上个礼拜杂志封面都系。(不信你去看了,上个礼拜杂志封面都是)”
“好喇好喇,人哋陆总有钱又靓仔,我识得啦!(好啦好啦,人家陆总有钱又英俊,我懂得啦)”
“就系了,仲噘醋,回去照镜子了咩?(就是咯,还吃醋,回去照镜子!)”
“哇! 咁多年嘅拍档——(哇!这么多年搭档)”
江朔的视线落在屏幕上的调频数字。
“陆邵坤同薛玲玲,哗,狗仔呢相影嘅认真,半山豪宅好,唔系,好郎才女貌!(陆邵坤和薛玲玲,哇,狗仔照得不错哦,这半山豪宅,不是,好郎才女貌)”
“哈哈哈哈,新一代玉女掌门薛玲玲,我系女人我都激动嘅啦,(哈哈哈哈,新一代玉女掌门薛玲玲,我是女人我都激动啦)”女主持人咯咯笑着,突然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搭档,“你知呢个薛玲玲称号咩?(你知道薛玲玲的称号吗)”
“咩啊?”
“就系小柳絮飞咯!”
“哇!”
意味深长的声音。
整个车厢充斥着两位主持人热烈的讨论。
十分钟后,司机和保镖回到车上,广播里正在播放薛玲玲的新歌,不愧是新一代玉女掌门,歌声婉转动听,就在一分钟前,主持人还在调侃这是被爱滋润过的歌喉。
保镖惊了一下,立刻伸手关掉广播,甚至忘了要掩饰,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
江朔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神情与之前无异,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次的地方换到了市中心,某个不起眼的普通小区,联排别墅其中的一栋。
傍晚时分,小区内不少遛狗的住户,一位穿着花棉袄的老太好奇地停下脚步,看着车身黑亮的陌生奔驰从眼前滑入车库。
车库门缓缓降下,一个削瘦的身影从后座上下来,脖子上渗血的纱布一闪而过,随即被几个人影团团围住。
老太皱了下眉,用力拽着自家傻不愣登要往那里冲的哈士奇赶紧离开。
短暂的四十五分钟放风结束,江朔再次被关了起来。
他被安排在二楼一间朝南的房间,继续由保镖看管以及负责每天的一日三餐,谁知到的当天,脖子上的伤口出现了感染,江朔直接发起了高烧。
医生和护士连夜赶来,半夜十二点,江朔高烧到四十一度,整个人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嘴里不断喃喃自语。
“他在说什么?”年轻护士调整了一下输液器,困惑地将头凑到他嘴边。
“不知道。”另一位护士往床上看了一眼,随即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江朔将手抱在身前,侧身蜷缩在床上,指尖不停在周围一寸范围内摸索。
“你想要什么吗?”热心的护士在他耳边小声问。
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江朔说了几个字,护士听不清。
直到最后扛不住病痛,他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
似乎是要将之前亏虚的一并爆发出来,江朔这场病来势汹汹,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医生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查出他有非常严重的营养不良,并且伴随轻微的抑郁倾向,保镖再次找来营养师,为他制定了严格的食谱,然而他却食难下咽,往往吃多少吐多少,吐到最后胆汁都吐了出来,嘴里苦不堪言。
最后医生不得不给他开营养剂,短短一个月过去,一米八的身高,体重掉到不足六十公斤。
整栋别墅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保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二十四小时轮流守在房间门口,稍有动静就要开门进去察看一眼。
两个月后的一天,江朔在床上睁开眼,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怔怔出神。
他已经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许久,久到一时间竟有些愣神,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那些意识模糊的日子里,他偶尔能听到窸窸窣窣的交谈和刻意放轻的脚步,然而身体太过虚弱,不等他睁眼便再次陷入昏睡,继续做着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梦。
别墅的窗上安装了铁栏,透过缝隙,他看到一只蓝色的鸟停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地蹦来蹦去。
外面已经春暖花开,今天阳光灿烂,那只鸟拍打着翅膀,树枝颤巍巍晃动,将脆嫩嫩的树叶折射出的光晃得耀眼。
等鸟飞走,江朔才收回目光。
尝试动了动,觉得似乎有了下床的力气,于是他慢慢爬起来,去柜子那里找衣服。
他刚刚又经历了一场高烧,最严重的时候,半夜烧到了四十一度,三天后高烧退下,低烧断断续续又持续了一周,期间输液打针吃药,几乎就没停过,此刻两只手背泛着骇人的青紫色,被扎得没一块好肉。
找到衣服,正准备去浴室洗个澡,守在外面的保镖听到动静开门进来,看到他站在房间里,顿时吓了一跳,“江先生?”
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衣服上,发现他要去洗澡,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越发惊异。
“我想洗个澡。”江朔说。
保镖回过神,说话都磕磕巴巴,“有、有需要、需要帮忙的吗?”
江朔摇摇头,走进浴室,轻轻关上了门。
站在镜子前,江朔看着镜子里形销骨立的自己,神情有些怔然。
镜子里的男人已经完全瘦脱了相,脸颊凹陷颧骨突出,因为久病在床,眼下挂着两大片乌青,下巴上快一周没刮的胡子十分杂乱。
头发已经不知不觉长过了肩膀,江朔揪起一缕在指尖绕了几圈,然后指尖慢慢往下滑,停留在脖子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处。
又多了一道疤。
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根手指继续往下滑,沿着脖子摸到嶙峋的锁骨,接着是干瘪的胸口,根根分明的肋骨,和几乎能看出形状的胯骨。
看着镜子里面陌生的男人陌生的身体,江朔深吸一口气,拿起洗漱台上的剃须器开始一点一点清理。
一个小时后,浴室里的水声停下,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保镖忍不住走过去敲了敲门,“江先生?”
门哗啦一下从里面打开,水雾缭绕间,只见江朔站在那里,胡子刮了,换了身干净衣服,整个人清清爽爽,看着他问,“有剪刀吗?”
保镖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悚又警惕。
江朔笑了一下,捏着自己的长发解释,“我想剪头发。”
比起他提出的要求,他的笑容更让保镖觉得害怕,将信将疑地示意他稍等,保镖转身离开,片刻后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回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人。
那人在房间里搬了张椅子,“江先生,我来帮您剪吧。”
出乎意料的是江朔竟然没有坚持,很配合地点点头,走过去坐了下来。
几位保镖浑身戒备,生怕他下一秒突然暴起,抢过剪刀又一次伤害自己。
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清脆的喀嚓声,发丝飘落在地,很快就在地上攒了一堆。
“江先生,”保镖的表情有些尴尬,“您看看,这样行不行?”
说着,另一位保镖站得远远的,面无表情地在他面前举起一面镜子。
江朔来回转动脑袋,认真检查对方的理发成果。
片刻后,他透过镜子,看着那人真挚地问,“可以剃成你这样吗?”
保镖也知道自己剪得跟狗啃的似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跑下楼,拿了自己平时用的理发器回来。
这回动作就变得熟练得多,十分钟后,江朔顶着一头板寸走下楼。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这段时间几乎已经驻扎在别墅内的医生和护士纷纷抬起头,看了太久江朔缠绵病榻的模样,一瞬间,几位年轻护士顿时两眼发直。
他们都快要忘了,江朔可是曾经蝉联视帝的大明星啊,电视上看都那么完美的五官脸型,放到现实里只会更加惊艳。
如今剪了板寸,整张脸都露了出来,憔悴是憔悴了些,但还是看得人挪不开眼,几位小护士捧着胸口在心里感叹一句好帅啊,就是太瘦了,胖一点就好了。
“江先生!”一群人惊喜地喊。
保镖们可没他们这么轻松,见识过江朔发疯时的模样,现在一个个如临大敌,江朔表现得越是正常,在他们眼里反而越是奇怪。
看了眼桌上的营养色拉,江朔走进厨房,在所有人困惑的注视中,把头埋进冰箱里,片刻后两眼放光地从里面捧出一个速食汉堡。
“……”
“我吃这个行吗?”他举着汉堡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汉堡的主人是一位保镖,那人看向医生,医生都呆住了,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哦,可、可以。”
于是江朔喜滋滋地把汉堡放进微波炉里,转热后端着回到了客厅。
抱着盘子坐在沙发上,他张嘴咬了口汉堡,里头的酱汁溢出来,顿时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看着保镖说,“我想看电视。”
见一群保镖神色为难,他笑着解释说,“我就想看电视剧,我演的,哪一部都行,你们看着放吧。”
保镖心中狐疑,不清楚演员看自己演的电视剧这件事算不算正常,但还是立刻派人去商场里买来了蓝光机和碟片。
一通操作,一个小时后,江朔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认真看起了自己演的《神迹》。
他看得十分入迷,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电视,小护士们闲来无事,便围在旁边跟着看。
“这段演的真好。”有个小护士红着脸,偷偷和身边的人说。
江朔却听到了,很开心地回过头朝对方笑了笑,还把手里的爆米花分了一点出去。
窗外夜幕漆黑,几栋联排别墅集体亮着灯,三号一楼窗帘紧闭,缝隙处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客厅里,一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咔呲咔呲嚼爆米花的声音此起彼伏。
三天后,医生和护士被请出了别墅。
说起来也是奇怪,从那天起,江朔的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一个星期后已经能蹦蹦跳跳地在花园里追着鸽子满世界乱窜,食欲也恢复了不少,一口气看完总共三季六十集的《神迹》,这几天又开始看早年的作品《红尘》,他似乎很讨厌营养餐,每次都只吃几口,然后等营养师一走,扭头就蹭保镖的手机点自己喜欢的外卖和奶茶。
推书 20234-07-16 :你在微博看到大乌》:[近代现代] 《你在微博看到大乌龟就说到你这里来保温》全集 作者:jiongjiongyao【完结】青花鱼论坛2021-11-26完结文案:你在微博看到大乌龟就说到你这里来保温结果大乌龟们真来找你保温了,你却说你是直男。 魔性沙雕文。灵感来自微博。就很好奇,那些天天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