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凶巴巴看着我干嘛?沈思朗,我又没招惹你!”
“你招了!你惹我弟,就是招惹我。”
“你弟?”她显然难以置信,“你弟?你弟?……”接连拔高的声调,将她的诧异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无法认可,沈思朗有一个一中的弟弟,而且一看就是个三好学生的弟弟。
这和沈思朗平日的形象十分不匹配。她觉得,他就算有兄弟,也应该是个一看就不听话就不好惹的形象,断然不应该是乔以安这种满面书生意气,干净到好像被人扔进澄净的湖水里面狠狠搓洗了一遍一样。
他真的很干净很清爽,眼睛里面一点歪心思都看不到,不染纤尘得像一汪不含杂质的澄澈湖水。
黄思涵对这样的少年,总是忍不住好奇。
她总觉得这样一副干净的面孔下面,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想要探寻那一面,撕开他的伪装。
“怎么,不行啊!”黄思涵听出了沈思朗话里的得意,她也不打算在大清早就跟他较劲儿,摇着头说:“行,有啥不行的!”她“切”了一句:“你什么不行啊!”说完,走在前面,朝着二中校门走去。
沈思朗转过头看向乔以安,说:“别理她!赶紧去学校!”
乔以安“嗯”了一声,转身朝着一中校门去了。
陈泽明远远地看着那边的三个人,“啧”了一声,面露不爽。
“他妈的,老子警告过他的!”听着陈泽明的骂声,旁边的一个少年忍不住好奇地问:“泽明,什么情况?”
“没什么!老子就是看他不爽!”
“唉,都是同学,别搞那么难看!”少年劝着,推着他往前走,“其实他和黄思涵没什么关系,你别想多了。”
“我他妈得找个机会弄弄他!”陈泽明没有理会少年的劝慰,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句后,在少年的推攘下,进了学校。
徐声声在陈泽明走了后,踏上了自行车的踏板,飞速朝着校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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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悸动青春(1)
徐声声一进教室就冲到座位上坐下,凑到埋首盯着课本的沈思朗耳边低声提醒着:“小心着陈泽明,他憋着坏要找你茬呢!”
他说完,又推了推沈思朗的肩膀,拿捏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嘱咐着说:“听见没,悠着点儿!能避就避!”
沈思朗微微转过头看向徐声声,眼里满是疑惑,“你跟他不熟吧?”
“不熟啊!”徐声声想都没想一下,脱口而出。
“那你是他肚子的蛔虫吗?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早上听见了!”徐声声忙解释,“他说要找机会弄你!真的!”
见沈思朗似乎不信,他急了起来,忙说:“真的真的真的……沈思朗,我告诉你呀,你现在可是他的眼中钉,你自己掂量一下,能装孙子就装孙子,那黄思涵你也要避,千万别再让陈泽明看到你们在一起了,虽然你俩站一起挺养眼的,但是……”
“我跟她没关系!”
徐声声还没说完,沈思朗就义正言辞地否了他那句话中“在一起”三个字。
他可不想和黄思涵产生任何联系,他已经很努力在避嫌了,今天早上若不是看到她和乔以安在一块儿,他根本不会过去。
照徐声声刚才所说,许是陈泽明看到了那一幕,然后自顾自误会了些什么。
想必在陈泽明的心里,他沈思朗又“罪加一等”了。
嫉妒让人疯癫,只是他找错了对象。
沈思朗是真不想理这事儿,所以他觉得,陈泽明看到了又怎样。他和黄思涵,本就没什么,也不想有什么。
“不是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人家只信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徐声声一本正经地分析了起来,“要知道,你的否认在陈泽明那里没有任何说服力,除非黄思涵真的答应和陈泽明在一块儿,否则,你就永远是威胁他‘抱得美人归’的眼中钉。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最容易受荷尔蒙的影响,止不住到时候你就被拖到什么小巷子里被人给揍了。”
许声声说得头头是道,声音不绝于耳,但沈思朗没有回应。
他转过头望向窗外,看见乔以安认真地埋着头在写着什么。
他好奇那飞速移动的笔头下,到底在写些什么。他旁边那个男生此刻碰了碰乔以安,这让沈思朗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骤然而生。
上课铃声陡然响了起来,突然而急促,催着走廊外的同学匆忙奔回各自的教室。
嘈杂声瞬间响起,又骤然陨息……
上课了。
“小心着吧你!沈思朗,你完了!赶紧转学吧!”徐声声在老师进门前的最后一刻,说完了他的叮嘱。
沈思朗瞥了一眼他,摇头笑了笑,没有答话。
就算徐声声不提醒,沈思朗也随时与黄思涵保持着安全距离的。
很多时候,沈思朗甚至看着黄思涵就绕道走,生怕学校里再出现“校花配校草”这类的谣言。他也特别想摆脱那个“校草”的头衔。
他一直觉得学校女生眼光太差,因为他觉得自己相貌平平,泛泛而已,实在戴不了“校草”那顶高帽。
但每年二中这类颜值野榜,他都无辜牵扯其中。
就连每年暑假从工地搬砖回来晒得黝黑,也逃不了这等“荣誉”,甚至会有人在投票时写的评语是——野性而不失魅力。
他觉得那个什么鬼榜单也就他们这个学校的人才会搞出来,因为闲的人实在太多了。乔以安他们学校,只会有成绩榜。
那节课沈思朗听得有些出神,他望着窗外越来越繁盛的香樟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要暑期了,他要在暑假攒一笔钱,把那块表买下。
另一方面,他觉得暑假了也就不用和陈泽明见到了。他想着,也许过了一个暑假后,大家都会忘了这些。
时间是个好东西,新鲜感会随之消散。
他希望暑假后对方不会再把他当做眼中钉了。
周五早上,沈思朗起床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窗外的一轮金乌爆发出炽烈的光芒,七点不到,就已经爬进了他们的屋子。
这不是个阴冷的季节,是个火热的季节,但他却打了喷嚏,这不像是个好兆头。
“感冒了?”乔以安听着他这声喷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关心地问着,“书桌的抽屉里有药,你自己找一下!”
沈思朗揉了揉鼻头,目光落在乔以安忙碌的背影上。他目光恰似窗外的骄阳,烧灼着他的眼睛。
“没有!灰尘呛的。”他收回了目光,把脚从那个铁栏杆里面挪了出来,翻身起床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快夏天了,天气会越来越热。
他们的屋子一到夏天就会面临四面暴晒的命运,白天晒一天,晚上屋子像个蒸笼一样,热得睡一晚就是一身汗。
屋里那个陪伴了他们好几年的老旧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沈思朗夏天睡觉衣服都懒得穿,就穿一条齐膝短裤,每天早上冲澡的时候也省了脱衣服那一步,他觉得挺好。
冷水冲淡了汗水,带走了部分热,他得到了片刻的凉快,从卫生间出来后,头发湿哒哒地搭在额前,在挡住的视线里,他看见了照常摆着碗筷的乔以安,他浸在一片橙黄之中,笑着走了过去。
“又是白粥馒头……以安啊……明天能不能换一下,整个包子不行吗?”
“馒头,”乔以安摆好了碗筷,拿起一个馒头递给他,“便宜!”
沈思朗接过馒头,无法反驳,用力咬了一口。
他倒不是嫌弃,他只是习惯了埋怨一句,这样乔以安就会怼他两句。他喜欢他那温温的佯怒,他觉得这是乔以安只会对他一个人才有的态度。
这是乔以安,对他独特的温柔。
他越来越沉浸在这种态度中,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乔以安了。
小时候他们形影不离,上一个小学,一个初中,放学了一起在城市里到处翻垃圾桶,卖了换一点零花钱。
后来高中要凭成绩去考,没办法才分开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他就觉得惆怅。
他早饭吃得心不在焉,乔以安看在眼里,路上的时候忍不住问他:“学校遇到麻烦了?”
“啊?”红灯时,沈思朗停在了路口,回头否认着,“怎么会,可好了!我没打架!我记着呢!”
乔以安没有回应,他盯着看着指示灯。红灯变绿的那一刻,他催道:“走了!”
沈思朗回过头踩着踏板骑了起来,嘴里还念着:“真没有!哥哥答应你的事儿,不会食言!”
“看路!”乔以安用力拍了他一下肩膀,让他注意旁边的车子,“反正你记着,别冲动就行了!”
乔以安脑子里面闪过一些两年前的画面——他们被混子欺负的时候,沈思朗为了保护他挥舞拳头和那些人搏斗的场面。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周旋在十几个人之间,沈思朗被打得浑身是伤,但却死死将乔以安护住。
开始的沈思朗还不懂如何利用拳头来应付,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后来渐渐地,可能是有了经验,他最后已经能够从容应对那些人了。
沈思朗的暴戾是在那个时候显现出来的,他的拳头,也是自那时硬起来的。
在那以前,他们在乔以安母亲的教育下,是不允许惹是生非。
但是非,有时候不是自己惹出来的,而是被迫引入其中的。
就像两年前,乔以安在学校被霸凌,在外面被一个男人跟踪,差点……这些是非,谁都想避开,可是……他们竭力在避,那些事偏偏要找上他们。
很多时候,他们觉得命运是不公的,世道是烂掉的,但又觉得,当前的晦暗,是为了以后的光明铺垫,生活总是会好起来的,因为还有光。
光,会驱散那些阴暗,照亮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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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而不自知的沈思朗同学,请你不要再说自己普普通通相貌平平了。
第15章 悸动青春(2)
黄思涵在偶然间转头望向了车窗外,目光掠过川流不息的各式车辆,落在了一个少年的身上。
她的好奇心霎时起了,冲着开车的女人说:“妈,靠边停一下!”
“马上就要到了,时间还早,你急什么?”黄如英目光紧盯着前面的车辆,保持着安全距离,“今天周五了,明天要去上舞蹈课,老师打电话说了,你这几周都没去,花了钱,你别浪费!”
“知道了!”黄思涵看着少年的身影落在了后面,急了起来,“妈,前面路口赶紧停一下,你转弯掉头去公司吧!”
黄如英拗不过,停了车,把黄思涵放在了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路边。
黄思涵下了车就等在那里,直到少年路过她身边,她在少年的无视中叫住了他:“喂!书呆子!等一下!”
乔以安没有回头,他在周遭的热闹中辨别出那声音不是自己的熟人,所以他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往前走着。
黄思涵在陆陆续续走向学校的人流中拽住了乔以安的袖子。
她是个高傲的公主,她在二中没有受到过这种忽视,她需要立刻在这里把面子搏回来。
“我叫你呢!”
乔以安回头看着对方,疑惑着:“同学你……”他没有认出眼前这个女生,但他看了眼她的校服,发现不是自己学校的,于是疑惑着问她:“有事?”
“不记得了?”黄思涵松开他的袖子,绕到他跟前,抱着双臂说:“一中的人,记性不应该这么差吧!周一的时候,不是搭过讪吗?”
乔以安记性当然很好,但他不记无关紧要和自己不关心的事情,但被提醒了,他还是在脑子里面快速翻出了关于眼前这个女生的记忆。
“搭讪?”乔以安笑了出来,“同学,看来你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既然这样,不如你亲身示范,给我解释解释?”
乔以安瞧着黄思涵那一脸的高傲自得有些不悦。
他不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他觉得这个女生不好相处,他现在有些后悔周一的好心。
那天沈思朗只说这个女生是他的同班同学,其他的没有说,他也没有问,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这女生不会有什么交集。
“应该有很多人给你示范过了,你若是还不明白,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乔以安是个温柔的人,他骂人也不喜欢带着脏字,但他拐着弯怼人的杀伤力,却是不容小觑,好比如现在,他在说黄思涵——蠢。
黄思涵空有一张好看的脸,那皮囊下面,的确是个没脑子的灵魂。
她听不出乔以安话里的意思,她当他夸她呢。所以她得意笑道:“看来你眼不瞎,看得出搭讪我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你搭讪的方式,倒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都说了,我没有。”乔以安实在不想跟她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周围都是同学,他害怕被人看到,到时候恐怕会说不清。毕竟学校里的人,看见男同学和女同学在一起,就容易传出一些谣言。
他们学校的人对二中的学生印象都不太好,更何况是眼前这样的女生。
他不想和这样的女生产生什么关联。他尽量把自己的人际关系控制到最小的范围,避免花费太多时间去维持那些不必要的社交,然后把时间节省出来打工赚钱。
黄思涵并不恼,她甚至觉得这个少年比那些成天追着她,变着花样讨着她欢心的人有趣多了。
她征服那些男生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她根本就对他们不屑于顾,她喜欢挑战,骨子就是个疯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电话号码是多少?”
黄思涵知道,快上课了,她知道一中的人都准时,她也不想眼前这个少年迟到,但她需要知道他的名字,以便以后找人。
“无可奉告。”乔以安觉得没有告诉她名字的必要,虽然这很不礼貌,但他就是不想。
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加快步伐融入了那些奔跑的人群中。
黄思涵被晾在了那里,她脸上的神情难免有些尴尬,但没人驻足欣赏她此刻的那张漂亮的脸上的微恙。
就算周遭全是人,但谁会在乎。
没人会在乎。
但因为早上的那一通不愉快,黄思涵对乔以安产生了没来由的好奇。
那种书生气下面隐藏的另一面让她着迷,她觉得他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午休的时候,黄思涵把早上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抛给了沈思朗。
沈思朗在食堂的角落里坐着,在黄思涵抛来问题的时候顿了顿,他看着忽然在自己对面坐下的黄思涵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别打听,也别招我弟!他爱干净,别脏了他。”
“沈思朗,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明白!”沈思朗扔下筷子,语气不满,“你身边那么多人围着转,簇拥着,你已经是个公主,何必自降身份,和我们这些底层人物玩儿!陈泽明那种,比较适合跟你玩儿!”
“就他?”黄思涵面露嫌弃,抱着双臂仰着下巴,“跟个二百五似的!跟他玩儿,还不如你呢!至少你脸比他好看多了!人嘛,总是要占一样优势才行,他也就家里有点臭钱……可我家又不差钱……我需不着他!也不屑于跟他打交道。”
“我也求求你,别和我们打交道!我们高攀不上!”沈思朗不想再和她说话,他捡起筷子,几口将餐盘里面的饭菜扒拉进嘴,然后端着餐盘走了。
黄思涵被晾在了那里,脸色难看,“我还就不信了!”
月影朦胧,夜色不够明朗,昏沉沉的。
初夏,竹城已经很热了,在白昼的余热里,城市显得有些颓靡。
这个城市地处西南,四季分明,理应是个宜居之城,可近些年,全球气候变化明显,温室效应下,夏天越来越热,冬天越来越冷,过渡季节越来越短,四季界限变得有些模糊。
晚自习放学后,乔以安和推着自行车的周然并肩走出了校门。因为要去打工,他便和周然出了校门就分开了。
周然刚要跨上自行车,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要不要一起回家?”他转过头循声看出,看了那声音的主人。
黄思涵从暗处走了出来,她看着周然那诧异的眼神,毫无避讳。
“干嘛?你没事跑我们校门口有事啊?你妈没来接你啊?”周然对黄思涵的出现很是不解。
他们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两家人三代以来关系就不错,只是他俩之间没有“青梅竹马”之间的密切关系。
小时候还会一起玩儿,大了之后,因个性因素,彼此都不怎么待见彼此。
所以此刻周然见着黄思涵,一头雾水。
周围都是放学了回家的同学,一中的,二中的,陆陆续续从他们身边经过。
周然倒是不担心传出什么谣言,因为天太黑了,旁人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
黄思涵走到周然跟前,不以为意着说:“我妈今晚有应酬,来不了。咱俩顺路,一起回家呗!”
“你打车呀!”
“你当一次护花使者会死啊?”
“行行行……”周然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说:“你要不嫌弃咱这破自行车,我就勉为其难一次好了!”
“你一个富家子,就不能换一辆好点的?”
黄思涵想不明白,为何周然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周氏地产在竹城发展得很好,半数楼盘都是他家的,而且名声在外,外地也有不少产业,而他作为周维生的独子,本应该享受众人的簇拥巴结阿谀奉承,放古代他应该是个锦衣玉食的少爷公子哥,结果他自己把自己搞得这么窘迫。
“小点声!”周然没好气着说,“赶紧上车!我还有作业要做!”
黄思涵无奈坐上了周然的自行车后座,她侧坐着,双脚/交叉荡在城市昏黄的路灯光下面,影子在地面来回晃着,像游窜的鱼,又像被困的鸟。
她控制着脚的摇摆,却控制不了好奇心,于是她没多久就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刚跟你说话那个同学,你认识?”
周然平淡地说:“同桌!”
“叫什么?”
“你要干嘛?”
“好奇呗!”黄思涵把语气控制得有些暧昧,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看脸的肤浅女同学。
她笑着:“毕竟帅哥嘛,打听一下啊!有时间介绍认识一下啊!”
“他可不是你该打听的,人家是好学生!年级第一,没空个跟你认识!”
“就问个名字,不至于见着了喂来喂去的……你说他年级第一?好成绩啊!”黄思涵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失神片刻,随即耳朵里传来了周然的回答:“乔以安!”
黄思涵回过神来,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上扬着,笑容融进了夜色,眼里透出的全是坏心眼。
“好听!”
“什么?”
他们简短的对话淹没在了城市川流不息的车流里,那些飞速开向不同方向的车子,狼奔豕突般穿行在城市的各条道路。在城市的发展进程中,那些车里的人,见证了最多的变迁。
“没什么!听歌吗?”黄思涵不等周然同意,擅自把耳机塞进了周然的右耳,放了一首当下最流行的歌曲。
那是下个学期,她艺考要表演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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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好似一眨眼,目之所及便只有时光的尾巴。
这学期课业繁忙,稍不注意,就只剩一个星期就要期末考了。
这天晚上,乔以安干完念青小酒馆的收尾工作后,向老板娘钟晓柔请了假,因为他需要时间复习。
钟晓柔爽快地同意了,提前给他结了兼职工资。
虽然这个月只干了二十多天,但她还是给了乔以安一个月的工钱。
乔以安也没有推脱,他了解钟晓柔的性格,她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人。
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老成和稳重。
她一头飒爽的齐肩短发烫了一些弧度,把她精致的脸藏在其中,但透过轮廓也能够看出来,她是个帅气的女性。
乔以安临走前,钟晓柔叫住了他,她笑着冲他说:“小乔,好好复习!”
“嗯,谢谢你小柔姐。”
出了店门,乔以安鼻头酸了,眼眶有些发胀。
他强忍住这种被温柔击溃的脆弱,朝着夜色走去。
因为是周五,沈思朗当帮工的那个夜宵摊生意好得要命,忙到很晚都还有客人来撸串喝酒。
各种夜市常见的撒泼撕逼谩骂声在四周此起彼伏,沈思朗把酒抱到一桌顾客桌旁,从兜里掏出开瓶器给他们开了几瓶酒搁在桌子上。
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白天他和黄思涵在食堂面对面坐着的事情似乎又传到了陈泽明耳朵里,放学的时候,陈泽明堵了他,放了些狠话。
他觉得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了,他突然觉得徐声声那个提议挺好的,干脆高三转学算了,断得彻底,省去了这些麻烦。
“搞啥子哟!你娃在爪子?!!!”突然,一声尖利的本土语音在他耳边吼了起来,“么求长眼嗦!”
沈思朗看着自己手里的盘子刷刷往地上落去,他根本来不及接住,那些铁盘连带着残渣和签子,大部分蹭到了和自己不小心撞上的人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思朗没有抬头,只顾着掏出纸巾给对方擦干净,但那些油污太顽固了,他越擦,浸染的范围越大,他一个劲儿道歉,对方并不领情,不依不饶叫来了老板。
老板刘强见状,忙给那人赔礼道歉着:“哥,实在不好意思,这人新来的,手生不熟,你莫见怪……勒样嘛,免单、这单算我的!”
“勒还差球不多……”客人说着,又冲着沈思朗吼着:“地上又莫得钱,眼睛要朝前看!晓得撒?”
沈思朗没有答话,他知道此刻回嘴的话,这事儿就一时半会完不了。既然老板出面免单了,这客人也接受了,这事儿就算是友好解决了。
那人见老板态度实在,也就没有刻意为难,他挺着酒足肉满的大肚子,悠悠然走了。
客人走后,刘强没有责备沈思朗。
他在老板这里干了有一年了,干活踏实卖力,动作麻利顺溜,刘强很喜欢他。所以他才会把刚才沈思朗的过错,用免单来弥补。
赔了一单生意算不上大事儿,他怕的是伤了人的尊严。
他也是苦命人出身,他明白他们这种人活得有多卑微。
“小沈,莫得事,注意着点儿就是!精神点儿!”刘强或许是觉得太晚了,沈思朗是因为瞌睡来了才会没留心撞到客人。
沈思朗也不多做解释,他应了声:“好,谢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