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只想读书—— by春江阔

作者:春江阔  录入:08-09

“大胆,你们没有资格对我们动手。”
对于书生们来说,这群号军当然是人?高马大,无可匹敌,但到了临王府这些亲卫面前,这些人?又不够看了。
梁巡抚听说了考院的混乱,匆匆赶来,呵斥道:“凌大人?,这考院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凌恒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亲卫们将?考生的尸体搬来,放在梁巡抚面前。
“既然我没有资格,他?们有没有资格?”
几具尸体已?经僵硬了,搁在白?布之外的部?分?,显出了骇人?的青紫色。
梁巡抚眼睛被扎了一下,连忙移开目光。
没有了梁巡抚从中作梗,凌恒处理起号军们丝毫不废力气,只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抓了这群号军的领头人?,问?出了原因。
原来,在乡试中,考生们被号军欺负已?经是多年来的惯例。
碍于现实?,也碍于彼此之间的体力差距,秀才?们被欺负了,大多是会?选择息事宁人?。
为?了考试这几日好过一些,不少秀才?会?选择拿银子出来贿赂这些号军,以期日子能够稍稍好过一些。
久而久之,就成为?了惯例。
“我们只是想着,第一日的餐给差一点,等到第二?日,就有人?会?给我们好处。”
号军的统领满脸懊悔。
他?倒没觉得死几个学子是什么大事,只是懊恼于自己运气不好,差事出了岔子。
往些年大家不都这么干?
凌恒不相信号军统领说得这么简单,吩咐人?将?人?拖下去打?了一顿,对方才?又吐露了一些。
号军虽然为?考生们做饭,可食材却不归他?们管。
这一批送来的食材和水都让人?看不过去,可是有人?给他?们塞了钱,又有上头人?“打?招呼”,于是食材就顺利验收了。
顺着这条线索,凌恒抓出了一系列人?出来。
这些人?中,不乏官场有名有姓之人?,其中更是有不少人?是在梁巡抚来到临州之后拿到权力的。
“梁大人?好眼力。”
得到这样的结果,陆之舟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梁巡抚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他?来临州之后,为?了与临王府打?擂台,确实?在麾下招了不少人?。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借着他?的名义?肆意妄为?。
关于梁巡抚如何想,这已?经不重要了。
凌恒吩咐人?抓的抓,收监的收监,由于涉及到乡试,他?的折子在第二?日就上了。
在朝廷的回应没下来之前,如何保证接下来的考试才?是重点。
号军不敢继续用,考虑到保密情况,外面的商户也不方便,于是他?从卫所选了一批人?,又从布政使司衙门找了一些小吏。
双方来源不同,至少能够稍稍互相牵制。
忙完了这些,剩下的就是对于去世的考生的抚恤。
目前并没有成文的规矩,但凌恒几人?凑在一起,自个儿凑了一笔钱出来,每个人?家里给了一百两。
事已?至此,关于乡试的疫情风波,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结束了。
由于归根到底是食物导致的腹泻,而不是疫病,凌恒的奏折差点没能到达皇上的案头。
能够让皇上看到,也是托了梁巡抚与凌恒这两个名字的福。
皇上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将?折子放到了一旁。
“这凌持之。”
怎么别?人?都是冲着好事去的,他?非要自己给自己揽坏事。
但到底将?折子交给下面人?“谨慎办理”。
作为?对于凌恒这封折子的回应,朝廷下令申饬了梁巡抚一番,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对于乡试考试的风波,或许是因为?“虚惊一场”,又或许是因为?人?性健忘。在考完第二?场时,周围人?已?经没有多少人?谈论这件事了。
反倒是因为?第一场的缘故,在考第二?场时,考场环境改善了许多,考场里发的饭的质量也提高了。
非但给的水清可见底,发的餐食中也有一些烹饪得不错的肉类。
考生们苦中作乐,不由得感谢考官们的慷慨。
“若是这样,第三?场我们自己就不用做饭了。”
考生的行李本来就重,更何况做一顿饭还要背上食材和锅碗瓢盆。
但话?是这么说,真正到了第三?场进场时,宁颂发现大家身上的行李半点儿没少。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宁颂的同窗们苦中作乐。
第二?场的环境固然好,可谁又知道第三?场好与不好。
没人?敢去拼这个概率。
共同面对风险,考生们之间的关系融洽多了,就连之前互相看不顺眼的府学学子们,见了也肯互相说几句话?。
一行人?走过考院,到了入口的地方。
忽然,所有人?都噤声了。
在往日空旷的地方,此时摆了一个摊子。摊子上摆放着的是热腾腾的烙饼,摊点上人?们头顶上包着白?布,有孩子胳膊上缠着白?布。
“这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原因。
原来,这些摆摊的人?都是第一场丧命的学子的亲属。他?们拿到了官府赔偿的一百两银子,互相商量着来摆这个小吃摊。
“我们家里人?因为?吃食而丧了命,也希望别?的考生们不要因此而重蹈覆辙。”
听到这个,宁颂与同窗们都沉默了。
一种怅然的心绪又一次降临在了他?们身上。
怀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宁颂在考场上看到了策论题目,心中仍然是疑问?。
《大学》里说,读书人?的使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看似眼前铺展了一条亮闪闪的金光大道,只要顺着这条道路,就能做到圣人?所要求的那样。
可问?题是,在大多数时候,读书人?们在第一步、第二?步时就摔倒了。
在一些规则面前,他?们也是弱势群体。
宁颂一边答着题,一边将?疑问?埋在心中。
由于第一场的风波,第二?场来应考的考生少了一小半,到了第三?场,考生更是少了许多。
光是从号舍的使用来看,在附近这一片,除了宁颂与他?对面号舍的人?,其他?的竟然都空了。
等他?写?完一道题抬起头时,对面号舍的人?恰好也抬起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对方挤眉弄眼,对宁颂做了个鬼脸。
宁颂惆怅的心绪在这一刻被缓解了不少。
他?想,在规则与权力面前,他?们这些个读书人?的确是弱势群体。可比起普通的、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又是可以发声的人?。
若是连他?都消极丧气,岂不是其他?人?更是如此?
做人?不应当这样。
何况,现实?也并不全是黑暗。有仗势欺人?,利益为?上的号军,同样也有着推己及人?,肯担当的官员。
想到这里,宁颂的心情好多了。
他?心情的转折同样也表现在自己的策论中。
最后一道题,题目问?在朝纲败坏之时,周围人?都汲汲营营,着眼于小处利益时,自己该如何做。
策论一共五道题,前四道都是时政,最后一道题看上去像是两位同考官之间博弈的产物,放在其中颇为?不合时宜。
但对于宁颂来说,没有什么比这道题更合时宜了。
他?提笔写?下开头:“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当须笃行不怠。”

考完第三场出了考院, 宁颂是被韩管家接回去的。
到了凌府,宁颂二话?不说,先洗了一个澡, 睡得昏天黑地。
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来时, 天色已经暗了, 他睁着眼发?了一会儿呆,才意?识到自己是考完了乡试。
九天六夜的考试之行结束了。
虽然是到了凌府, 但凌府的主人并不在家?。
先前凌恒淌了乡试的一滩浑水, 忙完之后, 又赶回了府衙处理未结束的工作, 到了现在仍然没有回家?。
“少爷说了, 让您好好休息, 注意?身体。”
于是,宁颂就卸下了压力, 懒洋洋地在凌府里待了两日。
这两日, 宁淼与宁木两个人紧紧地跟着他,一步也?不肯离开。
“他们知道什么了?”
第一场结束,虽然大夫们确认了致使考生们上吐下泻的原因不是疫病,可宁颂到底是近距离接触了致病的环境, 因此回家?之后专门将自己与两个小?朋友隔离。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导致了宁淼与宁木的不安。
宁颂猜测到了原因,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专门抽出时间来陪两个小?朋友出门——
来了临州府之后,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带着他们出去玩过。
好在小?孩子们的忘性很大, 起初还在担心宁颂的身体,等出门玩儿两日之后, 什么都忘记了。
在短暂的假期之后,宁颂继续将小?朋友寄存在凌府,自己回了白鹿书院。
之前放假是为了让他们休息,休息结束之后,也?需要?与师长们交待一番关于乡试的结果。
“你考的怎么样?”
但凡是考试,都离不开最后的结果。尤其是在成绩没有最终出现之前,都免不了内心的煎熬。
宁颂回到书院,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询问。
“……这怎么好说?”
又不是在现代,所有题目都有着客观的标准,只要?对一对答案,就能得出最后的分数来。
“这不是焦虑吗?”
苏期与宁颂待久了,也?学会了一些现代人独有的口头禅。
宁颂早上从临州府城赶到白鹿书院,下午才是正?式的与夫子见面的时间。
等到了下午,学子们来了一多?半儿。
“还有的人呢?”
宁颂问出这句话?,就收到了苏期一个莫名的眼神;“你说呢?”
既然考完试不来书院,那当然是因为没考好。再?考虑第一场考试中?出的意?外,应当还有一部分弃考。
“怎么会?”
关于乡试的准备工作上,宁颂没有藏私,无论是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是需要?注意?的事?项,他都写了一份攻略。
只要?是按照攻略准备东西,大概率能够逃过这次疾病的威胁。
“……那当然是有人自作主张咯。”
说罢,有人目光躲闪。
宁颂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攻略只有一部分人放在心上,另一部分人,或是有自己的想法,或是觉得攻略不合理,没有采纳。
“这倒也?没什么。”
先前做攻略,告诉同窗们需要?准备些什么,说到底也?只是尽了作为管理庶务的义务罢了。
他给出建议旁人听与不听,都与他无关。
毕竟,所有结果都得自己承受罢了。
参加乡试的学子们没有到齐,夫子们扫了一眼就知道了大概。他们都是有着多?年?教龄的人,不必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去管今日不在场的学子,书院院长先是鼓励了学子们一番,然后又提供了笔墨,让他们默写自己的卷子。
“答得不尽如人意?也?没关系,毕竟此次只是恩科而已。”
两年?之后,还有正?科呢。
在乡试考试之前,夫子们极尽鼓励之语,恨不得将这一回恩科描述成千年?难遇的机会。
考完之后,画风全都变了。
毕竟,没有人想要?这些学子们因为一次失败而躺倒。
等学子们将文?章默写出来,交上去,之后便是一个一个地被叫出去与夫子谈话?。
宁颂的文?章虽然交的早,但没有第一个被叫出去,而是坐在位置上等待。
“怎么样?”
苏期好奇地问一个被率先被叫出去的学子。
“……还好吧?”学子与夫子们交流了一番,但似乎并没有获得什么有效信息,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就说了一些鼓励我的话?。”
并且还说了让他之后着重?于加强什么地方的内容。
于是宁颂就懂了,所谓的“估分”,夫子们仍然还是以温和的鼓励为主,生怕学子们一时遭不住打击。
不一会儿,苏期也?出去了。
回来之后,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说了什么?”
苏期看了一圈四周,小?声说;“夫子说我有点?儿上榜的可能,但位次很偏后,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位置偏后算什么,能考上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这一回能中?了举人,哪怕排在最后一名都值得。
宁颂这才知道,原来夫子们的“估分”,也?不是完全是鼓励,当他们遇到自己觉得能有上榜的学子时,也?会触发?实?话?实?说的行动。
宁颂一直等到了最后,才得到了夫子们的召唤。
“你觉得你这次考的怎么样?”屋子里,一共有五个人,其中?包括他的师父,书院的院长,还有之前教过他一段时间的张夫子。
像极了面试时的样子。
“正?常发?挥吧。”宁颂想了一下,说道。
所谓的正?常发?挥,就是自己该答的题都答了,并且是使出浑身解数答出来的。
答题的水平,就是他目前能够发?挥出来的最佳水平。
“那你对自己成绩的预估是?”
宁颂拧了一下眉,客观地道:“如果能上榜,应当是一百名以内。”
举人不同于秀才,每个省份都有着名额,大体上不会变,只有遇到战乱或者其他不可抗力因素才会调整。
东省是一共一百个名额。
能上榜当然是百名以内,但不知道为什么,夫子们也?被宁颂这个冷笑话?整乐了。
“油嘴滑舌。”
夫子们评价。
虽然不满意?于宁颂的敷衍,但夫子们仍然对于宁颂的考卷进行了一番评价。
第一场的经义题与第二场当然都是练习了很多?次,就是按宁颂说的,正?常发?挥。
能否得到一个很好的名次,完全是看考官们怎么评判,若是喜欢,自然是很有竞争力;若是不喜欢,也?不至于因为这两场的考卷将宁颂黜落。
毕竟硬实?力摆在这里。
只是第三场策论就不一样了。
今年?策论题出得规矩,不易拉开距离,前四道题宁颂虽然答得好,但其他人都也?不错。
于是,最终分出胜负的点?,就在于那一道十分唯心的最后一道题。
“看考官喜不喜欢吧。”
到了最后,夫子们得出结论。
有时候运气也?是结果的一部分,而在乡试考试中?,这一部分的占比有时候无限大。
虽然夫子们最后没有给出名次的结论,但宁颂本人不大在意?。
乡试考试出结果虽然会比之前的考试慢一些,但也?总会有一个结果。
如果不行,就继续读书好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宁颂将这个问题摆在了脑后。见苏期因为能否上榜而日思夜想,他干脆找一了一桩事?转移注意?力。
“做点?儿有趣的来不来?”
乡试考试结束,大多?数人都忙着休息,或是回家?与亲人团聚,或是抓紧时间与朋友聚会,却不想宁颂打算折腾“正?事?”。
“干什么?”
宁颂拿了一叠纸出来,纸上画着一幅幅图画,看上去格外生动。
苏期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这是……净水?”
宁颂点?头:“对,给百姓科普净水的重?要?性和方法。”
这是宁颂经历了乡试第一场之后诞生的想法,如今正?值春种,临州府不少牛、羊等牲畜的粪便、尿液排入临州附近的水域中?。
老百姓们就近取水,难免不会喝到被污染的水。
“这能行吗?”苏期抬起头。
他亦是经历过乡试第一场的惨状,亦是在第三场考试之前,看见了考院之前去世的学子们家?属眼中?的泪水。
可是,老百姓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他与乡下人打过交道,知道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的改变是多?么艰难。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是宁颂的答复。
做净水科普的活动,原本只是宁颂个人的想法,没想到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导致同窗们都知道了。
第二日,就有人来加入他。
“我们之前没干过这些,反正?听你差遣就行了。”
书院里知道了,大手一挥,批了他们一小?笔经费。
“反正?也?是要?捐的,不如交给你。”无论成与不成,反正?都是学子们的课外实?践了。
四月底,碍于天气异常,临州府下辖县的种植进度不如预期,梁巡抚得到了消息,处理完了公务,心血来潮想要?下乡去看一眼。
“之前充州的农业是做得很好的。”
农业是民之本,梁巡抚以前在充州做知府时,很是学习了一番侍候庄稼的知识,也?是靠着解决了粮食问题,才在上峰心中?挂了号。
来到渠县,梁巡抚停下马,远远地看了一眼农田的情况。
还好,庄稼都已经种下了,眼前一片绿意?盎然。
就在他准备策马带着下属离开时,忽然见不远处有一群人正?支着桌子,在与村民交流着什么。
看打扮,这群人与其说是商人、农户,更像是读书人。
梁巡抚好了奇,吩咐下属去看。不一会儿,下属拿着一张纸和一个小?荷包过来,说了原委。
原来,是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在与村民们讲述如何?净水的知识。
那张纸上写的也?不是字,而是栩栩如生的画,哪怕不识字,也?认得清这画是怎么回事?。
“这呢?”
除了这幅画之外,还有一个材质不错的荷包。
“里面装的是一小?块净水的石头,还有一丸驱虫的药。”
梁巡抚不是只会高坐在府衙中?的人,他知道这些书生们准备这些小?物件儿的目的。
若是纯讲道理,乡亲们会担心误了自己做事?的时间,不感兴趣。但若是有了这些小?零碎的补贴,便肯花一点?功夫来秀才们“念经”了。
毕竟那个荷包不错。
梁巡抚沉默了一会儿,收起那张宣传图和荷包策马走了。
他们还要?奔赴下一个地点?。
巡视完了乡下,梁巡抚回了府城,考院里主考官差人请他去评卷。
算算日子,前期的阅卷工作已经结束,如今请他去就是定最后的名次。
“这卷子,策论最后一道题写得含含混混,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可是,他的前四道题又写得很精彩,要?怎么评啊?”
在两位同考官博弈的缝隙中?,最后一道策论题确实?成为了决定最终名次的关键。
“梁大人,您看看?”
梁巡抚快速地翻看着卷子,在看到“行远自迩”时,沉默了一下,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不久之前自己在乡下看到的场景。
他明白另外一个考官的斟酌,这道题原本就是比较为空泛的出题,想要?答好,很不容易。
虽然说前四道题的确不错,但这道题还是欠缺了一点?儿。
在梁巡抚看卷子时,其他考官们商量着,定下最终的名次。
梁巡抚手上这张不在前十之内。
“等一下。”梁巡抚说道,“我觉得这个卷子不错。”
说是“不错”,就是打算再?将试卷名次提一提的道理。
“可是……”
虽然他们能够感到考生本人的真诚,但答案还是略显拙朴,不如旁人写得天花乱坠。
“既然你们喜欢别的,我喜欢这一张,不行吗?”
梁巡抚作为同考官,自然是有着投票的权力,并且还有着不错的比重?。何?况,因为他的带头,另外一名考官也?站出来,支持了这张考卷。
由此,就不好再?将这张卷子剔除前十了。
定好了位置,考官们拆了封条,露出了答卷主人的名字来。
考官们看到那张被梁巡抚往前放的卷子的署名,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梁巡抚力挺的是一位白鹿书院的学子,这算是什么事?!
就在考官们互相使眼色,打岔子,以防梁巡抚恼羞成怒下不来台时,梁巡抚本人却稍稍走了神。
行远必自迩,原来的确有人说到做到。

乡试成绩还没有出来, 而白?鹿书院的公益活动仍在继续。
起初,宁颂只是想要践行自己的理念,力所能?及地去为改善普通百姓的生存环境做点儿什?么, 但很快, 他个?人的想法变成了书院组织的活动, 不少学子都加入了进来。
有人?、有钱, 所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净水科普的公益活动从?一个?县发展到?了另外一个?县,最后连远在百里之外的青川县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桩事。
如今走到?临州府附近的乡下, 只要在河边打?水, 都会有好心的村民科普生水的危害。
“这水不处理就吃, 肚子里会长虫子的!”
那些个?文绉绉的书生们说什?么“疫病”、“瘟疫”, 乡亲们没有那么多的理解能?力, 只能?记得其中一两个?关?键词。
相比起来, 肚子里长虫子比别的词汇直观得多。
而比起公益活动本身所带来的效果?,最重要的是, 白?鹿书院学子们所作所为, 也被?一部?分?商户们所响应。
尤其是与宁颂关?系匪浅的一心堂。
就在乡试考完之后的第五日?,他们就加入了进来。
之后白?鹿书院公益活动中的药材,都是他们提供的。与此同时,廉价的、能?够针对性的防治腹泻的药物也在研发之中。
不光是宁颂, 一些参加了乡试, 却对乡试中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的考生们, 都在活动过程中得到?了成就感。
还好,面对困难,他们也不是无能?为力的。
下乡科普净水知识的公益活动一直持续到?了放榜之前, 按照惯例,乡试放榜时间一般在考完之后的第十日?。
这几日?里, 宁颂等人?从?一个?村跑到?另外一个?村,在忙碌中极大地缓解了等待考试成绩的焦虑。
等到?考完之后第十日?,恰好是跑完了一个?村,学子们不得不收拾行囊回到?临州府。
“糟糕,又开?始紧张了。”宁颂听到?有人?说道。
纵然?大家无法彻底根除来自于乡试结果?的焦虑,可到?了放榜这一日?,学子们无论在哪里,都集中到?了考院附近。
由于来得时间太晚,距离考院更近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宁颂等人?只好到?不远处的茶楼里喝茶。
韩管家派的小厮早在清晨天还未亮时就出了府,就等着府内一张贴榜单,若是中了,就第一时间赶来报喜。
“颂哥儿,现在在想什?么?”
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待在茶楼上,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神却是盯着窗外。
若是开?始放榜,街上的人?就会有反应。
学子们从?早晨一直等到?了午后,等到?不少人?都觉得今日?恐怕不会放榜时,街边忽然?隐约传来了响动。
“怎么了这是?”
学子们不由得探出头。
街上一匹快马奔驰,马上是一位穿着红黑相间衣裳的皂吏,敲着锣,手上拿着报贴,只见对方路过了茶楼,往另一座酒楼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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