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哥儿,快出来!”
“给你分钱啦!”
第17章
按照双方事先规定的条款,宁颂能够拿到的报酬,是为期一个月产品销售额的百分之二十。
即一百两银子的百分之二十,二十两银子。
对于普通百姓家庭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按照宁颂如今一家的消费水平,二十两银子能够保证三人一年的正常开支。
因为有这二十两银子,宁颂的小金库首次冲到了两位数。
纵然是送银子这样简单的事情,张副掌柜的贴心与细心仍然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将二十两银子分成了两张面值为“十两”、“五两”的银票,剩下的五两银子则换成了五贯铜钱,装了满满的一包。
“银票你肯定会用的吧?在县城里凭着这个到通济钱庄验明身份就能取钱。”
宁颂点点头。
原身的脑海里有着关于钱庄的记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通济钱庄是一家遍布全国的大钱庄,背后还有一些官方背景。
拿着通济钱庄的银票,自然是比全部换成银子来得省事。
而在细柳村,花铜钱绝对比花银子来得方便。
结算清楚了款项,这个项目也就算告一段落,同时也意味着宁颂与张副掌柜之间的共事时光即将结束。
“颂哥儿,你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一心堂?”
成为了总管事固然开心,可张副掌柜也是人,也有着忐忑和憧憬,此时此刻,他当然想要有一个信任的人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
这个人选,除了宁颂没有别人。
“抱歉张大哥,我对行医不感兴趣。”宁颂再一次婉拒了张副掌柜的邀请。
对于宁颂来说,医药行业绝对不是一个容易的行业——医药关乎性命,是与死生有关的大事。
再者,他非科班出身,每做一件事都要斟酌再斟酌。
这一回卖药,若不是有一心堂站在身后,他是绝对不会去碰他不擅长的行业的。
“……好吧。”张副掌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更何况,张副掌柜本人也无法违心地说出“在一心堂干比读书考功名更好”这样的话。
“那你保管好钱财,省着点花。”
“有事尽管找我。”
殷切地嘱咐一番,张副掌柜依依不舍地走了。离开时,他还专门同宁淼与宁木道了别。
当天晚上,宁家三兄妹都没有睡着觉。
宁颂是在脑海中复盘他这一次卖药的全部经历,查缺补漏;至于宁淼与宁木,则是完全的快乐。
家里有钱了!
钱是什么,对于在蜜罐里生活的孩子来说,或许没有概念。
但对于宁淼与宁木这种一直在吃贫穷的苦的小孩子来说,钱是安全感的来源。
“哥哥真厉害。”
宁淼不想将往日匮乏的生活与此刻相对比,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于宁颂的崇拜。
她的哥哥,好像无所不能。
“快睡觉吧,明日我们去买东西。”宁颂在脑海中复盘完经过,醒来一看,发现两个小家伙仍然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一晚上当然不容易睡着,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宁颂一家三口早早就起床了。
恰好,今日亦是集市开张之时,宁颂邀了刘大娘,带着宁淼与宁木就朝着集市冲去。
“颂哥儿,你们慢点!”刘大娘同样去集市采购,一转眼,就大的小的都不见了。
真是的!
刘大娘抱怨完这句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二十两银子的购买力是不俗的,按照当下的米价兑换,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一千块毛爷爷。
在房价没有飙升的时代,二十两银子足够宁颂一家人在青川县城租一个小小的四合院。
当然,深知这二十两银子是一次性买卖,这样的机会不容易找,可是,这并不影响一家人的好心情。
“哥哥,这些可以都买吗。”
宁淼逛了一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拽了拽宁颂的袖子。
宁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家糕点铺子。
上一回,宁淼来的时候就想吃,但碍于价格,她只要咽下口水走了。
“买!”
宁淼欢呼一声。
除了糕点之外,宁木想吃的奶酪,想玩的玩具,宁颂一并付了钱。
“哥哥,我想吃这个。”宁木的声音打断了宁颂的沉思。
片刻后,宁淼与宁木各自手上多了一串冰糖葫芦,拿起来,珍重地舔一口外壳的糖壳。
尝到了甜味,又忍不住再吃一口。
说起来,这还是两个小家伙这辈子头一回吃糖葫芦。
“哥哥也吃。”宁木将手里的糖葫芦举得高高的。
“你们吃。”
逛了一圈集市,虽说心态不如上一次那般急切,但算下来,宁颂也添置了不少东西。
给宁淼宁木的衣服、鞋子、家里的油盐酱醋、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一些小家用。
算下来竟然也花了快三两银子。
“太贵了!”宁淼在买吃的时这个也想吃,哪个也想吃,等到算账时,顿时又心疼了。
在这个时候,二十两银子看上去竟然也没多少。
她忍不住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买东西不用算价格的日子?
一番采购结束,关于二十两银子带来的快乐也发泄殆尽了,大家都平静了下来。
“哎呦。”
看着宁家这三个孩子又买了一大堆东西,刘大娘下意识想要抱怨。
但转念又想到了宁颂这些日子付出的辛劳,话到嘴边,变成了:“小兔崽子省着点花!”
见到刘大娘,宁木献宝一样地拿出一个绒花来。
那绒花是蓝色的,如同兰花一样,花朵与枝蔓一样,都栩栩如生。
“呀!”刘大娘这一声,充满着惊喜和无措,“你们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说是没用,可刘大娘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这个发饰。
“婶子,快带上试试。”
宁淼不与刘大娘客气,爬上车架,依靠着车辕的高度,伸手将绒花插/进了头发里。
“好看!”宁家三兄妹的赞叹是发自内心的。
再一次收到礼物,刘大娘在回程的路上满心都在冒泡泡——并不是她没有钱买不了这些东西,而在于对方的心意。
无论是之前的面脂也好,还是这次绒花也好,她能感觉到宁家三个小孩子对她的尊重与在意。
怀揣着这样的感动,刘大娘回了家,忍不住与儿子商量:“我想晚上请颂哥儿他们过来吃饭,怎么样?”
这些日子,她负责照顾宁淼与宁木,也怜惜几个孩子的懂事。
“颂哥儿他们?”
刘大郎犹豫了片刻:“好倒是好。”
……他白天没空,只能晚上在,担心颂哥儿家里有小孩子,睡得早。
然而宁颂本人比刘大郎想得利落地多,一口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婶子了。”
当天晚上,刘大娘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刘大郎拉着宁颂,坐在一旁喝酒。
“颂哥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有了共同战斗的情谊,双方关系不一样了,刘大郎说话也直白了起来。
“我想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找一找读书的机会。”宁颂说道。
刘大郎点点头。
他还记得,上一回两人在这里说话时,他们还没有参加一心堂的项目。
不过短短一个月,两人的境遇都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就算暂时没有别的打算,也要保管好钱财。”
他们二人帮一心堂办事的事情瞒不过别人,藿香正气丸卖得这样火热,全都看在别人眼里。
“别被人骗了。”
细柳村当然也有过有人做生意得了横财,被有心人骗去赌|博,结果亏得血本无归的例子。
“我知道,多谢刘大哥提醒。”宁颂举起了酒杯。
一心堂的项目结束,宁颂虽然退了出来,可刘大郎仍然留在其中。
他同宁颂讲近日的变化。
张副掌柜升职之后,他也得到了好处,不但职位有所提升,还领了一个给人上课的差使。
“他们想要在隔壁东升县也卖药。”
同样的模式,若是想要短时间内获取利益最大化,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要不断地复制。
这些发展,也都在宁颂的预料之内。
“大家都会越来越好的。”
吃完了饭,天色已经黑了,刘大郎站起来送宁颂等人回家,走到家门口时,忽然察觉不对劲。
“颂哥儿,你家门怎么开了?”
刘大郎心生怀疑,抬了抬手,让宁颂三兄妹站在原地不要动,自己摸了上去。
片刻后,他从屋里出来,朝宁颂招招手。
宁颂带着宁淼和宁木一起进去,发现自己家里被翻得烂糟糟的,不但床单被子乱成一团,就连宁颂的书也放过。
家里进贼了。
“丢什么了吗?”
显然,因为张副掌柜的贴心,赚来的几张银票宁颂都随身带着,其余的几贯钱他也随身带上身上。
这贼闹了个无功而返。
可换句话说,若是没有张副掌柜的那份贴心,银两全部放在家里,这一回,恐怕真会被得手。
想到这里,不光是宁颂三兄妹,就连刘大郎的脸色都变了。
家里遭了贼,宁颂一家人与刘大郎都没有声张。
一是家里只丢了一些小物件儿,构不成违法犯罪。二是用宁颂的话来说,担心声张出去反倒是吸引来更多人觊觎。
这在现代称之为“破窗效应”。
当天晚上,宁颂带着两个小朋友收拾好了家中的乱象,换了锁。
刘大郎回了家同母亲说了一声,两人一齐来了宁家过夜。
“今晚上先陪你们,我担心偷东西的白天晚上没有得手,晚上再来。”
以宁颂三兄妹的武力值,恐怕真遭不住起歹心的小偷。
或许是因为有了刘大郎与刘婶儿在,宁淼与宁木两人虽然害怕,但不一会儿,也就睡过去了。
倒是宁颂半阖着眼,一直到天明。
第二日,一切看上去颇为正常。
刘大郎有一心堂的公事在身,无法全天在家。刘大娘放心不下宁颂三兄妹,留了下来。
“没事,别怕别怕,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刘大娘见宁颂脸色严肃,一整日没有笑过,连忙安慰道。
“我不是怕。”宁颂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
是他太过自信,低估了细柳村的安全程度。
之前赚钱一帆风顺,让他丧失了警戒心,连最简单的人心都忘了。
好在宁颂情绪的低落很快就结束了,等到刘大娘绞尽脑汁,终于想到如何再劝时,宁颂已经完全走出了自责。
趁着这个功夫,他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是什么?”宁淼凑上去看。
“安保图。”给自家的房子安全保障增加一些细节。
傍晚,刘大郎回到了宁颂家,被门口多出的恶犬吓了一跳。
宁木笑嘻嘻地告诉他:“是问豆腐大娘借的。”
先前宁颂与豆腐大娘聊天时,听说对方家里有两条细犬,果然这一回一开口,对方就连忙答应了。
“还是怕这狗儿吃得太多。”
刘大娘与豆腐大娘是好老冤家了,无论何时都忍不住踩一脚。
细犬拉回来喂了一顿,此时已经对家里的院子产生了领地意识,到处这嗅嗅,那嗅嗅,见刘大郎是陌生人,还着他呲牙。
“好狗!”
刘大郎放松了些许。
“还有呢。”在宁淼的提醒下,刘大郎四处张望,很快发现在隐藏在墙角的荆棘丛,门口的小机关。
用宁颂的话来说,都是一些不能伤人,但能够限制对方行动力的产物。
刘大郎嘴角抽了抽:“这确实是死不了人。”
但能让人脱一层皮。
这一日,或许是那偷儿意识到刚刚偷过,宁家有了准备,担心打草惊蛇。
亦或者是猜测到宁家还有别人在,并没有行动。
后几日,亦是风平浪静。
刘大郎被派出了细柳村,家里只剩下刘大娘一人。
宁颂不好意思让刘大娘天天跑,劝她在家待着:“这几日花了不少钱,那贼人说不定不会来了。”
这几日,宁颂听了刘大郎的建议,买了不少东西去拜访了村里的邻居。
论情,这些人都在宁仁夫妇生病时或多或少地使过援手。论势,也是与村中耆老们打好关系的意思。
当然,更重要的是向偷儿发出信号:钱已经花完了,你别来了。
刘大娘内心里觉得宁颂说得有道理,但心里头仍然担心,不肯答应。
“我再待两日。”
两日过后,仍然没有动静,刘大娘这才回了家。
谁知道,这偷儿就像盯准了一样,当天晚上,就登了门。
夜里,听到门外隐隐约约的响动,宁淼与宁木睁开眼,依偎在宁颂身边。
“别怕。”
宁颂在手边备了棍棒,如果偷儿真的走到了这里,那他还会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那人显然是小瞧了宁颂的准备,刚跳下墙角时,就被荆棘丛扎了一下。
紧接着,黑暗中恶犬朝着他扑来。
还有从天而降的石灰。
偷儿发出惨叫,在院内翻滚,不一会儿,就将邻居都引来了。
“好家伙,原来是你。”刘大郎见着人,还没看清长相,二话不说,先给了偷儿两个耳刮子。
等打完了,趁着月色,才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村里一个泼皮无赖,因为姓吕,与吕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因此在村里横着走。
“我的眼睛!”
小偷快被疼死了。
刘大郎一根绳子套在偷儿身上,用帕子胡乱擦了擦,扭送到里正家里去。
里正对于吕家没有什么好感,对于宁家也称不上喜欢,可事情送到了他面前,他只能硬着头皮处理。
“按照《大雍律》,入室盗窃者杖八十。吕四,你是领罚,还是让我把你送到官府去?”
吕四本是浪荡子,在村内为非作歹不在少数,盗窃也不是头一次,听到里正的话,懒洋洋道:
“那你送我去官府吧。”
谁不知道,细柳村距离青川县距离很远,若想捉拿吕四,其中需要千般折腾。
更何况,宁颂的尴尬身份村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吕四想要去县衙,宁颂也不一定去。
感情在这里等着呢。
宁颂凝视着吕四片刻,笑道:“那就送官吧。”
说罢,朝着里正说道:“恰好算算日子,我族叔家里的弟弟也快出生了。”
里正神情凛然。
他听懂了宁颂话语中隐藏的含义:那宁县丞虽然不是养父,但仍然是族叔。
宁县丞可以以亲生父母去世为理由将宁颂送回来,可不一定容忍别人欺负宁颂。
“胡说什么!”里正想通了这一遭,训斥吕四:“入室盗窃,怎么判罚能由你自己选吗?”
说着,将吕四踹倒了地上。
一通闹剧下来,吕四因为盗窃未遂,被打了二十板子,宁颂因为伤了吕四,被勒令赔一百文的医药费。
走出里正家里时,刘大郎满腹怨气:“怎么还给他钱?”
宁颂倒没言语,反倒是在沉思。
这一遭被偷,固然有自己漏财不谨慎的缘故,可他到底有个前“县丞养子”的身份唬人,不容易被吕四这样的泼皮盯上。
对于吕四来说,很容易偷不到多少钱,还惹一身骚。
可对方仍然还是行动了。
“我明天去找一回张大哥。”
刘大郎有些不明所以——为何宁颂明明是与这吕四有冲突,却要去寻找张副掌柜。
翌日,张副掌柜没来细柳村,反倒是张家老爷子请宁颂过去说话。
“这事是我老头子该给你道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张老爷子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给宁颂拱手。
原来,宁颂被泼皮盯上,归根到底还是受到了牵连。
“最近一心堂的丸药卖的很好,卫所那边知道了,要统一采购。”
这是刘大郎不会知道,张副掌柜也不会轻易告诉宁颂的东西。
宁颂稍微思考,就听懂了张老爷子的言外之意:“影响了吕家的生意?”
“是。”
张家与吕家都是大户,可在临州卫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又都不算什么。
吕家丢了生意,损失了许多利益,不敢同上面发脾气,只好挑软柿子捏。
宁颂就是这样一个软柿子。
“颂哥儿,你放心,吕家的事情我们来解决,那个吕四也不会再去烦你了。”
婉拒了张老爷子请饭的邀请,宁颂带着张家赔罪的礼物回到了家里。
刘大郎来探望他。
一进门,只见宁颂单手撑着下巴,怔怔地望着窗外。
“你这是什么表情?问题解决了吗?”
“颂哥儿?”刘大郎伸出手,挥了挥引起宁颂的注意力。
“解决了。”
宁颂回过神来,将张老爷子所说的话传达给刘大郎,并且说了张家的处理方式。
“欺人太甚!”刘大郎怒道。
与宁颂这个已经退出项目的一心堂人不同,刘大郎本人是知道一心堂靠着藿香正气丸赚了多少好处的。
算下来宁颂不过拿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报酬,却要承担来自于吕家的怒火。
“谁让我确实是比较好欺负的那一个。”
对于吕四来说,宁颂是不愿意去招惹的硬骨头。可对于吕家来说,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县丞养子,又算不得什么。
正所谓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刘大郎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硬,最终愤怒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又如何不知道宁颂说得是事实。
可他却仍然无可奈何。
徒然伤春悲秋不是宁颂的性格,他短暂地感慨之后,就想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路。
无论这家也好,那家也罢,归根到底还是欺负他弱小,没有倚仗。
空谈无益,更没有改变这个规则的能力,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既然如今有了一点点立足的资本,那么就应当立刻将读书提上日程来。
“刘大哥。”
刘大郎还在生气,宁颂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你对周围村都很熟悉,可否帮我找找还收学生的书塾?”
刘大郎愣了一下,等意识到宁颂说什么时,眼睛中散发出惊喜的光芒:“颂哥儿,你终于要去读书啦?”
刘大郎的执行力与他的性格一样,风风火火,十分迅速。
前一日,宁颂请他帮忙找一找附近几个村的书塾,第二日他就有了回声。
“这不是颂哥儿的大事吗?”
在面对宁颂惊讶的眼神时,刘大郎笑了一下,挠了挠头。
事实上,刘大郎并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清闲,一心堂正是用他的时候,许多担子都压在他身上。
可哪怕是这样,刘大郎也在尽心尽力地给宁颂帮忙。
这是恩情,得记着,宁颂心想。
就如同细柳村的读书人具有稀缺性一样,教人读书的私塾一样稀少。
就整个青川县来说,正儿八经的私塾不超过十个。
细柳村里有一个,但却不是那位唯一的秀才老爷开的,而是由一个老童生经营。
所谓童生,只指通过了县试、府试的读书人,因为没有考过院试,因此没有获得秀才的功名。
这位老童生,考了不少时日也未通过院试,拿到秀才的功名,因此开私塾的目的,大多是为了给学童启蒙。
“我看颂哥儿不太需要这个。”
宁颂点点头。
他自己是读书人的,对原身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作为县丞的公子,原身当然是正儿八经读过书,尝试着考过童生试的。
只不过,原身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一再落榜。
这也是养父对他失望的重要的原因。
“除去这个,就得是邻村了。”
与细柳村不同,隔壁西山村是个大村,人口多不说,连富户的数量也比细柳村多得多。
相比于普通的农户来说,有了一定家财,不愁吃穿的富户子弟才是科考的受众,因此需求催生市场,西山村统共有两个私塾。
“这两个私塾,颂哥儿都可以去看看。”
宁颂从刘大郎这里得到了消息,也不迟疑,第二日就将宁淼与宁木寄存在刘大娘家里,自个儿搭着便车去了。
到了私塾门口,谁知道对方听了他的情况,再问问了年龄,就拒绝了他的入学请求。
“抱歉,我们这里不收人了。”
宁颂不曾想,自己还未入门,就先吃了个闭门羹。
“可否告知我理由?”虽然被拒绝,宁颂仍然客客气气地问。
或许是因为宁颂一身青色直裰,加上说话容貌气度极佳,那童子小声说:“我们最近都不收人。”
宁颂若有所思,拱手道了谢。
被连续两个私塾拒绝,宁颂哪怕对这情况不熟悉,但也晓得是有些问题。
辛苦跑一趟并不容易,宁颂遭到拒绝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返回家里,而是找了个在私塾附近的摊子,点了杯茶喝。
“书生郎是来找郑师的么?”
此时还不是饭点,茶摊上上的人不多。店家正准备着午饭,蒸笼里冒着腾腾热气。
宁颂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笑着点了点头:“可惜没能进去。”
店家原本就是因为无聊而搭话,此刻见宁颂一张笑脸,语气柔和,没有那些读书人眼高于顶的傲气,顿时来了谈兴。
“郑师最近有些忙,经常不在这里,你要是想找他,须得在这里等,有时候下午才会来一趟。”
此处的“郑师”正是一位秀才,平日里除了教授弟子学习《四书》、《五经》等内容之外,自己也要偶尔去青川县的县学里报到。
去年本省来了新的学政老爷,按照惯例,在学政上台的第二年,要在整个省内进行岁试,所有秀才都要参加。
若是在岁试上遭了训斥,降等是小事,若是被革除功名,就得不偿失了。
宁颂是现代人穿越,原身本人也过得浑浑噩噩,对这些门内的弯弯绕绕并不熟悉,此时听摊主讲些八卦,自己也觉得津津有味。
“您懂得真多。”
“嗨,我都是听来这里吃饭的书生们说的。”摊主摸了摸后脑勺。
宁颂趁机请教私塾里读书的问题。
“看个人情况吧,”摊主说道,“郑师当年府试的成绩很好,在咱们县也小有名气,很多人都愿意把孩子送过来的。”
在郑师这里学习的蒙童,入学之后要先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与《千家诗》。
因为郑师自己的师承,还会多读一个自家座师写的《训蒙诗》。
过了念书识字阶段,许多学生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