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穹,是张副掌柜的名字。
这已经是宁颂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了。
他虽然能靠着分析利弊说服东家能够试一试他的办法,但做不到让对方一开始就不计损耗地投入所有。
“我们会尽力的。”
话说到这里,东家这里的流程就走完了。
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话再说,宁颂与刘大郎一齐出了门。
门口,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郑副掌柜正笑嘻嘻地同张副掌柜说话:“老张,恭喜你啊,开辟新业务。”
见到宁颂与刘大郎两人,郑副掌柜还故意挤眉弄眼一番,这才乐颠颠地走了。
“他怎么了?”
张副掌柜无奈道:“小人得志呗。”
原本,两位之间的斗争以张副掌柜占据主动,就连郑副掌柜本人都打算放弃了时,东家忽然下令,吩咐张副掌柜留在细柳村。
原本的店面不能没有掌柜,这一下,郑副掌柜重新燃起了信心。
“不过,东家似乎也没打算提他。”
在确定了要将自己留下之后,东家紧急考核了其他几个人,最终放弃了在副掌柜中提一位上来的念头,选择一名身边的人。
这人恰好宁颂与刘大郎还都见过。
“考试那日出题的管事?”
张副掌柜点点头。
如此一来,虽然说郑副掌柜也没有如愿,可因为自己的一番提议,也让张副掌柜一个绝好的机会泡了汤。
刘大郎与宁颂都觉得有些愧疚。
张副掌柜却比两人看得开:“别说这样的话,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
别说他还没有当上这掌柜,就算当上了,东家的吩咐他也必须要听从。
何况,接下眼下的差使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遇。
一个掌柜的位置,并不是他为自己预设的职业道路上的终点。
既然全权负责了这个差事,张副掌柜很快进入状态,与宁颂、刘大郎谈起了分成来。
刘大郎手上有着分销的途径,一心堂很看重他这一点,也想与他长期合作。
“我们想的是,如果第一批顺利的话,希望你能加入到一心堂来。”
是自己的人,才会放心。
刘大郎思考一番答应了。
好风凭借力,他一把年纪,也想要换一个更好的平台施展才华。
更何况,一心堂的雇员,总比货郎这二字听着好听不成?
刘大郎好说,到了宁颂这里就颇为难谈了。
“我们东家很希望你能加入,并且承诺给你最好的待遇。”
事实上,东家的原话是说,如果宁颂能够加入,他愿意将对方当做未来的大管事来培养。
但明显,宁颂志不在此。
宁颂婉拒了提议,张副掌柜也没有在意,很快拿出第二套方案来。
这一套方案有两种选项供宁颂挑选。
一是一次性付给宁颂十两咨询费,算是买断这一提议。之后的事情不再与宁颂相关。
二,则是按照第一批产品卖出去的销售额百分之二十分账,卖得越多,宁颂拿的越多。
宁颂毫不犹豫地选了二。
“你对自己的提议很有信心。”张副掌柜对此也不感觉到诧异。
在他看来,如果宁颂不是一个赌/徒,恐怕也走不到这一步。
“是对我们大家有信心。”宁颂说道。
张副掌柜为了前途,刘大郎为了摆脱自己货郎的身份,而他,是为了赚钱养家。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得不拼命的理由。
他也相信,大家会为了自己的前程拼尽全力。
“那么,合作愉快。”
“啪”地一声,三只手握在了一起。
既然决定了目标,张副掌柜几乎马不停蹄地就展开了行动。
他先在细柳村安顿了下来,然后预支给了宁颂五两银子。
“这东西还没卖出去,怎么就先给钱了?”
宁颂见张副掌柜如此雷厉风行,正与刘大郎感慨着,没想到下一步就与他有关。
“先预定你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
张副掌柜说服宁颂的理由相当的合理,宁颂是提出这个计划的人,理应是最了解这个计划实施细节的人。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时间宁颂需要随叫随到,自然无法去获得别的收入。
这五两银子,是保证宁颂全部心力集中于项目的保障。
五两银子对于一心堂来算不得什么,张副掌柜自然也有预支的权限。
但对于宁颂来说,着实是解了燃眉之急。
前一阵,宁木受凉生了一场小病,虽然托一心堂的服很快就得到了诊治,但在这个过程中,就耗费了一两银子。
这样宁颂的小金库消耗了一小半。
介于这样的前提,张副掌柜的慷慨之举,实在是解放了宁颂的一部分心力。
“放心,要是到时候没赚到这个数,我也会把差价要回来的。”
张副掌柜担心宁颂有心理负担,语气轻松地开了一个玩笑。
宁颂理解张副掌柜的好意,对于自己接下来的事业也有着积极的预期,他思考片刻,接受了张副掌柜的好意。
“接下来的一个月任由您差遣。”
正式开始项目之后,张副掌柜很快发现自己拉来宁颂帮忙是多么明智的决策。
宁颂的工作效率实在是很高。
第一天,两人就列好了大致的规划和时间节点;第二日,张副掌柜就开始计划中的第一步,产品的研发。
张副掌柜在细柳村租了房,可还没住到一日,就顶着烈日往青川县赶。
一路上,他想起了自己与宁颂合作的细节。
看着宁颂列好的计划,他有一种恍惚之感:原来有人会将计划制定详细到这种程度啊?
倒也不是说张副掌柜往日做事没有计划,对于一个干实事的人来说,心中总有着一些根据经验的步骤。
很少有人如宁颂一样,一环一环地列在纸上,仿佛有着一种笃定,只要根据步骤去做,就一定能走到终点那个结果。
是与他们往日完全不同的做事逻辑。
而这种逻辑张副掌柜并不排斥。
从细柳村回到一心堂,张副掌柜所要落实的是产品方子相关事宜。
虽然藿香正气散的成方在宋朝时就已经成熟,可这到底是与人身体健康的药品,需要专业人士的论证。
这些事情,非专业人士来做不可。
张副掌柜在这件事上,充分表现出了自己人脉的可靠性。
他非但请了一心堂内部的大夫作为咨询和审方,还在本地请了在民间颇为有名的名医,作为咨询顾问。
“你们一心堂的大夫不够你折腾吗,还要来折腾我?”
送上了足够的“咨询费”,名医答应了张副掌柜的要求,但婉拒了署名的提议。
方子审完,接下来的试生产就成为了下一个重点。
确定好方剂的构成之后,如何落实到生产中,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如何保证药效,怎么能方便保存,怎么降低成本,都是张副掌柜要考虑的因素。
在这一段时间,他几乎是睡在了一心堂的药房里。
一心堂的大大小小大夫在正常的出诊之外,都任由他差遣。
完全的创新很难,可若是有了参照,就会变得轻松很多——宁颂本人并不是专业人士,可他上辈子见过藿香正气系列的成品。
都被他以图画的形式记载了下来,交给了张副掌柜。
这一思路的提供极大地缩短了一心堂大夫们的时间。
碍于包装、运输等条件的限制,经过对比之后,一心堂最终定下了丸剂的形式售卖。
第一批药丸生产出来,张副掌柜又赶回了细柳村。
接来下要商量怎么包装,这一步在宁颂的计划里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着重号。
“如果说产品的重要性占一般,那么包装就是另外一半。”
张副掌柜未必能完全理解宁颂的意思,但好在他信任宁颂的水平和大局观。
因此,在药丸生产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张大哥,你看我这几个材料怎么样?”
在张副掌柜忙碌的时候,宁颂也完全没有闲下来。他将细柳村所有能够用来包装的东西都找了一遍。
宁颂最终拿出来的,全都是经过他一番细心挑选的结果。
“这些是……”
宁颂说;“能够防水,还能够书写的材料。”
能够防水防潮自然不必多说,能够书写产品的名称、适用范围和禁忌也是必不可少。
说到这里,刘大郎忍不住提出了异议。
“写这些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看不懂啊。”
宁颂哪里能想不到这一茬,解释道:“这是两回事。”
应该写而不写,是失职;而百姓们是否能够看懂,是他们另外需要解决的问题。
说到这里,宁颂将危险的目光投向刘大郎:“刘大哥,最近休息好了吗?”
“?”看着宁颂的表情,刘大郎心生恐惧,“你想干什么?”
“休息好了就出去干活吧。”
张副掌柜拿出了应宁颂要求,药堂大夫写的药品科普小文章。
“我交给您,您背下来,之后给您的货郎兄弟们都讲一讲。”
宁颂正色道:“关乎百姓健康的事,是大事。尤其是不能乱用药的禁忌部分。”
“……好。”
刘大郎自然是知道好歹。
包装测试了几回终于定了下来,除此之外,宁颂还画好了几版外部设计的稿子。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自己做主。
“拿回去让东家选吧。”
张副掌柜与宁颂忙了多半个月,尚未与东家做一次详细的汇报,想必东家也关心这件事的进度。
再者嘛,就是宁颂的一点小盘算——他们需要增加东家的参与感。
“这样之后有什么事也好开口。”
听闻这一番话,张副掌柜神情复杂地看了宁颂一眼。
颂哥儿明明才十五岁,为什么对这些小套路如此熟练?
再一想到宁颂曾经当过县丞家的养子,顿时便觉得自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颂哥儿在养父母家里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否则何必需要如此察言观色,琢磨这些人际关系中的小招式?
宁颂并不知道张副掌柜脑补了这么多,在收到来自张副掌柜的礼物时,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县城里的点心,你拿去吃吧。”
宁颂一脸莫名地谢过张副掌柜,将点心拿回了家,结果受到了宁淼与宁木的一致好评。
“张叔叔真棒!张叔叔真好!”
宁木开始无师自通地给张副掌柜吹起了彩虹屁。
张副掌柜的来回奔波显然是有效的,当他把几种样式的拿到东家面前时,后者明显惊了一下。
“这么快?”
说完,东家意识到自己的失语,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张副掌柜假装没有发现,只是笑着将几款不同样式的产品奉上——
混迹职场多年,张副掌柜自然不会是不会办事的愣头青,宁颂画在纸上的外观被他一一做了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在做好的包装里加入了药丸,并且封了口。
力求节省东家的时间,让他看到最终的效果。
“是试做了几个,只是拿不定主意,还得请您过目。”
都做到了这一步,哪里能选不出来?
东家明知道是下属取悦他的小套路,但仍然心情不错。
谁不喜欢这种摆在面前,各种利弊都呈现,只需要简简单单决策?
“这个吧。”
东家毫无疑问的选择了一款“一心堂”字体最大的款式,除此之外,还提了两个建议。
张副掌柜自然全盘采纳。
终于,随着包装的决定,产品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张副掌柜听从了宁颂的建议,在一心堂内部邀请药师们进行再一次的评估。
与此同时,兼听侧明,宁颂还拉着刘大郎等货郎提意见。
“要是你们,你们会买吗?”
一位货郎颇为尊重宁颂这个读书人,因此在被询问到时,颇为耿直地说:
“便宜就买。”
这让宁颂差点无语凝噎。
但话虽如此,宁颂仍然对藿香正气丸的销售前景相当看好——如今正值夏日,而他们的产品也确实便宜。
在七月初时,一心堂将第一批货生产了出来,分配给了一小部分货郎。
“这叫做试运营。”
正如做事要一点一点来,卖货也是要小步快走。
第一批藿香正气丸生产了一千份,相邻的几个村里各分配了数百份。
由于货郎们对这第一批产品没有信心,为了拉拢他们,一心堂给的方法是赊销。
货郎们可以免费在张副掌柜处取得一百份的产品,等到卖出去之后,再来与一心堂结算。
“张老哥好气魄啊。”一名货郎感慨道。
无论这药是否能够卖得出去,但一心堂的诚意摆在这里。
“我们尽力,毕竟也是在做一个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
货郎们出发的第一天,张副掌柜在宁颂家里呆坐了一天。
奔波劳累了一个月,忽然停下来,会让人有一种无所适从之感。
当日,货郎们没有及时赶回来,但隐隐约约传来的消息,似乎销量不佳。
张副掌柜当天就没有吃饭。
第二日,张副掌柜仍然茶不思饭不香。
就在宁颂宽慰张副掌柜口碑发酵需要时间时,一名王姓的货郎冲了进来。
“张老哥,药、药还有没有?”
张副掌柜蓦地跳了起来:“怎么了?”
王姓货郎喘了一口气:“我们刘哥用这个药救了一个中暑的老头儿,听说这药好用,隔壁村都抢完啦!”
简直是焦虑到惊喜再到焦虑的几度反转。
一开始的焦虑是担心卖不出产品,而之后的焦虑,则是试运营准备的产品量不够。
继隔壁村的藿香正气丸告罄之后,细柳村货郎们手上的货也卖完了。
货郎们忙完了一日,晚上聚在刘大郎家时,脸上的笑容无法掩饰。
“谁知道这东西能卖得这么好!”
这第一批货物,除了一心堂愿意赊销之外,给出的分成也相当丰厚。
算下来比他们平日里卖些针头线脑利润来得多。
更何况,就如同刘大郎讲给他们听的那样,他们将便宜又效果好的药带给乡亲们,是能够积攒功德的好事。
“明日还要麻烦兄弟们跑一天,今日就不留大家喝酒了。”刘大郎与货郎们盘完货、对完账之后,严肃地说道。
“大家回去早点休息。”
“正是、正是!明日还要忙呢!”
因刘大郎今日的壮举立了功,打开了销售的僵局,货郎们正是服气他的时候,闻言都点点头,取消了喝酒的计划。
绷着脸送走了货郎们,等到家里只有自己与亲娘时,刘大郎脸上的笑容藏不住了。
“笑什么,贼眉鼠眼的?”刘大娘收拾着客人们留下来的茶水,冷不丁被自己的好大儿吓了一跳。
“娘,您不懂,是好事!”
刘大娘放下扫帚叉腰:“是好事也不许给老娘这么笑,你还找不找媳妇儿了?”
刘大郎抱头鼠窜,应付过自己的老娘,转身就溜进了宁颂家里。
宁颂当然还没有睡觉。
张副掌柜也在他家里等着。
“呦,大功臣,怎么变成这样了?”刘大郎顺着张副掌柜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头顶上还顶着一根鸡毛。
那是被自家老母亲用扫帚揍过的印记。
“别管这个了,你们就不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发了半日药,宁颂与张副掌柜哪里不晓得是刘大郎在卖药过程中救了一个因为暑热而晕倒的老翁,从而打开了局面。
此刻,见他一副“猜猜我干了什么好事”的得意模样,宁颂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那老头,是你找的托?”
刘大郎瞪眼:“怎么说这么难听,明明只是将发生过的真事演出来而已!”
原来,刘大郎在邻村卖药时,确实救了一个中暑的小孩子,换得这家人千恩万谢。
只是,虽然一家人认可这产品,并不能达到让村里人都接受的效果。
于是,他就想了这么一招。
“村里人没有怀疑吗?”宁颂蹙眉道。
“当然有人怀疑。”刘大郎说道。
只不过,鉴于他们的药效的确有用,加上价格低廉,还有大品牌保障,不少人都扫了一大批货屯着。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呢?
虽然说刘大郎宣传的做法中包含着一些小心机,但不可否认,这一宣传手法颇为有用。
并且让宁颂产生一些关于宣传的灵感。
“刘大哥说得对,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也要一开头就打出名头来才行。”
更何况,是否能够在一开头就卖出足够多的产品,关于到他们这个项目接下来的前途和命运。
宁颂沉思片刻,托刘大郎找到当地的戏班子。
时值端午,不少戏班子开始在各个村演戏,宁颂差刘大郎奉上广告费,只要求其中插播介绍的广告。
“最好是与故事的发展结合在一起。”
这样演下来,才不会令人反感。
戏班子原本是靠着一场一场的出场费赚钱,如今忽然有个新的差使找上来,多了一份额外的收入。
“这个活计我接下来了,但不要钱。”
戏班子的班主思忖片刻,答应了刘大郎的要求。
刘大郎不曾想过还有这等好事,反倒是不可置信地看班主。
“这样看我干嘛,我还能耍刘老哥你不成。”班主笑嘻嘻地去揽刘大郎的肩膀。
“我就是说,这个点子……”
得了,刘大郎怎么会不理解班主的用意,笑道:“你们之后接不接广告,可不关我们的事。”
班主品了品“广告”这两个字的含义,点点头:“是呀,所以这第一轮广告,就当是我们答谢您的建议了。”
省下了广告钱,刘大郎是极为满意的,只是这点子是宁颂想的,他无论如何也得回去说一声。
“班主实在是太客气了。”
宁颂也没想到,这大雍朝人的版权思想竟然比现代人还要牢靠,明明可以不问自取,却仍然要与他说一声。
“尽管用就好了。”
或许是得了宁颂的好处,戏班子在排演上非常迅速,还没到端午,就将加了广告桥段的戏搬上了台子。
乡下老百姓可以不买东西,但不能不看戏。
一旦听到了哪里有戏看,无论多远都是要赶去凑热闹的。
因此,许多人头一次在戏里听到了藿香正气丸这个名字。
“干啥用的这是?”
这个问题,在戏中很好地被解答:戏中的女主角中暑晕倒了,男主角连忙拿出一包一心堂产的藿香正气丸来给女主角吃。
男主角的设定是大夫,因此大可以用极大的篇幅来科普这种药的疗效和禁忌。
观众们没嫌弃这广告硬,反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插播所产生的效果是无穷的。
反应在市场上,就是产品销量的节节攀升。货郎们再一次感受到产品被疯抢的感觉。
而且不同的是,这一回,货郎们不必再费心思去与百姓们科普藿香正气丸的功效,就见对方将疗效和禁忌说得清清楚楚。
“那戏俺们全家都看了三遍!”
正是因为对于戏剧的着迷,因此不少人听说这产品是能够从货郎那里轻松买到的时,都或多或少会买一点。
更何况——“一份只要二十文钱!”
藿香正气丸的火爆一直持续到端午节过后,戏班子休息才逐步停歇。
戏班子里的成员原本除了两个专职演员之外,其他人全都是兼职,这一回有了新的出路之后,暂时也没有解散。
“他们接到新的活计,去县城里唱戏去了。”
与免费给一心堂打广告不同,戏班子唱出了效果,在接活时开出了一个不便宜的价格。
对方虽然肉疼,但看到了宣传的效果,还是咬牙答应了。
“班主让我来谢谢你。”张副掌柜说道。
毫无疑问,在如何更好的植入硬广方面,也有宁颂的手笔。
一个月的功夫,从一无所有到藿香正气丸在青川县的大卖,其中经历的波折何止是一星半点儿。
等到这一部分的销售告一段落时,张副掌柜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用刘大郎的话来说,就是从富家翁变成了“黑瘦猴儿”。
但显然,张副掌柜所吃的苦是值得的。
这一段时间,一心堂统共卖出去了五千份藿香正气丸,每份二十文钱,光是销售额就有一百两银子。
刨去药材成本、人工、渠道分成,一心堂净赚了六十两。
一心堂一个分店一年的利润,也不过区区百两。
账房核出来结果的第二日,东家就叫了张副掌柜说话,等到他从东家的房间里出来时,他的头衔变成了一心堂的大管事。
不同于每个分店的掌柜,所谓的管事,是总揽整个一心堂的职务。
从地位高低来看,算是东家之下的第二人。
接受了新的任命,张副掌柜——张穹出门时,四处的目光几乎是要将他灼烧殆尽。
郑副掌柜在昔日的掌柜之争中败下阵来,此时又惊闻噩耗,整个人差点厥过去。
等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怒气冲冲地去找东家,质问他关于张副掌柜升职的事情。
“他一个泥腿子出身,凭什么让他当大管事?”
与张副掌柜这个外来者相比,郑副掌柜的父亲是一心堂的创始人之一,是正儿八经的一心堂二代。
此时东家心情正好,也不嫌浪费时间在郑副掌柜身上,他淡定地问道:
“那凭什么让你当大管事?”
“你给一心堂创造了多少收益?”
郑副掌柜被问得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结巴道:“他、他不过是想出了在乡下卖药的点子罢了……”
东家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哪里只是“乡下”卖药?
在他收到藿香正气丸成药时,第二日就去了临州,见到了曾经父亲的好友,如今临州卫下属的知事。
近日天气炎热,军户中暑严重,他将这易使用、易保存的丸药献上,算是修复了搁置多年的联系。
如果说与军中建立起关系只是伏笔之一,那么这一个月来藿香正气丸所产生的收益则是实打实的。
张副掌柜所扩展的市场不过是青川县下辖的村落,除了青川县,临州还有好几个县等待他去扩展。
而这一切,已经有张副掌柜与宁颂定好了规程,其他的不过照抄罢了。
这一切,他都不会与郑副掌柜说,对方也不会听得懂。
“你回去好好反省吧。”东家三两句打发了郑副掌柜,不打算再与他多费口舌。
张副掌柜——新鲜出路的张大管事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快马加鞭,乐滋滋地赶回到了细柳村,奔向宁颂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