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娇捏着手指头,虽然坐着,但明显没有放松警惕,嗓音有点发紧:“......你们想知道什么?”
“别紧张,”庄桉让周围人出去了几个,只留下一个人在不远处,人少了些后,女人紧绷的身体松了许多。庄桉趁势道:“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些旧事,关于当年你们一家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出国,这背后的原因,还有你丈夫魏显华出国后突然产生的精神病,以及魏显华曾经究竟做过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将他们一家子的资料推过去,“先别否认,你应该知道你丈夫当年在秦家做事,尤其是跟着当时的秦二爷秦章远做事。”
黄娇瞄了一眼资料,人更僵硬了,在庄桉的注视下,好半天才近乎泄气的妥协下来,缓缓开口:“......我其实并不太知道我老公那时候做了什么。”
在庄桉鼓励的目光下,她回忆了一番,不太确定的叙述起来:“那个时候我有我的工作,在超市收银,他有他的,我不太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当时他应该是秦二爷的司机?我记得是这样......”
这和资料上的一样。
庄桉点点头,没有打断。
女人的回忆继续下去:“当时我们各自忙于各自的工作,还有一个几岁的孩子,日子过的其实挺平静的。但是突然有一段时间,我老公变得非常忙碌,见不着人影,说是老板派了活儿得完成任务,还高兴的说完成后有一笔丰厚的奖金,我当时没感觉出什么,毕竟他是司机,有时候老板出差带着他也挺正常的。”
黄娇说着说着,顿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捏了好几下,“......然后过了好几天,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有点奇怪,往常情况下他比我早回来是会准备好饭菜的,但是那天我工作回来之后,发现家里灯是关着的,很暗,他就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神色很奇怪,说不上来,看见我回来了才慢半拍的去做饭,还莫名的手抖,端菜的时候差点把盘子砸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天的情景黄娇依旧记得很清楚。
昏暗的客厅,独自坐在沙发发呆的丈夫,莫名的手抖和隐约恐慌努力平静的战栗表情,还有儿子悄悄告状说爸爸不准他出去玩。她起初没在意什么,以为是丈夫工作太累了,直到那天过去后她的丈夫还是状态很差,一反常态的十分严厉不许孩子独自出去,甚至很奇怪的不敢开车。
要知道,魏显华可是司机,司机不敢开车,简直是要丢工作的事。
如果当时的黄娇能够再敏锐一点,她就能察觉出那是人在极度恐惧与心虚之下的杯弓蛇影。
当时没过多久,黄娇就听说了秦家发生的车祸惨案,这个惨案一闪而逝,像是被人压下去了一样,但依旧被当时疑惑的黄娇注意到了。她想到自己丈夫在秦家工作,做司机,老板是秦家二爷,可死的却是老大,又想到之前丈夫说一笔丰厚的奖金,还有这几天对方的不对劲,渐渐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这个猜想过于恐怖,她没敢问,就像人在危机之下身体本能的在粉饰太平一样,脑子很快将这件事压下去。
然后三天之后,魏显华就带着他们一家子出了国,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的被找上门,在心理机制的作用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件事。
黄娇从当时的回忆里走出来,不知为何哆嗦了一下,语气很慢地说到:“......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他当时没和我说工作上的事,我也没问过。出了国之后他的状态好了许多,但偶尔还是有点焦虑,有的时候还神神叨叨的,念叨什么车车车,我问了,他也不说,脾气还会变得暴躁,对待孩子更加严厉,不许孩子一个人出去玩。”
“再后来,有医生建议他服药改善焦虑,他照做了,但没想到那是个庸医,我老公吃药一段时间后,彻底疯了。”
“再然后,他就一直在精神病院里了,直到现在。”
黄娇说到最后,声音里透出一丝隐约的怨恨。
这丝怨恨或许是对着那个骗人的医生,或许是对一直不对劲的丈夫,或许是这些年独自一个人操劳生活的苦,也或许是对更深的某个事情。
然而最终,还是化为深深的疲惫,以至于这个女人说完后,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庄桉听了之后皱了皱眉。
对方的描述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但是对方所说的,魏显华在经历那段事情后突然从一个温和的父亲变得严厉、约束儿子的行为,不许孩子独自出去就显得非常奇怪。若说车祸是魏显华在秦墨徊车上动了手脚造成的,对方之后因为恐惧不敢开车是正常的,那么约束孩子行为就映照着另外一个可能性......要知道当时与车祸差不多时间段发生的,还有他老板秦罹小时候的绑架案。
庄桉意识到了问题或许比最初的还要严重,呼吸都放轻了,转眼之间,变得更加严肃。
他轻轻点了下耳朵里不太显眼的一直保持通话的蓝牙耳机,那边沉默几秒传来低沉冷静的男声:“让她配合。”
庄桉安心了,又继续:“你应该能猜出来你丈夫都做了什么吧?当年的秦家车祸闹的很大,身为秦章远司机的魏显华却在之后不敢开车,又辗转出国,甚至直接疯了,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又出于谁的手笔,不难看出来吧。”
黄娇身体慢慢抖了起来,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她想到自己天翻地覆的人生,最终浑身发抖不受控制的低声咬牙:“这和我无关!谁做的事你们去找谁,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还想怎样?!”
“这确实不是你做的,但是魏显华已经疯了,疯子嘴里是吐不出有用东西的。”庄桉冷静道,“你也不想导致你和你丈夫现状的真正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吧,这件事只需要你出面作个证,仅此而已。”
“你很聪明,也很坚强,应该能猜出我们是谁为的是什么,出面作证之后,你和你的儿子将彻底远离事端。”
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对方,情绪崩溃的女人在听到之后身体没来由的一僵,片刻后委顿下来,几不可察的点点头:“我可以去,但我儿子和此事完全无关,不要牵连他。”
庄桉点点头。
一切尘埃落地后,他走出这间小小的屋子,对电话另一头的老板快速道:“她答应了,接下来会准备一下把她带回国,为了防止魏显华疯了的事重演,近期会安排人手把她暂时保护起来,直到该用的时候。”
为了直接导致车祸的魏显华彻底闭嘴,当年秦章远都能够做出直接悄无声息把人弄傻的事,不能排除对方知道他们找到第二个知情证人后又故技重施,把人彻底搞的开不了口,所以暂时的保护很有必要。
自始至终一直听着的秦罹嗯了一声:“之后找人教她到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知道了。”
庄桉说完后,想到这个女人吐露出来的一些另外的细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老板比自己聪明,又是亲身经历过,对这些应该更敏锐才对,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庄桉最终结束了通话。
秦罹的声音一直都很冷静,好像完全置身事外完全不在意一样,至少听着是这样。但如果站在他面前,就会发现他面色一直很阴沉,脸侧肌肉绷的很紧。
他自然听出来了女人话外的一些细节。
事实上魏显华估计不仅参与了他父亲的车祸,也参与了这之前他的绑架案。当时他年纪小记不得太多,但也感知到当时在家门口突然被带走之后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单独关了很长时间,就算没见到绑匪,在逃脱后也知道距离被绑架过了好几天,而黄娇也说魏显华“出差”了好几天才回来,且回来后行为反常,头一回不许儿子单独离开家门出去玩,那分明是他小时候的经历。
人的反应印证着之前的经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或是亲身参与了,怎么会觉得儿子单独出去玩有危险?
除非是直接看见了他当年一个人被绑走。
秦罹狠狠冷笑了一声。
他的好叔父不仅造成了他父亲车祸身亡,也诱导他母亲发病变成疯子,甚至连那场至今没有着落的他的绑架案也有关,真是好一份大礼!
胸口涌上浓重的沉闷,思绪被迫暂停。秦罹重重喘了几口气,扯松了领带解开了两颗扣子,又下意识的深呼吸了几次,才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双黑眸依旧泛着阴鸷森冷的色彩。
书房窗帘没拉,明净的玻璃透出外面暮色四合时昏沉的晚霞与光线,在夜色彻底涌上来的时候,秦罹闭了闭眼。
他忽然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窒闷,像是突然喘不过来气一样,急需另一种清甜温暖的气息安抚。他也没开灯,直接走出了这间彻底变得昏暗的书房,穿过明亮的走廊,回到另一边温暖的房间。
“工作完了?”
踏入卧室,看见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懒散的倚在一边,秦罹顿了顿,眉宇间的阴郁减淡不少。
他喉结滚了滚,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许昔流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摸了摸小盒子里的东西,本就温和天生含着笑意的唇角更添了几分。他神秘地朝进来的男人勾了勾手,然后在对方神色怔忪的时候绕到对方后面,把人摁在椅子里坐下,才道:“来的正好,送你个东西。”
“什......”
秦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被摁着坐下之后脖子上就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伴随着青年手指偶尔触碰到他颈部皮肤时泛起的痒意,形成了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令秦罹手指蜷缩了一下,又老老实实的放松下来,眯了眯眼睛。
他闻到了青年身上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清甜花果香,片刻前心口的沉郁在这阵感觉下消失殆尽,让他此时此刻只想沉浸在这种温柔里。
秦罹安安静静的任由青年给他戴好东西,脖子上未知的东西渐渐被他体温捂热,存在感也跟着减弱。戴好之后,秦罹又被许昔流不由分说的拉到卫生间里的镜子前查看,他站定之后看见自己脖子间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小东西,一个一指宽左右很精致却又不显得浮夸的项圈,黑色皮质的,中间一个小小的银金属扣——刚才应该就是这东西贴上他的皮肤时冰冰凉凉,却又在过久的接触中沾染上了他的体温。
项圈十分贴合他的脖颈,好像量身定做,却又不阻碍他的呼吸令人觉得难受。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小东西,神色怔忪一阵后又变得从容,抿直的唇角上勾了一下。
“还喜欢吗?”
“上次答应你的。”
旁边的许昔流从秦罹身后露出一个头,轻轻摁着秦罹的肩膀,像是在展示一件礼物似的,眯着双含笑的桃花眼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看了看,眸色欣赏且满意。
黑色项圈戴在男人脖颈间,白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小片锁骨和胸膛,莫名的邪气肆意,透着一股难言的性感。
他之前答应了项圈,然后悄悄的找人定做了,定做需要点时间,所以才拖到现在才给对方。
许昔流看见了男人眼底的笑意,知道这件礼物很合对方心意,笑了笑,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喜欢。”
秦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落在自己脖颈间,又转移,移到旁边笑眯眯的青年脸上。
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热,为对方,也为这项圈所代表的含义。
秦罹突然低笑了两声。
许昔流疑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被男人拉过来了手。他的手被对方牵引着,手指慢慢穿过黑色的项圈,像是刻意似的,触碰到了项圈底下男人温热的皮肤,又被引导着屈起手指勾了一下,顿时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秦罹顺势搂上许昔流的腰,低声道:“你给我戴上这个,那我们要不要顺便做点愉快的事?”
他凑到许昔流耳边,轻轻咬了一下许昔流的耳垂,顺便低缓黏糊着吐出两个字眼,带着温热的吐息。
许昔流清楚的辨认出那两个字眼——“主人”。
他手指下意识的一紧,却忘了自己的手指此刻还勾在男人的项圈间,以至于两人本就近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秦罹低着头看他。
许昔流有些耳热,不知是听见这句话羞的,还是单纯被男人咬那两下咬的。
他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暗示与蠢蠢欲动,也感觉到了对方覆在他后腰上手心的灼热。输人不输阵,片刻之后,也跟着弯了弯眼睛笑了下,桃花眼上挑着,是不同于平时“许医生”身份温和疏离的靡艳。
“秦先生想做点什么愉快的事?”
秦罹没说话,身体力行的表示了,他低头直接咬上许昔流的唇瓣。
许昔流感觉自己被抵上了冰冷的洗手台,瓷砖的冷感穿透了薄薄的衣服,令许昔流哆嗦了一下,黏糊的思绪清醒了一瞬。
他抵了抵秦罹,示意要回柔软舒适床上去。
谁知还没刚张口又被重新堵住,连同话语一并吞没,许昔流不得不重新被带着沉入漩涡。
直到肌肤彻底触碰冰凉的瓷砖,许昔流心底暗骂了一声,顿悟了男人所说的“愉快的事”的场地,开始后悔为什么那个项圈上没有提前加上一道绳。
在许昔流和秦罹甜蜜的时候,秦章远却是焦头烂额。
这段时间秦罹反扑猛烈,不知缘由,像条疯狗,看见他就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而且疯到不管不顾,但凡和他沾边的都会被无差别撕咬。与之相比,前段时间和他有来有回的简直像是在过家家,给秦章远一种对方是在看他笑话的感觉。
秦罹手段太狠以至于原本明里暗里站在他这边的人都被咬的受不住,要么直接倒戈明明白白的求秦罹放过,要么重新转为中立派不管不问减少损失,就连他的人有的都开始心思浮动,害怕受到那条疯狗的打击报复。
综合来看,他竟是损失最重,甚至开始显露颓势的那个。
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失败的!
秦章远找过老爷子,试图用以前的方法煽动老爷子生气让他的好侄子再一次差点失去继承人之位,给他喘息和再一次上位的机会,就像上一次。但他恍然发现自从不久之前秦罹来过,不声不响把秦墨徊和陶婉的牌位都带走后,老爷子就像是突然老了一样,总是挺起的背弯了,连最重视的秦氏也不怎么在乎了,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有时候嘴里还喃喃念着“真的是我错了吗”这一类的话。
秦章远开始感到恐慌,是一种事态超出预料,不再受他把控的恐慌。
并且在秦罹的猛烈撕咬下,他真的能看见自己未来失败的颓势。
他受的伤还没好,脚踝手臂都有伤,再加上焦虑忧心事业,他几乎要被秦罹彻底踢出秦氏,以至于急得直接大病了一场。
病中秦章远还记得要扳倒秦罹,但他无暇兼顾,烧热的都说胡话,他的下属没了他的吩咐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彼此之间都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和秦章远相比,秦罹的报复真的很重,真的像一条实力强劲的疯狗,而且专找人痛处咬,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已经感觉到心惊和疲惫。
因而在秦章远烧热的这几天,他们难得感到轻松。
虽然颓势再一次加重。
从几乎要被踢出秦氏,到了彻底被边缘化,被踢出秦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程度。
秦章远醒过来的时候,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很反常的,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怒骂,狂砸东西,而是很平静的,一句话都没说的,拿一种十分瘆人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仿佛他在病中烧热到糊涂的时候,已经看见了这种场面一般。
病后恢复过来,秦章远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吃秦罹的肉,一场大病好像夺去了他伪装出来的儒雅温和,秦章远愈来愈阴沉,似乎不屑伪装了一样,平时坐在轮椅上阴沉着一张脸沉思算计的样子连他的下属都感到心慌犯嘀咕。
这种情况下,秦章远终于后知后觉的想到了秦罹身边的医生。
那天在老宅相遇,这名他安插过去的医生在他面前表现的毫无异常,瑟缩且上不来台面,虽然他的好侄子爱上了对方,但对方依旧因为把柄在他手中而选择继续为他效力。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那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意识到这点,秦章远有点不安,某种难以忍受的设想浮上心头。他怒气冲冲地给医生打电话,试图达成目的,但实际上自从那天老宅回来后,许昔流所有的通讯方式包括手机号,都被秦罹换了新的,所以这通电话,秦章远注定打不通。
在接连几次手机里显示空号时,秦章远反应过来他的猜想成真了,他的棋子摇身一变,倒戈成了敌人那方的掌中宝,被秦罹那条疯狗捧在手心。更可怕的,秦章远还不由自主的回想之前的事,他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老宅那天,青年的唯唯诺诺可能就是装出来的,让他放松警惕。
甚至更早,登上游轮之前,早在最初的时候,他所以为的棋子可能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实际对方可能早就和秦罹摊牌成双成对,不然以秦罹那条疯狗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容忍曾对自己有过害人心思的人留在身边,更不会爱上对方!
一条思绪通了,好像其他的全都通了一般。
秦章远开始不受控制的回想他和医生之前所有的通话所有的交流,并逐渐从中找到了可疑之处。他开始有一种从头到尾被戏耍的愤怒和恶心感,以至于秦章远浑身发抖,恶狠狠的把手机摔到墙角摔碎。
该死的医生!
竟然愚弄他!!
和那条疯狗一样该死!
秦章远突如其来的暴怒把房中的下属吓的一抖,他听见那边中年男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过去,没想到下一秒却冷不丁的和对方对上视线,秦章远红着眼咬牙切齿问他:“那个医生和秦罹那畜生感情怎么样?”
下属一愣,在秦章远不善的眼神里回忆了一下,战战兢兢:“......秦氏里传言两人非常恩爱。”
“在公司里,时常私底下能听见两人的绯闻,现在已经到了称那位医生为老板娘的程度了,我有时还听到,说秦总......秦罹非常喜欢他......”
秦章远的脸随着这句话愈发扭曲,令下属有一种自己跟前的是一头暴怒野兽的错觉,他不动声色远离了几下,生怕最近脾气越来越古怪暴躁的上司发火时殃及到自己。
秦章远没注意到下属的小心思,只是扭曲着脸嘴里反复咀嚼着恩爱等词,咬牙切齿的感觉令他像是在咀嚼带血的肉。
许昔流这几天窝在山庄里,明显觉得风雨欲来。
距离清明在老宅见到反派那天,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快十天半个月了。回来之后,秦罹把他的手机号什么的全都换了一遍,许昔流也没拒绝,毕竟这对他来说算是保护,防止反派在找到他这。效果很立竿见影,自从换过手机号,许昔流再没受过反派的电话骚扰。
然而这不是让他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原因,让他真正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是从秦罹身上。
即便许昔流一直待在山庄里,鲜少出门,但他也能从秦罹身上嗅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对方这几天越来越忙,虽然上下班的时间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对方回来的时候,总是裹挟着一身的阴翳沉郁,一看就是在外面“厮杀”了一阵回来的。而且回来之后还经常在书房里通话,不知道和谁,很忙碌,通完话的时候总是会气质阴郁沉默一段时间,见到他后又收敛,黏到他身边的样子总有种汲取安慰的意思。
许昔流心里泛着软,可也忍不住理智地猜想,大概是对方和反派的争斗到了最后时刻了吧。
就算他对秦罹有信心,在这种时刻,还是为其担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对方的话尽量遮掩锋芒保护好自己。
许昔流不傻,他从原本反派安插的棋子直接倒戈,如今是和秦罹同一战线。那天老宅的演技短暂的蒙蔽了反派的眼睛,但是对方总有回过味来的时刻,等对方反应过来,估计对他的恨不比对秦罹的少几分,可能对他的还要稍微多一点,因为他从头到尾多少戏耍了反派好几次,许昔流觉得自己要是反派,能气个半死。
这也是他这些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安安心心宅在家里的原因,就算出门,也是好几个保镖跟着,还要给秦罹报备。
许昔流现在就处在给秦罹报备的时候。
“今天我要出去一下,就一会儿。”许昔流接着道,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很好,“去的地方你也见过,就是那个工作室,我去周旭那逛一圈就回来,会把张力带上,中途和回来的时候都给你发消息,怎么样?”
秦罹开口想要说的话都被青年堵住了,他听见话筒里传来的清润笑声,也没忍住跟着笑了下,答应了:“好,照顾好自己,需要我过去接你吗?”
秦罹虽然在意许昔流的安全问题,但也不会强硬把人拘在家里,只是会叮嘱对方注意安全,保镖多带几个。
他下意识的顺着许昔流的话思考,后知后觉回忆起来工作室是哪个。
不过,周旭?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张算是俊朗的面容,眯了眯眼。
原来是那个所谓的合伙人。
嗯,长的不如他。
思及此,秦罹还是蠢蠢欲动想去接许昔流,被许昔流拒绝了:“不用,我在那待的时间不长,一会儿就回来,你好好工作吧,不是说今天有很重要的合作吗?”
秦罹还想说什么,但是许昔流已经坐上车了。
当然,是山庄的司机接送,用不上秦罹这个主动请缨的司机。
秦罹只好作罢。
许昔流笑眯眯放下手机,去往曾去过的工作室。
他今天和周旭见面,算得上是心血来潮,但也是精心考虑过的。
上一次和周旭见面的时候,对方邀请他下次有空一起出来玩,他答应了。然而不久之前许昔流换了手机号,忘了这位朋友,过了两天才想起来不好意思的打过去让对方存一存新手机号,所幸那几天周旭忙着工作没给许昔流打电话,不然场面更尴尬许昔流更抱歉。
也就是因为这个,许昔流才想着过去一趟的,一方面是趁着秦罹和反派的争斗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出去逛逛散散心,另一方面则是想借机提醒对方,小心一点反派。
周旭说实话多少有点冤,他被反派找上威逼利诱,周旭作为他的合伙人也被牵连,甚至被反派归到了可威胁他的范围中去。虽然早在和秦罹摊牌的时候就已经拜托秦罹暗中保护一下对方,对方也大大咧咧的没察觉,可许昔流觉得还是明说一下最好。
这是他过来的最主要目的。
没多久,工作室到了,虽然只来过一次,但许昔流仍是很熟门熟路的进去找到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