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鸣也愣在了原地。
要不是他知道白老师现在很清醒, 方长鸣都要以为谁给白老师突然下了降智光环了。
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尤其是对着东太后这位目前的后宫之主。
哪怕吴家现在同他们绑在了一条船上,可是真让他们知道自己跟白老师的想法,也难免会惊慌失措, 这惊慌失措了就容易出纰漏,要费上不少心思安抚。
“陛下?”方长鸣哪怕看到了刚才白老师给他使得眼色还是忍不住开口。
白明理回神说道:“方大人安心,我想母后应当能够理解我。”
这回他没有自称朕。
方长鸣沉默下来。
没有跟他争辩什么。
白老师既然有自己的打算,他就会尽量配合。
只是这次, 白老师的行为他是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处。
东太后嘴唇嗫嚅了下,没能说出话来。
关系到太子,就是关系到国本。
东太后向来谨慎, 她又怎么会在这种大事上插嘴,躲着还来不及。
这是, 这次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陛下,何出此言啊,您还年少, 将来想要有子嗣怎么办?到了那时您让被接入宫中的宗室子弟该如何自处呢?哀家虽然没有去打听,可也知道陛下的身子,并无大碍, 当年西太后的谋害并未成形啊。”
东太后既然开了这个口只能继续说下去。
“更何况, 陛下您怎知您现在所想, 和十几年后,二十几年后一致呢。到时候该当如何?”陛下年纪尚小,不知道人一辈子还长着呢。
而这人啊, 总是会变的。
如今陛下受到多方钳制,能真心信任的算来算去只有方大人一人。
自然不想要成亲。
又有那西太后一家对陛下的算计, 亲人瞧着也靠不上,不想要孩子, 东太后也能明白。
可这只是现在?
往后呢?
等到陛下到了她这般年纪,难道不希望儿孙承欢膝下吗?
想到此,东太后不由得想起来先帝养蛊养死的那些个皇子。
她的神情顿时有些黯然。
到时候,若是陛下觉得寂寞了,再想要孩子。
那可真是要让大齐动荡啊。
白明理点着头听完了东太后的话,东太后的顾虑是人之常情。
如果白明理真是十几岁的少年,能不能坚持自己的想法确实是个未知数。
但是白明理在实际年纪上其实并不比‘早婚早育’的东太后小多少。
他清楚得知道,自己不会为了有个孩子就跟女人结婚。
他不是古人,对传宗接代的执念并不深。
哪怕这是在现在他家确实有皇位要继承的前提下。
不过这些他跟方长鸣知道没有用处。
东太后不知道啊!!!
同样的,朝臣和支持方长鸣的势力也不知道啊!!!
他们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只会以为自家陛下脑子进水了。
虽然因为良种白明理现在的名声很不错。
民间甚至传出了他是神仙下凡的消息。
但是能够走到位极人臣的地步,真是笃信鬼神的还真不多,最多就是拿鬼神当幌子,有用的时候拿出来用用,没有的时候随手就给丢到脑后。
务实的很啊。
所以白明理也知道现在坦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只有等他亲政,他们在政治生命上绑上一条船,他们才会不在意自己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
大不了就是会盯紧他,如果发现他有转圜的余地,那就跟着调整策略。
但是跟东太后还有点不一样,那就是吴家跟方长鸣绑定得足够深了。
从方长鸣入京到今日,吴家一直跟方长鸣绑在一起,根本就没分开过!
吴瑞卿不论在明面上还是私下里都是方长鸣的人。
朝廷无人不知。
哪怕东太后起了外心,吴家也没有机会两头下注了。
所以危险性还是比较小的。
“这些,我都知道。母后,我如果只是随便想想,怎么可能跟你说实话。”白明理等东太后的情绪平复了些,才开口。
“陛下,国本是不能随口说说的,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东太后有些急切地问。
白明理看了方长鸣一眼。
示意只有方长鸣知道。
东太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有方大人知晓,那便好。”
她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触动,陛下竟然只告知了自己跟方大人。
看来,在陛下心中对她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虽说自己跟他在血脉上没有任何关系,但陛下该给自己这个母后的尊重还是有的,也给了自己些自己喜欢的差事,她自然希望陛下能够坐稳这皇位。
“唉,陛下,哀家明了您看重哀家,只是您说了这话,哀家往后怕是要睡不安稳了。”东太后扶了扶额头,显出几分疲惫。
“我知道母后不会说出去,我只是觉得,今日要是不说清楚,也是劳累您。往后就对外说,我近些年不想要成亲,不必让那些人怀着念想。”白明理知道如果不说清楚,东太后应付那些个诰命的态度就会不准确。
到时候让人误会了,他等上两三年就会大婚就不好了。
估计会有许多人将适龄的女儿留在家里,等到真的有消息了,不是彻底耽误了她们吗?
这年头结婚可是要走上三媒六礼的。
好的青年才俊也就那么些。
白明理虽然觉得晚点结婚对身体比较好。
但是吧,现实情况就是结婚晚了,同一批的青年才俊可能就被定完了,除非整个社会认同结婚可以晚一些,大家都晚了,就没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事了。
这就有些不现实了。
方长鸣这才明白,白老师怎么突然说起实话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分析其中的得失,却又笑了。
嗨,这些事也不是得失能够衡量的,白老师想要说便说吧,他帮忙兜得住。
东太后也是一愣。
“陛下……哀家知晓了。”
“多谢母后了。”白明理冲着东太后微微颔首。
东太后面色有些茫然地离开。
等到东太后走了,方长鸣皱着眉看向白明理。
白老师虽然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这突然的坦白,实在有些突兀。
白明理笑笑没说话。
“确实不仅为了这个,这话也是我说给你听的。”白明理像是说谜语一样道。
方长鸣满头问号。
他本来就知道啊?
为什么要跟他重新说一遍啊?
白明理看他那一脸懵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方长鸣平时那么聪明,现在是一点都听不到他话里的意思啊。
笑完之后,白明理又觉得有些无奈。
“你不是要上衙吗?快走吧。”白明理说道。
宋河带着宫人小步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一句,陛下这是催方大人走啊?
这可是件稀奇事了!
他虽是好奇,但是面上没有丝毫地表现恭敬地送方长鸣出宫门。
方长鸣一脸懵逼的离开,他在龙溪宫门口叉着腰,心想白老师说话他竟然听不懂了?
难道我变笨了?!!
白明理也没指望方长鸣能够听懂, 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让他明白了一点。
那就是不要对方长鸣立即开窍有什么奢望。
方长鸣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啊!
他缓慢地喝了手中的茶水,伸了个懒腰就去书房看折子了。
这当皇帝的工作量可是很多的。
哪怕他现在还没有亲政,但是因为许多工作已经归他管理了。
真要是亲政只会更忙。
他想到这里无奈摇头, 方长鸣不开窍也是件好事,这几年他们会特别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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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虽然只是将方长鸣送到龙溪宫门口,宋石却是一直跟在方长鸣身侧,要送他到衙门。
方长鸣大步流星地走在前方, 宋石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倒不是方长鸣想要为难宋石,他在思考的时候步伐就会略微加快。
似乎这样能够加快思维的运转。
跟我说的?
白老师不想结婚我知道啊。
还要说一遍。
这又不是强调重要的事说三遍那种。
还用特地在空间外跟我说一次吗?
东太后还在场呢。
怎么看都很奇怪啊。
白老师又不是个喜欢无的放矢的人。
唉,白老师已经成长到, 说谜语自己听不懂了?
到了工部,宋石才悄悄退下。
工部左侍郎李池祝见长官沉着一张脸进来,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工部右侍郎对着李池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去问问。
李池祝连忙摇头,上官刚对付了唐家, 该是心情好才是,现在这幅模样应当是遇到了大事。
他才不去凑热闹呢。
万一引火上身,那不就不妙了。
他才没那么傻呢。
你想知道你上啊!
李池祝冲着工部右侍郎挤眉弄眼。
“你们两个眼睛出毛病了?”方长鸣幽幽地说道。
两人皆是脊背一僵。
额上顿时就出了汗。
“方大人, 我等这不是见您面色不虞, 正想着该如何为您分忧吗?”李池祝笑得十分温和说道。
工部右侍郎也笑道:“就是, 方大人若是有什么差事,只管吩咐我们便是。”
别拉着个脸啊,真吓人。
每次方长鸣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方长鸣摸了摸自己的脸:“本官这么吓人吗?”
不然呢?当然吓人了?
李池祝心想。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了。
他笑得略有些勉强:“哪儿。方大人玉树临风, 面如冠玉,英俊潇洒, 怎么会吓人呢。”
他看了眼工部右侍郎。
工部右侍郎张潜硬着头皮跟上:“是啊,是啊, 哪怕我们是男子也知晓方大人容貌俊朗,怎么会吓人呢?”
两人说完表情都有点古怪。
说违心话还是有点难受的。
他们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
虽然他们内心里觉得方大人不会伤害他们,他们还是不想看到方大人板着一张脸啊。
方长鸣哭笑不得,以前这两位挺有傲气的,还想要给自己下马威来着,现在好像是走向另一个极端了。
这话听得他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什么叫哪怕我们是男子也知晓方大人容貌俊朗。
他的帅气本来就是老少咸宜的。
不用强调男子!
男子啊。
“等一下,张大人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方长鸣面色突然从迷茫中带着一点戏谑,变成了凝重地说。
张潜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李池祝。
李池祝连忙后退了一步。
你别看我啊?
老张,这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承担。
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老张竟然忘了前几年街头巷里可是传过方大人爱慕陛下的!虽说是旁人污蔑,但是风花雪月之事传得那是最广最快的。
这些年明面上没人敢说此事。
但是私下里,还是有些个人编排方大人的。
尤其是方大人这把年纪了还不成婚。
到底有人犯嘀咕。
既然身子没问题,为何不成婚。
难道这心里的病这般厉害?
能让人一直不成婚?
是个人就会多想,听说还有人给方大人编了话本子,只是方大人从来不去强压,一直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态度。
市井之中虽然谣言不少,但是朝中还真没多少人当真。
最多只是当个乐子听了,过耳就忘。
谣言虽说没有传到方大人面前,但以方大人的人脉肯定是知晓一二的。
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方大人平日看似不在意,心里怕是极其厌恶这等谣言吧?
看吧,这次乱说话戳中方大人的痛处了吧?
拍马屁都拍到马腿上了!!!
张潜顿时心慌了。
他刚才真的只是想要恭维方大人貌若潘安啊,没有别的意思和暗示啊!这不是嘴比脑袋快,没来得及深想就把话说出去了吗?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
方大人不会误会了吧?
吾命休矣!
张潜恨不得来个仰天长啸。
他今个上衙估计是没有将脑子也给带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左右侍郎是在同一衙门房间上衙,好歹这儿只有两三个文书,自己不必当着整个工部的人露怯。
唉,早说晚说都得说啊。
他一咬牙,笑容僵硬艰难地重复自己刚才的话语:“哪怕我们是男子也知晓方大人容貌俊朗,不吓人。”
最后三个字,张潜简直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不吓人才怪!
“男子也会觉得我丰神俊朗?”方长鸣摸着下巴沉思道。
李池祝和张潜同时选择沉默。
方长鸣心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了个答案。
白老师说,那话是说给他听的。
说给他听的!
当年有人传自己爱慕白老师的时候。
白老师的反应……他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方长鸣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尽量去回忆几年前的场景。
许多年前的事了。
哪怕方长鸣记忆力惊人,这些年公务繁多,他又不是机器人不可能事事都记得清晰明了,他想了许久才回想起那天的场景。
好像是白箐急匆匆地来衙门告知他这个谣言的。
那天他听了消息既震惊又觉得十分好笑。
白老师立即召他去觐见,他就去了龙溪宫,白老师把拉进了空间里,方便交流。
方长鸣的记忆逐渐回归……
“白老师,你看他们好不好笑,他们竟然说我一直不娶妻是因为好男风!而且因为好男风连子嗣都不顾了,我天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而且,他们还暗示我这是心悦陛下,才会如此,我靠!他们怎么动用这聪明的小脑瓜想出来的?!真是绝绝子!!!”
“他们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吧?能想出这种办法来!真是一堆小机灵鬼啊!”
方长鸣当时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还拍着自家兄弟的肩膀说:“哎呦呦,我要是看上白老师,那不是三年以上吗?你还没成年呢!我又不是变态!”
“哈哈哈哈哈哈!!!”
白明理:“……”
他回想起,白老师沉默了一会之后,似乎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把嘴闭上了。
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白老师他最后只是默默将空间里的灯打开。
想到这里,方长鸣竟然有些不想要回想了。
总觉得事情朝着未知的方向狂奔!往下想对他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方长鸣本性就不是个怕事的人。
他抿了抿嘴强迫自己继续回忆。
方长鸣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了!
他说了那么多,又笑完之后,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问白老师。
“白,白老师,你不觉得好笑啊?”
“不太好笑。”
白老师似乎是这么回答他的。
当时他只以为白老师说不好笑,是因为他被莫名其妙扣上了个喜好男风的帽子,又跟自己这个好哥们拉到了一起,生气了。
自己好像还安慰他来着。
方长鸣记得自己说:“不是吧,白老师你这么严肃啊?不好笑吗?我们竟然能被拉在一起凑对,我天,他们是不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
他最后十分信任地拍了拍白明理的肩膀。
一副哥俩好,手牵手,单身狗,一辈子的友爱模样。
当时白老师看自己的表情,既无奈又有几分……宠溺?
总之十分复杂。
方长鸣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种复杂。
当时他光顾着笑话唐丞相等人了,根本没往其他方面细想。
回忆到这里,方长鸣几乎要化作一座石雕了。
方长鸣不回想还好,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跟白老师的关系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好哥们嘛。
白老师比他年纪大还一直自持是长辈,对他一直很宽容,听到这种奇怪的消息,无奈又复杂,完全可以理解。
在方长鸣看来,白老师的反应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可是加上今天白老师跟他说的话。
这一回想就发现处处不对劲了!
不想要成婚这话是跟东太后说的,也是跟我说的。
主要是跟我说的?
不是重复一遍,那很有可能就是提醒了?
是提醒吗?
应该真的是提醒。
方长鸣的思绪纷乱,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白老师。
白老师……不会是喜欢我吧!!!!
方长鸣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否认。
可是他很快就觉得不是这种可能的话,难道是白老师把他当儿子了?
总不会是这样吧?
安慰他,不用担心他有别的儿子?
这么想好像更符合逻辑啊!
方长鸣有一瞬间觉得白老师还是把自己当儿子好。
真要是喜欢他, 以后这哥们还怎么做啊?
想到这里,方长鸣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笑。
工部左侍郎和右侍郎面面相觑。
不知道为什么方大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张潜都不知道自己的辩解起到作用了没有。
方大人怎么这么古怪啊?
方长鸣哪里还有心情管张潜和李池祝是个什么反应,他木着一张脸离开李池祝和张潜共用的房间。
去了工部尚书所在的房间。
张潜皱着眉头问:“方大人怎么是这种反应啊?失魂落魄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方大人的心思不好猜啊, 说不准方大人从你的话里得到了什么提醒,又想到了折磨人的法子。”
李池祝也猜不出来,方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联想到张潜刚才说的话。
难道方大人想到了哪一位倾慕他的男子?
李池祝赶紧摇头阻止自己往下想。
罪过, 罪过啊!!!
“干活吧,别乱猜了。方大人怎么想的那是我们能猜出来的。”李池祝一本正经地说。
张潜点点头。
不管方大人想什么, 干活总是没错的。
方长鸣呆愣愣地坐在木椅上。
他那记忆力还算不错的脑子,开始回忆从遇到白老师以来的每一件事。
这些年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一点点被唤起,被解析。
他像是分析一道难题一样, 分析自己的记忆。
一开始白老师会拿出土豆来,甚至坚定地选择他当合作者。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人用,同时白老师看了那本所谓的‘书’。
他相信我是个好人。
同样的, 他觉得我是他的老乡, 这才愿意用他。
然后他们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见面, 相互试探。
白老师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同样是为了能够给自己交流把我拉进了空间。
自己发现了白老师有金手指,一开始是谨慎多过信任。
可是白老师这个人真的很温和, 而且……而且他是自己的老乡啊。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自己渐渐放下心防。
他虽然还有些防备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把白老师当好兄弟了。
后来他又试探了好几次。
每一次试探,白老师都给了他超出想象的信任。
他分明知道自己手中还有私兵, 知道自己跟岭南王有私下的来往。
可他还是信了。
那白老师为什么信呢?
难道是因为书上的性格描写,觉得自己可信?
所以才会对自己那么真诚?
方长鸣叹了口气, 他没法说服自己。
如果白老师是个年纪不大的人,心想书中的描写,坚信自己是个好臣子,方长鸣可能还会相信。
但是白老师不是啊。
就连他听了书中的描写都知道,岭南王很有可能是‘他’杀的。
他对皇帝这个位置没有丝毫的恭敬。
换做是他,能够相信自己吗?
不会吧。
不论方长鸣怎么分析,都能得出一个结论——白老师可能真的喜欢他。
方长鸣倒是宁可白老师把自己当儿子。
那样他还能一笑了之。
兄弟嘛,互相当老爹很正常。
但是……
如果白老师真的喜欢他,他就不能一笑了之了。
“我得想想,好好想想。”方长鸣低声呢喃。
他从来没想过要谈恋爱。
他有那么多事要做。
一年三百多日,有二百多日留在衙门。
哪有心思想这些。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想了。
方长鸣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他想要亲口问问白老师是怎么想的。
要是自己猜错了,那他最多是多个笑料。
如果自己猜对了……
猜对了。
他希望白老师能给他一些时间仔细想想。
方长鸣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浆糊。
什么结果都想不出来。
可是理智又让他放弃了这种鲁莽的举动。
不是他觉得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往后就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与其别别扭扭地当朋友,他宁可白老师同他说清楚。
他怕的是李池祝和张潜产生无端的联想。
刚才他的反应太大了。
回了衙门看文书也就罢了,若是他要去找白老师。
这些人会怎么看白老师?
到时候那些无关紧要的‘谣言’只怕不好处理。
现在正是紧要的关头,白老师身上不能留下污点。
不然会影响白老师亲政。
方长鸣自嘲地笑了。
开始是默默地笑,渐渐便笑出了声。
似乎看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
笑着笑着他眼中竟是有了湿意。
方长鸣眨巴眨巴眼睛,将这一点点湿意掩盖掉。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下意识地评估得失。
方长鸣深吸了一口气,竟是不知道该说自己聪明睿智,还是说自己简直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几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好事。”
方长鸣哑声评价道。
“谨慎的人,活得长久。”怪不得我能长寿呢。
可那真的是我吗?
我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白老师要是真是喜欢我,他喜欢我什么啊?
我自己都快不喜欢我自己了。
方长鸣在心中低低呢喃。
这个时候要是能安安静静地在白老师身边睡一觉就好了。
在黑暗的空间里,静静地休息一会。
方长鸣不知道自己对白老师是什么感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已经离不开白老师了。
龙溪宫书房。
白明理拿着折子却怎么都看不下去。
他总觉得今日自己太过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