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置门外的布恩洛凡一直在试图突破,但他作为没有神位的半神,注定了无法破除邪神设下的禁制。
一曲终了,珀尔菲立刻在脱力的作用下半坐于大理石地面,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
星星点点的血迹喷射在地,昭示着他神魂的损伤之重。
邪神骤然睁眼,抬手解开了几道他之前为压制恶之法则而给自己设下的封印,充盈的神力在此间肆虐着、叫嚣着,它们想要征服,想要重回后土。
珀尔菲望着卡克斯的背影,喘息着开口:“你是要前往幻神属地去见善之法则么?”
邪神停下脚步,“不错,布恩洛凡竟然还愿意透露给你这些。”
“咳咳,你之前让他帮你占卜索依姆的厄运,我能感受得到。”
卡克斯重归浅灰色的眼眸看向他的腰间,那里有着他者的力量残留,“的确如此。而且幻神在我这还尚且存有价值,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如何以区区凡体取代神明的。”
珀尔菲的神色倏地变化,这件事情除了当事者之外,便只有自己、天空神和当时尚未分裂的法则知晓。
邪神他,竟然已经可以窥探到法则的一部分记忆了。
“不必惊惶,待要问话的时候,我会让你再次离开蒙厄泽的。而现在,你已经停伫很长时间了,跟着你的‘眷属’一道退下吧。”
巨门瞬间开启,卡克斯步履稳健地走出内室,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维持着跪姿的布恩洛凡。
珀尔菲呆愣在原地,彻底瘫坐下来,甚至没有拒绝布恩洛凡抱他起身的动作。
布恩洛凡本想直接给他输入力量,但犹豫一瞬后还是未果放弃,原因无他,自己充满邪秽暴虐的力量和珀尔菲的净化之力相斥。
他抚摸着珀尔菲的头发,拭去那唇上的血迹,轻声道:“吾神,和我一起回蒙厄泽。”
珀尔菲意识涣散地靠在他怀里,伸出手去抚上了对方护在自己脖颈处的臂弯,喃喃道:“琴......”
一根触肢从布恩洛凡身后探出,替净化神举起了那把七弦琴。
待珀尔菲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浮躺在蒙厄泽中心的湖泊之上,不,在自己身体下方的不是湖水,而是某种巨兽的脊背。
他试探性地坐起身,却因为脊背的弧度而差点滑落下去,巨兽尾部的几根触肢及时把住他的腰,让他稳稳坐回原处。
“布恩洛凡......”他能猜到对方现在的气愤程度,但又的确没有心力去安抚。
巨兽的头颅缓缓转过来,上面长着虬结的锋利双角,而那金色的竖瞳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他,其实在他沉睡之时一直如此,只是在他醒来前一刻才转首而去。
“您的神魂已经几乎要破碎了,邪神到底让您做了什么?”
那兴师问罪的口气和人形状态时几乎一模一样,珀尔菲又感觉心头一窒,索性有触肢及时替他递来了新鲜的月桂树枝叶。
“咳咳,事关善之法则,我不得不应召。”
珀尔菲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怎么还这般望着我?你以为我是去向邪神祈求自由的吗?”
一片沉默之中,巨兽就这样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我是在想,我在您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如果能在您心中哪怕有一点点的分量,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冒险了?”
“您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不是您脱离了我的掌控,而是有一天您不管不顾地奔向陨落的结局,而我却无法阻止。”
第39章 沉落无渊
布恩洛凡低哑的嗓音中带上了一丝颤栗,他心底的不安造就了他的偏执,此刻他却把自己最深层的惶恐和盘托出,选择向他的神明献上最脆弱的软肋。
与他的患得患失相比,珀尔菲的反应称得上是极为淡然,巨兽的金眸中露出凄凉,又是这样的眼神,又是这种给了你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错觉,但实际上什么也不曾挂念过的眼神。
“无论是何种存在,都喜欢穷尽力量去追求毕生不可得之物,那些让他们沉湎其中、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事物,却又从来不会真正属于他们。”
“你明白这一点吗?布恩洛凡。”
珀尔菲缓缓起身,赤足行走于湖面,使之荡开层层涟漪,将这番话留待其思考。
湖岸边散落着丝丝缕缕的布条,他勉强能辨认出这是自己先前所着的那件黑色华服,而这破损程度之深显然也是布恩洛凡的杰作。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说说看,你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水中巨兽的体型又增大了几倍,使湖水再度漫过了他的腿,“我不喜欢您穿着它去面见邪神。”
珀尔菲渐渐靠近,捧住了那覆盖着紫色鳞片的下颚,安抚性地拍了拍,“我只是在投其所好而已。”
他见好就收地放开了巨兽,心中明白再这样下去可能会让对方再次丧失理智。
但事实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滑腻的触肢向他猛然袭来,迫不及待地挤进难以启齿的某处,就连他的呼声与唇舌也被它们在刹那间全部掌控。
珀尔菲身体的支撑点完全倚仗着这些不断膨胀着的黑暗造物,清亮的湖泊仿佛化为了一滩泥沼,让他的神魂沉沦迷失,在喘息间放任异体游走过每一寸肌肤。
作为神明的自持在这个瞬间被不断汹涌滋长的妄念所吞噬,就如同他所剩无几的力量那般,触肢禁锢着他的躯体,表面生出看似锋利实则柔软的尖刺,致力于打开他这个“完美之匣”。
他的理性、淡漠、敛情被绞了个粉碎,以至于到了最后,就连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无法藉由自己的力量办到。
他涣散迷离的眼神成功让对方给了他喘息的机会,那双金眸的主人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也成为了新一轮潮涌的开端。
布恩洛凡化为人身,利爪透过触肢间的缝隙在珀尔菲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划痕,温热殷绯的液体很快便流淌下来,又被化作了触肢们的养料。
他抚摸过净化神侧脸的手上带着怜惜,也希望能帮对方降低一些体温,“或许您会认为我是在亵渎神明,但我不过是想教会我的神明如何在他的信徒面前学会坦诚罢了。”
触肢瞬间四下散开,让珀尔菲得到了暂时的自由,但他为此而付出的代价便是在下一刻,承受布恩洛凡激烈的索求。
这与先前喜欢横陈在自己身上的它们不同,布恩洛凡采用了一种最为原始的方式来表达爱意,尽管这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事情的结局往往会演变为唇舌之间的缱绻较量,水波荡漾,天色晦暗,他们就维持着这般交缠相拥的姿势,一同沉入湖底......
由混沌所化的吊坠缓缓升空,内里蕴含的巨大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启的体内,还差一点,他已经快要抓住跨越空间的诀窍。
强劲的冲击力开始生成,硬生生地在空间内挤压出了一道裂缝,却无法从外界窥视另一侧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一个吸力极强的黑洞,像是有千万只垂落挣扎的手在引诱他陷入陷阱。
启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再三犹豫后,还是拉拽着穆克的蛇尾,带着其一同踏入了黑洞。
他的整个身躯才刚被黑洞吞噬,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失重感,不是从高山之巅坠落,而像是沉入了深海。
四周昏暗无光,他刚举起指尖光晕用以照明,便看见穆克的躯体在自己眼前一寸一寸地消失殆尽。
他想尽力阻止自己的坠落,不愿离风神所在的空间越来越远,更担心......自己会永远陷入这样的“无望之海”。
启只能通过感受自己的状态来推断外界的变化,他的力量一开始还有缓慢恢复的趋势,到后来便完全停滞了下来。
现在,掌握在他手心里的只有那两块封存着混沌与神魂的吊坠,它们虽然尚有力量,却不足以支撑启再故技重施一次。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股力量一直在他身边注视着全过程。
这真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当身体适应了失重感后,紧张和恍惚会交织着上演,最后再一起走向麻木,走向崩溃的边缘。
启不知道自己坠落到了怎样的深度,这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因为无论处于哪个位置,都没有谁能回应他,回应他恐惧孤独的心灵。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与卡克斯决裂的日子,被对方强制封印在了这副怪异的躯体内,离开了自己一直想逃脱的孤岛。
那一天也是这样,不过他是在海面上沉浮着,浪花不会容许他彻底坠入深海,但天地间又的确只剩下了他,剩下了幻灭的他。与生俱来的身份究竟带给了他什么,漫长漂泊的经历让他厌倦,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的理由,他痛苦过、绝望过,然而挣扎只是徒劳,如果他能完全释放出力量,是否也会怀着一颗毁灭之心再度降世呢?
于是就在此时,一股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再次出现在他身侧,令启接近于无感的神魂突然颤动起来,包裹住他的黑暗仿佛被他者吸走了一部分,让眼前的世界开阔敞亮起来。
他所惧怕的黑暗尽数褪去,他终于降落在了实地上,此刻正身处于一个纯白的空间内。
启失态般地喊叫着,“是谁?是你吗?”
许久不曾在他面前露面的黑雾们从肉眼看不见的缝隙中鱼贯而出,规矩地收敛起了自身的利齿,将他团团包围。
“启,好久不见,我终于可以用真正的姿态来迎接你了。”
启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的来处,黑雾中陡然升起一个身影,对方玄色礼袍的表面布满法则赋予的纹路,张扬的赤色长发温顺地垂落于身后,一双银灰色眼眸中含着势在必得的笑意,迫不及待地将他包裹。
对方的面容和自己现在的躯体有七分相似,看起来更加成熟,两者简直就像是同体托生的兄弟一样。
错不了,即使躯体不同、音容改换,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依旧在启的心中呼之欲出。
他依旧坐在“地面”上,而对方在黑雾的簇拥中稳稳站立,甚至和善地伸出一只没有血色的手,像是准备拉着他起身。
他自己率先站了起来,冷漠开口:“邪神,不必多此一举。”
卡克斯的手在启戒备的视线中悄然收回,“我知道你对我的憎恶,你甚至不愿意再开口唤出我的名讳。”
迎着启锋利的眼神,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那来源于对过去的眷恋之情,你也从来没有遗忘过,对么?”
“卡克斯,”启蓦地抬眸,“名讳只是一个代号,无论如何称呼你,你在我眼中都是邪恶本来的化身。至于你口中所谓‘对过去的眷恋’,那种东西早就被你自己亲手毁灭掉了。或许甚至根本不是亲自,你只是派出了一个眷属来为我编造出了一个骗局。
“不是眷属,那是我的分身。”邪神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卡克斯微微俯身,试图与启平视,“我们本就该为一体,我实在是太想触碰到你了,迫切想让你来到我的身边。”他恳切的语辞中又带着丝丝咄咄相逼的蛊惑。
启霍然往后退了几步,语气依旧强硬,却因为这个动作显出了几分弱势。
“你不是恶之法则,不,就算是恶之法则,我的另一半身,也不能剥夺我的自由。”
“自由......哈哈哈哈。”虚空中,邪神骤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然后戏谑评价道:“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是你永远无法得到的事物,就算你身为法则的一部分,是更为高阶的存在,也无法逃脱宿命的禁锢。”
“所以,你得学会接纳它,凌驾它,而不是妄图逃避。这算不得是件难事,就像我永远会接纳你一样。”
卡克斯步步紧逼,身侧的其他眷属膨胀着吞噬了此间的光亮,“至少,你不会再独自陷入这样的黑暗了,不是么?”
“别在我面前露出你那贪婪的丑恶嘴脸!你贪恋的只是我的力量,就像你吞噬了创造自己的恶之法则那样,别再为你想颠覆世界的欲望辩白!”
启不甘示弱地瞪视着邪神,原本受躯体所限,自己无法在其面前施展出任何力量,可此刻,他的眼眸里淬着绯色的光芒,竟也能在掌心处聚集起力量。
“原来如此,取得天空神传承之力的你,封印开始松动了呢。”
卡克斯满意地注视着启眼底深处的恨意,因为那个眼神,他感受到了愉悦般的快感。
暴怒之下,数万光带从启的指尖倾斜而出,径直朝黑雾袭去,穿透它们的利齿,从内部将它们剿杀。
最后,光带停留在了邪神的脖颈之处。
“为什么不反抗?即使我在你面前的确孱弱不堪,你也不该拒绝我的挑战。”
启单方面与邪神对峙着,因为力量爆发而产生的劲风鼓吹着他先前破损的短衫。
卡克斯抬手轻轻拨开了横陈在自己颈间的光带,继续走近,“当然是为了让你的怒火能够平息。”
启不再收敛攻势,卡克斯也不甚在意地任由那些光带穿透过自己的身体,他成功从启的神情中看见了几分慌乱。
“真可惜,看来你不会再对我展露亲近了,明明在失落之地的那座岛屿上,你每天都希望我能为你而停留。”
“住口!”启被彻底激怒,内心最深层次的情感被翻出来狠狠撕碎、践踏,而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曾经最为信任的对象。
卡克斯的语调又渐渐温和下来,“启,我能窥探到你内心的挣扎,虽然众神向你表达了合作的意愿,但你其实并不信任他们,你甚至一点都不想履行身为善之法则的职责,无时无刻不在被迷惘蚕食着,你不愿意坦诚承认,在内心深处,你觉得后土的事物都与你毫不相干......”
在启力量的不断注入之下,光带化为尖锐的利刃,将卡克斯的躯体切割为数块,黑色的血液四处飞溅着,他的侧脸也被溅上了一道血迹。
“卡克斯,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卖弄那些自以为是的揣测?即使我对这个世界不抱有任何感情,这也不会是我毁灭它的理由,因为万物各有其道义,我无法背负它们身上的因果。”
邪神血肉模糊的躯体在下一刻瞬间复原,那些肉块被精妙地组织起来,拼出了那张令他极为生厌的脸。
“你在云境学到了不少东西,也终于学会了如何忤逆我的想法,真是......让我有些不快呐。”
卡克斯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看来,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和我离开了。”
启再次召唤出了光带,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同时猜测自己此刻应当身处幻境之中,否则卡克斯尚且无法以真身姿态降临后土。
邪神看出了启心中所想,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你想的不错,除非你也有这个意愿,否则现在的我确实没有将你强行带离的能力。”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把你独自留在这个空间内,凭你现在的能力,是无法自己找到出口的。如何,是长久地受困于无边黑暗,还是跟随我一起去开拓新的秩序,作出你的选择吧。”
“他哪个都不选。”
虚空中突然闪过一道传音,令在场的二者均为之一滞,一个面带惊愕,一个面露嫌恶。
幻境空间的顶部开始龟裂,伴随着破空之响,散发的埃弗摩斯降落在两者之间,将启护于身后。
卡克斯危险地眯起双眼,满是被不速之客打断进程的不悦,“哪儿来的蝼蚁,这次是想直接在我手上陨落吗?”
启亦决然摇头,“风神,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精纯的神力缓缓在埃弗摩斯周侧流动,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之前有过重伤的痕迹,“这里是幻境,而我们都非其中的主导者,邪神,贸然的自负会为你带来灾厄。”
卡克斯瞬时闪现至他身前,黑色的锁链顷刻缠缚上埃弗摩斯的身躯,“原话奉还,虽然你打断了我们的叙旧,但没关系,待我先解决了你也不算迟......”
面对这样的绝境,埃弗摩斯神情淡然,正欲实行绞杀的锁链却突然失去了目标,因为原本被绑缚住的风神完全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了一阵清风。
他竟然在一瞬间,骗过了邪神的耳目。
无法虚空索敌的锁链垂在邪神身侧,让他不悦蹙眉,“和上次相比,你的确有所长进。”这是个肯定句。
漫天黑雾翻涌而去,封锁着空间内所有可供逃脱的道路,做完这一切,静候风神被逼现身的卡克斯还不忘回身望向启,“是你对他交付了信任么,就这么想让风神成为你的助力?”
“至少,我能得到多种选择的机会,况且,我还有些东西得偿还与他。”
启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他亦不清楚自己与风神力量强弱的关系,他现在只是在单方面表达对邪神的厌恶,不论是谁,只要能成为他逃离无边黑暗的助力就好。
指间凝就的光带飞扬而去,与黑雾们分庭抗礼,启用左手拉扯着颈间的黄金配饰,虽然封印者在场,但他仍咬牙坚持着一面对抗封印,一面释放力量为暂隐的埃弗摩斯制造助力。
这一幕深深激怒了邪神,致使其体内迸发出的暴虐之势瞬间就扭转了局势,启脱力地半跪于地,唇角却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直起腰背,不顾咽喉被扼住般的窒息痛苦,徐徐释放出他现在能够使用的全部力量,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启感受到了埃弗摩斯的气息,并试图与之相连。
他知道这是种冒险的行径,不久之前,他对风神的态度还是不甚明朗的怀疑。
但此刻的自己又能如何呢?自从他觉醒了意识的那一天开始,他有曾获得过谁的真心吗?
“我是藉由您的力量所诞生的新神,只有完全得到您的认可,才能真正继承神位。”
我没有理由,不向您献上忠诚。
那日对方向自己请愿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神位不正么......那么,就让他看看,在自己手下觉醒的风神,究竟可以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
启的身躯缓缓倒下,原本的神魂光团暂时脱离了封印,凝就成为他在失落之地时最常使用的姿态。
他向两侧高高举起双臂,在内心深处呼唤着风神的名讳,每条之前被黑雾所累的光带都延伸拓展开来,法则铭文在其上如有生命般地流动着。
启眼底的绯色逐渐变得澄澈,这和之前在云境赋予羽族新生时一样,他再次触碰到了自己原初的能力,执掌此间法则的恐怖力量。
卡克斯霍然捂住左眼,即便如此,还是从他的手指间透出了猩红色的光芒。
这是......善恶法则之间在产生共鸣?!
与此同时,数百道凛冽的寒风自四面八方袭来,呜咽的呼声是他们的征鸣曲,在靠近邪神身侧时,它们一齐化作不断旋转着的飓风,成为能够撕碎一切的杀阵。
邪神的身躯被其先前为遏制恶之法则的禁制所困,现下又正被风刃切割,但他却依旧狞笑着,即使发现组成身体的肉块被风阻隔而无法复原。
直到......那种割裂的共鸣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排斥他的身体,迫使他不得不离开。
邪神面色不虞,语气倒是极富耐心,“呵呵,我会记住这场挑衅,不过启,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来到我的身边。”
空间内凭空出现了一个通道,邪神残破的躯体化作一道黑影,脱离了这场幻境。
风改变了轨迹,收敛了攻击的架势,本为无形之物,却在虚空中汇为一体,风神,再度降世。
彻底耗尽力量的光团无意识地在空中徘徊着,最后钻回了颈间的封印,启的指尖颤动了几下,终究因为脱力而没有立时醒来。
埃弗摩斯静静守候在喃楓其身侧,一双琥珀色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启的神魂行走于一片无垠之地,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状态,巨大的疲惫裹挟着他不断向前。
他竟然,真的和卡克斯再次相见了,对方显露出的真正嘴脸让过往的回忆彻底破碎,自己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怀念的理由。
这样就好,就让它永久尘封起来,成为自己漫长岁月中无法被碰触的禁匣之一。
他累到了极点,哪怕是在虚拟的神魂世界,也会忍不住迷茫地停留,坐看无边寂寥。
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亲昵解意,仿佛可以包容他的所有。
他放任它们萦绕于自己的指间,神思恍惚间听见了翼龙的长鸣,“竟然可以进入到这里......看来我们之间的确已经建立了某种联系。”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缓步走来,他亦静静注视着那头飘散着的棕褐色长发,来者很快便在他面前站定,俯下身来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选择了抓住那只手,其之干脆果决甚至让对方都有一瞬的怔愣。
因为他已下定决心,换了一个令自己停留的理由。
启缓缓睁开眼眸,看见了神庙内泛黄的壁顶。而埃弗摩斯正执起他的右手,通过这样的方式向自己输送着纯粹的神力,其神情专注,注意到他苏醒后也没有要分心交谈的意思。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所在之处的?”他听见了自己嗓音里的虚弱。
对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他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时,才听得埃弗摩斯沉稳的语调道:“我原以为自己无法脱身,但寄存于巨蛇图腾中的幻神残念找到了我。”
第42章 意在真实的欺骗
神庙内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那尊怪异的没有雕刻出面容的半人蛇像就伫立在二者身侧,启平静地望着它,心中隐有猜测,“和双头蛇的下落有关?”
埃弗摩斯垂眸,“幻神驱散了众蛇,并向我提出了一个交易。他要你,替他找回被双头蛇夺走的神格,届时自会献上传承之力。”
启制止了对方继续为自己输送神力的举动,“我不喜欢中间者的存在,而合作的前提也应该是对当事者不加隐瞒......也罢,方才的你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幻神既已是残念,想必更是自身难保。”
他选择了对风神的话语表示信任。
“况且,你之所以能在幻境中找到我的下落,这其中不可避免地有着幻神的助力,我说的对么?”
启的神情中带上了一丝难言的复杂,他的敏锐让他大概能猜到什么,但和往常不同,他身上的某种东西正在发生改变。
“......你现在需要休息,这些容后再议。”埃弗摩斯一贯冷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点点裂痕。
“不必了,你没有否认我的说法,那么现在,我需要见到幻神,这应当也是一直藏于暗处的他所希望的。”
启的视线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沐浴在其中的埃弗摩斯犹疑了一瞬,最后还是拿出了那张蛇蜕,启亲眼看着风刃将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