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也是没办法,”桓轩不屑道,“咱们山蛮力小瘦弱,比不得这山下人饭足有劲,工价不廉些,怎么和他们天光帮争,再说了,他们当初不也是用这办法去占土地乡豪的工价么?他初一做得,我便做不得?哪有这道理。”
他也不怕,大不了两边打一架,卫瑰的人手还少,只是优在他手下的工匠都十分地好用,做活又快又好。自己能做的,就是量大从优。
“那,咱们还要继续抢城里标么?”白菟问。
“抢,最好让他们在襄阳城混不下去!”桓轩挑眉一笑,“这襄阳城,容不下两股势力。”
“对了,”白菟又提起另外一个问题,“您不是想建铁坊么,我听说卫瑰有下有许多铁坊工匠,都是从河阴镇过来的,要不要杀过去,把那些匠人抢来?”
“啪!”桓轩脸色一冷,伸手就在少年头上重重拍了一下。
“哎痛,哥你干啥打我!”少年一脸委屈。
“我警告你,在襄阳城里绝对不能打个主意!”桓轩脸色青白,“崔郡守可不一位心善的菩萨,你想去魏阎王那里走一遭么?”
白菟顿时抽了一口冷气,连连点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好您记得!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桓轩这才点头。
“那铁匠的事情……”
桓轩托起头:“看来,需要找这位,天光帮的帮主,合作一番了。”
他需要大量铁器铁甲,才能一统山蛮,拥有自己的势力,而那卫瑰,听说也想要扩大他的势力,把他的帮会,发展到整个北方。
哼,是想行当年的李家道旧事么?
不知死活。
萧君泽正在啃黄瓜。
他的玻璃房本来是育种的,但没想到居然能顺便蹭一些反季节蔬菜,算是意外之喜了。
为此,他还让人快马送了十来斤瓜果给冯诞。
结果是冯诞回信说别这样劳民伤财,而元宏则在信里说再送来两筐,阿诞喜欢吃。
萧君泽心说你们两个都是不会统一意见的么?
然后回信这一季的没有了,反正到夏天了,不怕没的吃。
青蚨站在一边,撩起君泽的袖子,看他光滑白皙的手臂,目光带着困惑。
“别看了,这身子不会留下疤的。”萧君泽把黄瓜啃完,在一边的水盆里洗了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再看青蚨一脸老母亲的忧愁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怎么着,你是不是担心我乱来,又找不到证据?”
“胡说,我在想不能让魏知善发现这事!”青蚨恼道,“另外,你还知道自己在乱来么?本来你就异于常人,若让人发现了,说不得便被收入后宫……”
“看你说的,我入谁后宫,谁当晚就得守寡,”萧君泽说到这,看青蚨似乎无法反驳的模样,笑出声来,“你居然还在看,你是不是还想在胳膊上点颗守宫砂啊?”
“一派胡言!”青蚨大怒,“你、你就要回南朝登基了,到时三宫六院,你要怎么瞒?”
萧君泽看青蚨真生气了,轻咳一声:“好了好了,戏言而已,你怎么比我还当真呢,说说南朝如今怎样了?”
青蚨这才作罢,说起了南朝之事。
萧宝卷发挥得十分平稳,在知道裴叔业有反意后,立刻下诏讨伐裴叔业,让崔惠景出兵攻打寿阳,骠骑司马陈伯之统率水军溯淮河而上,豫州刺史萧懿统领步兵三万人也去围攻。
裴叔业慌忙向北朝递了投降书,但那时萧君泽把洛阳弄得天翻地覆,咸阳王、王肃、元恪一番争斗,等元宏理清朝局后,都已经是三月了。
元宏接到裴叔业的投降书后,大喜,因着淮河的大将主将王肃刚刚被问罪,就准备亲自出征,带十万大军去接收寿阳。
“这个元宏,我都把国库的粮草一半都划拉到襄阳了,他居然还有粮草南征!”萧君泽思考着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可是他出来太晚了,”青蚨忍不住笑道,“当时,裴叔业想投降北朝,寿阳世家皆不愿意,与朝廷里应外合,加上裴叔业当时又气又急,直接病死,崔慧景将军只花费了半月时间,就已经攻破了寿阳。”
寿阳城破之后,崔慧景拿了裴叔业的人头回建康城,诸军皆有封赏。
而元宏没能吃上这口肥肉,生了好久的气。
“如今,南朝的局面,表面平静,内里却波涛汹涌,”青蚨感叹道,“他一月之中,要出宫二十多次,喜欢出门,却又不喜欢人多,每到一地,拆屋驱民,百姓不堪其扰。正月初一,天寒地冻,群臣在殿外等了一整日,许多老臣都倒在地上,他才吃过午饭后草草见了群臣一面。前些日子,皇宫失火被焚,他就新造仙华、神仙、玉寿三座宫殿,大刮江南……”
南朝群臣反而因此松了一口气,因为萧宝卷修宫殿时,便基本没怎么折腾朝臣了。
可是阴云依然在头上,大家都明白这是一时苟安,惶惶不可终日。
“崔慧景、王敬则、还有萧衍三位大将军,都希望拥你继位,”青蚨低声道,“只要你点头,他们就会起兵拥立你为皇帝,攻入建康城,杀了那伪帝。”
萧君泽笑了笑,微微摇头:“还,还不是时候。”
青蚨困惑道:“还要等什么时候,裴叔业不是已经死了么?”
“裴叔业毕竟是真有反心,萧宝卷杀他,名正言顺,反而提升了威望,”萧君泽淡定道,“只有他开始杀平叛功臣时,才是朝臣真正对他失望的时候,放心,不会太久了。”
他估摸着,也就是过两个月的事情了。
正是丰收的时节呢。
第128章 一件好玩的事
五月,襄阳城外的十几亩稻田已经挂上了漂亮的稻穗,数十名的军士昼夜巡逻,把每天都过来看稀奇的百姓们吆走。
“滚开!再让我看到你,别怪我手动!”一名士卒提着鞭子,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过来,大声怒斥责道。
几名矮小的黑瘦的汉子的露出讨好的笑,忙不迭地点头,纷纷从田边退走。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们甚至狂奔起来。
过了一会,一名黑瘦汉子坐在树下,摊开手掌,露出的正是一把刚刚捊下来的饱满谷粒。
“老四厉害啊!”其它汉子纷纷夸赞。
“来,把稻子分了,这种子可要收好了,万万不能让人知晓,明年种出的种子,这种上两年,咱们便能有这吉稻了!”
“那是自然,两个月就能收的稻子,简直是神了!咱们回去可都别吱声。”
于是众人每人分了三五粒稻谷,拿布帛包了,悄悄回家,准备晒干后,放到隐蔽的地方。
同一时间,贾思勰看着稻田边已经被撸了差不多半亩地的稻子,气得直跺脚:“这些恶人,跟本不知怎么种这早稻,就这么捊了去,简直是糟蹋种子。”
“何必心急,你将种这早稻的心得写一篇笔记,”旁边的萧君泽微笑道,“到时,我用油印发到雍州各地三长手中,也将种子分上一分,推广开去。”
“这……”年轻的贾思勰有些忐忑,“万一有所错漏,岂不是误了农时?”
萧君泽随意道:“这一千多石的种子,能误多少田?我准备在襄阳发一份邸报,每月一次,将雍州大小诸事发于三长之手,我给你留下一块地方,你每月可以提前撰出下月农时宜种何物。”
贾思勰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听邸报上记的东西很多,便感激地答应了。
萧君泽点头,看贾思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由笑道:“想说什么,直说便可。”
贾思勰小声道:“那花房,实在是拥挤了些,如今其中瓜果过于拥挤,有些受不住了,下官觉着,或许可以,再扩大几分……”
萧君泽有些头痛:“我倒是想,但一时半会,还真不行,你得排队到两个月后了。”
前几个月,他送了一些反季节瓜果给冯诞,结果震惊了整个洛阳。
一时间,到襄阳取经的权贵络绎不绝,对这里的玻璃花房惊为天人。
震惊之余,许多宗王世家都开始私下建自己的玻璃房,这也算是开发了玻璃的另外一种用法,如今,这法子已经向南朝江陵甚至建康城蔓延——成为各大世家们争奇斗富的途径。
玻璃坊的产量却受了碱的限制,产量上不去,很多世家都已经排队到一年后了,要给贾思勰挤出来,还真不容易。
贾思勰却已经很满意了:“夏季正是万物繁茂之时,只要能在深秋前筑成,便足矣。”
萧君泽也很满意,贾思勰在农事上真是一把好手,还十分善于总结成书,遇到就是大赚。
就在他想着用那少少的农业知识再指点一下时,一名亲随悄悄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他微微挑眉,便和贾思勰分别了。
襄阳城府邸之中,一名挺拔儒雅的中年文士正静静站在客房之中,凝视着墙上的挂画。
那是一张襄阳城的规划图,鱼梁州的工业区、周围的宅地、建设中的街道、道路、渡口、农田在其上一眼俱全,已经筑好的地方,便用淡淡的绿色颜料晕染开,正在建设中的,便是红色。
与上次离开时相比,整个襄阳城,甚至已经有了几分追赶建康城的气势。
“这要如何比,”文士叹息,“这治世之能,怕是千古难见啊。”
“你来这,不只是夸奖吧?”萧君泽跨过门槛,笑道,“你不必亲自来的。”
“我若不亲自来,”萧衍转头,神色复杂道,“又如何能让殿下知晓我等诚意呢?”
萧君泽有些惊讶:“这么快的么?”
萧衍点头:“是啊,那伪王倒施逆行,远胜纣王,若不除之,便轮到我了。”
萧君泽邀请他坐下,让人送来了茶水。
萧衍也不客气,将朝廷这些日子的事情纷纷讲出来……
两个月前,平定裴叔业后,朝廷收集了他同党和曾受他恩惠的人名,列为名册,准备追究。然而,萧宝卷身边的宠臣们把这场追究同党行动,变成了他们收敛钱财的大好机会。
许多无罪之人,因为家中财富,全被诬陷为裴叔业的同党而杀死,没收其财,而那些真正的裴叔业同党,只要家中贫穷,却都无人理会。
萧衍的兄长萧懿在平定裴叔业之时,位居首功,成为朝廷尚书令。
结果没有过几日,宠臣茹法珍、王咺之就在皇帝耳边进谗言,说:“萧懿肯定会像你老爹那样把你也废掉,你很危险啊!”
于是萧宝卷的“做事不可在人后”机制瞬间被触发,开始收拾萧懿。
这事很快有人告知萧懿,萧懿却是个忠心的,说着人生自古谁无死,便接下了朝廷送来的毒酒,死前还对送酒的使者说:“吾弟萧衍在荆州,和北朝有勾结,是朝廷的一大隐患啊!”
萧宝卷深以为然,派人前来行刺萧衍,只是被萧衍提前发现,有了防备,才躲过一劫。
萧衍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便轻装简行,一路来请临海王……
“这,将军兄长难道与你有仇?”听萧衍完朝廷里的消息,萧君泽轻笑出声。
“唉,兄长……”萧衍无奈道,“他有为家为国之心,我虽多有劝诫,他却一意孤行,为之奈何?”
萧君泽凝视着萧衍,缓缓道:“将军,如今局势,难道你就真没有一争之心么?”
“若说丝毫没有,那必是骗你,”萧衍凝视着临海王那完美的面容,认真道,“但如今朝中还有崔慧景、王敬则等大将,若我妄然起事,说不得,便是下一个裴叔业。”
他哥被萧宝卷赐死,噩耗传到荆州后,他连夜召集心腹张弘策、吕僧珍、王茂、柳庆远、吉士瞻等人到府邸研究对策。
几人都认为,如果此时起兵,必然会被郢州的崔慧景、石头城的左兴盛、还有王敬则等大军围攻,徒然被他人坐收了渔利,所以,他们的想法,更多是北上襄阳,投奔北朝,更为安稳。
所以,萧衍连夜北上,想萧君泽举兵称帝。
如此,有崔慧景和王敬则支持,从东西两面攻打建康,加上临海王的血统大义,成功的可能,怎么也有七八成,足够了。
萧君泽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思索数息:“如此,那我便随将军南下。”
萧衍大喜,拜道:“为臣愿追随陛下左右!”
萧君泽挑眉:“事不宜迟,那咱们明天就走吧。”
萧衍起身,问道:“那大军何时动身?”
萧君泽微笑道:“没有大军,你拥立的人是临海王萧昭泽,不是北朝雍州刺史君泽,明白么?”
萧衍不是很懂:“可是陛下,您一但称帝,必然入主建康城,又何必……”
他其实很眼馋襄阳的水军和那只铁骑,有那水师,怕不是能直取建康城。
“时机未至。”萧君泽抬头看着墙上的市政规划图,“这里,我暂时还不能放手,你可在城中游玩一日,我去向属下交代一番。”
萧衍神色凝重,点头目送着临海王离去。
他心中莫名多了一丝忧虑,为何,他觉得,临海王对南朝大位,似乎,并没有多在乎?
“什么,你要离开两个月?”崔曜眉头紧皱,小声道,“我能一起去吗?”
斛律明月眉头一抬,眉开眼笑道:“你怎么可能同去,襄阳城诸事繁多,阿泽让你来,不就是这时派上用场的么?应该我同他一起去。”
池砚舟小心地看着萧君泽,仿佛一只随时会被主人抛弃的狗子。
青蚨眉头紧皱,看萧君泽的目光中带着冷漠。
魏道长打了个哈欠,她头发散乱,仿佛在说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我有事,要去一趟南朝都城建康。”萧君泽淡定道,“这两个月里,就要麻烦你们守好襄阳城,有急事,可以用飞鸽传书于我。”
崔曜大惊:“阿泽,好好的你去南朝作何?你是我朝刺史,若是沾上勾结南朝的罪名,陛下也不能轻易护你。”
萧君泽微笑道:“我有一个朋友,要在南朝做件大事,我得去帮帮忙。”
青蚨翻了个白眼,魏道长目光一亮,八卦之情充斥其中。
崔曜思考数息,然后长叹道:“所以咱们真和南朝勾结甚深么?”
斛律明月皱了皱眉,小声道:“什么朋友啊,你不会一去不回了吧?”
萧君泽不由笑了起来,一手一个,把崔曜和明月抱在怀里,左右贴贴了一下:“怎么会呢,有阿曜和明月在这里,我必是要回来的!”
池砚舟瞬间羡慕嫉妒得整个人都扭曲了,身上几乎冒出黑烟。
好在很快君泽又松开手,给他一个单独的拥抱。
“这次青蚨和魏道长与我同去,你们三个看好家,”萧君泽认真叮嘱,“对外,便说我出去巡视了。如果朝廷要襄阳出钱出粮,不用问我,按需给他便是。”
崔曜还是有些担心:“你的意思是,下半年,陛下又会征发大军南下么?”
“这可是他最大的心愿,他不会放弃的,南朝内乱,会是他最后的机会,”萧君泽笑道,“话说我还挺期待的呢。”
到时,两个皇帝一起御驾亲征,然后,一个还常常给另外一个写信,说自己做了什么准备、多有把握……
萧君泽吩咐完几个属下,便让青蚨略作收拾,顺便带上了魏道长。
魏知善显得十分不情不愿:“我解剖图已经画到一半了,不管你有什么大事,也该为这医道让步。”
萧君泽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过去,回头我让人给你做五脏六腑的模型,保证和真的差别不大。”
魏知善迟疑数息,勉强接受,于是同意随行。
萧君泽又去寻了元英,说准备去各地巡视,大约两三月后回来,有什么事,帮崔曜他们看着点。
元英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这事交给他了。
萧君泽又把三个徒弟拎着,耳提面命:“记得,我出门后,保命为第一紧要,什么工坊、财货,都没有你们重要,你们护住书院老师和几位农事官就好,实在要跑,就去南朝,明白么?”
三人当然满口答应。
事便就这样定了。
次日清晨,船已备好,君泽没有允许他们远送,他们便在城门上眺望着萧君泽离开。
一起离开的,还有一只载着数十只咕咕的小船。
他与萧衍走上大船,在江水上看看码头上的襄阳城渐渐远去,消在江边无尽的芦苇丛中,微微叹息。
“陛下为何叹息?”萧衍走到他身边,微笑道,“襄阳虽好,但我南朝物华天宝,诗文锦绣,有万里江山,又岂是一座郡城可比?”
萧君泽摇头道:“我这一离开,不知多少牛鬼蛇神会冒出来,算是他们几人的考验了。”
先前他去洛阳,虽然也是离开襄阳,但行踪明显,能让人顾及,可他若不在,觊觎襄阳城的权贵们,便会有各种试探了。
“为何不带他们南下?”萧衍好奇道,“陛下临大位时,必然要起用一些自己人才是。”
“将军不就是我的自己人么?”萧君泽微笑道,“若我上位,将军必然是少不了一个相位,朝廷大事,当相托于你才是、”
萧衍摇头苦笑道:“陛下何必试探于我,治国一道,您早就自成一脉,这世上怕是难有人及,下官岂敢班门弄斧?”
“你心中有大抱负,”萧君泽凝视着滔滔江水,“若不施展一番,将军这心中也必然不甘吧?”
“这正是下官想要讨教的,”萧衍一说这个,眸光中便显出了跃跃欲试之色,“当初,陛下曾与下官坐而论道,言及下官将儒道释三家之学相融,治天下之策有缺,不知所缺何处?”
萧君泽看他炯然有神的双眼,不禁笑道:“好,那便与将军说说,缺在何处。将军心中有佛,却缺了佛家最重之意?”
“何意?”
“众生平等之意。”
襄阳顺汉水而下,走杨夏水道,三日便可直达江陵。
这三日中,萧君泽便指出了萧衍治国中最大的缺陷,萧衍的治下,是没有“民”的,他想证道,想渡众生于苦海,但在他眼里众生,是权贵,是世家,唯独不是黎民。
或者说,黎民在他眼中,是稍带着用来刷声望的,因为一旦遇到不公,遇到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欺压,萧衍都是偏袒权贵,他对亲人和百官的宽容到一个让人吃惊的境地。
他觉得只要满足和人的欲望,是可以用善良和宽容来感化改变这个社会的。
他是真是相信佛法,而且随着年纪增长,越发地相信。
萧君泽很欣赏萧衍的勤奋和聪慧,若只是当宰辅,他节俭自律,是最好的人物。这世上谁都能相信佛法,相信人性本善,唯有皇帝不能相信。
因此,萧君泽觉得可以和萧衍辩一辩。
这并不难,后世能值得一说,在人性和逻辑中辩驳的材料实在太多,萧衍这种聪明人,只要不魔怔,一切好说。
江陵很快便倒了,萧衍一到自己的大本营,立刻召集部下,给萧君泽介绍了自己的心腹。
包括张弘策、吕僧珍、王茂、柳庆远、吉士瞻等人。
当知道这位少年便是临海王萧昭泽之后,萧衍的心腹们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不是,老大,这和你说得不对啊,我们不是准备跟着您造反么,怎么一下子变成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小孩子啊?他毛长齐了吗?
萧君泽居于上位,自然看出了诸人的迷惑,不由向萧衍微笑了一下。
萧衍迅速道:“你们不可无礼,临海王殿下虽然年幼,却早是本官效忠之人,不只如此,崔慧景、王敬则、陈显达将军,都已经效忠临海王,只等大旗一举,便会依附,与我等一同攻打建康城。”
这个雷太大,一时间,众属下神情恍惚,看着萧君泽的神情,如同看着一个妖怪。
脾气最急的吕僧珍更是直呼:“这怎么可能?”
萧衍怒道:“殿下面前,岂能如此无礼!来人,把他拖下去,军法从事!”
萧君泽笑道:“不必了,叔达,他们都是你的臣子,不必向我效忠。”
萧衍正色道:“等殿下入朝登基,拨乱反正,这率土之滨,皆是王臣。”
“那也等入主宫城再谈,也不迟,”萧君泽随意道,“天下,是世家的天下,君王,不过是世家的共主,没什么可稀奇的。”
有萧君泽的加入,萧衍很快便树起大旗,他有甲士一万多人,战马一千余多匹,大小船只三千。他将萧君泽介绍给了自家部下,并且向天下人发布檄文,将立齐武帝之孙、郁林王之弟,临海王萧昭泽为帝。
萧宝卷知道这消息,大怒,让离得最近的崔慧景讨伐叛逆。
大军顺长江而下,直达数百里外的郢州,而郢州之主崔慧景严阵以待,临海王失踪那么久了,我怎么知道你身边是不是临海王,你要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但当大军到达郢州城(武汉)后,崔慧景不但命令诸军不得出手,还主动带着亲卫前去迎接,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在看到萧君泽的一瞬间,顿时热泪盈眶,大喊一声殿下,猛虎跪地,泪如雨下:“殿下,真的是您啊,老臣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武帝血脉……老臣愧对武帝、愧对高祖啊——”
萧君泽心里直翻白眼,却不得不亲自上前,扶起这位“忠心老臣”,好好一番宽慰。
萧衍在一边感慨学不来学不来,他自视甚高,实在没办法如此圆滑。
崔慧景痛哭之后,自然一番效忠之言,还将自己的亲卫留下送给殿下,同时,回到自己军中,召集手下军主。
他对军主道:“我受高祖、武帝厚恩,只是明帝势大,才不得不委身为其下,临海王殿下光复帝位而潜伏于朝廷,如今,那伪帝昏庸狂妄,让朝廷纲纪败坏,我匡扶家国危难,拔乱反正的日子就选在今天了,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建立拥护皇帝的功业,安定江山社稷么?”
得,这位临海王殿下已经得到崔、萧两位刺史的拥护,他们难道还能说不么?
于是,在郢州,崔慧景与其部下一个原地转身,跑到萧君泽麾下,还顺便送了萧君泽一件礼物。
一个十三岁、瑟瑟发抖的少年,正是萧宝卷的弟弟萧宝夤。
少年模样俊秀,衣衫凌乱,眼眶通红,但眼神有着一种倔强,梗着脖子,不愿意低头。
萧君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一孩子,我也不会为难你,这样,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呢,下船逃跑,我不会追你,你可以去建康找你兄长,要么你留下来,我这也不少你一口饭吃。”
萧宝夤眼神戒备没有说话,仿佛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哪个是正确答案,又或者都是死亡的答案。
但萧君泽却没有理他,因为他们的大军又沿长江开拔,下一个,是著名造反基地江州,镇守在浔阳大将军陈显达已经收到朝廷的让他阻挡叛军的要求。
陈显达让水军早早地等到江口,披甲迎接了萧君泽——他早就被萧宝 卷猜忌,担惊受怕许久,如今临海王过来,他这个年纪,也终于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