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承将空掉的碗还给了和尚,却在他伸手来接时,稍稍向左移了些,“啪嗒”空碗落地,瓷片碎了一地。
“你看不见?”
和尚没有回答,只是弯身一点一点摸索着将碎片拾起。
他穿着素淡的佛衣,衣摆上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脚下的布鞋也不知道穿着走了多少路,磨出了一道道豁口,可是他步履从容,眉眼出尘,似乎毫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辞承的视线移到他的胸口处纹着的的法号时,眼神狠狠一滞,他悄无声息地摸在了身侧的一把匕首上,凝重的恨意喷涌而出。
“蓝智。”
许多年没有听到人喊他这个名字,蓝智身形一顿,他慢慢直起身子,手上的碎片就像是掩藏起锋芒一般,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施主认识贫僧?”无视辞承逼至眼前的杀意,蓝智双手合十,眉目低垂。
“我不认识你。”辞承冷笑一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可是你应该认识我,因为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听到这句话,蓝智少有的愣神,他掐指一算,古井无波的脸上瞬间闪过许多情绪。
“罢罢罢。”蓝智拂了拂衣袖,合掌坐于地上继续说道:“一切皆天意,万般不由人。施主若是心中记恨,那便动手吧。”他闭上了本就看不见的双眼,淡然面对生死。
“为什么?”辞承心中郁结千万,可是最终说出口的就只有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他将匕首抵在蓝智的脖子上,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刺破他的动脉。
上一世加上这一世,蓝智并没有直接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但是他却是他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他,辞尹游根本不会将他送人,而他,自然也不会落得一个身死无人知的下场。
“贫僧曾自以为探得了天道。”纵然脖间抵着一把匕首,蓝智也毫不惊慌,他悲寂地抬头朝上望去,可惜他看不见,就算看见了,抬头也只能看到灰败的木制屋顶,便是苍穹的一角都触不到。
“而将你送出辞家便是打开天道的第一道阀,现如今我在这里遇见了你,即是第二道阀。”
“那你可曾预见,我在这里杀了你将是第三道阀。”辞承敛眸,匕首在蓝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不。”蓝智摇了摇头,只是这轻微幅度的摆动,让匕首又往里刺了一寸,菩提子般的血液串成滴滴落下来,“你回辞家才是第三道阀,施主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是吗?”他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向辞承所在的方向,似是已经参破了少年的心。
“当啷”一声,辞承松手,匕首掉在了蓝智的脚边。
杀死一个无求生之欲的人过于无趣,辞承要留住他的这条轻贱的命,让他好好“看看”他造下的因果,以及这因果所指引的方向。
蓝智望着辞承离开的方向久久无言。
他曾以为自己窥破了天道,顺势而为将辞承送出,只为迎接那人的到来。后来,他为了离天道再近一点,这才决定云游四海,寻找突破。
可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他的一双眼睛。这一双眼睛让他知道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只不过是天道愿意让他知道的,他的所闻所见所知所想不过就是海中飘零的蜉蝣,微不足道。
蓝智没有告诉辞承的是,打开天道的第四道阀门便是他自己,他的选择将会决定这世间乃至更遥远的命运。
辞谨寒在森林中找了时银整整一天一夜。
期间,不仅没有找到时银,连辞承的身影都没有看到,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道是时银带着辞承离开了?不、不会的。他可以确信,时银曾来找过自己。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辞承将时银藏起来了。
如果说,自己是因为那个梦境和手下人的情报才得知了这一切,那么辞承又是如何做到的?
辞瑾寒心中隐隐感觉,辞承早就知道一切了,甚至知道的事情或许比他还多。难道他也做过那个梦?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辞承,到时候再问清楚也不急。
回到家的辞瑾寒还不知道,现在辞家上上下下早已因为他乱作一团。
“母亲不要心急,弟弟他可能只是因为贪玩忘记了时间。”假辞承闲情惬意地坐在一旁,欣赏着洛芸忙碌的身影。
“寒儿从不会贪玩。”洛芸厌恶地回头瞪了一眼他,而后迅速收回了表情。
不过就是个冒牌货,还敢喊寒儿“弟弟”,他又是哪门子的哥哥,就他也配?
就在这时,本应该在公司开会的辞尹游竟然回来了。
“怎么回事,我听说寒儿一晚上没有回来?”辞尹游显然是很关心辞瑾寒安危的,不然也不会放下重要的工作赶回来。
“寒儿他——”洛芸看了一眼屋内的人,不明白是谁向辞尹游通风报信,她明明吩咐过谁都不要说的,“寒儿他可能刚好有事,你知道的,他从来不会做危险的事叫我们操心。”
“电话打过了吗?”辞尹游看着洛芸,他知道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不会这样着急。
“打过了……可能是因为手机没电了,所以没人接。” 派出去的保镖还没有回来,偏偏还不能报警声张,洛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弟弟出门之前找过我,会不会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他不开心了。”假辞承突然插嘴道,他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有些自责。
“不要多想,寒儿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你也是我的儿子,和他一样,所以也不用感到自责。”辞尹游抚慰着拍了拍他的肩。
洛芸几乎是拼命咬着牙这才忍下没有开口骂人,可惜这人是她找的,她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家里怎么这么热闹?”关键时候,辞瑾寒回来了。几人的对话,他大概听到了几句,在路过假辞承身边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寒儿!”洛芸看着辞瑾寒,泪水在那一瞬间涌出了眼眶,她一把抱住辞谨寒,直到确认着他没事了才放心。
“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为什么电话也不接?”洛芸无助地捶打着辞谨寒的胸口,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辞谨寒的身体禁不住她这么打,她摸着她刚刚打过的地方紧张地问道:“寒儿,疼不疼啊,妈妈不是有意的。”
“妈,我没事。”辞谨寒一把抓住洛芸的手,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
“你怎么没事了?你整整消失了一天!”洛芸还想要说些什么,看到辞尹游的脸,连忙压低了声音没有再说。
“寒儿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有多担心你。”辞尹游皱着眉头训斥着,“简直是胡闹!”
“对不起父亲,我本来和几个同学约了去山顶看星星,但是刚好山里信号不好,我们又迷路了,不敢在晚上随便乱走,就在那里待了一夜才回来。
辞瑾寒确实很爱看星星,加上他以前也没有出格过,所以辞尹游勉强接受了他的回答。
“下次还是和爸妈说一下的好,而且我也很喜欢看星星,之前也并没有机会,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下次可以约我一起去,这样爸妈也放心。”假辞承熟稔地走到辞瑾寒面前,企图在辞尹游面前表现。
“欸?这里是什么,在哪里沾上的吗?”假辞承视线落在了辞瑾寒的领口上,那里有着一抹红,他刚要伸手去摸,就被辞瑾寒避开了。
“没什么。”糟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小心沾上的血渍,估计是辞承身上的。
“咳咳,懂的。你也在外面累了一天了,赶紧去洗洗吧。”假辞承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这一番话立马引起了洛芸和辞尹游的注意,尤其是辞尹游,他最讨厌男女厮混一事。
“把昨晚和你一起参加活动的同学名单给我,我会一个一个去核对,你最好不要在说谎。”
“好。”辞瑾寒愣了一下之后点点头,比起是鲜血,他更希望他们以为的是另一样东西,尽管这会需要他花费一些时间去摆平。
假辞承看到辞尹游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对,就是要这样,让他知道他的宝贝儿子不过如此。
洛芸大概也明白了,但她可不忍心让辞尹游一直数落辞瑾寒,顺了假辞承的意。她连忙将辞瑾寒往房间里推:“好了,你先去洗个澡吧,身上臭烘烘的,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辞尹游见此也给了洛芸这个面子,临走前他再三强调着让两兄弟好好相处。
洗完澡之后,辞瑾寒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洛芸。
“有什么事吗?”他甩了甩半湿的发,晶莹的水滴四处飞散,他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莹白矜贵,眉眼中散发着淡淡的冷。
“妈妈只是想来关心关心你。”洛芸被辞瑾寒的冷漠噎了一下,但因为他从小到大向来如此,所以洛芸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我不需要关心,但我确实有一些事想要问你。”辞瑾寒坐到了洛芸的对面,“你认识秦大丰一家人吗?”
“什、什么意思?”洛芸心虚地避开与辞谨寒的眼神对视。
“倒也没有什么。”辞谨寒直起身子,眼神不经意地看着洛芸胸前的胸针,“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想要验证一下。”
“什么事情?”洛芸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明明辞谨寒只是她的儿子,可是她莫名地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破了。
辞谨寒没有说话,他幽深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洛芸,他还在给她机会。
两人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洛芸浑身泄了气般靠在了沙发上,咬了咬牙,向辞谨寒“招供”了一切。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做好了打算,把辞承藏起来,然后找一个冒牌货先顶替他,机会合适了再除掉?”辞谨寒睨了洛芸一眼,后者诺诺地点了点头,洛芸怯生生地打量辞谨寒的表情,生怕他会厌恶自己是一个恶毒的人。
可是,辞谨寒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一直以为洛芸只是一个被娇生惯养坏了的有些天真的女人,可是实在是有些愚蠢。
既然都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再彻底些?
“妈,你当真以为,只要辞承没有我优秀,父亲的心便会偏向我这里吗?”辞谨寒冷静了下来,他审视地望着洛芸。
“那你说,妈妈应该怎么做?”洛芸的眼神一颤,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儿子是这么的冷血无情。他早已经不是需要被她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了。
辞谨寒看着洛芸下意识捏紧衣角的动作,眼神一冷。
她还有事在瞒着自己。
“你终于醒啦?”
“哒哒哒哒”, 时银觉得耳边吵闹极了,他烦躁地伸手向一旁打去,却打在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上, 那一刻疼的他瞬间清醒。
愤怒地睁开眼, 时银看到了——一块石头。
“你是个什么东西?”时银伸手戳了戳它,一个会说话的石头, 这放在哪里都是不常见的。没有生命的物体根本不可能修得灵智。
“我是石头啊。”说着它自豪地在时银面前转了个圈,展示着自己圆润魁梧的身材。然后在时银脚边讨好地蹭了蹭, “对不起,你打疼了吧, 要不我帮你吹吹?”
于是时银将手伸到了它面前,他确实很好奇, 一块石头要怎么帮他吹。
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一双白皙无暇的手, 上面的伤痕格外醒目。石头有些心虚, 它跳上时银的手背, 冰凉的石身在给他降着温。
“好一点了吗?”石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太好。”时银实话实说着, 反而坚硬的石身磨得他更疼了。
“呜呜呜好吧。”石头滚到角落里委屈地缩成一团。
它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人来陪它, 结果这么快就被讨厌了, 嘤嘤嘤。
“这里——是在哪里?”时银完全不知道石头心中的想法,他站起来,看着这漆黑一片的空间。
走到头,时银摸着凹凸不平的墙壁,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在石头里。”时银竟然从石头的口中听出了几分的沉闷不悦。
“什么石头?”
“一块巨大的黑色的石头。”
“具体一点呢?”
“不太好具体……”石头犯了难, 难得人类向它搭话了, 他却没有办法给出正确答案,“从它掉下来的时候, 我就在里面了,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它是什么样的。”
“掉下来?从哪里掉下来的?”时银抓住了关键。
“天上吧。”
“天上?你确定?”
“确定啊,我当时掉下来哇哇吐了好久呢。”提起伤心事,石头看起来抑郁了许多。
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巨大的石头,时银只能联想到辞承和他说的那块陨石了,难怪他会觉得看起来眼熟,可是他为什么会在陨石里面?
“那你知道怎样才能出去吗?”时银将石头托在掌心,流光溢彩的眼睛看得石头浑身通红:好、好漂亮的人类。
“我也不知道怎么出去。不过既然你可以进来,那就说明也可以出去?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来的吗?”石头凑近了看时银,只觉得他的睫毛长到可以扫到自己,身上又软又香。
时银闭着眼努力回想。他是怎么进来的呢?他只记得自己去找辞瑾寒了,好像看到他并没有受伤,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但是之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走之前,辞承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不大好,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辞瑾寒有没有回去找他。
摇了摇头,时银对他是怎么进来的完全没有头绪。
“哎。”一人一石坐在地上开始叹气。
渐渐地,时银那种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果然靠近这块石头就没有好事。
“喂,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好差。”石头从时银的怀里跳下来,还以为是自己压的。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一靠近这里就会很难受。”时银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然而,还没有等他休息太久,陨石内部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声响,地面开始猛烈晃动,直接将时银掀翻在地,他正要支撑着爬起来,就看见了眼前的一双脚。
又有人来了?这个认知让时银很开心,他立马抬起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中的惊喜多到快要漫出来:“辞承是你!怎么样,你的伤口都好了吗?”
下一秒,辞承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来看看你,看到你确实过得不太好,我就放心了。”辞承勾唇一笑,眼神里的冰冷如同冰锥一般刺向时银。
时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歪着脑袋,笑意凝固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怎么,神明的耳朵已经差到需要听第二遍了吗?”辞承掐住时银的下巴,眼神中混杂着厌恶与恨意。
时银不可置信地听着,内心却在无助地颤抖:呜呜呜他被讨厌了,他被自己的任务对象讨厌了。
“为什么?”时银小声询问,心里的羽毛落了一地。
“为什么?”辞承嗤笑一声,“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还记得这里吗?上一世是你把我关在了这里。比起饥饿和寒冷,更可怕的是黑暗啊。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自己曾信任的人却站在光明里,冷眼嘲笑着。”
上一世,辞承直到被关在这个陨石里,都没有想过会和时银有关,相反,他还在期待时银会来救他。
一天……两天……三天……他在心里记着数,每过一天,便会在地上刻上一道痕迹,可是直到第五天,他崩溃了。
不会有人来救他的,他会死在这里。
无边无尽的寒冷、饥饿、黑暗蚕食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可是如果他在那个时候死去也很好,至少不会怨恨任何人,至少是怀着期待和希望死去的。
第六天,时银来了。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你们人类好坚强。”他的眼神里投下一片惊讶,就好像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辞承已经动不了了,说实话,这六天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都不知道。
瘦骨嶙峋的四肢就像是干枯的树枝插在皮里,眼眶深深凹陷,巨大的眼球镶嵌其中就像快要掉出来一样。他不是人,他是怪物。
“不过真是可惜,神明的救赎只能给一人,或许你的弟弟要比你更适合。本来你死了就不用知道这些了。”说完,时银悲悯地叹了一口气,“就当是奖励你对神明的虔诚之心,我最后再送你一程吧。”
下一秒,地底升起了一根藤曼,直直刺入了辞承的心脏。
辞承以世上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了——被自己信赖的神明亲手杀死。
“不可能。”时银摇摇头,“我没有做过这些也不会做。”
“事实上你都做得很好,从你选择辞瑾寒的那一刻起。”辞承手下突然加重了力道。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他不能说。一旦让辞承知道了自己神核的事,没有利用价值的他,可能会死的更惨。时银没有回答。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的。”辞承冷笑着将时银逼到了墙角,“很快,这一世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可以惩罚所有人。先是秦家然后是辞家,最后就是你心爱的辞瑾寒。”
明明现在他已经将时银逼到了死路,明明他就快要将所有人都踩到脚下了,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复仇的快感?
一定是因为这个神明,直到现在他还在轻视自己,没有为他的罪行感到忏悔,一定是这样的。
辞承眼底猩红,他的手从下巴上移了下来,紧紧掐住了时银的脖子。
“为什么?他哪里比我好?为什么就偏偏是他?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可是看着时银痛苦的模样,他还是松了手。
不对,他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死了,他不配。他应该再屈辱些,再不堪些。
辞承突然挑开了时银衣服的纽扣,在他落雪一般的肌肤上狠狠辗着,“辞瑾寒碰过你这里没有?”
时银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摇了摇头。
他好难受,本来陨石的存在就已经够折磨人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叛逆期”的辞承。人类的杂念很多,贪欲也很多,一不小心走偏了路,时银完全可以理解,所以,其实他并不怪他,只是想着怎么才能把他拉回来。
等他取回神核,实现了辞承的心愿之后,一定要赶紧离开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肩上被人重重咬了一口,时银在半清醒半迷糊之间低咛出声。上衣被辞承随意丢在了一旁,这让本就有些冷的时银雪上加霜,他只能尽可能地缩在辞承的怀里汲取一丝温暖。
辞承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他宣泄似的在时银身上啃噬,所经之处几乎没有一块完好。
“神明,不过是供我泄/欲的工具罢了,阿银,你说是不是啊?”
时银其实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真的好难受,但是得不到他的回答,辞承便重重拧着他的肉,他只得迷迷糊糊地回了句“是”。
如此顺利地便得到了答案,辞承有些愣住了,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神明被人羞辱就只会摆出这种反应吗?当真是厚颜无耻,可是辞承还是无可救药地兴奋了起来。
“取悦我,我便饶了你如何?”辞承开始一点一点描摹时银的眉眼,摸到他滚烫的肌肤,他的心似乎都被烫了一下。
“怎么、取悦?”时银重重地咬着唇肉,才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
不知何时,辞承掰开了时银的嘴,取而代之将自己的手指放了进去。时银并没有感觉到,他依旧重重地咬着。
辞承感到痛意的同时,心下却畅快许多。他几乎病态地看着时银,毫不在意自己的手指正在被他咬着。
“咬得舒服吗?”辞承奖励似的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时银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舒服吗?时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嘴好像确实没有那么疼了。
“辞承,你的愿望是什么?”想想,时银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他一直在等着辞承自己说。
“愿望?你现在才问的话会不会太迟了。”辞承意味不明地说着,“我的愿望就是毁灭世界,你会帮我吗?”
好可怕……时银默默闭上眼。之前那么乖那么可爱的辞承去哪里了?
辞承低着头,一点一点吻开时银嘴角溢出的属于他自己的鲜血,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渴。
实在是无趣,辞承有种怎么做都不会让时银产生情绪波动的错觉,他似乎总是高高在上,如同看待蝼蚁一般看着人类露出丑态。不论他怎么做,他似乎都不在意,哪怕是在这样羞辱他。
辞承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一拳,他推开时银,将地上的衣服拾起扔在了时银的身上,勉强盖住了他身上斑驳的痕迹。
“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哪怕你是神明都会魂飞魄散,你就在这里好好忏悔你的未来吧,这就是你的报应。”说完这句话之后,辞承便离开了这里,那枚陨石碎片就是进出这里的钥匙。
时银躺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费力地爬了起来,将衣服重新穿好,他还以为辞承是来带他出去的,原来不是这样的吗?真是喜怒无常又言而无信的人类啊。
石头直到辞承走远后才敢出声,太可怕了那个人类,他几乎一出现,这个空间里便凝聚出了一股扭曲的力量。
“那个人类,和你什么关系?”石头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它还不知道非礼勿视,直勾勾地盯着时银身上的青紫痕迹看,玉色的肌肤上落下的斑点触目惊心,但又好看极了。
时银浑然不觉地穿好衣服,额间落下一滴冷汗顺着锁骨滴落至胸前的衣服里,然后消失在沟壑中。
什么关系?大概是——
“朋友吧?可能。”时银重新靠在陨石壁上,虽然他觉得辞承应当是他在凡间的人类侍从,可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们或许是朋友?除此之外,他的脑袋里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词来代替了吧。
“朋友?”石头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外面的世界里,朋友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嗯。”时银有气无力地回了句,然后脑袋一歪,眼皮渐渐阖了起来。
第023章 豪门少爷养成记【23】
屋内灯未开, 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声响,从抽屉到柜门都被开了个遍。
“嘶——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竟然都藏着不告诉我。”
“这个好看, 既然不给我钱花, 那我暂时那这些将就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
幽暗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来人凭借着手机上的微弱灯光才能勉强视物。
可他没有看见的是, 在偏僻的角落里,有一处开关内却闪烁着微弱的红点, 方向正是直对着他。
“辞承”从房间内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他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服, 还没有等他转过身,身后却冷不丁地传来了一句人声:“来这里做什么?母亲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