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顾文承把做好的香皂给东林书院的山长送了几块,没想到山长特别喜欢香皂的味道,当时还特意做了一首诗来表达自己净手用上肥皂后的感受。
于是没过多久,姜余的铺子就搭上了东林书院的路子,也就是这时候姜余才慢慢把香皂拿出来。
因为有东林书院和福缘寺这两条线在,姜余便没发现有人找铺子的麻烦。
而且因为普通肥皂既便宜,使用起来又方便。如今府城好几个大户人家都会定期来铺子里采买便宜的黑肥皂用来给府里的下人用。
姜余再次庆幸自己当初定下黑肥皂薄利多销真英明,果然不起眼的东西才是最赚钱的。
他手里拨动算盘,上个月四文钱一块的黑色肥皂,抛去成本净赚了三两四钱银子。
外面稀稀拉拉的下着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又下雨,街道上看着空荡荡的。
一个中年男人走进铺子,这是李老板是常年做走商生意的客商,之前也陆陆续续在姜余这边买过两次肥皂。
“李老板怎么下雨天过来了。”姜余看向顾文华,“文华快给李老板沏一杯红糖姜茶驱驱寒气。”
因为最近天气变化明显,姜余便在铺子里备了姜取寒气,避免伤风,但是姜水味道刺激,加上他这边不缺糖,于是又往姜水里放了些糖,做了红糖姜茶,结果没想到组合起来味道还不错。
顾文华手脚麻利的沏了一杯,递给李老板,“李老板,这茶水是用来驱寒气,预防风寒的,趁热喝最管用。”
李老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水杯里的东西,于是一口气喝完。
李老板没有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我大后天就要离开宁化府,这次前来是想和姜老板做笔生意,我想买一批肥皂拉到南方去卖。”
姜余微微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诶呀,承蒙李老板看的起我。”姜余笑道:“不知道李老板要多少货。”
李老板道:“我要买香皂,全部都要香皂,越多越好。”
姜余沉默了一会儿,他看了旁边顾文华和顾文渊一眼,于是二人去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两个长形盒子回来。
姜余把两个长形盒子摆在自己面前,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露出里面上方刻着不同花纹的白色肥皂。
姜余道:“这里面有各种味道的香皂。”
李老板上手拿起其中一个闻了闻,惊讶的问:“这是玫瑰味的?”
李老板惊奇的看着手里的肥皂,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曾经有一次得到了一小瓶玫瑰露,现在自己手里拿着的肥皂虽然味道淡淡的,但是却和玫瑰露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姜余没有多说什么,他不知道玫瑰是什么味,这味道其实是月季的味。
紧接着他又打开另一个盒子,李老板在看清盒子里面的东西以后,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之见那盒子里放的全是被雕琢着的花型肥皂,那肥皂被雕的像朵花似的,立体精致又漂亮。
不仅如此,这被雕花的肥皂竟然还是各种颜色的,有红的,黄的,粉的,绿的,还有紫色的。
李老板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这是……”
姜余道:“这是本店还没出售过的新品,虽然也是肥皂,但是我觉得它用来熏屋子却更好。”
李老板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接着他就听见姜老板继续开口说话。
“大户人家会在屋子里摆上花篮和果盘来熏屋子,而本店的这种雕花香皂比香皂味道更浓郁一些,也可以用来熏屋子。若是李老板买,这次我就按和香皂一样的价格卖,李老板觉得如何?”
李老板看着造型别致的香皂,俯身凑过去闻了闻味道。
不得不说,姜余这个提议真很让李老板心动。
李老板点头,“好。”
接下来李老板顺利和姜余定了契,直接买了不少香皂,并约定明天上午派人过来接货。
姜余之前特意抬高了香皂的价格,要三钱银子一块。
这次李老板如此大方,买了六十块香皂,五块雕花熏屋子的香皂,普通白色肥皂三十块,黑色肥皂四十块,姜余最后摸了个零头,一共要了二十两银子。
等李老板走了以后,姜余露出八块小白牙,“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去大酒楼吃席去。”
一旁的顾文华和顾文渊两个顿时欢喜雀跃。
姜余看着他们两个人打闹,心里却盘算起了商队的事情。
李老板因为有商队可以把香皂运去南方卖钱,若是他也有了商队,岂不是自己可以把货运过去卖了??
商队的事情姜余如今也仅仅是想一想,他明白商队并不是那么容易组建的。
他想组建商队就需要有一个自己信任过的人领导商队,同时商队还是个很危险的工作,因此组建商队不仅需要有人有钱,还需要承受很多责任。
那些成熟的商队打通的路,哪个不是用商队成员的命硬生生踏出来的?
又过了十来天,顾文承放了农家,大家伙打算回村一趟,顾文华和顾文渊两个半大小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家这么长时间过,这次说要回家,两个人都很激动。
姜余道:“引泉和郭山就留在府城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也不必开铺子,就当我给你们放假歇息了。”
引泉和郭山笑着点头答应。
姜余看向禾姐儿,“禾姐儿,你要不要回去。”
禾姐儿出来已经大半年了,中间她寄了一封信和四两银子回去,如今姜余问她要不要回家看看,禾姐儿犹豫了两秒,最终点头。
“我也回去看看。”
顾文华和顾文渊两兄弟下午就跑出去采购东西准备到时候拿回家。
姜余和顾文承两个人也出门买了些东西。
姜余给顾母买了几尺府城时兴的料子,顺便还给两个伯母也买了一些,他还买了些府城里才有的糕点。顾文承则是采购了一些府城的清酒,还买了些茶饼和上好的烟叶。
第三日清晨,一行几个人坐上了返回宁隆县的船。
一路上很平稳,可能是最近水流比较快,姜余发现这次坐船返航比之前他坐船时快了不少,如今都还没到傍晚,竟然已经快到了。
顾文承也明显发现了这个不正常的现象,而且他发现河里的水流明显比较混浊。
顾文承在路上的时候曾遥遥往岸边看过,观察了一下两岸的情况,发现这水流并没有给两岸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因此,他猜测肯定是上游下大雨,才导致如今河流中的水速变快的。
下船时姜余玩笑的说了一句,“今天的船很快,船家肯定是个老把式吧。”
撑船的船家帮他们把东西船上拿下来,闻言道,“要是往常,老把式也走不了这么快,今年雨水多,要不是上游有个县被淹,咱这边如今还不能走船呢。”
顾文承和姜余闻言都是一顿。
姜余不可思议的道:“被淹?”
船家的儿子开口道:“是啊,好几年都没听说过发过水了,结果今年又出了这档子事。听说南边的一个府城发大水,直接淹了两三个县,那水顺着河道往下流,路过广平府的河湾县,直接把河湾县的大坝冲垮了,还是晚上被冲垮的,也幸好河湾县有个地方地势低,水流全往那低地方流,这才没直接淹了县城和村子,只是淹了些荒地。
你们不知道,前几天河里的水更浑更急,我家这船前几天根本不敢下水。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河湾县那边的洼地分过去了些水,让水流变缓了,否则到现在还不能走水路呢。”
船家道:“河湾县那地方不好,恰好在河道拐弯的地方,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好地方。也是这些年没发过大水,上了年岁的人都知道一发水河湾县必被淹。”
“老爹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说法?”
“废话,你才多大。”
“……”
听着船家父子的碎碎念,姜余和顾文承两个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不好看。
几个人雇了一辆驴车回家。
路上姜余没忍住,道:“广平府和宁化府距离的也不算太远,没想到广平府那边有地方被淹了,咱们在宁化府竟然连听都没听说。”
顾文承握住姜余的手,“交通不便,信息传递困难,咱们小老百姓不知道很正常。”
虽然顾文承这么说,但是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在这个生产力如此底下的时代又发生这样的自然灾害,对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如今恰逢秋收,种地的农户一年到头就靠这点粮食活,现在一场大水全没了。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下不知道又要饿死病死多少人。
只盼着如今秋天天气转凉,寒冷的空气能抑制一下细菌的蔓延。可是新的问题再次出现,要是天太冷,就会把人冻死,更别说如今无家可归的受灾平民了。
顾文承侧了一下身,让姜余靠自己能靠的舒服一些。
他看着姜余的侧颜,如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是道德意识底下,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他能努力护住家人的安全已经很不容易了。
驴车走出县城,行驶在乡间小路上。
可能是前两天下过雨,本来就凹凸不平的路面更加难走,驴车在这种路上不仅走不快,还颠的人难受。
顾文华和顾文渊两个人年轻小子今天本来就坐了一天的船,他们从驴车上下来。
顾文华道:“我还是自己走吧。”
顾文渊附和:“我也要自己走。”
就在这时顾文渊突然看见路边有个人躺在哪里。
“那里怎么有个人啊?”说着他就走过去,“这人怎么睡这里了?喂,醒醒,醒醒……”
顾文华一不留神就看见顾文渊跑去路边叫人,他连忙跟过去。
“你别乱动,万一这人……”
此时顾文渊已经把地上的人翻了过来。
顾文华震惊的看着地上的人,虽然对方此时邋遢了不少,但是顾文华还是认出此人正是半个月前从肥皂铺子里花了二十两银子买肥皂的李老板。
“小余哥,小余哥你快看,是李老板!”
姜余惊讶的伸头看过去,“什么!?”
驴车停下,一群人围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看。
姜余惊讶的道:“的确是李老板!”
禾姐儿不解,“李老板?”
顾文华在一旁解释道:“李老板是个行商,他家里也是做这个的,听说他自小就开始跟着家人外出走商了。他还有自己的商队,我还见过呢,那商队里有一半的人都是身高八尺的壮汉,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说着顾文华看向姜余,“小余哥,李老板如今这个样子,他不会是被人打劫了吧。”
姜余点了点头,“有可能。好歹认识一场,咱们把他搬回家吧,总不能眼睁睁见他在躺这里不管。”
顾文承道:“家里不是还有我的书房吗?到时候可以先把李老板安排在书房里。”
于是顾母和顾父两个人欢天喜地的迎接儿子和小余回家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们二人身后的驴车上还拉着一个乞丐。
姜余和顾文承两三句话说明了“乞丐”的身份,几个人合力把李老板搬到书房的床上安置好。
顾父顺便去请了身为村中草医的顾家三爷爷过来瞧瞧,最后三爷爷开了两个方子,并嘱咐说喂对方一些粥和流食就可以了。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言语间的谈话总离不开今天带回来的陌生人。
姜余道:“据我所知,李老板家境殷实,他是顺州府人士,常年跑来永平府做生意,顺州府出丝绸,李老板经常带着丝绸到永平府卖,再从宁化府买东西运到顺州府去,我猜他就是利用其中的差价来做生意的。”
说着姜余皱了皱眉,“但是按道理说李老板常年在两地走商,商队的人也不少,而且他们这种商队一般走的都是他们自己熟悉的路线,是不会轻易改变路线的,也不知道这次他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顾母听着睁大眼睛,“不会是遇到劫道的了吧,他这副样子明显是被人抢了。”
顾父也跟着点头,“可能是遇见匪贼了。”
顾文承突然开口,“我猜他是遇上了流民。”
此话一出,屋子里一片寂静。
顾父神色凝重起来,“文承,你刚刚说流民。”
姜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流民?”
顾文承解释道:“大量灾民聚集在一起迁徙的队伍,其中那些人也被称为流民。灾民的家乡没法生存,就会去找到能继续活着的地方,灾民人数增多,形成队伍,就变成流民。”
姜余微微怔住明显意识到了什么。
他听顾文承继续道:“流民长途跋涉,并且长期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发展偷、抢、杀人的事件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顾文承在桌子下面的手握住姜余的手,“我之所以说李老板可能是碰到了流民,就是因为顺州府在宁化府的南边,途径广平府也就是说若是李老板想要从宁化府返回顺州府肯定会遇上灾民。”
姜余喃喃道:“可是李老板一般都是走水路……”
姜余还没说完就卡壳了,他突然想起来白天船家父子曾经提过“前段时间水路没法走”。
而李老板正是小半个月前离开宁化府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老板和他的商队根本没法走水路,他们想回顺州府只能走陆路。
顾文承此时看向顾父,“爹,既然我们在路边能发现李老板,很可能流民也会过来,所以咱们得尽快收割田里的粮食。”
姜余立马就明白了顾文承的意思,“爹,文承哥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正值丰收,若是流民此时迁到咱们这边,到时候一群饿急眼的流民看见地里的粮食说不定就会出乱子。”
姜余挨过饿,他知道挨饿的滋味又多难受,诗经上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流民本来就失去自己原本的家,他们其中有些人还失去了家人。一群失去一切又饥寒交迫的人突然看见眼前有大片的粮食,会做出什么事来可想而知。
村里农户最看重粮食,若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现有人公然抢粮食,势必会发生冲突。
文承哥说的没错,的确需要尽快收粮,而且要越快越好。
顾文承开口,“爹,我觉得这件事咱们得和大伯说一声。”
顾父点头:“等咱们吃完饭,我就去找你大伯说一声。”
第二日一大早,顾大伯便来了他们家。
“文承,你救的那人醒了吗?”顾里正进门后第一句话便是问的这个。
姜余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便从屋里出来,看见来人是顾大伯回答道:“文承哥和爹去三爷爷家里,母亲一大早出门了,都不在家。”
顾里正现在一看见姜余就高兴,他把自己那吊儿郎当的小儿子送去姜余那里学本事果然没送错。
这次小儿子顾文渊回家,顾里正总觉得小儿子和之前变化挺大的,好歹现在他看着小儿子没以前那么想抽他了。
“小余你在家也行。”顾里正又问了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
姜余回答:“还没有,早上喂了些粥和水,但是人一直没清醒。”
顾里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流民会过来的事情,你有几分把握。”
姜余答:“没有把握。”
顾里正:……直接被噎住。
姜余特别实在的道:“大伯,我们是真没有把握,昨天说的那些也都是假设。”
顾里正沉默在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开始抽旱烟。
姜余见状问:“大伯,咱们最近不是正要秋收吗,只不过是让大家抓紧时间快点收而已,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顾大伯叹了一口气,“前天夜里下了场雨,如今田里湿歪歪的,大家伙都想晚几天等田里的地面稍微干一些再下地收粮。”
姜余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过了一会儿顾文承和顾父两个人回来,姜余在后院忙活没有听他们在屋里谈什么,他只知道当天下午大伯再次敲响了长坪村中央大槐树底下的铁铃。
因为情况不确定,顾大伯没有说流民要到,而是说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再次下雨,要大家抓紧时间抢收粮食。
这个说话果然被大部分人接受,一时间整个长坪村的村民都开始了抢收粮食。
至于荒地里种的甜菜,顾不上就顾不上吧,总得弄好一样,再顾另一样。
就在四天后,姜余就听人说最近县城出现了不少头上插草的人。
人牙子准备卖人的时候,就在被卖的那些人头上插草,再拉到大街上去卖。
姜余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一紧,那些人牙子手里的人都是从哪里来的自然不用猜。
文承哥直接就和他提过,灾荒年间卖儿卖女的都是平常事。
又过了三天,果然有人看见了灾民,而且让大家都惊讶的是,灾民的数量在渐渐增多。
顾里正见状再次通知各家各户抓紧时间抢收粮食。
很快大部分农户的粮食都收完了,但是灾民的数量依旧在变多,顾文承私下和姜余猜测这次受灾面积肯定很大,至少要比之前船家说的要大得多。
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天姜余他们正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顾大伯和顾二伯突然急匆匆的上门。
此时顾大伯脸上的神色凝重,“出事了,听说王东村几户村民发现灾民偷粮,双方起了冲突,当场便闹出了人命。”
听到顾大伯这番话,在场的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顾二伯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我听说,王东村的事已经不是第一起了。”
顾文承皱眉,“县衙呢,县衙没有管吗?”
顾大伯苦笑一声,“县衙已经在城墙门口支了粥铺施粥,但是灾民太多了,而且我感觉那其中不乏混水摸鱼的人。”
说着顾里正压低了声音,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今日去县衙听说南边一些州府的县城里发生了暴乱,一群流民直接冲进了府衙。这件事发生以后,不少县城直接关闭城门不许再放灾民进城,再加上咱们相邻的广平府也受了灾,所以咱们这边灾民才会这么多的。”
顾大伯愁的一时间像是老了几岁,“那些灾民全部聚集在了县城那边,咱们村距离县城近,现在家家户户又都存着粮食,平时还遭贼惦记呢,更别说如今了。这些天我聚集一下村里的青壮劳力,分成小队让他们在村子周围巡逻,避免村里出现意外。”
顾母听着紧张,“那么说,咱们没法把粮食卖出去了?”
姜余道,“灾民都聚集在县城周围,恐怕现在没人敢拉着粮食去县城卖。”?
第96章 心凉(捉虫)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听说这些日子陆陆续续还有灾民往这边赶过来,如今县衙虽然开了粮仓施粥,但他们这边只是一个小小的宁隆县,外面灾民数量不少,现在这种做法明显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其他地方发生暴乱,朝廷肯定是第一时间把重心放在发生暴乱的地方。因此姜余立马就意识到,前往这边的赈灾的官员肯定不会来的那么快,估计外面还得乱一段时间。
顾里正语气沉重的道,“我听说今年年初时,朝廷和草原的鞑子打仗,大获全胜诛灭对方两万兵马,但也因为这件事调过去不少粮草。如今又发生水灾,现在又恰值秋收,县衙粮仓的粮食恐怕不多了。”
姜余点了点头,感慨道:“知县大人的压力恐怕很大。”
此时李老板走进来,就在当初顾大伯第一次让村里人赶快收粮的那天晚上,李老板就醒了。
但是如今外头那么乱李老板也没地方去,于是只能一直留在长坪村。
李老板道:“上年朝廷下令着宁化府,顺周府,广平府,永平府四大府城调粮食,我有个兄弟在老家县衙做个闲职,这消息是我和他吃饭时得到的。”
李老板坐在凳子上,“如今秋收刚过,各地的县衙没来得及收粮,我猜如今这四个地方粮仓中的粮食都不多。”
而且,粮仓也是县衙最容易亏空和做假账的地方,即便是朝廷查的再严,那群贪官污吏也有办法从里面捞钱。
若是一个县衙粮仓里粮食的实际数目和账目上的不一致,但又恰逢朝廷征调粮食,那些人怎么也不敢违背朝廷的命令,因此就变成了调粮必须得调,但调粮以后很多县衙的粮仓就空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县城在发现流民朝他们那里赶来的时候会紧闭城门,不让流民进城。
因为他们县城的粮仓里压根就没有粮,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开仓施粥赈灾,所以只能紧闭城门,看流民如同看洪水猛兽。
李老板经商多年,深刻了解到那群人到底有多贪,他们真的是油锅里的钱也敢伸手捞。
于是李老板在得知宁隆县的知县竟然开仓放粮的时候,还微微愣了几秒。
听到李老板的话,一时间屋里的众人更加沉默了。
又过了五六日,渐渐没有什么流民再继续往宁隆县这边来,如今宁隆县这边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惊涛骇浪,只要稍微一点点动静,便如同烈火烹油。
一天中午突然有人敲门,顾母走过去开门,定眼一看敲门的人竟然是周航,此时周航的背上背着芸姨。
顾母大惊失色,“哎呀,这是怎么了?”
周航此时也是满脸焦急,“婶子,我娘从昨天晚上就突然开始发热,县城的所有医馆全关门了,我曾听小余哥说过你们村有草医,我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带着我娘跑过来求医的。”
顾母点了点头,“有,我们村有草医。文承,小余你们两个快出来帮忙。”
姜余和顾文承听见顾母的声音以后,纷纷从屋子里走出来,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门口背上背着云姨的周航。
姜余快步走过去,焦急的问:“怎么了这是?”
顾母道:“花妹子发热了,走咱们自己去你三爷爷家。”
顾文承见周航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主动接过了背芸姨的活。
几个人很快就看到了顾三爷爷家。
三爷爷先是观察了一下花芸娘的面色,转而又号了号脉。
三爷爷号完脉以后道,“幸亏你们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些就耽搁了。这是秋季常见的发热之症,我开一个方子,多喝几剂药,再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几个人拿药周航背着母亲往家里走,顾母道:“你们先在这儿歇着,我这就去熬药。”
芸娘在这个过程里一直昏昏沉沉的,中间也醒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又睡了过去。
姜余和周航两个人接过顾母手里的活一起熬药。
姜余一边对着药炉扇火,一边问问:“县城里的医馆怎么全都会关门呢?”
周航道:“听说知县大人担心那群流民会带来疫病,便聚集了县城里的所有郎中,一块儿去检查流民里有没有生病的。有的郎中已经被县衙硬召了过去,有的则是事先听到了消息赶紧离开县城避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