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不一定能把这些小玩意看在眼里,但是王大要摆出自己求人办事的态度来,只要他的船队能在这一带正规军心中挂上号,那日后就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危险了。
七夕的这天,姜余喝到了从禹州送过来的浊酒。
晚上顾文承回来,姜余给他倒了一杯。
“怎么样?”姜余看向顾文承,想听听他对这酒的看法。
顾文承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入喉,让他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这酒口感厚重,味甜中还带一些其他味。”
说着顾文承闻了闻,“酒味偏淡,不适合官宦人家。这是用甜菜根酿的酒吧。”
姜余不信邪的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下去,然后瞪圆眼睛看向顾文承,“我都把这酒放冰窖里冰了冰,你怎么还能一下喝出来。”
顾文承道:“这是禹州送来的吧。”
姜余一脸什么都瞒不住你的表情,“如今禹州种植甜菜已成规模,这是咱们酿酒坊用甜菜根酿出的浊酒,价格便宜,最适合普通酒家售卖。”
顾文承点点头,“这样糖坊和酿酒坊能同时开办起来,一举多得,很巧妙的方法。”
姜余微微扬起下巴,“我今天还收到了王大传来的信,他们已经到了马六甲海峡,那边到处都是咱们大周的军队安全的很,如今他们要先在马六甲开一个姜氏商行的转中站,到时候肯定能赚大钱。”
顾文承给姜余夹了一块他喜欢吃的菜,“还有呢?”
姜余笑着一边吃饭一边给他介绍王大在信上说的内容。
等姜余说完,一顿饭吃的也差不多了。
顾文承放下手里的筷子,“小余,你想出去吗?”
姜余微微一愣,他抬头就看见了顾文承那双认真的眼睛。
顾文承开口,“如今姜氏商队还太弱,你又不是常年生活在海边,若是贸然出海还是太危险。必须等到姜氏商队有了一条成熟的航海线之后你才可以出海,还有出海时必须得跟着军船,有军船在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才会降低,再则……”
姜余看着顾文承认真又严肃的表情,他突然想到自己几年前跟着商队在禹州和丹阳府的交界处遭遇土匪的那一幕。
那时候顾文承快要急疯了,还打了自己的屁股,自己一直当时只感觉有开心,又委屈。
开心的是文承哥很担心自己。
委屈的是文承哥见面就冷脸还打自己,都没有哄哄自己。
那时候顾文承还说,这辈子自己都别想着再出门走商,可是如今却……
姜余低头,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笑容越笑越大,肩膀也忍不住一抖一抖的。
顾文承看着姜余这副样子,慢慢停下说话。
就在这事,姜余突然抬头,一下扑进了顾文承怀里。
“我好喜欢文承哥,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顾文承被姜余撞了个满怀后,下意识双手环住他的后辈,在听到姜余的小情话之后,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你说再多好话、嘴再甜也没用,我是不会轻易同意你出海的。”
姜余把头抬起来,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我知道文承哥你想对说什么,可是,可是我不想出海,准确来说,我是不想一个人出海。”
姜余双手握住顾文承的手,他漂亮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顾文承的身影,一字一句认真的道:“我不能想象长期离开文承哥的日子,我要独自一个人怎么生活。所以若是有那么一天,文承哥你可以不可以陪我出海,带我去看看这个世界。”
顾文承此时只感觉有烟花在自己脑海中炸开一样。
姜余向来不擅长说情话,但是他的每一次直球的表达都会让顾文承怦人心动。
就如同现在,姜余认真十足的话语,在顾文承听来如同这世间最美的情话。
顾文承嗓子有些哑,“好,到时候咱们两个一块去。”
姜余笑着道:“咱俩去的时候还要带上文渊文华他们,咱们还得给爹娘带些手信。对了,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株上好的老山参,等过些日子商队往上京城去的时候,给爹娘捎带上,还有兴旺叔前段时间腿脚骨折,如今刚刚好,他竟然还想出门走商,不过我被劝回去了……”
顾文承静静的听着姜余说话,时不时附和一句。
今晚的月色很美,而人更美。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细雨,雨滴落在开的正艳的花瓣上,给原本就娇艳的花朵更添一分光彩。
太阳慢慢升起,一夜雨落无声。
姜余日上三竿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昨天夜里竟然下过雨。
顾文承此时正在院子里练箭,他穿着一身短箭绣衣袍,一身月牙白袍,黑色绸带利落的系在腰间,显得他肩宽腰窄个子高。
此时他轻松的拉开一张六力的弓箭,箭矢极速射出。
箭矢射在草靶上,正中红心,箭杆末端的箭羽剧烈晃动。
姜余坐在西侧屋窗前的罗汉床上,透过窗户看顾文承射箭。
这间屋子平时除了吃饭,就是他们二人的内书房,两张案桌,后面是高高的书架,旁边墙上挂着几份地图,房间里放着一个仿古式的博山熏炉,此时袅袅烟雾聪慧熏炉中升起,既能放蚊虫,又不会熏人。
姜余打了一个哈气,揉了揉眼睛,盘腿等顾文承。
顾文承又连射两发,这些年他的君子六艺一直没丢,时常练习。
他转头就看见姜余东倒西歪的坐在一旁等自己,他抬步走过去。
“怎么不睡了?”
姜余乖巧抬头,“睡不着。”
顾文承捏了捏他的脸,“都日上三竿了,再睡就要头疼了。今天休沐,我带你出门去听曲如何?”
姜余眼神一亮,“好啊。”
两个时辰后,顾文承见姜余聚精会神的透过竹制的百叶帘看着台上舞女跳舞。
他们坐在室内,面前有一道百叶帘遮挡,前方台上的舞女在跳舞,这个竹制的百叶窗在室内可以清楚看到外面,而外面则是看不到里面。
姜余看着面前,顾文承看着姜余。
顾文承:盯——
姜余吃了一颗桌子上的葡萄,感觉很新鲜,顺手递给顾文承一颗。
“尝尝,这个可甜了。”
顾文承心中刚刚的升起的小火苗,就这么噗嗤一声熄灭了。
顾文承直接叼过姜余递过来的葡萄,顺带咬了一口姜余的指尖。
姜余惊的猛然收回手,瞪大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前面,脸颊开始泛红,虽然知道别人看不到,但是还是还是……
姜余压低声音,“不许乱来。”
顾文承歪坐在旁边的矮塌上,胳膊拄着旁边凭几,手背支在下巴上。
“外人又看不见。”
姜余瞪他,“认真看前面。”
顾文承“啧”了一声,挑刺的看向前方,“个子不够高挑,腰太粗,腿太短,脸上妆太厚都看不清五官了,根本不好看。”
姜余看向前方,“我觉得挺好看的。”
顾文承:“……”
顾文承一下炸了,他双手支在自己和姜余二人之间的漆案上,不可置信的道:“你说她好看。”
姜余:“……要是不好看,咱们来看什么?”
顾文承不可置信的看着姜余,一副你无理取闹的模样,“你觉得台上的人好看!”
姜余:“……”合着是因为这一句是吧。
“她不好看,你才好看。”姜余叹一口气道。
顾文承一噎,磨牙看着姜余,“你应该看我。”
姜余一脸你别闹的表情,像极了渣男很不走心的哄对象。
于是,第二日…
顾府的下人们发现,姜大人今天又睡到日三竿干,而且他们还听守夜烧水的人说,昨天晚上主房叫了三次水。
啧啧,两位大人成婚多年,感情还是这么好。
此时姜余双眼无神的看着架子床顶的帷幕默默咬牙。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中美男计!”
【作者有话说】
一力弓的拉力大概是十四斤。
另外明朝时期有掌控马六甲海峡,所以当时的国土面积还是很大的~
预收文《童养夫》CP1725415:惊!亲手养大的弟弟竟然想娶我!
(攻受没有血缘关系)?
嘉隆二十八年,天降十日大雨,导致黄河泛滥,河堤冲毁,民不聊生。
此时顾文承已经做了四年的浙江,他在接到黄河泛滥的消息后,走进外书房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半晌无言。
红日西斜、晚霞如血。
姜余回家之后没看见顾文承的身影,就听府里的人说,顾老爷在外书房。
姜余微微一愣,“进去多久了?”
“吃完午膳不久就进去了,一直没出来。”
姜余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听人说,你一下午都没出去。”姜余的声音响起。
顾文承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姜余,就见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茶壶和茶杯。
“让你担心了。”顾文承声音有些哑。
姜余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怎么了?”
顾文承喝了一口水,沉默了一会儿道:“黄河水患,河岸决堤,山东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六个府,有四个受灾严重,民不聊生。”
顾文承说完,房间里陷入沉默。
良久后,姜余开口,“文承哥,你想请奏去山东。”
顾文承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很抱歉,我……”
“我同意啊。”
姜余的脸突然靠近,顾文承没说完的话噎在了嘴里。
来明州几年,往日事务繁杂的操劳在姜余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面容线条柔和、秀眉入画、眸色明亮,明明在外是明州织造局主事、皇商姜氏的东家,可在顾文承面前,却永远保留了一丝稚气。
顾文承张张嘴,一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
姜余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文承哥很有治水才能,当年还在长坪村的时候就能根据地势安装水车,把一片荒地改造成良田。如今黄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若是由文承哥去治水,肯定能比其他人做的好。”
顾文承目光沉沉的道,“治理黄河,并不是哪里漏了堵哪里,而是把黄河看做一个整体。在治理期间一定会改河道,修河堤,丈量黄河周边的土地,查清那里存在的隐田,而隐田基本都掌握在当地豪强手中,不管是谁去治理河道,都会触犯当地豪强氏族的利益。
等河道修好,若是可以保证十年之内不再发生决堤,也会触犯那些依靠修河堤而‘赚钱’的官员的势力。所以在治好河道之后,后续等待治水官员的就是朝廷上会有永无止境的弹劾。”
顾文承看着姜余的眼睛,想要告诉姜余,朝堂之上到处都是利益结合。
断人财路,就如同杀人父母,历朝历代的治水官都不好做。
但是治水好吗?当然好,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会说不好。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治理河道怎么可能不贪污?不贪污这活就做不下去。
就连姜余在司礼监和户部挂名行商,每年还有定时送‘节礼’往这两个地方去的‘习俗’。
历朝历代在治理河道过程中,若是有百分之七十的钱能用在治河上,那这人就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去治河,是天大的清官。
姜余道:“既然文承哥这样说,就证明还是想去做喽?”
顾文承微微一怔。
姜余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似乎完全没有被顾文承刚刚那段沉重的话语所影响。
“人生总共就只有这么的长时间,有些事若不做岂不遗憾?而且,文承哥你做的事又不是坏是,只要是对的事,我都会支持你。”
姜余说着,一手放在下巴上,“若是后面有人弹劾你,大不了就辞官回家,如今我在淡马锡有块地,那里有咱们好多人。”
说着姜余咯咯笑起来,“说起来,我被那边的藩国还授予了贵族身份。到时候,我养你啊。”
顾文承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姜余说的马六甲海峡附近是藩国,地理位置类似于他上辈子的新加坡,如今那里建立马六甲苏丹王朝,是大周的藩属国之一。
姜余收会脸上的笑意,表情认真的道,“我知道,文承哥你如今之所以会如此纠结,是因为你太在乎我了。你明白自己如果去治河后会遭遇的危险与艰难,你如今纠结,是因为你心里有我。”
“文承哥,你是在怕连累我。”
顾文承瞳孔猛的一缩,姜余站在顾文承面前,如今顾文承坐在椅子上需要抬头看着姜余。
姜余双手叉腰,“文承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会怕这个吗?你曾经说过,咱们两个夫夫一体,相互扶持才是正确,而且如今黄河决堤,身为大周官员,我也想献出属于我的力量。放手大胆去干吧,我陪你一起。”
顾文承身吐一口气,他伸手环抱住了姜余的腰。
顾文承:“你说你傻不傻。朝廷上那么多官,总有一些可以去治水的能人,这次决堤了三个口,其中一个还是上年用水泥新修的大坝。你应该劝我别去冒险接这个烂摊子,这样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若是这样文承哥会在心底留下遗憾啊。”在顾文承看不到的角度,姜余目光柔和的道,“咱们的一家人啊,我想要看着文承哥亲手实现心中的抱负。”
顾文承闭上眼睛,抱着姜余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
“对了文承哥,如今黄河决堤,朝廷会不会缺粮啊?”
顾文承声音肯定回答,“会,想必很快朝廷就会下令让各地粮道运粮过去。”
姜余:“外邦的贵族们可富了,你说我去外邦买些粮食,运回来之后放到其他省份卖,是不是能减缓其他省份粮食压力,让朝廷更多征些粮食送往灾区。”
顾文承:……这主意可太棒了。
顾文承抬头看着姜余,“朝廷征大量粮食运往灾区,肯定会使其他地区粮食减少,其他地区粮食减少,百姓买粮的价格自然会上涨。这时候若是姜氏商行往市场上出售大量粮食,就能有效扼制粮食价格上涨趋势,平稳粮价,但是……”姜余手下的商队恐怕要做赔本买卖。
姜余打了一个响指,“没问题啊,这些都是小意思,我这就去写信让这次近距离出海商队拉粮食回来,从附近藩国往回运粮应该很快的。至于更多的粮食,恐怕还得去其他个更远的外邦国卖,时间会长一些。”
然后,这一年发生很奇怪的事情。
黄河决堤发生大灾,朝廷下令各省粮道尽快筹集粮食,很多嗅觉灵敏的商人在发现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囤粮。
大灾粮价必然上涨,他们都等着过些日子大赚一笔。
五个多月之后,就在各大粮商相继提高粮食价格之时,一家名叫“邦外米行”的米粮店悄然开业,而对方往外卖的米却是依旧是七文钱一升。
一时间,百姓纷纷去邦外米行买粮。
就在其他米行纷纷觉得这是个傻子的时候,这家米行店竟然还开启了米粮批发模式,不仅卖给散户米粮,还把米粮卖给来往行商。
然后,所有商户都不淡定了,纷纷开始打探起这家米粮店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家老板是皇商姜氏。”
“我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米粮?实话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的米粮都是从海上运来的。”
“你们问海上是哪里?就是从海外的外邦国运来的。”
“怎么运回来的?我们东家有往海外出驶的商船啊。”
“……”
众多粮行:……神经病啊,哪有人去海外做生意,是去做粮食生意的?
众多粮行:……有人作弊啊!还有没人管了。
此外,在上京城嘉隆帝的案头多了一封浙江来的奏折。
在嘉隆帝看到奏章的内容之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来。
这是顾文承呈上来的奏章,他在奏章上十分干脆的表明自己的治水才能,洋洋洒洒提出了自己对治理黄河的一些看法,最后表示自己想要回京当面和陛下谈论他自己的治水心得。
嘉隆帝看着眼前这封奏章良久,最后用朱笔在上写了一个“允”字。
然后嘉隆帝又打开了明州织造郭熙给自己递过来的密折。
然后,他就看见明州织造局主事姜余派遣商队去海外购粮,再把粮食以往年市场价在其他省份销售的事情。
嘉隆帝眼神中透出一分兴味,继续往下看起了奏章。
两个月后,顾文渊被朝廷召回上京城。
春日,皇帝在西郊行宫明春园小住,而顾文承直接被嘉隆帝召入明春园议事五日。
之后,顾文承被封为正二品河道总督,同年十月任职,而姜余却在背地里悄悄辞去了明州织造局主事的官职,跟着顾文承一块赴任去了。
九月初的天气还有几份热,顾文承和姜余在去赴任的路上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各自骑着马。
顾文承坐在马上,看着旁边同样骑马的姜余。
“此去一行,会很艰难。”
姜余道,“我知道啊,但是我还是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文承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放心,不会丢下你的。”
姜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显得过于黏人了,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驾着马往前走。
“也不知道文渊和禾姐儿如今出海到哪里了?”
顾文承驾着马走在姜余身边,“按时间来算,应该过了马六甲海峡,若是要到英国恐怕好得大半年时间。”
姜余有些担心的说,“他们两个之前最远也是去苏丹王朝,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
顾文承笑着道:“放心,跟在他们这一路大多都是沿着海岸线航行,而且船上都是航行高手,不会出现问题的。”
姜余话风突然一转,“文承哥,我们也要加油。”
顾文承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如同夏日盛开的红莲,“好,都听你的。”
姜余脸一红,“驾”一声,马匹向前狂奔,顾文承见状笑着骑马跟上。
此时在他们后面正驾着马车的引泉,看着前面两位主子突然加速。
引泉:……怎么突然提速了?
引泉只能被迫提高马车速度,但是再怎么样也追不上两位主子。
顾文承是嘉隆帝十五年的进士,从翰林院出任编修,后升侍讲,升知州,升巡抚,升河道总督,最后升工部尚书入内阁参政,乃是大周朝最年轻的阁老。
而他唯一让人在私底下议论的,就是他这一生只有一位夫郎,二人感情极好。
在顾文承一生的政治生涯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任河道总督期间的功绩。
他修缮的河堤,保黄河之后五十年没有大决口,当地的百姓为了纪念他的功绩,还为他专门修建了“河伯”庙。
五十多年后。
已经满头花发的姜余躺在小院梧桐树下的摇椅上,而顾文承坐在他身边为他扇风。
顾文承看姜余的目光一如从前,“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这些年姜余的身体越发不济,他摇了摇头,“我想再看看你。”
顾文承一瞬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继续为姜余扇风。
姜余开口,“文承哥,我老了。”
顾文承顿住,他把扇子放下,一手抚向姜余的鬓间,“小余,我也老了。”
姜余脸上露出和年轻时一样笑容,“可是我觉得文承哥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文承哥你知道吗,当年我和大伯一家撕破脸上了花轿,被聘到顾家时,我一路上都在想我的相公到底病成了什么样。
当时顾家的青砖大瓦房真好看啊,我走进大门,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你。我当时还想,这人竟然站起来了,不是说快死了吗?”
说着姜余咳嗽了两声,目光开始涣散。
不知何时,一旁顾文承的泪水已经浸湿了衣襟。
姜余:“文承哥。”
顾文承:“我在。”
姜余:“文承哥,我好开心啊。”
顾文承:“我…我也很开心。”
姜余:“文承哥,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顾文承:“…我也是。”
姜余:“文承哥,我有点困了。”
顾文承握住姜余的手,温声道:“睡吧,等你醒了,我给你做鱼羹吃。”
姜余慢慢闭上眼睛,“好。”
顾文承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越来越轻,最后陷入一片沉寂。
顾文承如同枯槁般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直到夕阳西下,他的小余还是没有再醒过来。
顾文承摸着姜余的脸,“好小余,累了吧,要等等哥,哥很快就来陪你。”
顺安三年,顾文承与其夫郎姜余同丧。
二人一同故去,合棺而葬,同穴而眠。
下葬当天,满城百姓面露悲戚之色,自发相送。
【作者有话说】
小余和顾文承的故事到这里就完结啦,后面还会不定时更几章番外~
作者在这里要感谢各位小可爱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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