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姐儿看着姜余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说,接下来要把香皂推到府城大户人家内宅里。大户人家的内宅,男人进不去,所以就需要我去。你问我干不干,我当时说过,我会帮你把肥皂铺子里的香皂一块一块的卖到府城大户人家的内宅里。”
姜余听完禾姐儿的这番话后彻底愣住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的禾姐儿很不一样,她在很认真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她清楚的说出自己未来一段时间要准备去做的事。
姜余张张嘴,半晌声音略带干哑的开口,“可是,可是这次的陈家说不定是个好人家。”
禾姐儿道:“其实大姐嫁的陈秀才家也是个很好的人家。陈秀才学问好,一个农家子考上了秀才,还进了县学。陈寡妇虽然平时抠搜些,但却是很会过日子的,她一个寡妇在如今这个世道把儿子拉扯大,供养儿子成才,这样门户已经超过村里绝大部分人家了。”
禾姐儿说着,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可是,可是小余哥你是知道的,我姐一直很爱美,她一直都喜欢颜色花哨的料子,喜欢往脸上涂脂膏,喜欢头上带花。”
她说话开始磕磕绊绊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表达,“我…她,就是…她自从嫁人以后,就突然和我说她不喜欢涂脂膏了。上次我见她的时候,她身上穿衣裳的颜色变成了靛蓝色,以前大姐最不喜欢的就是靛蓝色。”
顾文承手里拿着木棍,拨了拨火盆,其实他倒是能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女孩在家时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但姑娘一嫁人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一夜之间身份发生转变,从女孩变成女人。
在这个时代,女人融入一个新的家庭后,随之就要开始伺候丈夫,孝顺公婆,生儿育女。
顾文承在心中叹一口气,虽然大周朝不是没有女户的存在,但是毕竟社会形态决定社会意识,在如今这个生产力低下的社会,女性的生存确更艰难一些。
禾姐儿垂眸,声音中带着几分茫然,“我娘说我应该嫁人了。可是到底什么是‘应该’呢?男子长大后去耕田种地叫‘应该’,去读书科举叫‘应该’,去做生意赚钱也叫‘应该’。明明他们的‘应该’有那么多种,可是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嫁人就是我的‘应该’呢?为什么我就一个‘应该’呢?
我娘说陈家给十两聘礼,明明我半年就能赚十两银子,甚至我还可以把自己赚的钱寄回家。我不想嫁人,我想继续去府城赚钱,我想变得和卤肉店隔壁酒肆里的周姐姐一样。周姐姐能做女户,我也能。”
姜余哑然,他没想到禾姐儿竟然会是这个想法。
禾姐儿说的这些话天真吗?她很天真,但是姜余却能从她天真的语气里听出她的决心。
这时候顾母站了起来,她拽着顾父一块离开,“让几个孩子在这里说话,咱们去歇息。”
顾父刚刚听那小丫头一顿噼里啪啦的话,听的有些发懵。
他问顾母,“那小丫头是不是因为不想嫁人,从家里偷跑出来了。”
顾母眼睛一瞪,“人家丫头半年就能赚十两银子,她非得嫁人啊,招赘不行吗?”
顾父感觉妻子生气的莫名奇怪,“我也没说不行啊。”
“去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呢。”顾母把他推进东侧屋,然后转头看向外面的三个孩子,嘱咐道:“你们也别太晚睡了。”
一晚上,禾姐儿叽叽喳喳的和姜余说了很多活,顾文承也在一旁陪着他们兄妹两个。
禾姐儿说了很多自己再去府城后要做的事,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她父母,也没有提过乌河镇陈家。
姜余默契的也没问她脸上的伤和手腕上的绑痕是怎么来的。
等外面的雨停了,禾姐儿就准备走,但是被姜余拦下。
姜余问她:“禾姐儿,你真的愿意继续跟着我去府城吗?”
禾姐儿刚想说话就被姜余拦下,“你先别说,听我把话说完。你也应该知道,做生意的活不好干,商户低贱,很多人都瞧不上商户。还有……”
“小余哥,这些我都知道。”禾姐儿笑着回答道,“这些我都想过了。”
姜余深吸一口气,道:“好。既然你考虑过以后仍然决定继续去府城,那你就听我的。你这样直接不打招呼就走不行,我有个办法,说不定能让大伯和大伯母答应你继续去府城做生意。”
其实姜余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吓唬吓唬大伯一家。
在两年做生意的时光里,姜余提升的不仅只有做生意的技能,很多生意场上的黑手,他也见过,也遇到过。
姜余和顾文渊商量出一封文契,在让禾姐儿在上面按了手印。
几个人先去了县城,顾文承陪着姜余找到了县城镖局,从镖局中选了十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花钱雇佣他们一天。
姜余只让他们跟在自己身边,不用说话,关键时候充充场面就行了。
然后他让禾姐儿换上她自己的衣服,和顾文承在县城告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小河村姜家。
王桂花一大早起床,姜禾睡的屋子的房门被她锁起来,她先是问了两声姜禾吃不吃饭,见里面没吭声,就觉得姜禾还在闹脾气。
王桂花骂了一声,就不在管她。
一直快到晌午,王桂花才发现姜禾竟然不见了,看着空荡的屋子,王桂花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死丫头是偷跑了。
“姜大牛,姜禾跑了,那死丫头竟然跑了,快去找到她啊。”
姜大牛在听到妻子说二女儿跑了以后,先是惊讶,然后道:“你让我上哪里去找?”
王桂花整个暴跳如雷,“那也得找!这个死丫头,等我找到她,我肯定打死她。”
姜大牛坐在那里不说话,王桂花来回踱步。
突然王桂花一顿,“你说,那死丫头会不会跑去找姜余了?之前就一直听那死丫头念叨以后还去府城。她跑出去大半年心都跑野了,咱们村哪个姑娘像她这样往外头跑的。而且咱家知遇是读书人,怎么能有一个在外面铺子里做打杂的姐姐,外面人每次问起她的事,我都感觉脸要被她丢尽了。”
姜大牛往旱烟里面塞了些烟丝,这烟还是姜禾从府城给他买回来的,抽的就是比一般烟丝带劲。
王桂花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不行,我得去趟长坪村。”
姜大牛立马抬头,“你去长坪村干嘛?”
王桂花道:“去找姜禾啊。”
姜大牛刚想说话,就见家里的大门被推开,几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从外面走进来。
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王桂花忍不住向后退后一步。
“你…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然后王桂花和姜大牛就看见了走进来的姜余,和姜余身后的姜禾。
王桂花不可思议的看着姜余,站在门口的姜余变的很不一样。
他又长高了,虽然体型偏瘦,但却不是之前那种干巴巴的瘦,他身形很匀称。
但是最让王桂花震惊的是姜余的这身富贵打扮。
姜余头发梳的整齐,头戴白色玉石雕花簪,穿着一身她不认得的月牙白的光面料子,衣服上绣着复杂的花纹图案,腰间一条红底金边腰带,腰上还带着香囊。
这是姜余?
王桂花和姜大牛两个人同时一阵恍惚。
姜余道:“把门关上,都是一家人省的让外人看热闹。”
然一个壮汉转身直接把姜家的木门关上,并把门栓也插上。
看见对方的举动,王桂花突然心里一个咯噔。
姜余一边往里走,嘴边带着笑,“大伯母怎么这副表情,不欢迎侄子回家吗?哟,原来大伯也在啊,您不出声,我都没看见您。”
王桂花下意识就要骂人,她刚叉腰想开口,就见一旁的几个高大壮汉齐齐朝她看过来。
王桂花一下哑火了。
一群进屋,原本就不宽敞的屋子一下进来这么多人显得更加拥挤。
姜余十分自然的坐在一把椅子上,十个大汉就站在他身后和身侧。
“奶奶和两位堂弟没在吗?”
王桂花刚想答话,就见姜余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听说大伯想把禾姐儿嫁出去。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先把钱还我。”
王桂花和姜大牛同时愣了。
王桂花,“还什么钱?”
姜余道:“当然是我教导禾姐儿的钱了?如今小河村都在传禾姐儿识字又会算账,还能管铺子。大伯母不会以为这是禾姐儿无师自通,没人教自己就能学会的吧。这些都是我教她的,我教她识字,教她算账,教她怎么管铺子做生意,我那是想培养她替我干活。”
姜余翘起一条二郎腿,背靠在椅子上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教了她这么多东西,往她身上投了那么多钱。结果你们一句话不让她去府城就不让她去,把我当什么啊?把我在她身上付出的钱和精力当什么啊?”
王桂花目瞪口呆的看着姜余,“我们也没让你教啊!”
姜余冷笑一声,“大伯母说这话就不对了。我这里有禾姐儿按手印的书契,上面写着她接受我的资助就要帮我打理十年铺子,否则就连本带利要赔我银子。”
王桂花一听这个就炸了,“你疯了!”
姜余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天底下就没有吃白饭的地方。当初我爹娘亡故,我家的房子田地,还有我爹娘的存银都给了大伯和大伯母。怎么?我在大伯家吃饭都得掏钱,禾姐儿到我那边学本事不用掏钱吗?”
姜大伯听到姜余说这些,终于明白姜余要干什么了。
“当场你把禾姐儿带到县城赚钱,其实就打的这个主意吧。”姜大伯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一句。
姜余微微皱眉,没开口说话,只是目光淡然的看向他,想听听自己这位大伯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姜大伯却以为自己猜中了姜余的心思。
“我就知道一直怨我抢了你父母的东西。你把禾姐儿弄去县城饸烙面铺子赚钱,后面又把她带去府城做生意,你就是想让我一家人都不好过。
你明明知道瑞莲想去县城过日子,见她成亲后去不了县城,你就把禾姐儿弄去县城,让瑞莲心里不舒坦。你知道知遇在县城读书,你就让禾姐儿整天抛头露面的在外头做生意,你是想让知遇的同窗都知道他有个这样的姐姐以后在私塾丢脸,你……”
姜余原本还以为大伯能说什么,结果全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姜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大伯,禾姐儿也是你的女儿!”
“她当然是我的女儿!”姜大伯表现的十分气愤,但是姜余今天带来的人太多了,他有些气势不足。
姜余看着姜大伯,突然笑出来,“大伯,我一直以为我以前在你们家不受欢迎是因为我没爹没娘,没人给我撑腰的缘故,但是如今看见你对禾姐儿的态度以后,我突然不这么认为了。
你们纯粹就是坏!因为我没爹没娘所以我就活该被欺负。因为大姐早早定了亲,你认为有姻亲就有了靠山,所以你愿意宠着大姐。因为三弟读书好,所以你就看重三弟。因为四弟年纪最小,又是个男孩,你也就乐意宠着四弟。
只有禾姐儿,因为她没能早早定个好人家,不能给你带一个好的姻亲。因为她不是男孩,没法读书科举,所以你就忽视她,随便拿捏她,甚至三番两次想把她“嫁”出去卖钱。
如今我要把她带去府城,你明明心里清楚这是为她好,但是你嫌弃她是个女孩,你嫌弃她离你太远以后占不到她太多便宜。所以你就再次迫不及待的想把她“嫁”出去,得一笔聘钱。我说的对不对!”
姜余毫不留情的揭下姜大伯的遮羞布。
姜余是在离开了大伯家以后,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大伯母之所以敢对他如此刻薄,是因为有大伯的放任。
这个平时不吭声的“老实人”,其实才是一家之主,他是这个家庭里的最大得利者。
姜余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的话就放这里了,禾姐儿我是要带去府城做帮工的。若是你们想把人要回去,对禾姐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也好,直接去衙门报官告我也罢。能不能把禾姐儿留在小河村继续嫁人卖钱,就看你们自己有没有本事了!”
说完姜余直接带着禾姐儿头也不回的离开。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童养夫》CP1725415:惊!亲手养大的弟弟竟然想娶我!
攻受没有血缘关系?
等姜余把禾姐儿带走的时候,禾姐儿还是一脸恍惚的模样。
来的时候,姜余特意租借了三辆马车,如今姜余和禾姐儿坐在其中一架马车里,两个镖局的人在外面驾车,其他人则是上其他的马车返回。
姜余看着禾姐儿的模样,刚想开口安慰她几句。
突然就见禾姐儿朝他转过头,神采奕奕的道:“小余哥,我们去府城以后要怎么开始卖香皂?还有,那种熏屋子的雕花香皂要怎么卖?用不用和肥皂一样分几个等级定不同的价格去卖?”
姜余看禾姐儿好似一瞬间恢复了精神,便放心了不少。
他道:“我之前和赵家米粮铺的赵公子交谈的时候,无意间听他说蔷薇的味道好,他家中姐妹们多用蔷薇露,而且价格及其贵一两银子一小瓶。”
禾姐儿眨眼,“那我们之前卖出去的香皂是不是卖便宜了?”
姜余摇了摇头:“也不算,因为之前做的香露不多,除了给李老板的那一批,卖出去的只有月季味的香皂。”而且李老板那批货,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姜余继续道:“月季香皂三钱银子一块就当是咱们提前打广告了。蔷薇露价格昂贵,所以到时候咱们的蔷薇香皂定价也能贵一下,可以买五钱银子一块,至于茉莉香皂、栀子香皂、山茶香皂也都卖五钱银子一块。”
姜余想了想,说:“把香皂雕成花以后卖二两银子一块。雕花香皂咱们先准备起来,再过些日子就是冬天,冬天花少,新鲜的果子也少,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家买雕花香皂用来熏屋子。”
若是年前回去不成府城,那就年后再去,反正年后天气还得冷一段时间,同样没花,没果子,雕花香皂怎么也能卖出去。
姜余在府城做了大半年生意,他发现有钱的大户人家的管事采买东西很奇怪。
那些管事在同种物品挑选东西的时候,不会去比较那个更好用,而是优先选价格贵的。
姜余不太懂那些管事的想法,可能那就是有钱人吧,反正他是不懂。
所以,姜余想着要不要专门请几个雕花的老师傅来特意雕些精致的香皂出来,顺便还能让文渊在一旁偷师。
到时候他就把雕的越精致的香皂,卖的越贵。
姜余越想就越觉得可行,一边的禾姐儿完全把刚刚的事情拋在了脑后,开始认真想着过些日子返回府城的生活。
至于自己父亲刚刚说的那些话,禾姐儿已经不往心里去了,毕竟她从来没有期待过父母对她能对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好。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没有失望,就没有伤心。
所以禾姐儿感觉现在特别好,她感觉很轻松。
姜余回到了县城,跟着一起过来的镖师们离开,姜余和禾姐儿去饸烙面铺子。
刚进去就看见房牙子正站在铺子的小院里和顾文承说话。
顾文承在看见姜余和禾姐儿后,朝他们两个走过来。
“顺利吗?”
姜余点了点头,“去小河村的时候带过去的人多,没发生什么。”
听到姜余这么说,顾文承才分出些目光看向旁边禾姐儿,朝她点了点头。
禾姐儿下意识身体站直,不知为何每次禾姐儿只要一接触顾文承,她就很紧张,有种面对夫子的感觉。
姜余看向一边的房牙子,突然脸色一喜,“是有合适的铺子了吗?”
房牙子笑着回答道:“是啊,今天一大早挂上的牌子,我得到消息以后就赶紧过来找您了。那铺子在县城的西街口,不远处就是县衙,地段特别好。”
姜余和顾文承跟着房牙子去看铺子,这铺子的位置果然和房牙子说的一样很好。
而且这间铺子的面积大小也刚刚好,后面也带着一个不大的小院,住人或者当仓库都行。
姜余站在铺子里,看这间铺子的装潢,问道:“这铺子很不错啊,上一任店家怎么肯把这么好铺子出手?”
房牙子笑着道:“嗐,姜老板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灾民围住县城,县令大人统筹全县乡绅、商户捐粮救灾,这才让城外那些灾民能活的下去。如今即便是缺粮,县衙也在压着不让粮价上涨。
结果您猜怎么着,城外在救灾,城里却有几个人联合起来私底下哄抬粮价,被发现后直接让衙差抓进牢狱里了。
如今世道坏,外头因为发大水死的人多了去了,县令大人不忍咱们县城也死人,只告诉那几户人家,让他们交银子或者交粮食把犯事的那几个赎回去就成了。这铺子是被抓进牢里的其中一户人家要筹钱才变卖的。”
姜余听完房牙子的话,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上有积极救民的好官,也有趁机发国难财的小人。”
不过姜余也就感叹这一句,他转而道,“这铺子我要了。”
很快铺子的事情便敲定下来,姜余把江家四口安排进了新铺子,让禾姐儿也住进了铺子里。
一群人开始收拾房间,最起码得能住人。
东西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快要临近傍晚了。
芸娘今天也来帮忙,她看着姜余和顾文承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两个快回去吧,晚了回家路上不安全。”
姜余痛快答应,“行,那芸姨你们也早些回去,前面铺子不着急收拾。”
芸娘点头,“行。”
事情一切都行好的方向发展。
在顾文承和姜余不知道的地方,宁化府,广平府纷纷开始效仿宁隆县这种给商人好处的方式来解决灾民问题。
两个府城开始往有灾民的地方调度粮食,一群人共同阻止灾情继续蔓延。
宁隆县有了从府城调过来的粮食,刘知县感觉感觉压力小了不少。
他看着每一个拉粮食的车上都有商号,比如像是“刘家米行”,“兴氏商行”这种字眼的时候,刘知县立即就明白是自己往知府大人那边递的信起了作用。
他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心中想着,既然宁化府的知府能用这招来筹粮,自己好友那边应该同样不成问题。
其实这场大灾要比之前顾文承猜测的严重很多。
顺宁府河道年久失修,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毁了河堤,一个晚上的时间河堤上出行了三个缺口,顺宁府受灾严重,灾民连夜逃难。
同灾情发生地最近的就是安源县,时任顺宁府治下的安源县令是个昏庸之辈,他在任五年县衙亏空无数,假账无数。
偏偏又遇见年初时朝廷征粮,导致安源县城粮仓空虚,在灾民大量涌到县城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紧闭城门。
可安源县令的小舅子是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货色,自从他姐姐嫁给县令以后,就连县令府的正派夫人都被赶去偏房住了,他姐姐虽是妾室,但扶正是迟早的事。
而且他家本来就是当地乡绅,如今这安源县,除了县令大人以外,那就是他家说的算。
一天夜里,他喝去花楼喝酒,突然听说有大量难民聚集在城门口,他便起了兴致非要去城门口看看灾民长什么样。
于是大晚上,安源县城门楼上点燃了火把,几个衣着富贵的公子怀里搂着姑娘,嬉笑着看向下面狼狈不堪且饥寒交迫的灾民。
他们甚至如同逗狗似的,让人往城墙下面仍鸡腿,然后笑着看着下面的饥民疯抢。
于是,就在那天半夜,疯狂的饥民们闯入了安源县,闯入了安源县衙,一切都乱套了。
等顺宁府的知府刚给向朝廷上报灾情,转头就被人通知民变的事。
顺宁知府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完了,一切都完了。
自己治下区域发生这种事,他这个做知府的肯定跑不了。
又半个月朝廷赈灾的队伍终于来了。
宁化府和广平府紧挨着受灾严重的顺宁府。宁隆县距离发生小规模民变的安源县并不是太远,一个人只要快马加鞭赶三天路就能从安源县赶到宁隆县。
所以前来赈灾的官员提前在看见宁隆县的地理位置以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
而且,距离灾情的事已经发生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他这个赈灾的官员一点宁隆县消息也没听到。
从顺宁府往宁隆县赶路的途中,他们明显发现了流民行走的痕迹。看着那些痕迹,官员心底发沉,他已经能想象的宁隆县是什么场景了。
但当赈灾的官员亲自到了这里,并看见宁隆县城外那井然有序的赈灾队伍时,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都名字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呈上了上京城最宏伟建筑里的桌子上。
嘉隆帝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特殊奏章看了起来,突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奇怪又让他感到新奇的事。
“契弟?有意思。一个农家子出身的秀才,一个被家里卖过去冲喜的男妻。做的的确不错。可惜啊,在等等吧。”
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的名字被朱红色的笔圈起来。
又一晃大半个月过去,天气彻底转凉。
顾文承和姜余本来就是九月中旬农假时回来的,如今在家过了这么久,一晃就到了快过年的时候。
于是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也不去府城了,直接在家过了这么年再去。
自从赈灾的队伍到了以后,灾民就由赈灾官员全部接手,灾民的事情很快安慰下来。
顾文承还听说发生水灾的顺宁府是由从一品大员吏部尚书前去主持大局,正二品都察院左都御史和户部士郎在旁协助。
顾文承还感叹了一句,虽然赈灾队伍来的慢,不过队伍一旦执行起来不管是行动还是力度,都挺大的。
不过,这些都与他和姜余没关系,而且他们想插手,也插不上。
事态平稳之后李老板就辞别了顾家人回乡去了,他失踪了这么久,恐怕家里人早就急坏了。
长坪村的顾家人开始热火朝天的在顾家祠堂做糖。
今年的甜菜收成依旧不错,因为甜菜做糖的事情被泄露,今年就连村里其他户也有种植甜菜的。
关于做糖事情泄露的的事姜余没有细问,但是他也知道顾大伯作为顾家的族长他一定不会放任这种事的发生不管的。
不过索性他们有固定的销糖渠道,周家父子那边还在收着糖,他们顾家人做出来的糖也不怕卖不出去。
越是做生意,姜余就越能体会文承哥之前说的卖货销路的重要性,你手里的东西再好,若是卖不出去那就跟破烂没什么区别。一个稳定的销售渠道,可以带来很大的便利和稳定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