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带着姜余去了布行,就在姜余跟在顾母身边挑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旁边两个妇人的谈话。
“唉,你听说了吗?野鸭铺的陈秀才要纳妾了。”
“纳妾?这可新鲜了。”
“可不就是新鲜吗?听说那妾室还是陈秀才从青楼赎出来的,花了好多钱,如今陈秀才的娘子正在家里闹呢。”
“陈寡妇呢?她不管吗?”
“管?陈寡妇倒是想管,但是人都花钱赎回来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
姜余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可置信,旁边的顾母明显也是听到了,她拉着姜余往外走。
顾母道:“你别听这个,小心脏了耳朵。普通人家平时过日子就够难了,哪里娶得起什么妾室。”
姜余有些好奇,“娘也知道这件事?”
顾母拉着姜余去另一家布行,她在这家布行没找到心意的料子。
“你顾兴大伯家的三小子今年夏天成亲,娶的是小河村的媳妇。你大姐这事从入秋就开始闹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姜余点了点头,他其实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觉得自己和大伯一家没什么关系了,今天听到大姐的事,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但是让姜余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他去县城的肥皂铺子里的时候,竟然时隔将近两年再次见到了大姐姜瑞莲。?
第108章 乡试
肥皂铺子自从开到县城以后生意一直不错,卖的最好的就是黑色的肥皂,其次便是白色稍微加了些薄荷露的白肥皂。
仅仅开店了半年时间,姜余就已经把成本赚回来了。
今天姜余坐在肥皂铺子的内室看账本,掌柜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姜余喝了口水,抬眸看了一眼掌管,“你别一直站着,铺子打理的不错,坐吧。”
姜余一句话让掌柜的顿时松了一口气,掌柜的浑身轻松不少,他虚虚的坐在一边的木椅上。
“这段时间有不少县城的大户人家来定肥皂,前些天就定出去了八十六块白肥皂,一百四十七块黑肥皂。”
姜余点了点头,满意的道:“不错。”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伙计。
小伙计道:“掌管的,冯家管事来了。”
掌管立马站起来,他看向姜余道:“昨天冯家管事和我定了一批肥皂,今日他是过来拿肥皂的。”
姜余放下手里的账本,“你们谈吧,我要走了。”
就在姜余刚走出铺子的内室的时,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的大姐姜瑞莲。
姜瑞莲一时间没能认出来姜余,因为姜余和之前的样子真的变化太大了。
两个人目光四目相对,姜余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笑着朝姜瑞莲打招呼。
“大姐。”
姜瑞莲也没想到今天能看见姜余,她听说姜余去府城开铺子里,把禾姐儿也带走了,因为之前禾姐儿惹怒了父母,所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关于姜余和姜禾的消息了。
姜瑞莲看着如今姜余,她突然有种羞愧的感觉。
自己当年费劲心力嫁入陈家,爹娘把姜余推过去冲喜,谁知道如今再见面他们两个人的境遇已经完全不同。
姜瑞莲张张口,最后来了一句,“我听说禾姐儿跟着你去府城做生意了,她还好吗?”
姜余点了点头,“禾姐儿如今帮我管铺子,她很能干。”
姜瑞莲点了点头,突然笑了出来,“挺好的。”
两个就如同熟悉的陌生人一般,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在姜余走后,姜瑞莲站在铺子门口失神的看着姜余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候,陈寡妇从里面朝她走过来。
陈寡妇只见过姜余一两次,加上姜余这两年变化很大,陈寡妇压根没认出来姜余。刚刚铺子人多,陈寡妇只是远远瞧见姜瑞莲站在门口和人交谈什么。
陈寡妇皱眉看向姜瑞莲,“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选了几个肥皂,你还不去结账。”
听着婆母的声音,姜瑞莲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了,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和退让都很无趣。
姜瑞莲深吸一口气,“娘,我绝对不可能同意一个风尘女子进家门。”
陈寡妇突然睁大眼睛,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然后压低声音,“你疯了!竟然在这种时候提这种事,不怕被人看笑话吗?”
姜瑞莲声音不急不缓,“这些日子,外人看咱家笑话看的还不够多吗?”
陈寡妇顿时卡壳,她拉着姜瑞莲就往外面走,两个人走到墙根底下。
陈寡妇恶狠狠的道:“你发什么疯!”
姜瑞莲直接道:“我弟弟是童生,我堂弟的夫君是秀才,我们一家是体体面面的人家,如今相公要娶一个风尘女子进家门,这不是平白无故把我们家往地上踩吗?我宁愿他去人牙子那边买个妾进门,也不能娶一个风尘女子进来。”
陈寡妇看着突然硬气起来姜瑞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而且岳家这两年也的确是接济了她们家,上年过年的时候姜瑞莲还从娘家拿了两吊钱,家里这才勉强过了个好年。
姜瑞莲直接道:“相公要纳妾,那妾室也得是清清白白的出身,要是从那地方出来的女子。说实话,我嫌脏。”
姜瑞莲已经打定主意了,若是婆母和相公不答应,自己就直接和离,反正这日子她早就已经过够了。
陈寡妇看着她,突然冷笑一声。
“你想用这事来拿捏我,我告诉你,你是我们陈家的媳妇,我还没死呢,陈家如今轮不到你说话。”
姜瑞莲心一下凉了半截,她没忍住开口道:“上年过年,还是我从我娘家拿了两吊钱回来,咱们家才勉强过了个安慰年。家里没银子,可相公他却有钱赎风尘女子,相公的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娘知道吗?”
陈寡妇冷笑着看向姜瑞莲,“我儿子有钱赎人,那是我儿子有本事,关你什么事!”
姜瑞莲听完婆母的回答后先是顿了顿,突然道:“我要和离。”
说完姜瑞莲头也不回离开,留下陈寡妇站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
时间永远过得很快,冬去春来,转眼就到了夏天,夏天过得同样很快,一转眼就到了秋天。
也就是这年秋天,顾文承就要考举人了。
乡试是正式的科举考试,考试内容较为广泛,包括文学、历史、伦理道德、经史子集等。因为乡试在八月份,因此也被称为秋闱,凡事考过的学子统称为举人,第一名叫解元。
乡试在各省省城举行,凡本省的生员、监生、荫生、官生经科考、岁科、录遗合格者,均可应试。
也就是说,整个宁化府所有准备下场参加科举的书生,都会在这个时候赶到府城来参加乡试。
从六月份开始,府城就渐渐来了不少读书人,姜余开在码头那边的卤肉铺子因为周围驿站、酒馆、客栈比较多,所以客人就多,卤肉铺子沾了人多的便宜,这段时间的生意十分火爆。
越在这个时候,姜余就越要上心,他亲自去卤肉铺子监督,就怕万一出什么意外。
八月份的天气依旧有些热,姜余被这段时间府城的气氛影响的莫名有些焦躁。
还有三天顾文承就要去考试了,晚上姜余躺在架子床上,焦躁的睡不着。
顾文承倒是一如既往的情绪稳定,他见身旁的姜余翻来翻去,声音温和的问道:“怎么了?是睡不着吗?”
姜余一下子坐起来,看着顾文承想说什么,最后他低下头,“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睡不着。”
外面的雷声响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一丝丝凉意透过窗纱吹进室内。
顾文承轻笑一声,把姜余揽到自己怀里。
“我知道小余在关心我。”
姜余把头埋在对方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道:“这个时候明明最紧张的人是文承哥才对。我好没用,还得让文承哥安慰我。”
顾文承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你因为担心我才会紧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你没用呢?要是我的小余是个没用的人,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得用的人了。”
姜余直接被他逗笑了,“那有你这么夸我的?”
顾文承拍着他背的动作,渐渐改成了抚摸。
“我只是实话实在。”
姜余察觉到顾文承手里的动作不对劲,他渐渐红了耳朵。
不管是的多少次,他永远都改不了这个脸红的习惯。
“你得好好养身体,过几天就要下场考试,得养精蓄锐……”
顾文承在他耳垂上亲了一口,“没事,我身体好不好,小余你不知道吗?”
姜余把脑袋重新埋在顾文承怀里。
文承哥身体到底怎么样,他可是太懂了。
“还…还是得悠着些。”姜余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顾文承忍无可忍直接用动作让他闭嘴。
原本还有些失眠的姜余,在后半夜睡得十分安稳。
三天后,姜余把顾文承送进考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去。
举人考试需要连考三天,这三天顾文承全要待在里面不出来。
姜余焦急的在外面等,第二天夜里还下了一场雨,他就更忧心了。
三天后,乡试考场的大门外到处都是人,这些人都是来接考院中的学子的。
姜余站在人群里,身边是顾文华和顾文渊。
突然人群里爆发一阵呼喊声,“门开了,门开了!”
人群顿时热闹一团,姜余踮起脚尖看向前方。
突然姜余看见了顺着人流走出来的顾文承。
三天的考试,只是让顾文承脸色苍白、表情有些疲倦而已,一眼看过去能发现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姜余先是长舒一口气,然后快速挤着人群走向顾文承的方向。
姜余接过顾文承手里的篮子,看着他泛白的嘴唇,鼻尖有些泛酸。
顾文承在看见姜余后,嘴角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咱们回家吧。”
姜余用力点头,“咱们回家。”
就在姜余几个人快要走到马车上的时候,姜余突然听到身后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声。
“有人晕倒了,快带人去医馆。”
“前面的人快让开。”
“快让开。”
“……”
那一行人从姜余他们身旁路过,姜余看着被一个中年男子背在背上的书生,心中莫名一紧。
顾文承握住他的手,“我没事。”
姜余眼神入水一般看向顾文承,“咱们回家吧。”
几个人上了马车,顾文华在外面驾着马车赶紧回家。
马车上,姜余拿出提前热好的姜汤给顾文承。
顾文承直接喝了一大口姜汤,又把外袍脱了下来。
因为考试第二天晚上那场雨,天气突然有些转凉,后面他听到不少人一边打喷嚏一边考试。等考试结束出来的时候,不少人脸色都是蜡黄的。
顾文承此时无比庆幸自己这三年以来日日锻炼身体,可算是没遭什么大罪。
回了家,马嫂子早就烧好了热水,顾文承泡在浴桶,姜余站在他身后帮他篦头。
适当的力度让顾文承舒服的昏昏欲睡。
姜余道:“不能在这睡,如今天气暖和也不行。”
于是硬拉着顾文承起来,把他塞进了架子床上休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文承依旧在睡。
顾文渊道:“对了小余哥,咱们是等放榜以后再回家吗?”
乡试向来都是在九月中旬放榜,像往年他们通常都是这时候放农假回家。
姜余道:“文承哥之前就提过,咱们过两天就回去。”
顾文华惊讶的看向姜余,“咱们不用等放榜吗?”
姜余笑道:“考试都已经考完了,即便是放榜,那名次也都是已经定了的。再说了,咱们府城还有人在,到时候放榜自然有人来给咱们递消息。”
众人听到姜余这么说以后纷纷点头,其实小余哥说的很对。
于是就在五天后,一行人坐上了返回县城的船。
长坪村不少人发现今年姜余和顾文承他们几个回村回的特别早。
有人看见他们几个人穿着短打去田里收土豆,收粮食,收甜菜。
不少人见状纷纷猜测,是不是他们在府城出什么事了,今年才会回来这么早。
“听说姜余在府城开了两三个铺子,怎么还去田里干活?”
“你从哪里听的,要是姜余这么厉害,每年还能回来干活?”
“真的,是里正家的金氏亲自口的。”
“哎,你们说他们今年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我听说是今年顾秀才下场考举人了,所以才回来这么早的。”
“什么!顾秀才考上举人了?”
“没有,结果还没出来了呢。”
“不会是没考上,这才着急回来的吧。”
“即便是没考上,顾家也有钱继续供着他读。”
最后一句话出来,众人同时不吭声了。
这些年顾家人卖糖卖的红火,谁看了不眼热。
眼瞧着顾家之前日子过得没他们好的人户,如今都开始翻新屋子,就知道他们卖糖肯定赚了不少钱。
顾家人有钱,即便是顾秀才考一辈子,他们估计也供得起。?
姜余他们这次回村比较早,正好赶上了大槐镇的庙会。
收完地里的土豆,过几天才会正式收小麦,趁着这段时间大家伙还算轻松,一行人就准备去庙会上逛一逛。
庙会在大槐镇上占了两条长街,街道上满满都是人,卖小吃的、卖小玩意的、各种杂耍的,街上热闹非凡。
几个人到了庙会上就开始分开逛,并约好了傍晚在一棵大槐树下碰面。
姜余拉着顾文承走进热闹的人群,他手上拿了两个木棍,木棍的两端沾了一些麦芽糖,这种卖法正是街头常见的麦芽糖的卖法。
姜余双手用木棍开始搅麦芽糖,一直把麦芽糖的表面搅成米黄色,轻轻尝一口,甜味顿时在嘴里炸开。
姜余眯起眼睛,“好甜!”
顾文承侧头看向姜余,顺便伸手护着他,不要让他被汹涌的人群给撞到。
姜余低头用心搅麦芽糖,突然他抬头见一个小孩正看着自己手里的糖流口水。
在接触到姜余的目光以后,小孩就开始吵着问身边的娘亲要糖吃。
然后,那小孩就被他娘捉住,往屁股上狠狠揍了两下,最后妇人往小孩手里塞了个米花糖。
小孩被他娘抱在怀里往前走,小孩一边抽泣,还一边啃着米花糖吃。
姜余看自己手里的麦芽糖,又看了一向身边的顾文承,突然道:“文承哥,我想吃糖葫芦。”
顾文承听完他的话,立马从口袋里掏钱,从一旁卖糖葫芦的老伯那边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姜余。
同时他又十分自然的接过姜余手里没吃完还剩下一点的麦芽糖自己吃。
姜余接过糖葫芦,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顿时笑弯了眼眸。
真好,有人给他买糖,还有人给他买糖葫芦。
顾文承完全没察觉到姜余此时的小心思,他道:“那边有表演杂耍的,咱们去看。”
表演杂耍人的在表演完以后就会把锣反过来,围着人群走一圈,让周围看表演的人打赏钱。
若是觉得杂耍不错想给钱的,等杂耍人拿着锣走到自己身边,直接就往锣里放一两个铜板就行;若是不准备给钱的,直接就走杂耍人也不在意。
姜余跟在顾文承身后挤到了人群最前面,此时正好锣转在他们面前,顾文承放进去三个铜板。
很快,杂耍再次开始表演,吃杂耍这碗饭的人到底是有些功夫在身上。一个人同时耍三根花枪,耍的威风极了,引得人群中的人声声叫好。
姜余抬头看向顾文承,在热闹的人群里突然道:“我好开心啊。”
顾文承没听清姜余说什么,“什么?”
姜余笑着道:“我好喜欢你啊。”
顾文承还是没听清,“这里太吵了。”
姜余依旧笑着看向顾文承,黑色的瞳孔里好似只能装下顾文承一个人。
接下来就是紧张的粮食抢收时间。
因为家里地多,从上年开始顾父顾母就开始雇人一块收粮食,尤其是甜菜,除了要雇人收以外,还得雇人洗甜菜,切甜菜。
等收完田里的粮食后,祠堂做糖的工作才会正式开始。这天姜余正好在祠堂的廊下帮族里清账,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紧接着,一个眼熟的婶子欢天喜地的走进来,嘴里叫着顾母的名字。
“翠芝,翠芝在这吗?”
“翠芝刚刚回去拿东西了,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周围人纷纷看向她,来人突然看到了姜余,她拍着腿大笑着道:“考上了,顾屠子家的小子考上举人了。如今县衙的人正吹吹打打的往咱村赶呢,我坐着驴车脚程快,比县衙的人先到村来通知翠芝和顾屠子。”
话音一落,姜余愣住了,手中的毛笔一下掉在地上。
一直到身旁的顾文渊欢天喜地的拍着姜余的肩膀说‘文承哥考上了’的时候,姜余才反应过来。
姜余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去告诉文承哥这个好消息。”
说完姜余拔腿就往家里的方向跑,就在姜余跑回家的时候,顾文承手上沾着墨水刚想出屋门到后院去洗洗手。
然后顾文承就看见姜余从外面朝自己冲过来。
顾文承笑着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开心?”
然后被姜余扑了个满怀,顾文承脚步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
姜余抬头看着顾文承,声音如蜜一样甜,“考上了,文承哥你考上了!”
顾文承微微一愣,紧接着就听见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
姜余站好,看着门口的方向道:“是县衙来报喜的人。”
姜余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官差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了门口。
“请问,这是顾相公家吗?”
顾文承朝外走,“我就是顾文承。”
那官差态度极其恭敬,“给顾相公道喜了,顾相公考上了举人,还考了本府的第一名解元。”
姜余在后面被这个消息砸的晕乎乎的。
解元是什么他当然知道,乡试的第一名被称为解元,也就是说顾文承直接考了这次整个宁化府的第一名。
这一天,顾文承考上举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似的迅速飞了出去。
如今刚刚秋收完,本来今年收成就不错的顾家人更欢喜了。
顾文承、姜余还有顾家父母把前来报喜的人送走以后,紧接着就看见顾家门口来了不少马车。
穿着锦绣绸缎的大老爷们从马车上下来,他们身后跟着小厮,小厮们手里惦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一起走进顾家,这架势把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看傻了。
顾父和顾母完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关键这些人他们都不认识啊。
在一个胖乎乎的穿着富贵的老爷向他们道喜的时候,顾父和顾母依旧处于愣神的状态。
这时候姜余就顶上去了,他十分有礼的接待了对方,紧接姜余又看见来了一个人。
姜余立即就向文华、文渊使眼色,两个人对视一眼,立马开始上前接待。
顾文渊负责去搬椅子和凳子,不够的就赶快和顾家其他亲戚说,让他们赶紧去隔壁借几个,先搬过来。
顾文华连忙去煮待客的茶水,待客的茶水,也都换成了从府城带回来的最好的茶饼。
至于姜余和顾文承两个就开始和这几个不认识的乡绅交谈。
片刻后,堂屋左右摆了两排凳子,来的几个乡绅一个人捧着一杯茶。
顾父顾母坐在最前面的主位,顾大伯顾二伯,两位伯娘,还有一些顾家的长辈都在。
屋檐下,顾文华和顾文渊两个人各又支了个桌子,两个人一个人报名,一个坐在桌前记账,共同开始登记几位乡绅老爷送来东西的账目。
室内,姜余给顾母倒水。
顾母实在没忍住低声问,“小余啊,这些人你都认识啊。”
旁边顾父和几位顾家长辈也竖起耳朵。
姜余神色自然的道:“不认识啊。”
说完后,姜余坐到顾文承身边,继续和那几个乡绅交谈起来。
顾母:……
顾家长辈:……
大伯母此时跟见鬼似的转头看向自己在院里记账的小儿子。
刚刚文渊那么自然和这几个老爷搭话,那自然又亲近的劲,让她还以为小儿子和这几个人很熟呢。
金氏看着小儿子的背影,突然心里生出一股自豪来。
幸好当初她把小儿子扔去府城,跟着小余了,否则小儿子哪能变得这么有出息。
就在其中一个乡绅打算应付的喝一口的时候,闻到茶水味他就顿住了,喝了一口。
“这是太平猴魁?”
姜余笑着道:“是啊,这是最新的捏尖茶,茶叶肥壮,胜在泡起来整齐好看,就是味道略微苦了些,不知道今天回来这么多客,没有提前准备更好的茶叶,让诸位老爷见笑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乡绅都能察觉出来姜余说话不一般,单单对方这简单一句话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哥儿能说出来的。
他们几个都是附近乡镇的乡绅,每年这时候都会等着官府放榜,他们收到放榜消息后,就会第一时间赶到举人家里道喜,为的就是想和新的举人老爷结个善缘。
今年一放榜他们家守在官府门口的小厮们就赶紧来报,说今年他们县城竟然出了一个解元。
这可不得了,他们宁隆县别说出解元了,县里都有七八年没出过举人了,如今突然蹦出了个解元老爷,这可真是了不得。
于是他们几个连忙吩咐人去拜访解元大人,顺便去打听一下考上解元的读书人到底什么来头。
然后一群人赶紧跟在县衙人的队伍后面,一起来了长坪村。
原先他们瞧着县衙的队伍到了村里,又听说来报的小厮说这位解元老爷是农家子,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对方家里贫困。
后面发现这房子虽然破旧了些,但是也不是太穷苦,而且自从他们进来以后顾家人明显很懂得待人接物,如今再听对方说茶。
嘶!情况和他们之前有些不一样啊。
就在这是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热闹,屋里的众人只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笑声。
“听闻了大喜事,我来给顾相公和姜老板道喜了。”
几位乡绅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其中两个随即惊讶的睁大眼睛,来者竟然是县城最大粮行的梁老板,要知道梁老板的粮行,那可是搭了县衙路子的。
然后几个乡绅和看见那位新举人老爷和举人夫郎,同梁老板十分熟悉的交谈起来。
一直到了晚上,顾家人才送走了全部往来的客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余捶了捶站的有些酸腰,又看向那堆了满满一仓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