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上任的明州织造郎中郭熙大人,十五岁入国子监读书,十六岁被选为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做伴读之一,后又任皇城司殿前禁卫。几年前朝廷和草原打仗,郭熙大人曾做先锋军立功,后出任苏州正七品巡盐御史,如今被陛下任命明州织造郎中。”
顾文承对顾文渊他们解释明州织造郎中郭熙这个人的事迹。
顾文渊听了之后惊讶的睁大眼睛,“这郭熙大人竟然如此厉害,武能带兵打仗,文能监察盐政。可这样的人物不应该留在京城吗,怎么被外派做五品织造了?”
姜余向他解释,“织造郎中不仅负责纺织生产,还兼管机户和征收机税等事务,在明州有一定的权力和影响力,而且织造有权单独向陛下呈上奏章。”
禾姐儿一下就懂了,“其实,织造郎中就是朝廷单独管理浙江商税的官员,相当于朝廷在浙江的耳目。”
姜余点头,“没错。这次咱们去明州,郭大人就是咱们的顶头上司。”
禾姐儿皱眉,“织造局性质特殊,且常年为宫廷提供丝织品,肯定有一套独特的运作程序。哥,你即便是做了主事,恐怕有很多事情还是不好直接插手。”
姜余笑了笑:“放心吧,前任织造局主事下狱,明州最大的民织工坊陈家被又司礼监除名,如今织造局可以说是最乱的时候,不怕它乱,就怕它不乱。”
禾姐儿和江朱对视一眼,同样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姜余到明州赴任之时,织造衙门的织造郎中郭大人还没赴任,据说是得过两个月才能来,然后姜余就直接变成了织造局实际上的一把手。
姜余先是搞懂了整个织造局的实际运作模式,再把为宫里做丝织品的部门单独划分出来之后,就开始对整个织造局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织造局毕竟是局,丝织品的原料、成品和整个织造局都是有严格的账目开销。
所以查账是最首要的事,只要账目清楚明白,这个织造局百分之八十的事姜余都能明白。
姜余要查账,首先就改变织造局以往的记账手法,采用简单明了的表格记账法,接下来就是查账。
于是就在明州织造局里的大小管事,想要看看这位新上任的织造主事是的什么样的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听到姜主事的第一个命令,查织造局近十年的账目。
各位大小管事:……
“主事大人,主事大人,我等有话要说。”
就在姜余吩咐完让人去账房搬账之后,几个管事苦着脸朝姜余身边凑过来。
“几位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姜余问。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留着八字户的人微微向前一步俯身行礼:“也不是我们不懂,只是主事刚刚说的十年账目,这实在是,实在是……”
姜余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的样子,明白对方是想要劝自己不要盘账的意思。
果然对方紧接着就道:“不是小的们拦着不让您查账,而是如今这织造局完全就是一笔烂账,是无论如何也查不清的烂账啊。”
“是啊,是啊。”其他管事附和出声。
“小的也不敢瞒主事,上任织造局主事被朝廷判斩监候的原因之一,就是有人状告他有中饱私囊之嫌,所以这织造局的账目……”
姜余其实也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他们都是织造局的老管事,自己一来就要查账万一查到他们身上就不好了。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有意在给自己挖坑。这就像是小县衙的衙门一样,若是新上任官员是个不通庶务,办事全都依靠下面的管事提醒和指导的,那官员日后就只需要坐在那高位上,看下面人处理就行了。
但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小吏完全把官员的权利架空,官员变傀儡,小吏和小吏们身后的家族称为实际权利掌控者。
姜余是绝对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的,他如今要快速查账,没时间和这些老东西们周旋。
姜余沉吟片刻,“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如今织造局忙碌,正是需要用人之际啊。”
几个管事脸上一喜,私底下彼此对视一眼,心想眼前这位新上任的年轻主事果然年轻。
“主事大人说的极是。如今织造局局还要织宫里夏日的布匹,的确是忙不过来。”
姜余笑着,一副年轻富家公子哥的样子,“也是。既然如此,几位管事就继续先忙自己手下的活,至于盘账的事,随便找几个识字又会算账的小子过来帮忙就行。”
“多谢主事体恤……”管事刚想道谢,转而听见姜余的话,他惊讶抬头,“啊?”
姜余笑眯眯的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此时一行人搬着一堆账目进来,姜余站起来拍手,“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识字懂算数的站出来。”于是其中十六个人站了出来。
就在几位管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余直接开始安排这些人进行查事项账,他把查账分为查账组和复盘组,一组四个人,两个人盘账,两个检查他们盘的十分正确,然后统一交道姜余这边,由禾姐儿做出最后审核。
等姜余安排好了之后,一转头就看见几位管事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
姜余笑着道:“几位怎么还站在这?只是盘账而已,用不上几位管事亲自动手。”
说着姜余就向众人介绍禾姐儿,“这是我妹子,之前就在我就工坊里帮我管事,她的能力我相信。”
禾姐儿脸上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朝着几位管事微微俯身,“小女姜禾,日后还望几位管事多多指教。”
这女子姓姜,又是这位织造局主事的妹子,几位管事谁敢当面给姜禾没脸。
其中一个管事颤颤巍巍的问:“主事家里有工坊?”
姜余笑而不语,禾姐儿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回答:“我家分别在司礼监和户部都有挂名,家中香皂坊、布坊、玻璃坊大大小小七八个,至于铺子,那就更多了。”
众管事:……不是,这也没人提前和他们说新上任的主事大人有这样的背景啊。
晚上,姜余整个人腰酸背痛的坐在屋里的软塌上。
顾文承让人端来了一盆洗脚水,让下人下去,他把洗脚水放在姜余面前,给姜余褪去鞋袜,两个一块洗脚。
顾文承笑着看着姜余,“怎么累成这样,这明州的织造局竟然这般忙碌吗?”
姜余叹一口气,“我今天一边让禾姐儿带人人查账,一边把织造局里事捋了一遍。先把账目问题放一边,我竟然发生这大若的织造局,用的纺车和织机竟然还不如咱们自家布坊用的工具先进。”
姜余摇摇头,一副幻灭的表情,“我原先还想着,能织出如此华美精致又复杂布匹的官坊,用的工具肯定都是最先进的,还是我来之前把织造局想的太好了。”
顾文承笑着给他捏小腿,“一家铺子管理层人员虽然是铺子的管事,但他并不是这家铺子的实际拥有者,那么他在满足自己的基本需求之后,自然不会想着如何把铺子做大。
他们会想,我不出错就好,只要不出错,我依然是这家铺子的管理者,我能赚到钱就好。至于赚的多少,行情好了就多赚些,行情不好就少赚些。”
姜余叹一口气,“文承哥你说的对。”
顾文承道:“你一去织造局就要盘账的思路是对的。”
姜余一下就精神了,他挺直脊背,眼睛亮晶晶等顾文承夸自己。
顾文承看着他这副可爱的模样就忍不住笑起来。
姜余问:“那文承哥你能猜出来等我查完账之后,紧接着要做什么呢?”
顾文承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还请姜老板告知一二?”
姜余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不告诉你。”
最近几位管事的日子不好过,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好像被主事大人给边缘化了。
尤其是这织造局十年的烂账,还真是被姜余给盘出来了。
于是织造局最费钱的地方、最费东西的地方、哪里的账目数额错的离谱、织造局各种丝织品原料的进价和进货源头厂家是哪里,都被姜余摸了个一清二楚。
然后姜余就开始对症下药的砍,先是砍去了一些费钱又不见成效的地方,然后砍去了和明州陈家有关合作布坊,然后就是查吃空饷人员。
一时间,整个织造局就热闹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其实织娘们是收到波及最小的,真正收波及的其实是织造局的管事、领头、账房这些管理层。
就在一些管事不满之时,已经有管事在背地里悄悄的抱上了姜余大腿。
高管事对姜余道:“回主事大人,如今织造局用的纺车和织布机全都是十年前的老样式,只不过织造局费用一项紧张,这才没能更换。”
姜余看向高管事:“开春朝廷发到织造局专银,今年就先用来换一批工具,纺车和织机,我都要最新最好用的。高管事,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如何?”
高管事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脸上涌出一阵喜悦,“小的多谢主事大人信任。”
姜余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高管事,你千万可别让我失望啊。”
高管事跪着地上,连忙表示忠心,“主事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
姜余满意的点头,“下午去账房拿了凭证去取银子就成。”
看着高管事离开的背影,姜余手里盘着珠串,心想很快就有其他管事好找上门来了。
新来的这位主事大人的确是个厉害的,对方这半个月在织造局接连的出手,简直把他们打的措手不及。
因为最开始盘账的事,姜余的人率先掌握账房,然后就是丝织工人的考核问题、待遇问题和家庭问题。
管事们觉得他们手里的权利正在慢慢的被姜余瓦解,于是正在私底下商议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中间出现一个叛徒。
高管事竟然被主事大人吩咐去购买一批新的纺车和织机,要知道这可是大大的肥差。
而且这也给了他们一个良好的信号,新上任的主事大人不是一个只会强压下属的人,只要好好干,主事大人允许他们拿一些默认的“灰色收入”。
然后,织造局的一些打杂小子们就发现,几个管事突然就“内卷”起来了,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于是,在织造郎中郭大人赴任的那天,姜余带着崭新样貌的织造局,一起欢迎郭大人上任。?
第154章 太赚钱了
明州织造郎中郭大人赴任虽然来迎接的人不多,但是姜余作为织造局主事自然要去迎接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
郭大人是做好了长期驻扎在明州的准备,所以他来的时候带了一家老小过来。
姜余几位官吏走上前齐齐拜见。
“下官织造监督李凤海恭迎郭大人。”
“下官织造局主事姜余,恭迎郭大人。”
“……”
郭大人长相十分儒雅,完全不像是个在战场做先锋军的将军,他和自己未来的下属们说了一些场面话。
姜余目光瞄到一旁的老妇人一众家眷去一旁上马车,然后郭家人坐了整整七辆马车,后面好跟了多辆拉货的驴车。
“没想到姜主事竟然如此年轻。”郭大人看着姜余笑道。
姜余神色恭敬回答:“在下年轻,若是日后有什么做不到位的,还请郭大人多多见谅。”
郭熙摸了摸胡子,“姜大人太客气了,你在禹州的功绩我可是已经全都听说了。而且要真算起来,咱们其实还带着亲。”
姜余这下是真愣住了:“啊?”
郭熙笑道:“我父亲姓方。”
姜余猛然睁大眼睛,要知道顾文承的师母,姜余的干娘方老夫人就姓方。
郭熙笑着摸了摸美须,“我父亲去的早,母亲当时不在身边,幸而早年跟着三姑母和三姑父生活过一段时日。对了,我这里还有三姑母让人捎捎带过来的一封信。”
姜余这下是真惊讶了,他接过信件,“多谢郭大人。”
此时姜余身后跟过来的几个管事听到这个消息后惊的低下了头。
好家伙,这位新上任的主事不仅有巡抚大人做靠山,还和这位新上任的织造大人沾亲带故的。
晚上回家,姜余把事情向顾文承说了之后,就开始往嘴里扒饭,今天的米可真好吃。
顾文承听完后先是想了想,然后就笑了出来,“看来这位郭大人是个爽快人。”
姜余有些不解,“怎么说?”
顾文承反问,“还记得明州这边是因为什么缺官的吗?”
姜余立马开口回答,“因为浙江豪强不满朝廷开设港口,意图倒逼关港,发动‘假象’民变,陛下震怒,杀的浙江人头滚滚。”
顾文承道:“你这段时间在织造局有没有发现织造局的问题?”
姜余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要我说,这织造局哪里是有问题啊?它简直就是在问题上建了一个织造局。我查账之后才发现,织造局的账目是年年亏损,每年从户部拨过来的钱完全是杯水车薪。织造局为了完成每段时间朝廷下派的布匹任务,只能被迫和民间布坊合作,才能勉强供应,也正因如此,织造局还倒欠了不少外债。”
姜余想起那一堆堆的欠条就脑子发懵,不过索性里面将近九成的债主都在前段时间造反的时候被朝廷砍了。
死去的债主就不是债主,如今织造局可以说是无债一身轻,然后姜余就下令把那些欠条都销毁了。
姜余忍不住吐槽,“我说织造局的纺车和织车怎么都那么久,结果是硬生生被放旧的。”真是腐败啊腐败。
顾文承道:“郭大人肯定事先调查了明州织造的情况,你所在织造局都尚且问题重重,想必织造衙门的情况肯定不比织造局好多少。而且郭大人可是管税的,也就是说他本来就站在浙江豪强的对立面。
今日他和你说的这些话,明显是有意与你亲近,明日你只要把织造局的账本带去织造衙门,把问题全盘托出,就是已经是帮了郭大人大忙了。”
姜余眨眨眼睛,顿时明白了顾文承的意思,“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顾文承给姜余夹了一块海蛎,“若是你和郭大人日后能达成统一战线,不仅是你的工作好做,郭大人也能省心不少。”
姜余把顾文承夹过来的海蛎吃了,又吃一口大米饭,幸福的眯起眼点点头。
顾文承看他吃的开心,“这米好吃吗?”
姜余疯狂点头,“好吃,这发绿的米,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坏了呢。”
顾文承笑着道:“这是玉田碧粳米,颜色呈现淡绿,味香,属于贡米的一种。昨天有人送了两斛过来,若是你吃着喜欢,就让他以后常送些过来。”
姜余:……
顾文承,“怎么?”
姜余踟蹰了一会儿说,“文承哥,这东西会不会太危险了?”又是供米,又是受贿得来的,他总感觉吃的有点怕。
顾文承一手拄着下巴,温和俊朗的面孔在烛光的映照下更填一分光彩。
“放心,那些王公贵族家也会吃这种米。而且,有些东西只有我收了,他们才能更安心的替我办事。”
姜余听顾文承这样说后,才放心下来,又吃了几大口。
别说,这米就是比一般的大米香。
顾文承笑眯眯的又给姜余夹一块鹿肉,紧接着又给盛了一碗虾丸鲜笋汤。
再然后,姜余晚上就睡不着了,他躺在房间的架子床上,总感觉有些燥热,他把领子微微掀开。
“怎么了?”顾文承的声音轻轻传来。
姜余转头看过去,就见顾文承半倚在一边,他刚刚沐浴出来,穿着一身墨色绣红线的丝绸中衣,周身还萦绕的一层水汽。
顾文承俯身凑过去,一手摸了摸姜余的额头,装模做样的问:“脸怎么这样红?”
姜余皱眉,把领子撤散,“不知道。明明天不热,但是总感觉有点燥的慌。”
顾文承想,应该是晚上那顿饭起作用的,医师说的牡蛎、鹿肉、虾肉这些壮阳气的东西果然好用。
“要不要喝杯凉茶?”
姜余一把握住顾文承的手,看着面前顾文承流口水,“我觉得文承哥你就挺解渴的。”
第二日,顾文承早早去衙门上值,而姜余也凭借自己的毅力挣扎起床。
吃早饭的时候姜余还是有些蔫蔫的,就吃了几口粥。
顾文承走之前吩咐姜余身边跟的人,让他们准备些糕点,若是姜余饿了好有东西吃。
上午,姜余就搬着他之前总好的账目去找织造郎中郭大人,并向他表明自己知道的关于织造局的一切事物。
果然不出顾文承所料,自从姜余这样做之后,郭大人就把姜余放在了自己人这边。
而郭大人不愧是嘉隆帝看好的人,他一上任就给那些纳税机户们来了个狠的,直接换了一种机户的税收方式。
于是和郭大人做的这些事情比起来,姜余在织造局搞的一些小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姜余先是把织造局的机械换了一遍,又开始给织造局的手工艺人做了评级。
评级高的,能织更巧布匹的手艺人工钱多,另外在手工艺人开始实行基本工钱+绩效工钱制度。
所谓基本工钱就是每个月大家固定的工钱,而绩效则细分平日绩效、季度绩效、年度绩效,若是平时速度快、质量好那这个工人的绩效就高,反之就低。
至于缫丝的工人,则是从原本的一样工钱变成了计件制度,也是谁缫的丝多,谁赚的多,而且每个月有两天三天假期,若是其中没有请假者,还会格外发放半吊钱作为奖励。
这个制度一出马,织造局监督的官看姜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监督官:这是什么阎王设定,想挣钱的工人可不得卷死。
果然,此制度一发布,整个织造局的工人全部卷起来了。
另外姜余开始寻找新的民布坊作为合作伙伴。
宫廷用的贡品布匹,自然需要技艺高超的工人来织,除了这些定量的布之外,更多的布其实是普通绸布和棉布,因此“合作伙伴”必不可少。
另外,姜余还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市场,那就是海外市场。
一日休沐,姜余和顾文承两个人坐在一出池塘钓鱼。
姜余手里拿着鱼竿晃啊晃,“我发现很多西域商人对丝绸茶叶瓷器很感兴趣。”
顾文承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发生无论是在那个朝廷,中国的这三样东西都是在全世界风靡的存在。
“你发现了什么?”
姜余低头表情很是严肃,“之前文承哥你和我说过豪强不想朝廷开港口,我以为他们是怕更多人抢他们生意,但是我太还是太天真了。
我让文渊去查了,上年浙江民间产丝绸约为五万八千匹,而浙江当地流通的丝绸却没有这么多,我猜测商户把大部分丝绸都交易给了外邦人。一匹丝绸若是按照十两来售卖,就有将近六十万的白银收入,而上年户部总税银才四百万两。文承哥,这真的太赚钱了。”
顾文承听着姜余说的这些,忍不住点点头,“世人常说南方富硕就是这样。”
姜余道:“我想着那些商人能用丝绸来和外邦人做生意赚钱,织造局是不是也可以。”
顾文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姜余竟然能想到这一点。
“我觉得可以。”
姜余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顾文承,脸上带着惊讶,“文承哥不会觉得我在异想天开吗?”
“不会。”顾文承道:“这怎么能说是异想天开呢,若是织造局可以带头和外邦人做生意将是一件大好事。
首先,织造局代表官府可严格把控出售的商品质量。其次,织造局若要产布则会招大批工人,而且不会像私家绸庄那样压榨工人,也能按时发工钱。最后,织造局本身是皇家机构,有织造局牵头售卖外邦人布匹,最终收益都会流向国库。这三点,无论哪一点对朝廷对浙江都没有坏处。”
姜余眼睛亮晶晶的,“没错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就在这时姜余手中的鱼竿突然一沉,他下意识握紧鱼竿。
“有大鱼!”姜余感受着手中的力道,惊喜的大声喊。
顾文承把自己手里的鱼竿扔到一边,他赶紧帮姜余一块拉鱼竿,鱼竿弯曲垂头,象征着水下的鱼体格不小。
最后,两个人吊上来一个重五斤重的鱼。
姜余惊喜的看着自己亲手钓上来的鱼:“我想吃炙鱼片。”
顾文承让人把鱼装起来,“好。”
【作者有话说】
织普通棉布在明清达到了个人效率的高峰,《嘉善县志》记载有东南乡妇女日织三匹者。
而普通丝绸,江南地区妇女一个月常能织得四十五匹布?。
预收种田文《童养夫》CP1725415:惊!亲手养大的弟弟竟然想娶我!
(攻受没有血缘关系)?
“向外邦人售卖丝绸!”禾姐儿吃惊的看着姜余。
姜余把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坐在桌子面前的梨花木椅,点了点头。
“对,我已经让文渊做好了市场调研,我发现海外市场拥有巨大潜力。不仅如此,咱们还可以组建船队,直接跑去国外做生意,如今澎湖巡检司已经建起来了,只要顺着航线走,基本很安全。”
禾姐儿转头看向顾文渊,顾文渊把手里的木制文件夹递给她。
“这里面是我打探到的上年明州民间丝绸商队和外邦商人的详细资料,后面还有大概的交易额。”
禾姐儿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三分钟后,禾姐儿把文件夹拍在桌子上。
“做,这生意必须做!”禾姐儿情绪很是激动。
这样明晃晃的大市场放在眼前,向外邦人做生意和捡钱有什么区别?
姜余微微一笑,“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要学习外邦的语言了。书我都准备好了,我还请了传教士来教咱们。”
顾文渊听到这话转身就想走,禾姐儿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
“你要去哪里?”
顾文渊干笑,“我去外面帮忙,我手头事很多的……啊………”
禾姐儿一把拽过顾文渊,把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外面的事自有其他人干。我们要听小余哥的,认真学外邦语。”
顾文渊手里捧着又厚又硬的外邦书籍,他看着上面的蝌蚪文字,整个人欲哭无泪。
“听说了吗,织造局最近在收桑,还放出大话,说若是谁家种一亩桑,就补贴一钱银子,而且只要把桑种出来,织造局全收。”
“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人的吧?”
“这还能有假,衙门口的告示都贴出来了。”
“我的乖乖,织造局怎么突然要收这么多桑?”
“不知道呢?”
“我听我二姑妈婶婶家的三媳妇说,织造局最近新开了不少缫丝和养蚕工坊,里面大量招工,就那养蚕工坊一个月能给半吊工钱,还管吃管住。最近,有不少从远地方来的人都去里面做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