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青年感受了一下,“唔……可以?这是放什么东西的罐子?感觉甜甜的、很美味……”
“哦。”亚兹拉斐尔回忆着说,“大概是放果酱的。我从某个庄园的厨房变过来的——他们厨具比较多,大概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损失。”
(刚刚清洗干净罐子、准备用来存放自制腌料的阿尔弗雷德:……?)
既然已经准备就绪,恶魔二话不说,把玻璃罐递给了亚兹拉斐尔,叫他把神圣的力量注入进德斯蒙特的灵魂碎片里面。
白色西装、面容温润和善的男人最后一次确认:“这真的不会对你的灵魂造成伤害吗?天使的力量,是一切邪恶的克星……”
“需要我喝下圣水证明吗?”德斯蒙特开了一句玩笑,“不、我的灵魂……是有一点特殊,但是在神的庇佑下,绝不会受到外来力量的侵害。”
对这个词分外敏感的亚兹拉斐尔眉头紧锁,看了青年好几眼,他根本没有感知到任何上帝的气息……
倒不如说,他唯一能够清楚意识到的,就是德斯蒙特的灵魂中,蕴藏着让他直觉害怕的力量——所以,他才会担心,这是否属于应该被清除的【邪恶】。
罗拉的灵魂再一次被触动了。
怨灵的眼睛里露出厌憎的情绪。不知道那边又想出了什么办法,想要拔除她的碎片残留。
——真是蠢货。
这种无谓的试探只会让她的准备更加充分,让他们陷入到被动的境地……还是说,他们决定牺牲所有的人,只为了清除她?
如果是这样,她就得加快速度了。
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
罗拉接受了来自“自己”的气息。
第97章
在几年前的事故当中,德斯蒙特失去了父母的同时,灵魂受到尚未褪去的亚弗戈蒙的气息影响,产生了巨大的异变。
幸运的是,和最直接承受的鲍德温夫妇及其他教徒相比,他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彻底变异、走向疯狂,而是勉强将危险克制在了可控范围之内——这导致了他从一个普通的人类,变成了一个灵魂有异、恶魔都避之不及的人类。
德斯蒙特这次提出帮助克劳利,消灭怨灵罗拉的办法,就是基于灵魂变异这一特性。
他的灵魂具有强烈的污染性,对于所有拥有灵魂的生物,哪怕是从生命形态来说比他高等的存在,都是极其可怕的威胁。
这或许是因为污染的本质,来源于那位伟大的、叫人不敢直视的神明。从位格来说,祂是这个小小的宇宙全体都无法抗衡的存在。也许只是被祂注意到,这个产生了无数文明的世界就会消散,变成无法被探知的尘土。
鲍德温夫妇和其余那些亚弗戈蒙的信徒,就是因为接触到了这位神明残留的一点气息,才会被无穷尽的、几乎要撑爆脑子的知识蛊惑,竟然自杀一般地信奉起了祂——他们会落得那样的结局,也只能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命运。
出于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惧,德斯蒙特再也没有尝试过复制父母的请神仪式。
他对【神】的崇拜与日俱增,但潜意识里,却告诉自己,应该避开与亚弗戈蒙可能产生联系的接触。
他撑过了第一次的污染,幸运地保存下了生命,同时也算是拥有了在神秘世界立足的底牌,这很好。可是下一次呢?他还会如此走远吗?
德斯蒙特不敢断言。
青年不再多想,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正事上来。
人类的灵魂,从神秘意义上来讲,是具有着极其紧密、深厚联系的统一整体。
即使是被分割开、物理距离相距甚远,也没办法抹消这种关系。而为了把控其他碎片的现状,罗拉也不会想办法解除她的感知。
也就是说,一旦被德斯蒙特污染,又缺乏像拜蒙那样、将不属于自己的灵魂部分彻底斩除的手段,怨灵就会被从部分到整体、完全地感染。她将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神圣力量湮灭,却没办法遏制毁灭过程的停止。
——这一切的前提,当然是德斯蒙特本身,不会被这种力量反过来侵害,失去主导权。
所以,亚兹拉斐尔才会不厌其烦地询问,担心青年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好在最后顺利的过程表明,善良的天使想多了,德斯蒙特根本没有这样高尚的心思,只是把这当做一个简单的小忙……以及,他还没放弃之前的打算呢。
巨大的痛苦笼罩了她,让本就残缺的怨灵无法忍受地嚎叫起来,喧嚣热闹的哥谭市中心的街上,突然卷起了阵阵阴冷的狂风。
路过的哥谭居民左看右看,都在周边人的脸上,看见了相同的、惊惧又不解的表情。
他们听不见虚空中发自灵魂的惨叫,只是感受着异样的风向,从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又一股的寒意,突然有了蜷缩在地以躲避天灾的冲动。
这是根植在人类的血脉中的,对危险本能的警惕。
但是,由于不知这古怪的冲动来自于何处,他们依旧迟疑地驻足于原地,试图从其他人的行动中,判断出下一步该迈向何处……听得见的尖叫突然响彻天际。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紧紧吸在了来源地,脚步微动,像是想要逃离,又像是在犹豫着靠近。
那是一个穿着时尚、面貌普通的年轻青年,此时正全身痉挛、抽搐不止地倒在沥青地面上,细碎的石子划破了面庞和手臂,但他却沉浸在无由来的疼痛之中,除了难忍的尖叫,再说不出其他的话语。
他的女伴手足无措地站在半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问题,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蹲/下身子,焦急地呼唤着男友的名字,可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隔着看热闹的人群,挤进来一个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的女士,她穿着一身风衣,蹲到男人身边的时候,衣摆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她却一点也没在意。
“你知道他有什么病史吗?”她一边做着快速的检查,一边问。
“啊、这个……我、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过,我也没见到他发过病。”女孩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医生、你是医生吧?你能看得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是不是要叫个救护车?”
“在没有专业检查之前,很难下定论。”中年女士解开了男人的领口,使其呼吸通畅,“你刚才就该打急救电话了。”
女孩连连点头,“好、好的,我马上打电话……”
这个时候,更多的尖叫从不同的地方传来,就像扩散的瘟疫一样,倒在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发病”。
白发女士、也就是莱斯利·汤普金斯医生脸色剧变,抬起头四处张望。
她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路遇病人的情况——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稻草人又一次毒气袭击了城市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出问题?这种不知名的疾病是如何挑选对象的?
莱斯利的脑袋被问题塞满了,恐惧的喧嚣之中,她注意到脚边男人出现了新的症状。
“呕——”他吐出了一大滩粘稠的黑水,面色灰败,转而昏了过去。
罗拉无法思考。
被拜蒙吞噬的时候,她的灵魂就已经永远地丧失了一部分,思维能力更是因此下降了一大截。
除了复仇和为复仇布局的执念之外,她几乎没有留下半点属于私人的概念。
这么几天以来,她也没有回到曾经温馨的家中,看望一下沉浸在悲伤无法自拔的父母亲人。越黑暗的情绪,越能够主宰她的行动,让她在拥有了强大诡异的力量的同时,也离“自我”变得越来越远。
这也是为什么,在感知到圣水对碎片的伤害之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举措,就是用鲜血换取拖延的时间——这些人最后都是要死的,虽然没有彻底地物尽其用有点可惜,但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有很高的容错率。
“你的计划?”陌生却又令人恐惧的声音问,“你是想用这些人类的灵魂献祭,召唤拜蒙吗?”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竟然有劝诫的意味,“可是拜蒙是数一数二的大恶魔,以你这种残缺的状态,对上祂不过是拿鸡蛋碰石头……还是说,你只是想让其他人陪自己一同受苦?”
在突如其来的神圣力量的折磨之下,罗拉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切断了所有沾染上威胁的灵魂部分后,却依旧感受着无尽的灼烧。仿佛是一根干枯的秸秆,被丢进火堆里,再也摆脱不了火星的蔓延。
这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令怨灵怒气上涨的同时,也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地感受着主体意识的消亡……还有那些被她寄居在人类身上的碎片,也被主体反过来影响,开始和宿主身体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
如果再不想办法遏制,那她就要这样默默无闻的消失了,就像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侵入罗拉灵魂的意志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哦,对不起。你是不是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紧接着,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罗拉一瞬间感觉好多了。
灼烧的部位如同被包裹进了柔软的水团中,不再扩散开来,造成更大范围的损伤。这并没有让怨灵恢复到最初的完好,但也让她有了缓口气的机会……就是总感觉被一根锋利的尖刺抵着喉咙,随时都可能被刺穿。
她稍稍拉回了一点理智,破损的声带让她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堪比漏电的设备一样的杂音:“你……是谁?”
“我叫德斯蒙特。”明明是令罗拉感到害怕的存在,此时却意外地友善,“你或许对我有印象?之前停尸间里,就是我和其他六个人召唤的你……我还以为你真是笔仙呢。”
“你……”罗拉记不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隐约想起来,她是顺手杀了几个白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指怎么把神圣力量传递到你的本体上来吗?”德斯蒙特坦诚地说,他并不为此而自豪,而像是在讲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虽然我知道你是想借此找到我的破绽,但是你还是别抱指望了——没有人逃得过【污染】。人类、邪灵、恶魔……至少目前来说,我没遇见过。”
“【污染】……?”罗拉起先为他的用词感到惊讶,然后,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大脑,她回忆起了什么,“是你……拜蒙……祂……”
怨灵不甚清明的脑袋让她几乎尖叫出声,仿佛从加害者的角色,突然转变为了可怜的受害者。
正是因为被异样的外来力量入侵了灵魂体,找不到遏制办法、又面临着驱魔人威胁的拜蒙,才会出此下策,利用尚未和自己变成一个整体的罗拉灵魂,将污染转移、排出。
可饶是如此,祂也依旧受了严重的伤,不得不躲在地狱里偃息旗鼓,整天郁闷又恼火拿领地撒气。
作为一个感知迟钝、又破损严重的人类灵魂,罗拉对这威胁的来源并不了解,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是因为“好运”,才借着这个契机逃出了恶魔的毒手,拥有了现在这样报复的机会。
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会感恩污染的源头——它实在是太可怕、太叫人心惊了。
没有人会对具有致命威胁的东西产生感激的情绪。更何况,拯救不是他扩散污染的最初目的。
这位陌生的来客可以轻而易举地拿捏自己的存在。怨灵清楚又愤恨地知道了这一点——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拜蒙的魔爪之中,苦命挣扎也拜托不了密密麻麻的蛛网。
抱着这样的清晰认知,又明白对方和恶魔不在同一个阵营,罗拉最终坦诚了自己的计划:“人类的……灵魂……可以……和……【地狱之门】……产生……共鸣……在……他们的身上……降临……”
在人类身上降临?这是什么意思?
德斯蒙特的兴趣被点燃了,罗拉蹩脚又卡顿的讲解丝毫不能影响。
万物皆有灵。
在所有的生命形态当中,人类并不出众,但却拥有着完善的智慧和社会体系。从某种角度上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也许只有神明才能创造的【奇迹】。
尽管在神秘世界的生物链当中,人类算是身处最底层的一批。但是,所有的神怪精鬼都隐隐地知道,人类是这个世界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人类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时候,才能为它们的生存、壮大和繁衍做出最大的贡献。
在这当中,除了从当伙食之外,有一个作用最不容忽视——几乎一切向未知存在祈祷的仪式,都需要人类生命的献祭。
这一方面是因为,人类的鲜血和灵魂的奉献可以吸引它们的兴趣,提高召唤和祈愿的效力;另一方面,则是需要借助潜藏在人类生命体之中的、那点微小的灵体,以营造一个带有神秘力量的空间场地。
从拜蒙的信徒、到德斯蒙特的父母,他们都奉献上了并不宝贵、但唯一有价值的生命,才能获得一点点回报。
而且,他们都没能实现心中的祈愿,变成了仪式的牺牲品。
或许是因为本身便是仪式的受害者,又在获得力量之后,先去害死了那几个困在监狱里的邪/教徒,罗拉在异变之中,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些仪式相关的内容。
从拜蒙信徒的记忆里,她明白了哥谭如此黑暗、如此受邪恶青睐的缘由——【地狱之门】安存的地方,自然有无穷尽的罪恶滋生。
一个疯狂的、可怕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成型。
游荡在人间的怨灵想要向恶魔复仇,那第一步要解决的,自然就是地域问题。
罗拉不可能选择下到深渊之中,那里是滋养恶魔壮大的地方,人类灵魂只是祂们玩乐的物件、可供食用的猎物。她要是出现在地狱,没等到找到拜蒙,可能就被其他魔鬼撕扯成了碎片。
那么,她的计划就只有一条道路可走了:她要让拜蒙重返人间,让祂自投罗网,扎进她的陷阱当中。
“所以,你决定打开【地狱之门】?”在罗拉磕磕绊绊的解释过程里,德斯蒙特从怨灵的意识中读取到了相关的记忆碎片——灵魂的接触就是这样敏感,让她的隐私几乎无处遁形。
如果不是小镇青年无法彻底遏制灵魂的传染性,或许他早就和【盒子】一样,变成了操纵人心的恐怖怪物。
德斯蒙特接着说道:“这很危险,不过收益也是巨大的。如果打开了【地狱之门】,附近的恶魔就难以避免地会被吸引过来。而拜蒙刚刚来过哥谭不久,肯定是最容易找过来的那一个。”
“这还……不够……”怨灵幽幽的声音说。
【地狱之门】没有筛查的功能,每一次开启,对于恶魔而言,都是再罕见又珍稀不过的机会。
祂们会借此冲破物质世界的束缚,大肆降临人间,带来祸患和灾难,将鲜血洒遍整座城市。如果引起了天使的反击,那战况就会愈演愈烈,也许等不到敌基督现身,这酝酿六千年的圣战,就会在这个时间点拉开帷幕。
——但这不是罗拉想要的结果。
事实上,越是搅浑这滩水,她的计划就越是难以实现。
她一个有着些许奇特手段的怨灵,怎么可能敌得过数量众多的恶魔呢?更不用说随之而来打破规则、大批量现世的天使,祂们的神圣力量,是所有黑暗种族的克星。
在对拜蒙造成伤害之前,她可能就被正义天使给抹除了。
罗拉只是思维混沌,但没有走到彻底癫狂的地步。她对自己的弱点软肋一清二楚,所以,也不会做出这样冒险的方案。
为了精准地拿捏目标拜蒙,又不让天使成批出现,她必须让【地狱之门】的特性,只作用在这一个恶魔身上。
“我……会……让他们……都……信仰……拜蒙……”说起构思良久的计划,怨灵残破的眼睛里,出现了堪称神采奕奕的亮光,像是在分享精心准备的点心那样,“然后……让……【地狱之门】……在他们身上……打开……”
在他们身上打开?
德斯蒙特如同一个在听故事的小孩子,沉醉其中,一边点头一边发表自己的见解:“你是说,把【地狱之门】安置在人类身体内,再依靠他们和拜蒙精神上的联系,定位到祂?哇哦,这可真是了不起。”
通常来说,【地狱之门】被认为是一个地标性的记号,只有在特定地点才能被解放——但是,如果有足够的前期准备,在神秘世界的概念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固定不变的,尤其是灵性的转移。
罗拉正是想要借助这一特点,在不扰乱真正的【地狱之门】的条件下,将拜蒙钓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拜蒙只能出现在她寄居了灵魂碎片的肉/体里面——除了任人宰割,都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祂的处境和后果。
难怪她捏了三位数的人类灵魂,还不肯罢休,非要继续分裂自己,走向更加极端危险的道路。
德斯蒙特沉吟了一会,为罗拉的计谋鼓掌的同时,也感到些许的遗憾。
想要真正地消灭一个近乎永生不死的恶魔,光靠一个人类死后的产物,那是必然不够的,哪怕是她用了更多无辜生命来壮大自己。
像拜蒙这样狡猾的恶魔,精通世界大多数的秘法和奥妙的知识,在数千年的斗争之中,不知学会了多少保命的办法,又有多少秘而不宣的底牌。
当时运气不好,被德斯蒙特的污染直接深入灵魂体,已经是祂作魔生涯中,最大的败笔之一了……
青年突然笑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既能解决这件事,又可以帮卢卡收获一只怨灵材料的办法。
他对戒备、无奈、又懊悔的罗拉说:“如果有别的办法帮你报仇,你愿意来我家里住一阵子吗?”
“都解决了?”主意识回归到废弃工厂中来,德斯蒙特听见克劳利的声音说。
分割了灵魂却一点都不感觉痛苦的异类眨了眨眼睛,回忆着和罗拉的一番交涉,然后点了点脑袋,“嗯。她已经不会再作恶了。”他转头看向那个可怜的、和同伴分离的小喽啰,“他应该也把她吐出来了吧?”
“说的就跟是吃了过期食品一样。”彼得吐槽了一句,刚刚他差点想叫救护车来一趟,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他刚才叫得可惨了。如果不是这边太偏僻,我都怀疑GCPD这时已经要赶到案发现场了。”
温斯蒂举着手机,里面显示着新闻速递的页面,“他和这些人是同一时间发作的。所以,我猜是罗拉受不了神圣力量的影响,在他们体内发生了剧烈反应。”
这一次,和之前罗拉有意为之的可怕后果不同,除了遭了一番罪之外,这些寄宿体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当然,之后去教堂一趟,喝点缓解的圣水的步骤,还是必不可少的。
亚兹拉斐尔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转而又关心起德斯蒙特来,“你的那部分灵魂彻底消失了……你真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吗?”
灵魂残缺的后果他们谁都不敢想象,但是看青年一脸平静的模样,又似乎只是稀松平常。
德斯蒙特的嘴角弯起微小的弧度:“没什么问题。那部分灵魂已经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我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而且,我有一个朋友,他研究过补全灵魂的课题,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你不用担心。”
第99章
平铺的纸面上,一个黑发黑眼的小男孩挠了挠头发,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之前想找一只怨灵做试验品……但是,她的灵魂都残缺了快一半了,是不是不太优质啊?”
「盒子」被卢卡这番点评猪肉一般的话逗笑了,沙哑的声音懒洋洋地说:“他给你找到一只怨灵就不错了——如果你真想要个好的,不如求求我怎么样?我这里有很多孤苦伶仃、任人摆布的灵魂储备。”
“然后你就可以借助他们,入侵我的领域吗?”外表年幼、但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历史的卢卡冷冷戳穿了它的意图,“谢谢啊,不麻烦了。”
德斯蒙特这个时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朋友并不是很满意这份迟来的“礼物”,有些苦恼地说:“卢卡,你不需要她这个实验助手吗?我才答应罗拉会帮她的忙……不然你告诉我在哪里能够找到补全灵魂的办法,我去帮她实践出来?”
承诺的事情就必须办到。
黑发青年皱着眉头,开始回忆起看过的那些神秘学书籍,却遗憾地并没有找出相关的头绪。
如果实在不行,他还考虑着会夜谷一趟,把寄存在堂哥家里的书取出来,带到哥谭。
“补全灵魂?”刚刚还兴意阑珊的卢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之前是有了解过……那是一个黑巫师的手札,但是出于寿命和材料限制,他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理论研究成果。”
纸上的小人在原页踱步了一阵子,仰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德斯蒙特,“我可以帮那个罗拉试试补全灵魂。但是报复拜蒙的事情,我大概只能提供一个一个想法。”
“没人指望你能够动手。”「盒子」依旧是话中带刺,一副轻视的模样,“你能够找出灵魂补全的办法已经够‘厉害’的了,而且还要想想,除了罗拉之外,德斯蒙特少掉那部分碎片怎么办——至于恶魔的事情,当然是我更在行。对吧,德斯蒙特?”
话题中心一下子转移到自己的头上,德斯蒙特迟疑地说:“其实我的灵魂是否完好并没有阻碍……当然你想帮忙,我很高兴。”
青年选择性地忽略了黑匣子后面的话,他不愿意掺和到两个朋友的“竞赛”之中。
不管是卢卡和「盒子」,还是彼得和温斯蒂,都麻烦得很啊……
德斯蒙特压下了叹息,将一个制作丑陋、又脏兮兮的娃娃摆到桌子上来。
那娃娃之前一直被扔在床沿,刻意和卢卡隔离开,使其听不见他们的讨论。来到桌面上之后,它动动几乎没有的脖子,看了看纸面,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这就是罗拉目前的寄宿体了。
因为刚刚才受了重伤,又被转移到这么一个无生命的物体上来,她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肉/体……或者说是填充的棉花,所以肢体动作别扭极了。
德斯蒙特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悄声安慰道:“之后会好起来的……你看「盒子」,它虽然只是一个正方体,但是动作敏捷,想去哪里都很简单。”想了想,他又补充说,“这个娃娃是自己从夜谷跟上车的,本来就具有自主的运动能力,应该不会带来后遗症。”
娃娃呆滞地张了张嘴,终于掌握了一点发音技巧:“它原来就是活着的?难怪我进来的时候,有被排斥的感觉,差点被驱逐。”
在脱离了她破损的形态后,她的声音摆脱了之前的拖沓。
“算不得‘活着’。只是有诅咒而已。”小镇青年回忆着收到娃娃的情景,“大概是某个失恋的人的诅咒。如果把娃娃带在身边,就会得到一段充满了背叛的爱情……嗯,你应该没有男朋友吧,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