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好诗,一篇好文章只有在书上才是最好的。
作者是谁无关紧要。
当这个作者出入青楼勾栏,是嫖.娼常客之后,更加没必要见了。
苗玉蕤和惊笙、周周他们上街玩时,无意撞见过好几次那些在茶楼衣冠楚楚的书生,却结伴去青楼楚馆。
苗玉蕤生平很厌恶三件事,赌博、家暴、不专情。
而他的生姜从来不会这样。
生姜不赌博,待人温和有礼,路见不平也是先讲理讲不通才动手,而且专情得很,从小就喜欢他,婚后对他更是加倍地好。
所以他更喜欢在家里陪生姜温书,生姜看书,他磨墨,生姜累了,他就给生姜捏捏肩膀或太阳穴,或是让生姜靠在他身上歇一会儿。
生姜就会抱着他的腰,很依赖地依着他,脸贴在他的腰腹,眼睛闭着,说着话嘴唇还轻轻翘起来,很像撒娇。
这有时会让他有点脸热,因为他从上往下,感觉这姿势很像他怀了孩子,生姜在听肚子里孩子的动静。
年轻的汉子总是很容易擦火。
有时雷生姜这样抱着他,会突然脸红地松开他,眼神害羞,又偷偷地瞄他。
苗玉蕤觉得雷生姜这样很可爱,就会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给一点小甜头,然后哄他,“乖乖,自己温书,我去倒点茶拿点点心来。”
等他离开,雷生姜自己待一会儿就能冷静下来,他要是一直在旁边,雷生姜就会害羞很久,分心温不了书。
不过雷生姜书温得差不多时,苗玉蕤也会顺势坐在他怀里,亲亲他的嘴唇和脸蛋,雷生姜会意,然后抱他去床榻。
在家陪他的小相公比在外头和一群人斗诗辩论好多了。
不过,因为雷生姜也不常去,又总用一双期待的眼睛睨他,苗玉蕤也担心那些举子会带坏他,带他喝花酒,所以每次都会跟着去。
而每次他提出了一个好见解,雷生姜眼睛晶亮,崇拜地看着他的小表情,也相当有趣。
二月春寒。
春闱分三场考试,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日和十五日,每场考试持续三天。考后十天放榜,被录取者被称为“贡士”,而第一名则称为“会元”。
雷生姜在春闱中取得了一个很不错的名次,顺利进入殿试。
殿试在皇宫的大殿举行,皇帝亲自出题并主持考试。
殿试的试卷有固定的格式,考试内容为时务策问一道,考生需要根据国家时政进行回答,当天交卷。读卷大臣会初步拟定名次,最后由皇帝钦定。
殿试的结果分为三甲:一甲前三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和三甲则根据成绩排名。通过殿试的考生被称为进士,并被分配到不同的等级中。
雷生姜的诗赋只能算一般,但策问是强项。
而面对殿上居高临下、不时在考生中走动的皇帝,他虽紧张却不慌乱,成功脱颖而出,并凭借一张俏脸拿下了探花郎,名列一甲第三。
雷家上下都喜气洋洋。
雷栗不仅给了来报信的官差一个大红包,还给宅子里的下人发了奖金,后头还是请了足够的下人,不能总是自己扫雪干活。
租了宅院给他们的牙人也很高兴,这可是出了探花郎的宅子,名气打了出去,明年肯定成为抢手货。
雷栗分别写了信寄出去。
在清米县的信最多,一封给四里河村的外阿公家,三封给三里河村的苗夫郎、柳小草和管理番茄园的桂夫郎,一封给县城的朱珠儿,还有两封给蒙络和新知县。
新知县也算是雷生姜的夫子,除了报喜也是雷栗他们不在,让新知县有所顾忌,不敢对他们村里人如何反而会照拂。
蒙尧也是雷生姜的夫子,该给他写一封信报喜,还有嫁到了外族草原的花儿姐,她可疼这个生姜弟弟雷,知道生姜高中肯定会很高兴。
该寄的信全都寄出去了。
而雷栗也终于在京都城买了个宅子,比租的二进更大更好,位置也更靠近京都城的官圈。
他们家生姜可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是新晋翰林,不能再住原来清净却偏僻的宅子了,会被同僚看扁笑话。
殿试一甲一般都会先进翰林院,先做文书工作积累经验,再下放到基层当官或入职重要机关,成为皇帝的得力员工,做得好的就能慢慢升职骨干。
翰林院的日子很清闲。
雷生姜早上去打卯,下午到点就就可以下班回家了,不过他总要在翰林院多待一会儿。
翰林院的别称国家图书馆,收藏了大佑朝最全最多的书,是读书人眼中的梦中情地。
雷生姜就会挑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再挑一本苗玉蕤会喜欢的书,或者挑一本他们都喜欢的书,借回家去,跟他的小宝哥哥一块看。
等看完了就还回去,借其他的书,继续看。
不过一本书总要看很久,遇到特别好特别喜欢的书,雷生姜还会去书铺买一本收藏,或者自己抄写一本。
雷生姜在翰林院上班的时候,他的家里人也没有闲着。
家里有人当了官,就主动被动地要接触官场了,了解官场里的人情世故。
上到什么官穿什么品阶颜色的官服,对待不同品阶的官夫人应是什么态度,哪一家的请帖可以推掉,哪一家的宴请必须要去。
下到哪一家官老爷和官夫人跟哪一家的有矛盾,哪位夫人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哪家的马车是什么样,比自家官位大的马车要知道避让。
全都是琐碎事情。
雷栗请了一个在大官宅院里做过管事的嬷嬷,让她教自己和苗玉蕤这些事,同时家里其他人也来听,以防哪里不到位给生姜拖后腿了。
只是没学几天,雷栗就一个头两个大,一看见那个嬷嬷他就头痛想避开。
“怎么这么多事情?!”
雷栗今天又学了一天,太阳穴突突地痛,忍不住跟周毅抱怨,“早知道就不让生姜考这玩意儿了,都以为当官多好多风光,其实钱少事多还容易掉脑袋。”
“还不如跟我学做生意……不对,都不用学,有蒙家在,只要吃分红就成了,一年舒舒服服啥也不用干,就有十几万两银子的红利。”
“这不比做官强?”
“宽宽心。”
周毅给他揉太阳穴,边轻声安抚他,“咱们家生意做得是大,也不用怎么操心,不过,也不能一辈子都靠着蒙家,自己还是得立起来。”
“生姜有出息,一考就是探花,能进翰林院做编修。”
“看着是小,只是七品官,但不是说翰林院清贵,那些一品二品的大臣都几乎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吗?咱们生姜说不定能上一品二品。”
“生姜有大抱负,他当官是为了给百姓做实事,我们当爹爹的就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给他多点支持。”
“道理我都懂。”
雷栗叹了口气,“就是这七品小官也不好当。有人知道咱家和蒙家的关系,就排挤生姜给他穿小鞋,还有些老人暗戳戳欺负他,这傻孩子还以为我们不知道。”
“蒙尧的师兄进的就是翰林院,知道生姜也进了翰林,蒙尧就写信给他师兄,托师兄关照生姜。”
“可惜他师兄在翰林院也人微言轻,私底下跟咱们透露消息,已经算义气了。”
这翰林院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蒙尧的师兄待了七八年,都没有从翰林出来,清贵清贵,只剩下清了。
“确实。”
周毅点点头,“比起翰林,我更希望生姜快点从那地方出来,到一个小县城当知县也好,有咱们在,怎么都不会让生姜被欺负。”
“是啊。”
雷栗哼哼,“咱们有钱,银子开路在哪个小县城过不好?北京都是繁华,也吃人不吐骨头。”
“别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吧。”
周毅摸了摸他的脸道,“我放了热水,你去洗澡吧,我给你拿换洗衣服。”
“一起洗。”
雷栗拉住他的手,笑眯眯道,“好没一块洗了,我都忘了你身上什么样了。”
“前几天不是做了……”怎么就不记得他身体什么样了?他可是每天勤勤恳恳健身养生,把身材保持得好好的。
“夜里又没点灯,黑漆漆的,哪儿看得见记得住……”
雷栗拽着周毅往屏风后面去,大浴桶里冒着热气,浴桶旁边放了两个火盆,碳火烧得很旺。
北京都的三月依旧很冷,可屋子里暖意融融。
第253章 软刀子雷生姜一战成名
北京都的“一家川菜馆”和“一家火锅店”很受欢迎,每到秋冬,客人更是络绎不绝,甚至排起了长队。
这与北京都的气候不无关系。
北京都城、文盛府城和武兴府城是大佑朝北边的三个府城。
三个府城的冬天来得都很快而且漫长,从今年九月底或十月入冬,会持续到来年二月多,甚至三月还有刺骨的倒春寒。
相比之下,北京都虽然有个“北”字,但处于大佑朝中部偏东北的位置,临近中川府城,应该更温暖一些。
可由于北京都靠海的一侧有高大的山脉阻隔,来自海洋的温暖气流无法穿过山脉,抵达北京都,导致北京都冬天干冷,夏天炎热,雨水也偏少一些。
但是这种气候,加上北京都都是不差钱的主儿,让雷栗和蒙家合作的“一家”系列赚得盆满锅满。
刚来北京都时,柳叶儿和雷大山都被这里的物价给吓到了,下意识要节省一些,想把银子多给念书科考的生姜用,周周去念私塾也要银子,惊笙和青栀爱玩也不能少银子,还有栗哥儿爱买东西……
等雷栗从名下的门店拿了分红回来,看着那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银票,老两口才回过神来,他们家似乎并不需要这么节省。
当孙儿生姜高中当了官,为了生姜的面上有光,不被同僚看扁,老两口是一点都不敢省,全都用最好的。
宅子要大要漂亮,马车要好要宽敞,马儿也要威武高大,吃穿用度都不能比别的官,尤其是翰林院里的同僚低了。
雷栗请嬷嬷回来教官场里的人情世故时,老两口也很努力地听。
因为觉得自己是乡下村里来的,不如孩子孙儿有文化见识,怕给生姜丢脸,当家里有官位的客人来时就不多说话,让栗哥儿他们来应对。
雷栗是一家之主。
自他十五岁后,雷家就是他做主,拐了周毅入赘、做了生意之后更是了。
与蒙络谈生意合作的是他,与蒙家签订契书分成的是他,买的宅子房契上是他的名字,连俩孩子都随他姓,甚至还没见影儿的小孙女孙子也会姓雷。
要不是大佑朝没有避讳父母长辈名字的习俗,雷周周都不会叫“周周”,而是取其他的、跟周毅不沾边的名字。
而雷生姜并不觉得阿爷阿奶是“泥腿子”有什么,他也是“泥腿子”,小时候也会下田插秧,也会跟着阿爷阿奶去种菜浇粪水,他还跟阿奶学过怎么缝补衣服。
雷生姜也不觉得爹爹是个哥儿,在外“抛头露面”地做生意有什么,更不觉得他阿爹入赘这事丢脸。
但在三里河村、清米县的时候,雷栗就因为自身是哥儿却行事霸道,不守“夫道”,不“贤良淑德”,而受一些乡绅商贾不耻。
在等级风气更重、规矩森严的北京都,这一点更是被有心之人无限放大,成了旁人攻击雷生姜的把柄。
翰林院里读书人多,状元多,榜眼、探花郎更是一大堆,今年这届的、上一届的、十几届的,都有。
像蒙尧的师兄就在翰林院里呆了多年,而比他更久的“前辈”,甚至头发都白了还是一个翰林院编修。
读书人学识多,当了官后心眼更多,还有些迂腐,爱指点江山,很会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地攻讦别人。
雷生姜就被明里暗里地攻击了。
有人攻击他的出身,有人攻击他的爹爹雷栗,有人攻击他天资聪颖却不思进取,早早就成婚耽于情爱。
总之攻击什么的都有。
原本很看好他的一个学士,在知道他家里是哥儿当家,并且他也随哥儿姓之后,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假辞色地指责他家风不正。
那学士是侍读学士,从五品,比正七品的编修雷生姜高了足足三个品阶,算是他的上司之一。
若是再年少一点、更意气用事一些的雷生姜,这时候就要冷下脸色,跟他的上司大辩八百个来回了。
但经过他爹爹雷栗的特训,和阿爹周毅的教导,对这些说长道短,雷生姜依然笑眯眯的,温声细语,引经据典词正理直地
攻击他的上司。
然后接着攻击他的同僚。
把他的同僚气得脸红脖子粗,把他的上司气得吹胡子瞪眼。
雷生姜还恭恭敬敬地给上司倒了杯茶,好声好气地关心他,
“您这是怎么了?”
“您的脸色似乎有些差,下官家里有些上好的红枣当归,都是我阿爷常喝的,补气血是顶顶好,明日我送您一些。您年纪大了,可要仔细身子……”
还顺道关心那几个总是阴阳他的同事:
“徐修撰、李编修、王检讨、许博士,我瞧着……你们脸色也不太好,红枣当归补气血,明日我也给你们带一些?”
修撰、编修、检讨、博士都是官职,除修撰是从六品,比雷生姜高一阶,其他人都和他平职或低一点。
他们虽气愤但本身也有点心虚,竟然一时之间没有人回答雷生姜。
“翰林院内工作繁忙,诸位同僚还需多多仔细身子,切勿累坏了得不偿失。”
雷生姜笑眯眯的,像极了他的老狐狸爹爹雷栗。
而他说的什么工作繁忙……
翰林院清闲得不得了,忙个鬼,这是在阴阳他们不要太注意别人的私事,正事不干,还把自己忙坏气坏了。
然后第二天,雷生姜真的带了红枣当归来了翰林院,还是几大箱子,贴心地配成了红枣当归茶。
翰林院人手发几盒,上司多发两盒,雷生姜还细细说明这茶有什么功效,叮嘱怎么泡、何时喝才最好。
雷生姜自己也泡了红枣当归养生茶,往座位上一坐,手里握的大茶罐跟保温杯似的,老神在在,慢吞吞地喝上一口,满意地轻叹息一声,特别老干部。
那位学士上司和被阴阳的同僚:“……”
一脸铁青,有种发怒了又小题大做,不发作又特别憋屈的感觉。
其他上司和同僚:“……”
有点无言以对,但又莫名有点爽的感觉。
那位学士实在气不过,私底下去找院长掌院学士,但那位老掌院压根不管事,打个太极就把事情混过去了。
软刀子雷生姜一战成名。
“翰林院看似个个清高正直,但其实小团体特别多。”
雷生姜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都是报喜不报忧,但雷生姜在翰林院的事从不瞒着苗玉蕤和两个爹的,每天回家后,他都会跟家人蛐蛐。
“那个侍读学士还想跟掌院告状,老掌院都七十多了,这种小事情不知见了多少,怎么会次次都判官司?”
“那自然是浑水一搅,两边都不理会。”
雷生姜年轻、有钱、有关系,自身又有实力,得赏识,很多翰林官都赌他不出两年就能出翰林院做京官,或者是被委以重任外派。
所以翰林院内对雷生姜是三种态度:
一是欣赏,延伸为想结交朋友和想攀关系交好;二是嫉妒,发展为厌恶排挤欺负他,或是嫉妒但不屑于排挤;三是中立,冷眼旁观,顺其自然。
掌院就是最后一种。
“既然掌院不管,就说明不会偏袒任意一方,下回他们再来欺负你,你就再送他们几盒红枣当归茶。”
雷栗气顺了,笑得爽快,“红枣当归,红早荣华富贵,红不了早就当归故里,年纪大了就应该回家养老,还留在翰林院做什么?”
“哪天出了意外……连夜快马加鞭回到老家尸体都臭了,连老家的祠堂都进不了,不是亏大了?”
这老狐狸的嘴还是这么毒。
爹爹说得对。
苗玉蕤心里十分认同爹爹的话。
常年留在翰林不出去的,不是当的官儿很大没必要出,比如正二品的院长,就是寒门出身没有路子才滞留翰林,比如那李编修、王检讨。
不上不下的赖在翰林院占位置,上不能出人头地,下咽不下这口气,还不如早早回家去孝敬父母呢。
但他不能这么说,这话太毒辣了,不符合他在生姜心里稳重温柔的人设,不过他轻轻点头附和了。
雷生姜睨见他点头,唇角不禁翘了翘,他自出生便同苗玉蕤一块长大,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
这样因为他而生气,心里嘀嘀咕咕挤兑人,面上却正经温柔的小宝哥哥很可爱,很有反差感。
而且他并不想拆穿小宝哥哥。
感觉就像他发现了一个小宝哥哥的小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让他一想就甜丝丝地快乐起来。
“只是……”
周毅微微蹙起眉头,有点担忧,“翰林院虽然说清净,看似皇帝把你们放在一边就不管了,殿试后就没有再召见过你们,但翰林院毕竟是朝廷重要机关,肯定有皇帝的视线。”
“这样闹大了……会不会对你的仕途不太好?”
周毅和雷栗都不太了解皇帝,只是从一些传闻和国家大事里能看出来,皇帝是一个很果断凌厉,雷厉风行的人。
不过这些年似乎手段和缓了许多,不再像刚登基那会儿那么激进了,所以对于锋芒毕露的雷生姜而言,不知道这时候出头是好事还是坏事。
蒙家树大招风。
这股风万一是从龙椅上来的,想要收割蒙家这个“大佑朝首富”,将“一家”系列纳入国企范围,银子充归国库。
富可敌国。
生意一旦做得太大太强,商贾比朝廷还有钱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况朝廷的银子几乎来源于税收,还要用于各种国家支出,如前朝困难时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
而商贾可不赚赔本的买卖,就算有亏,那也是赚大过亏的,不然蒙家也不能钱生银生金,变成首富。
“蒙家一开始做粮食生意,开的米铺连锁,门店集中在中川、西岭和南江三个府城,但其他府城也有所涉及。”
雷栗说,“做餐饮生意,也就是“一家”系列后,为了稳定供货渠道同时降低成本,蒙家的船队迅速扩.张,并吞并其他小船商小船队,还有了自己的工匠造船。”
蒙家船交错纵横在大佑朝内的各个水道,以至于连接到了海上,海商的部分货物也通过蒙家船队转运到各个府城。
红色招展的三角旗帜,几乎可以在任何一条江河上见到,那勾勒着同心结、蒙字和河流结合的商标尤为显目。
“蒙家二哥蒙追人看似刚正木讷,脑子却是灵活。”
周毅接着道,“他一开始是为了运送蔬果鱼肉等做餐饮的原材料,才扩.张的船队,在知道三六子他们做的外卖行业,我和他提了几句物流镖局的事情,他就活络起来了。”
“先是替人送信件这类小东西试水,而后慢慢做大,开始培养自己的镖师帮人运送货物,收取一定的税金。”
“水上固定路线就那些,每个月初打点好路上的官差,就不必费多少银子再打点,府城之间的过关税也低,而地方政衙也会给蒙家面子。”
“一趟是赔,但日积月累下来绝对赚得多。尤其口碑打出去后,客人络绎不绝,蒙家物流一家独大,现在几乎是垄断。”
“餐饮连锁、物流垄断、最大的米商,皇帝不动蒙家才怪。”
皇帝一旦想动蒙家,那么,雷家就是攻破蒙家最好的点。
而雷家之中,雷栗又是最好攻讦的,他做的“不合规矩”“不合传统”的事情,太多了,他还有杀过人。
而一旦雷栗遭难,首当其冲的雷生姜,他在官场之上,是最容易被攻击,也是最容易被当枪使的。
仕途和性命威胁双管齐下,意志不坚定的人绝对会迅速倒戈,出卖掉蒙家。
“蒙家物流不是和官府合作么?”
雷生姜略微不解,“阿爹说过,这是属于官府扶持的官民合作项目,蒙家还是替上头那位办事的,怎么会想清理掉蒙家?”
“垄断。”
雷栗轻轻吐出两个字,“官民可以合作,但民不可盖过官。”
随处可见深入基层的蒙家门店,垄断式的蒙家物流,比起固囿在一地的地方官府,自然是蒙家商更加有名更有号召力。
仅仅一个蒙家的威胁,就能抵过百洄的海商大商会。
估计皇帝当初也想不到,小小的米商蒙家能发展到如今规模,而皇帝当得越久疑心病越重,现在不动蒙家不代表不想动、以后不会动。
“那蒙阿叔他们怎么办?”
雷生姜微蹙眉,有些忧虑。
蒙络阿叔和梅婶婶看着他长大,对他很好,每年年后从中川回来,都会给他和小宝哥哥、周周带礼物。
蒙阿叔家的恬阿姐也很好,她才嫁人,生了一个孩子,夫家人好但家境一般,若是蒙家倒了……
“赶在上头动手之前,主动上交国库。”
雷栗说,“不说全部上交,物流肯定是不能办了,得让朝廷来管,不然迟早会被定一个谋反的罪名。”
蒙家物流为了保护客人的货物,养了很多魁梧有力的镖师,用的是周毅以前训兵的方法,个个训练有素听话能干,比很多官府的正规军还强。
这一对比,不是私兵也成私兵了,朝廷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么多私兵?
“这个问题,早几年我和雷栗就跟蒙络说过,也去中川和蒙二哥蒙追私下聊过。”
周毅压低声音道,“他当时隐晦地提了一下,说这蒙家物流其实是皇帝直接掌控,蒙家只是占了个名头,分些红利,没有实际的决策权。”
“既然如此,上头那位不是更不应该动蒙家了么?”
苗玉蕤想不明白。
“道理是这样。”
雷栗摇了摇头,轻叹息道,“但百姓不这么想啊。既然挂着蒙家的旗子,那自然就是蒙家的镖局、蒙家的船,扬的也是蒙家的名、蒙家的势。”
“而镖师吃的也是蒙家的饭,拿蒙家的银子,哪里知道顶头老板是皇帝,自己其实是替皇帝打工?”
“所以说,上头那位是肯定要收回蒙家物流并冠以‘官’姓的。”
“居然牵扯这么多……”
雷生姜也轻轻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只是考了个试、当了个小官,没想到自己早已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上头要做什么,咱们是拦不住的,也没必要拦。”
雷栗又变回了笑嘻嘻散漫样,“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蒙家还没着急咱急什么?”
“蒙追他们肯定心里有数,时机一到,拱手奉上权柄,还能搏个开明大义爱国爱民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