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栗很满意。
周毅听完点点头,“毕竟是山上打来的,没有成本,只有人工……不过你刚刚怎么说我腿摔断了?”
“卖惨啊。”
雷栗一点都不心虚,用力拍了拍周毅的腿说,“你确实差一点摔断了腿嘛,就在我俩追野猪的时候。”
“我也没有你惨。”
周毅看向他的肩膀,“你为了追野猪把肩头撞得又青又紫的,膝盖也摔破了,还不让爹娘知道,昨晚也不好好休息。”
净知道调戏玩弄他。
“就没注意撞到了树,又不是什么大伤,上几天药就好了。”
雷栗无所谓。
周毅却觉得他实在太莽撞了,“你还说跟我要一儿半女,就你这么折腾,孩子没来,你身体就先坏了。”
“周毅。”
雷栗忽然凑近他,坏笑道,“这么关心我身子……你真想跟我生孩子啊?”
“我只是……”关心你。
周毅自觉心里坦坦荡荡的,但对上雷栗带笑的眼,后面的话莫名就没说出来,两只耳朵也红了。
“只是什么?”
雷栗凑得极近,呼吸都打在了周毅的脸上,一副不说实话就亲他的姿态,惹得周毅有些仓惶地后退。
“……你别靠这么近。”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驾车,你再不看路就要撞到人了。”
“喔……”
雷栗挑了挑眉,拉远了距离,坐正回自己的位置上,笑眯眯的眼轻佻而暧昧,瞧了一下周毅下面道,
“你别处似乎不这么想的。”
“……?”
周毅下意识低头看了下,风平浪静的,没反应啊。
“哈哈哈哈……”
雷栗畅快地哈哈大笑,“相公,你真好骗,跟个傻子一样。”
“……”
怎么骗人还骂人呢?
周毅凝噎。
但他被雷栗损习惯了,听着他笑只是心里叹了口气,这口气没完全叹出来,下巴又忽然被人捏住了。
温热的。
周毅有些呆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雷栗亲了,耳朵更热了,“大庭广众的,你注意点影响。”
“我亲我相公,注意什么影响?”
“……”
周毅说不出来了。
雷栗神色更加戏谑肆意,目光流连在他耳朵上。
真好玩。
现在不亲耳朵也会红。
亲了更红。
要不是在大街上,雷栗真想扒了他的衣服,试试他今天会不会跟自己生孩子,就算不生……
周毅的反应也很好玩。
朱大户中午回了家。
听说雷栗和周毅送了好几斤野猪肉来,还留了他喜欢的猪大肠,笑得脸上都成花了,连说幸好当初收了雷栗当干哥儿。
这种高兴,在周毅又露了一手,用泡五色椒和野葱炒了盘色香味俱全的溜大肠后,达到了顶峰。
“哎呀,我就说我们家雷栗是个有福的,找的相公就是不一样啊!”
朱大户边夸,一边拿出了自己的陈年好酒,“溜肥肠和野猪肉怎么能没有好酒呢?来来,今天陪我喝上几碗!”
“爹!”
朱珠儿的目光阴恻恻的,把朱大户掏酒的手看得一顿,最后灰溜溜地放回去。
朱大户还试图打感情牌,“这不是雷栗和周毅难得来一趟么?就喝点……成成成,为了你和外孙,我不喝了!”
“这还差不多。”
朱珠儿哼了声,见雷栗吃完了饭,拉着他到自己屋里去,“碗筷就让我爹他们收拾,总不能啥事都让夫郎干啊。”
说完,还看了周毅一眼。
周毅:“……?”
这是在敲打他?
他什么时候把活都给雷栗干了?他干的还不够多吗?
雷栗都快把他当牲口使了。
“你别总针对我相公。”
雷栗知道朱珠儿是为自己好,但他真觉得他相公挺好的,能干,怎么玩都玩不坏,还不记仇。
“他五大三粗的,我怕他不知道疼人,对你不好。”
朱珠儿从柜子里拿出几件小衣服,一看就是给婴儿穿的,绣着小老虎,虎头虎脑的,憨态可掬。
朱珠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雷栗,“你给我看看,我这几件衣服做得怎么样?给我家小元宝的。”
“小元宝?”
“嗯,我家崽的名字。”
朱珠儿摸了摸小腹,笑着说,“我相公说,希望我们的娃以后有很多很多银子花,不缺金元宝,就叫元宝了。”
“大名也叫这个?”
“不是,等以后出生了再起,先叫这个小名儿。”
“好听。”
雷栗点点头,拿了那几件小衣服仔细的瞧了瞧,只觉得针脚细密,图案又好看,就瞧不出什么来了。
“我绣花活不好,你这几件是我见过小孩子衣服里,做得最漂亮的了,料子也软,给崽子不磨身子。”
“是哩,我特地挑的最软的料子,一匹布就花了二两银子呢。”
朱珠儿把所有小衣服都摆在床上,满是成就感地摸了摸,又叹气,“二两银子……也就做了这么几件,孩子长得快,今后花钱的地方可多。”
“要是个小汉子,我相公还想送他念书呢。”
“还念书啊?”
雷栗皱了皱眉头,也觉得花销大,“我听说,最便宜的私塾先生一年也要交二两银子,吃住在家里,重要的是书本纸笔,一本书就要一两银子。”
“是啊……”
朱珠儿笑了笑,“我相公的意思,是他先教元宝认些字,看他有没有天分,要有天分咱就辛苦点,多少银子也供他去,不要耽误了元宝。”
“是这个理。”
雷栗点了点头。
朱珠儿又暧昧地笑了笑,“你和你相公哩?啥时候要个孩子啊?要是岁数差的不大,还能和我们元宝一块上学,有个照应。”
“还早着呢。”
雷栗没跟他仔细说自己和周毅的情况,又问他,“你家相公怎么这回也不在?他中午都不回?”
“不回,要晚上呢。”
朱珠儿叹了口气,“我相公这活赚的是多,就是从早不见人,晚上我快睡觉了,他才回来,都说不上几句话。”
说着,朱珠儿打了个哈欠,“有了娃娃就觉多,容易困,我有回一天睡了八个时辰,给我爹吓得连去找大夫。”
“是怪吓人的。”
雷栗想起柳小草怀桃哥儿的时候,好像没有朱珠儿这么爱睡觉。
柳小草是喜欢吃东西。
酸的、甜的、咸的、苦的,都想尝一口,一会儿想吃肉,一会儿又只吃白粥咸菜,给牛二树愁得不行。
桂夫郎就大嘴巴说,这么会折腾人,准是个难伺候的哥儿,以后说不准跟雷栗一样嫁不出去。
柳小草听了,说桂夫郎咒他家崽,气得跟桂夫郎对骂了一个月,硬是给桂夫郎骂得见他就绕道走。
后来生了,真是个哥儿,桂夫郎笑得嘴都快咧了。
柳小草面上嘴硬,都给桃哥儿买最好的,实则私下里也暗恼自己为什么不是跟大嫂一样,一胎就是汉子。
幸亏村长家都不是重汉子轻哥儿女儿的,不然柳小草日子得难过了。
雷栗心想。
要是他有崽子,不管是哥儿女孩还是汉子,他都喜欢,周毅要是敢说一句不喜欢的,他就揍到他喜欢。
“你要不摸摸我的肚子?”
说着,朱珠儿就笑了起来,“虽说娃娃还小,大夫说摸不出来什么,但我相公硬说他摸出来了,你也摸摸,看能不能摸到娃娃。”
“我?”
雷栗蜷了蜷手指,“我摸不太好吧?我昨儿刚杀了头野猪……”
有些人觉得血腥晦气,会冲撞胎儿和孕妇孕夫。
“这有什么?”
朱珠儿硬拉过雷栗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咱爹也是杀猪的,这么多年还不是他给我一头猪一头猪地养大的?”
“你是娃娃的干爹,是他的财神爷,他敢嫌弃你,看他出来了我不收拾他。”
“什么财神爷,说得我都想把刚赚的二两银子掏给你了……”
雷栗和朱珠儿都笑了起来。
“咋样?”
朱珠儿问,“能摸出什么来不?”
雷栗一脸深沉地点点头,“摸不出来,就感觉你肚子软软的,你是不是吃胖了?脸也圆了不少。”
“你看出来了哈哈……”
朱珠儿摸了摸脸,“我照镜子还觉着不显眼呢,我相公前两天也说我胖了,还说肚子肉多了摸着手感好。”
“是好。”
手感软软的。
朱珠儿也是身上软软的,还香,说话轻柔带笑的。
雷栗心想,他要是个汉子,他也喜欢朱珠儿,赚了银子只想给朱珠儿和小崽子花。
打住年头,雷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早了,我该跟相公回去了。”
“这么快?”
朱珠儿也往外看了眼,然后想起什么,忙从柜子里找出来,塞到雷栗手里,“我给元宝做衣服剩下的,给你绣了些花样上去,瞧瞧喜不喜欢。”
雷栗看向手里,是几根发带,奶黄色的料子,很软,绣着精致的小花,很漂亮,也很适合扎头发。
就是和他不太搭。
“挺漂亮的。”
雷栗点点头,但没要,“这料子二两银子一匹,颜色也配你和孩子,你留着自己用吧,裁短了给元宝扎小辫也成。”
“我专门给你做的。”
朱珠儿皱了皱眉,说,“你的发带都用了多少年了?还是黑色的,你年岁又不大,别说奶黄色,大红橙红也用得。”
“真不用。”
雷栗摇了摇头,“我喜欢黑色的,不用绣花也不容易脏,这料子金贵,我怕干活不小心给刮坏了。”
雷栗最后都没要。
朱珠儿就说,等他下回来县城,两人一起去挑他喜欢的颜色做。
“不准说黑色,我就不爱见你穿黑色,暮沉沉的……你穿红色蓝色多好看啊。”
“再说吧。”
雷栗摆了摆手,招呼周毅上牛车,在朱大户和朱夫郞的挽留之下走远。
出了县城。
牛车慢悠悠地走在山间小路。
雷栗忽然拉着周毅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说,“周毅,你喜欢肚子软的还是硬的?”
“……?”
周毅犹疑地看着他,“你要是想骂我直接骂就好,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荒郊野岭的,有点吓人。”
看着雷栗,认真地问,“今天我是非死不可吗?”
他的手被雷栗按着在肚子上摩挲,手心底下一会儿软,一会儿硬的,能摸到雷栗线条分明的腹肌。
这说喜欢软的也不对。
说喜欢硬的好像更错。
雷栗抓着他手乱摸时还没什么分寸,指尖往上点,是雷栗温热柔韧的胸肌,掌根往下点,是雷栗的髋骨。
周毅想蜷手指蜷不起来,想抽出来也抽不动,还不能硬抽,不然不小心力气使大了,他或雷栗,或者两个人都摔下牛车去。
“这是什么话?”
雷栗挑了挑眉,一手抓着周毅的手,一手按住周毅的后颈逼迫他靠近,
“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娇滴滴,香香软软的哥儿,还是硬邦邦一点也不体贴温柔的哥儿。”
“你说实话,我不骂你。”
“……”
周毅看着雷栗,面上全是难逃一死的认命,道,“虽然它看似是选择题,但其实是必死题对吧?”
“我说喜欢香软的,你就说我想偷人,我说喜欢硬邦邦的,你就说我嫌你硬,我要是说都不喜欢……”
“你就说我真不愧是少爷家的,没钱还挑挑拣拣。”
“嗯?”
雷栗惊讶地端详了眼他,笑了声说,“你现在真变聪明了,把我会说的你都猜到了。”
“……熟能生巧。”
被你骂多了就能猜到了。
周毅心里叹气,面上又问他,“所以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又做错什么了,还是跟朱夫郞有关?”
“都不是。”
雷栗把手收了回来,但没跟周毅说实话,“我就是突然想试试你。”
“试我什么?”
“试你是不是个傻子。”
“……”
雷栗其实就是想骂他,对吧?
回了三里河村。
雷栗把牛车还给了村长家,又带周毅去自家的田里看了看,秧苗长得绿油油的,鸭子也吃得膘肥体壮。
再有半个多月,秧苗开花,等七月份稻谷快成熟,就能把鸭子从田里赶出来了。
菜地里。
红薯苗也葱葱郁郁。
上一茬青菜吃完了,茎也老了,柳叶儿就拔了,撒新的菜种子进去,还立了篱笆种了几棵苦瓜。
村里炊烟袅袅。
雷栗和周毅到家时,雷大山正在院子里劈柴,柳叶儿在灶屋里生火准备做饭。
“我来吧。”
雷栗接手了雷大山的劈柴工作,周毅进了灶房接替柳叶儿做饭。
那头野猪就剩了一根猪尾巴和一扇猪耳朵,猪尾巴有两斤重,猪耳朵也不轻,有一斤多点。
周毅准备做焖猪尾和凉拌猪耳。
焖猪尾巴要炒糖色,蔗糖在这里很贵,冰糖就更贵了,能省则省吧,周毅打算略过这一步。
问了柳叶儿谁家有萝卜,用野菜去换了两根回来,又在家里晾晒药材的架子上找到了想要的香料。
猪尾巴和猪耳朵焯水,尾巴切块,猪耳朵切片备用。
白萝卜削皮切块。
然后炒姜蒜和香料,辣椒没有就用五色椒代替,下猪尾巴,大火翻炒几下,就下酱油、盐和白萝卜。
盖上盖子小火焖煮。
在这半个小时里,周毅又去院子里薅了一把嫩紫苏,切得碎碎的,再用泡五色椒和酱油、姜丝、蒜末,还有适量的盐调了料汁。
猪油沸腾滚烫。
淋在酱汁上,再倒在切好的猪耳朵上,香得光是闻都能多吃两口饭。
焖猪尾巴出锅了。
盖盖一掀,更是鲜香四溢,在外头劈柴的雷栗都进了灶房里,用筷子夹一块偷吃,被周毅发现了还笑。
周毅被他笑得莫名,“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
雷栗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虽然你挺会败家的,做饭的手艺倒真是一绝。”
“……你是真夸我还是反讽?”
“真夸你。”
雷栗点头说着,又夹了块萝卜吃,“你都能开酒楼了。”
“真的?”
“假的。”
雷栗看他跃跃欲试,迎头一盆冷水灌下去,“咱家哪有银子开酒楼?地段一般的一间店铺,半年租金也要几十两,打多少头野猪才够啊?”
“不过……”
雷栗又笑眯眯地捏住周毅下巴,“你要是把我哄好了,生了个一儿半女,这酒楼铺子嘛……也不是没得商量。”
“……还是算了。”
跟卖身似的。
不对,他已经入赘给了雷栗,除了没卖身钱,没有卖身契,没有赎金……跟卖身也没什么两样。
好像他比卖身还惨一点?
周毅摇了摇头,“你把菜端出去吧,我再打个汤就能吃饭了。”
“又是白花菜汤?”
“家里只有白花菜,你想吃别的?我现在出去采也来得及。”
“不用。”
雷栗点点头,出去前又说,“再打两个蛋花吧。”
萝卜焖猪尾巴。
紫苏拌猪耳朵。
听起来虽然不算什么硬菜,但香得旁边有人死了都不知道,要是用来下酒,更是一绝。
雷大山听到周毅的话,也勾起了馋虫想喝点酒。
周毅先看了眼雷栗,见雷栗点了头,才拿了几文钱并一只大海碗去,很快买回了一海碗酒。
这种酒就是雷栗之前说过的糙酒,虽然也是用粮食酿的,但是陈米,为了量大便宜,掺的水还多。
雷大山全喝完了也不会醉,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就是尝尝味,过个酒瘾。
雷栗也没给他喝多。
一海碗分成了几碗小的,雷大山,雷栗,周毅各一碗,柳叶儿不喝,她不爱喝酒。
周毅尝了一口,度数确实很低,喝不出来是什么酿的,有点甜味,像某种果香。
周毅忽然想到山稔子,他想喝他爷爷做的山稔子酒了。
“周毅。”
“嗯?”
周毅闻声看去,就见雷栗脸上一片酡红,连耳朵脖子都红透了,他吓了一跳,“你不会酒精过敏吧?”
这么点度数都能醉?
“什么米?”
雷栗摸了摸脸,就是感觉有点热,摇了摇头,“我就是容易上脸,没醉,我现在醒得能再宰一头野猪。”
眼睛都快迷离了。
周毅觉得这话里没有多少可信度,见他碗里的饭也快空了,就扶他起来,边对雷大山和柳叶儿说,
“爹,娘,我先带雷栗回房了。”
“……我真没醉。”
雷栗嘟囔了句,但没挣扎,由着周毅带他起来回房间。
倒在了床上。
周毅看着雷栗犹疑了下,还是动手帮他把外衣脱下来,然后脱他的鞋子,把人好好地放上床。
“明天起来再洗澡吧,现在先睡觉。”
“……睡觉?”
雷栗眯着眼睛看周毅,见他又脱自己的衣服鞋子,又说睡觉,还以为他做点什么呢,却见周毅拿着他的外衣出去。
“相公。”
雷栗抓住周毅的手,猛地一拽,将人压倒在床上,跨坐在周毅的腰上,自上而下地俯视他。
“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把外衣放好,这是今天你穿去县城的,脏了,不能穿上床。”
“喔……”
雷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周毅身上下来,坐在床上,表情很乖地看着他,“那你早些回来。”
说着拍拍身旁的被子,“我等你回来睡觉,你要快点。”
“……好的。”
周毅犹疑地看了雷栗三秒。
说实话,他不太能分辨雷栗是装的耍他玩,还是真的醉了,毕竟依照雷栗的德行,耍他玩的几率很大。
但雷栗很少有这么乖的时候。
“你先睡吧,我还要再洗个澡,我身上油烟味重,怕熏到你。”
周毅看见雷栗又点点头,说好的,心里的疑虑就打消了,拿着雷栗的外衣出了房间。
洗完澡。
周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进到屋子里,借着窗户进来的月光,看见床上有一个鼓起的大包。
点了油灯。
跳动的烛光照亮了屋子。
周毅就看见雷栗已经睡着了,睡得四仰八叉的,完全占领了床铺,没给周毅留一点睡觉的地方。
睡着了好啊。
比睁着眼来等他好多了。
周毅心想着,把雷栗的手脚挪了挪,给自己腾出一个足够睡觉的空间,就去吹了油灯。
屋子陷入昏暗。
周毅躺到了床上才发现,雷栗的手脚又伸过来了,周毅要是躺下,要么悬在床沿上,要么枕着雷栗的手脚。
跟他醒着一样霸道。
周毅又挪了挪雷栗,雷栗被挪了又挨回来,挪了又挨,周毅不得已,只能去到床里面那块睡。
可雷栗又从外面滚进来了。
手脚跟只八爪鱼一样,缠在周毅的身上,长发松散的脑袋还往他脖颈上蹭,痒痒的。
嘴里嗫嚅着,像是在说梦话。
周毅用手隔着雷栗的嘴,担心他忽然张嘴咬他一口。
上次就是这样,周毅睡得好好的,雷栗突然就黏住他,一言不合就咬他一口。
得亏是咬在了手臂上。
不然就雷栗那个力道,咬脖子一口,周毅还能活?
光线隐隐绰绰。
雷栗的眼瞳漆黑又透着晶亮,笑意狡黠,又清澈,微仰着头看周毅,尾音上翘道,“相公,你想亲嘴么?”
“……”
周毅盯着他看。
雷栗笑着也不说话,任由他盯着,脑袋也似好奇地歪了歪,周毅疑惑地也跟着他歪了歪头,雷栗就笑了出来。
像在跟周毅玩。
又像在玩周毅。
“雷栗?”
周毅试探性地叫了声,问他,“你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嘴。”
雷栗听岔了。
抬了抬下巴示意周毅亲他,但周毅只是犹疑地看着他,问,“……真醉了?你现在是睡不着还是想做什么?”
“想亲嘴。”
“除了亲嘴,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点水?”
“不要。”
雷栗支起一条胳膊,微起身上压,扣住周毅的后颈,稳稳地亲在他的嘴巴上,啾啾啾地亲了好几口。
他肤色白。
那双眼却漆黑如墨,在夜色中也能看见他带笑的脸,和微折射出光亮的眼,笑盈盈,又带着些平时没有的乖。
怎么说呢?
像20岁没有被社会屈打污染的大学生。
周毅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八岁的人,心里叹了口气,手上却拍了拍雷栗的脑袋,说,“亲好了吗?亲好了就快睡觉吧,睡不够明天我怕你起来头痛。”
“头痛?”
雷栗摸了摸额头,摇了摇头说,“头不痛。”
“我是说,你明天头痛。”
“明天头也不痛。”
雷栗忽然又坐起来,坐在周毅的腰腹上,拉着周毅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这里,有点痒……有东西在爬。”
“我看看。”
周毅拉开他的衣领,凑近了看,果真发现一只小蜘蛛,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比芝麻粒还小,像一颗小痣。
小蜘蛛受了惊,马上从雷栗的胸口爬到了衣服底下。
雷栗就把上衣撩起来,用嘴叼着,让周毅给他抓蜘蛛。
光线暗。
周毅要凑得很近才能发现蜘蛛的踪迹。
小蜘蛛还吐丝,一蹿一蹿的,周毅又怕捏死了它会有毒液出来,跟隐翅虫一样,只能放轻了力道去扑。
扑中了。
但不对劲。
周毅指尖底下摸了摸,平滑的,不是蜘蛛,而是真的痣,不是纯黑的,深棕色,很小的一颗缀在左胸口上。
周毅往右看了一眼。
右胸口也有一颗小痣,比左边大一点,艳丽的玫红色,端端正正地落在锁骨部上,微微地凸起。
那只讨厌的小蜘蛛也正落在上面。
周毅一抓就抓住了。
雷栗忽然把衣服放了下来,衣带掉落的上衣很宽松,轻松就罩住了周毅的脸,让他眼前一黑。
耳朵却听到雷栗的笑。
“……?”
他又被雷栗耍了吗?
周毅抬起头来,想问雷栗是不是又耍他玩,雷栗却将他的脸捧了个正着,湿热的吻落了下来。
还有含糊的一声。
“张嘴。”
“……”
像鱼儿进了水里。
没有一点生涩。
看不出这个人在两个月前,连汉子的手都没摸过,只会凭着本能磕莽上来,接个吻都能把两个人嘴唇磕破。
雷栗的手摸到了周毅的衣领。
“……!”
周毅猝然握住他的手腕,从接吻的间隙分离出来,喘息着说,“这个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