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不晓得怎么治,但过几天那孩子自己就好了。”
“后来有一回,他又吃花生,吃了好多,嗓子眼肿得很厉害,全身都是疹子……这次没能好。”
苗夫郎瞬间被吓白了脸,看着那碗里青红的酸嘢果子,不自觉后退了好几步,“那我、我刚刚脸也好红……”
“你只是单纯被辣到了,不是过敏。”
雷栗冷静道,“而且哪有这么巧,你刚好就对辣椒过敏,不要自己吓自己,到时候你没过敏反倒把自己吓出病来了。”
“你说的对……”
苗夫郎松了口气,第一次吃就闹出这么大笑话来,有些不好意思,又虚心道,“这个是怎么做的?少放一点辣椒,我家小宝应该会喜欢吃。”
小宝喜欢吃果子,苗夫郎上山采菌菇点时候,就会顺手摘一把给小宝含着,但是没有让他多吃,多吃会把牙酸掉。
不过这次没带小宝来。
老是带小宝来,感觉像蹭饭的,苗夫郎有点不好意思,想等送完了果子和菌菇就回去赔小宝。
果子也是给钱收的。
“这个简单。”
周毅解释了一下做法,想了想又说,“等苗长出来了,我给你一棵回去种,跟种菜一样浇浇水就好了。”
“那成。”
苗夫郎眉开眼笑。
两只鸭子是自家养的稻田鸭,每天不是吃田螺螺蛳,就是吃本草,还经常在水里游动,养得肉质紧实又肥美。
鸭杂配上辣椒爆炒,特别是鸭肠,又脆又辣又有嚼劲,鸭血还能做和粉丝一起做成鸭血粉丝汤。
田螺吐完沙后,配上假蒌酸笋和鸭脚,还有少量辣椒,煲出来简直鲜掉牙。
正好雷大山和柳叶儿都在,周毅和雷栗就杀了一只鸭子,叫了朱大户一家来,还有张大强。
张大强最近帮了他们很多忙,人也仗义,每次雷记快餐店出新菜,他就呼朋唤友地叫人来吃。
周毅和雷栗都觉得他人好,能当朋友,就叫了他一起吃乔迁宴。
苗夫郎没留下。
他要回去带小宝,不过雷栗给他装了一份鸭肉带走,没有加辣椒的,还有一份酸野,微微微微辣。
怕小宝不适应辣椒。
第67章 平白得个孩子叫爹
见店里生意很平稳,新房也不错,雷大山和柳叶儿在县城只呆了两天,第三天就架着牛车回去了。
他们放不下村里的田地和菜,还有鸡鸭和狗子要喂。
雷栗也正式请了张大强做店长工。
“早上跟卖菜郎收菜,去猪肉铺和鸡肉铺收昨天订的肉,再把菜洗了,平常擦擦桌子扫扫地,再洗洗碗就成。”
雷栗笑眯眯说,“第一个月先500文,干得好后面我再给你提100文,咋样?”
张大强一口应下了。
他力气大,认识的人又多,以他的能力在港口搬货干活一天能赚三四十文,一个月三十天,就是一两左右。
雷栗给的工钱确实低了点,但他包午晚两餐啊。
雷栗和周毅吃什么,张大强就跟着吃什么,饭是新米,不掺一点地瓜的大白饭,还有菜有肉有汤的。
这对张大强来说,简直就是拒绝不了的诱惑,毕竟他一个月工资本来就有一半以上花在雷记快餐店里,现在包饭,那不就是米虫进了米缸里吗?
而且雷栗还包住宿。
就是雷栗和周毅之前的小屋子,没有床只能打地铺,晚上睡觉还要在墙角四周燃艾草包驱蚊驱虫。
但张大强没嫌弃,对他来说有个睡的地儿就行了,还能省一笔房租。
是孤儿又是月光族的张大强把钱都用在吃喝享乐上了,没什么积蓄,县城地价又贵,压根买不起房子。
张大强觉得挺高兴的。
乐呵呵地跟兄弟们炫耀,“哥以后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了,下个月雷老板还说给我涨工钱,涨到600文!”
“再省一点,说不定很快就能攒到钱娶个媳妇儿了!”
张大强的弟兄们都有些羡慕。
这工资比起劳工,虽然低了点,但胜在稳定福利好啊,雷记快餐店生意这么红火,一看就能开很久。
而在港口找活工资是不稳定的。
因为每天来往的船不一样,时多时少,还狼多肉少,不一定有活,姑娘哥儿会觉得这汉子经济不太靠谱,媒人也不爱给他们介绍。
所以港口单身汉很多。
张大强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老说不急,说他二十八九还年轻,港口四五十岁也没钱成亲的大把,但说不羡慕成亲了的兄弟是假的。
说实话,张大强有喜欢的人,就是……人家成亲了还有娃了。
没心上人惆怅。
单相思也惆怅。
张大强叹了口气,随手打死了今晚上的第五只蚊子,又把蚊帐给拉开点,再吸引第六个送命鬼进来。
除了蚊子,今夜就没其他东西
“咔嚓”
一声瓦片碎掉的声响。
张大强提起耳朵,不用仔细去听,就发现了聒噪虫鸣里的几道脚步声,不算太轻,像是个新手。
张大强忽然兴奋起来。
正好他睡不着就有个沙包送上门了!
张大强不动声色地起身,躲到阴影里,偷偷观察声音来源,就见一个黑影从墙上翻下来,然后在墙边蹑手蹑脚,左顾右盼。
不小心踩到石头弄出动静,就马上停下来,静了一会儿,又偷偷摸摸地靠近。
看他怎么吓唬他。
张大强悄悄开了门闩,躲在门口侧边,但那小偷没有走门,估计是不太会开门,选择了翻窗。
张大强挑了挑眉,贴着墙,在阴影里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然后大叫一声:“有鬼啊!”
“啊啊啊啊!”
小偷吓得尖叫摔到了屋里。
被张大强抓个正着。
第二天。
雷栗听到店里昨晚进了小偷并不惊讶,他特地提议张大强在店里打地铺,就是为了让他充当夜里保安。
坦白说,这应该算是工作内容的,但雷栗特意没有明说。
因为说了就要加钱。
以张大强助人为乐的性格,别说进小偷小摸,就是白天有人来砸店闹事,不用雷栗出面,张大强就主动解决了。
一份工钱两份活。
雷栗乐滋滋地想,但在张大强面前,他还是保持了文明和善的样子,笑眯眯地问了声早上好。
这是跟周毅学的。
周毅话少,但早上醒来看到雷栗,会跟他说早上好,有时晚上睡觉前,也会跟他说晚安好梦。
不过雷栗更喜欢和周毅的另一种问好,比如早安吻和晚安吻,比如趁时间还早,做一点促进夫夫感情的晨间运动。
这会得到一个耳红脸臊、隐忍又难挡诱惑的隐藏款周毅。
很好吃。
雷栗回味地砸了砸嘴,面上则“啧”了一声,挑眉道,“牛大力?一段时间不见出息了啊,都偷到我头上来了。”
牛大力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看见雷栗和周毅又尴尬又畏缩,“这……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大水冲个鬼。
牛大力要不是特地过来偷银钱的,雷栗就抽牛大力十个嘴巴子。
张大强有点诧异,“雷老板,你认识?”
因为成了正式职工,张大强自觉要有点礼数,把之前的雷兄弟变成了雷老板,周毅兄弟就是小周老板。
张大强知道周毅是个妻管严,零花钱还没他这个月光族多,又比他小一点,叫小周老板很合理。
绝对不是想对大上司示好。
“同村的,揍过几次,算认识吧。”
雷栗不太在意道,“他是苗夫郎的相公,苗夫郎之前几次你见过的,白白净净,长相很秀气。”
“苗夫郎的相公?”
张大强两眼顿时瞪得像铜铃,看牛大力的眼神活像要剐了他,“他是苗夫郎的相公?!就这个小矮子怂包?!”
牛大力一米七五左右,在汉子里不算高,也不算太矮。
但张大强身高都超一米九了,一只胳膊比牛大力腿还粗,看牛大力当然就跟小矮子一样,拿捏他就像拿捏小鸡崽。
不过苗夫郎比牛大力还矮一点。
张大强的反应太剧烈了,就是迟钝的周毅也看出他的不对劲。
雷栗意味深长地看张大强一眼,笑了笑说,“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苗夫郎也是运气不好才嫁了他。”
“牛大力不愿意和离,苗夫郎又是一个夫郎带着孩子,日子难过也只能凑合过了,不过要是……”
“要是什么?”
张大强急忙忙问。
“也没什么。”
雷栗似漫不经心地说,“要是牛大力愿意和离,苗夫郎又遇到个好的,能挣钱,待小宝跟亲生的一样,也算是有个好依靠了。”
“好依靠……”
张大强琢磨着这两句话。
能挣钱……他现在就能挣钱啊,一个月不乱花能存半两银子呢,再跑个外快就能多挣几百文。
待小宝跟亲生的一样……他又没孩子,二十八岁平白得个孩子叫自己爹,那不爽死。
他不就是那个好依靠?!
张大强顿时美滋滋的,完全忘了人家的原配相公还没同意离,苗夫郎也没知道他喜欢自己呢。
“我不和离!”
牛大力突然摇头大叫,“我死都不会跟姓苗的和离!小宝是我的娃!你们休想让他叫别人爹!”
姓苗的现在能赚银子多了,一个月能攒一两多,小宝又不用他养,虽然吃的米浪费,但多几年就能嫁了,少说拿一两银子聘金。
他会和离才怪!
“我知道你不会和离。”
雷栗笑眯眯地蹲下来,看着牛大力,“不和离不碍事,你偷了我一百两银票,你不还,我就送你去官府吃牢饭。”
“什么?!”
牛大力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一百两?!我啥时候偷了你一百两?我一进来就被这傻大个抓了,我连一百两的银票都没摸过!”
“你偷了。”
雷栗一字一顿道,“一百两银票是蒙络少爷给我的定金,有两张,一张我刚买了院子,一张放在店里的砖头缝里,昨晚你翻墙进来偷了,被张大强抓个正着。”
张大强闻言愣了,他没偷啊……这里藏了一百两银票?!
周毅微愣,旋即懂了雷栗的意思,但不知道什么表情好……他本来很遵纪守法的,现在也跟着雷栗威胁,不,坑人了。
“你放屁!”
牛大力惊怒大骂,“我没偷!我都不知道银票在哪,我怎么偷?!那银票都不在我身上!”
“你知道。”
雷栗仿佛亲眼所见道,“你赌钱输光了所有的银子,就回家找苗夫郎要,苗夫郎不给你就抢。”
“然后想起村里的流言,心生歹意,逼问苗夫郎,知道了我店里藏有一百两银票,你就翻墙到我店里偷。”
“你放屁!”
牛大力大骂,被雷栗踹了一脚,立时痛得无法呼吸。
“我说你偷了你就是偷了,这就是你偷的银票。”
雷栗皮笑肉不笑,拿出一张银票,展给他看,折好,慢慢揣进他的兜里,但遭到了牛大力顾涌顾涌的剧烈反抗。
雷栗不笑了。
扭头去灶房拿了把菜刀来,“嘭”地立在牛大力脸边,白光森森。
“再废话,我就让你知道猪是怎么被劁的。”
牛大力立时夹紧腿。
“给你两条路。”
雷栗面无表情道,“第一,你偷了我一百两银票,被我送到官府吃牢饭,我有人作证,你跑不了。”
“第二,你跟苗夫郎和离,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牛大力选了第二条。
任谁被一把白光森森的菜刀抵着裆,被面无表情的屠夫威胁,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条。
和离总比断子绝孙强。
“很好。”
雷栗又笑了起来,但一刀下去能见骨头的菜刀在牛大力的裆口转悠,转悠,像是在考虑从哪个地方下刀。
“你抢了苗夫郎的银钱吧?放在哪儿了?是左大腿,还是右腿……”
“裤、裤带!”
牛大力瘆得冷汗直冒,不住咽口水,“在裤带别着!我怕丢,就绑裤带上了……就一两、不、不对,是二两银子并三百多文……我喝酒花了点……”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雷栗用刀背挑开牛大力的裤带,两颗碎银锭滚了出来,还有一串用绳子串起来的铜钱。
银钱被捡了起来。
牛大力却没等到那道阴凉离开,刀背依然贴着他的肚子,让他想起雷栗在村里杀年猪时,就是从这里开膛破肚的。
冷汗涔涔。
又一动不敢动。
“你还欠了赌债吧?”
“欠、欠了一点……”
“真一点?”
在雷栗笑眯眯又阴森森的眼神里,牛大力又慌忙道,“五两,就欠了五两,我是想、想把水田卖了凑的,没想打小宝主意……真的……”
就个几岁的小哥儿,干不了活,又生不了崽子,也没人会要……
雷栗眼里的笑倏然没了,盯着牛大力就像在盯案板上的鱼。
他原本以为牛大力欠再多赌债,也只是跟苗夫郎要银子,在苗夫郎不给时动一动手,没想到他还想过卖掉小宝。
雷栗可以通过吓唬和拳头,让牛大力消停一阵,不敢对苗夫郎和小宝动手,但他要真想卖了小宝,雷栗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没有那个立场阻止。
毕竟牛大力才是小宝的爹。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雷栗忽然瞟了周毅一眼,心里叹了口气,相公人太好也不行,下个老鼠药就能解决的事,还得绕圈子。
“……?”
周毅接收到雷栗的眼神,察觉到他的嫌弃谴责和莫名愉悦,心里有点毛毛的,……矛头不会突然指向他吧?
张大强四肢发达但头脑简单,慢半拍才悟出牛大力的意思,顿时惊怒地踹了他一脚,“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小宝他爹?!你居然想卖掉小宝!”
说完不解气,又踹了牛大力一脚。
幸亏雷栗及时收了菜刀,不然真给牛大力来一回开膛破肚了。
雷栗静静地看着牛大力,像在看一条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鱼,等他缓过气来,才慢慢道,
“二十两。”
“什么……?”
牛大力挨了两脚痛得抽气,头脑不太清醒,“什么二十两?”不会让他赔二十两吧?!
“和苗夫郎和离后,我给你二十两,你可以拿去还赌债,也可以拿去喝酒,还能去赌坊里赚回四十两、六十两,甚至一百两。”
“当真?!”
牛大力顿时忘了身上的痛,眼冒精光。
“当然。”
雷栗冷静道,“但你要跟小宝断绝父子关系,以后不能再骚扰小宝和苗夫郎,三里村的房子和田地也要给苗夫郎。”
“小宝不认你当爹。”
“苗夫郎知道你想卖小宝,以后指定不会再给你银子,你家只有两亩偏僻的水田,卖不上价钱,房子也是破茅草土房,卖地契都没人要。”
“二十两很多了。”
牛大力一噎,想脱口的“不行”咽了回去,眼珠子转了转觉得雷栗说的对,但又觉得能坑更多。
“还想还价?”
雷栗的刀忽然拍道牛大力的脸上,冰凉凉,白森森的,映出牛大力暗黄虚浮而恐慌冒汗的脸。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叫不出来一声就死在这里?割破你的喉咙,让血一直流出来,就像放猪血。”
“要有人问了,我只要轻飘飘地说一句这是不小心洒的鸭血,就没人知道你死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找你。”
“你一直不回家,苗夫郎只会高兴,不会报官去找你,村里人也只会觉得你是在外头赌钱,欠了银子还不起,跑路了。”
“你要相信。”
“我杀人跟杀猪一样有经验,特别是杀你这样的人。”
鸦雀无声。
牛大力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咽口水,只有一股黄色洇湿了他的裤裆和地面。
“……”
雷栗不动声色退后了两步,淡淡道,“你的回答呢?”
“和、和离……”
牛大力忽然回神了般,着急忙慌涕泗横流地说,“我和离、跟姓苗的和离,小宝、小宝不要了,房子和地也不要了,二十两、二十两……”
他想说二十两也不敢要了,但又舍不得,惊慌之间瞟了雷栗一眼,小声试探,“你真给我?”
“那是自然。”
雷栗又笑眯眯的,收起了刀,又从牛大力身上拿回那张一百两的银票。
银票没有湿。
雷栗这才看向周毅和张大强,眉开眼笑道,“解决了,容易吧?”
周毅毫不同情地看了眼牛大力,肯定地点了点头。
张大强带着同情地看了眼周毅,佩服地点了点头。
敢娶雷老板。
真是条汉子。
离婚在现代很稀松平常。
但在大佑朝,和离是一件很大的事,比同时娶十个老婆还引人注目,三年五载都不一定有一件。
苗夫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和牛大力和离,还能独占小宝的监护权,房子和田地也是他的。
甚至他给小宝攒的嫁妆也几乎完好地回来了,只是被牛大力花了一点酒钱,跟以往被他抢走的可以忽略不计。
跟做梦一样。
这都多亏了雷栗。
苗夫郎是真的很感激雷栗,以前他被牛大力打就是雷栗帮他。
虽然雷栗以前自觉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怕他也被桂夫郎说闲话,明面上没和苗夫郎有太多接触。
但苗夫郎知道雷栗是一个很善良热心肠的人。
雷栗有时路过,看见小宝在院子里自己玩,都会来陪小宝说话,给小宝送小玩具。
比如顺手抓到的蚂蚱。
小宝很喜欢的那只小木马就是雷栗送的,后来还多了一只绣花小老虎。
“那二十两不能让你白给,我会抓紧赚银子,尽快还给你的。”
苗夫郎虽然没有念过书,但是很明事理的,他知道让牛大力和离有多不容易,没房没地的夫郎有多难,不然他也不会受这么久的气。
他从小长的村里,就有一个婶子总是被她家汉子打骂抢钱,生的两个女孩都被卖给了地主做小。
怀第三个时,大夫说是男孩也没得到好的照顾,那婶子最后怀着八个月的胎,死在了自家的田里。
苗夫郎不想自己也这么憋屈地死了,更不想自家小宝也被卖掉。
就算有雷栗的震慑和村长的管教,牛大力也狗改不了吃屎,消停一阵就会继续纠缠他,吸他的血,还会吸小宝的血,吸一辈子。
那就不止二十两了。
不能让雷栗做了好事又出那么大的一笔钱。
苗夫郎把手里没捂热的二两银子塞给雷栗,只留了几百文吃饭,又脸热了下,“不过我攒钱慢,兴许要好几年……兴许十年才还得上你的二十两。”
他要还钱还要一边给小宝攒嫁妆,让小宝能找个好人家。
“我知道。”
雷栗其实现在很有钱了,不缺这二十两银子……虽然确实很心痛,嘴一快就给了牛大力二十两。
找个机会把二十两抢回来?
雷栗边思忖可行性,边把一颗银锭还给苗夫郎,“先还一两吧,你拿着应急,日子还长,以后会越过越好的,不着急还我。”
“那、那成。”
苗夫郎的眼眶已经红了,连忙擦了擦眼泪,郑重道,“我一定会还你的,我多采些菌子,你要什么果子和药草也捎信告诉我,我帮你采来。”
“正好有一件事。”
雷栗笑起来,跟对牛大力那种皮笑肉不笑不同,现在是真的和善可亲。
“现在八月了,九月中我要给曹大夫去送一批药草,店里现在走不开,就忙你去山里帮我采了。”
“我不亏你的。”
“跟曹大夫接货的是我,药是你采的晒的,咱俩一九分,我一你九怎么样?”
“不不、不用。”
苗夫郎连忙摇头摆头,“我帮你采,不要银子,就从我还你的二十两银子慢慢扣,等我还完了,你再分我钱。”
“不行,你总要赚银子的。”
雷栗摇了摇头说,“不为自己也为小宝想想,小宝长得很快,现在六岁,一眨眼就十六七岁能寻个好人家了。”
“这样,咱俩五五,你又能还我银子,又能给小宝攒钱,平常也有钱周转。”
“那、那行吧……”
苗夫郎知道雷栗是故意帮他的,心里的感激和愧疚更大了,下定决心要好好办药草的事。
还有给雷栗送好菌子和果子,平常多帮大山叔和柳叶儿婶!
牛大力和苗夫郎的事只花了一天就解决了。
因为要和牛大力签断绝关系的协议,苗夫郎还带了小宝来,经过一番折腾,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回三里村的牛车已经没有了,苗夫郎和小宝就留宿在了雷栗和周毅家,住在给雷大山和柳叶儿留的副卧。
主卧是雷栗和周毅。
还有一间屋子,是雷栗留给未来孩子的,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怀上,就没打家具,里面空荡荡的,暂时用来做杂物间,放腌好的酸笋、五色椒和土柠檬,还有一小柜旧书。
这些都是雷栗从书铺淘来的杂书。
因为书很旧又是抄录的,不知经过几手了,所以很便宜,雷栗又讨价还价了下,二十本书总共三两银子。
跟科考相关的正经教材,一本最低也要一两银子。
周毅在现代读过书。
虽然成绩一般般,但经验和见识让他的学习力比大佑朝的普通百姓高很多,从平常的交流和门联药名,再请教一下朱珠儿的相公朱青山,周毅已经认识不少常用字了。
而要了解大佑朝的文字和背景文化,从这些五花八门的杂书入手再合适不过,里头有话本子、游记杂谈、风景杂画,甚至还掺杂了一本小黄书。
也不知道是怎么掺进来的,书页都快被前头的主人翻烂了。
不过画得有点抽象。
周毅前几页还没看出来画的这俩人在干嘛,后面越来越露骨,才后知后觉,把书塞回了小柜子里。
又抽出一本游记,边看边往回主卧。
这本游记讲的刚好是周毅认识的两个府城西岭府城和中川府城之一,作者在中川府城各地游玩的经历。
根据作者的描述,中川府城的地形复杂多样,高差悬殊,地势呈西高东低的特点,由山地、丘陵、平原、盆地和高原构成。
而且气候类型多样,部分地区炎热潮湿,部分高寒干燥,出现过大暴雪洪灾,但总体比较适宜。
重点是自然资源多,有两条大江河流经,大佑朝最大的几个金矿银矿都在中川府城,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和经济大城,也是政治要地。
所以中川府城有实权的官员很多,起码比西岭府城的多,他们分散在各个环节和经济政治点,联合成一张巨大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