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脸上有点臊,“本来想绣萤火虫的,但是萤火虫比较复杂,发带又小,对我来说难度比较高,而且我绣了一下感觉不好看就换了星星。”
“萤火虫一闪一闪的,远远看就像星星,而且它很简单,绣一个辐射状,也不强调对称什么的。”
“为什么想绣萤火虫和星星?”
雷栗感觉这两种花纹还是挺少见的,大多都是花朵祥云,复杂的就是鸳鸯鸟雀和老虎什么的。
“你不是喜欢萤火虫吗?”
周毅疑惑地看向他,“在乡下的时候,晚上有萤火虫出来,你说好看,还说你小时候总是抓萤火虫做灯笼。”
“你还说星星也好看。”
“这样啊……”
雷栗听懂到周毅记得自己的话,心里暖暖的,又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他不是喜欢萤火虫和星星,他就是觉得它们是金色又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很像金子……
他喜欢的其实是金子。
不过在发带上绣金子感觉也不太好,虽然很好看很富贵,但是有点……暴发户,感觉会被朱珠儿笑死。
他在朱珠儿面前可是很冷酷沉稳的大哥,他要保持他的风度。
“挺好看的。”
雷栗认真而肯定地点点头,“我喜欢萤火虫和星星。”
从今天开始他就喜欢萤火虫和星星,排在钱后面……排在爹娘和钱和周毅……排在爹娘、金子、周毅和银子后面吧。
“你喜欢就好。”
周毅松了口气,也染上一点笑。
不过周毅的进度是挺慢的,加上第二天还要去开店,也不能睡太晚,所以他一晚只能绣几颗星星。
一根发带周毅绣了快半个月。
绣完了,周毅又该思考怎么给雷栗编头发了,虽然雷栗总是一个高马尾,但万一他突发奇想,想换发型了,周毅又不会怎么办?
还是得学。
而且周毅还想攒钱给雷栗买一套更好的衣服,比如丝绸的,也是蓝色系,正好跟那条发带配。
雷栗却有别的打算。
他把那条发带带到了床上,在周毅臊红的眼神里,用牙齿咬着发带一端,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的手上。
“帮我打结。”
雷栗笑着睨周毅,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看他面红耳赤又听话地“嗯”了声,打了一个活结。
雷栗一扯就能掉。
就像周毅的衣带。
雨忽然下。
豆大的雨打在窗户屋瓦上,如敲锣打鼓一般响,风呼啸着刮过,把树叶和不知什么东西吹得飒飒骨碌。
混着雨声,哗哗哗,骨碌碌,飒飒飒飒,滴答,滴答……轰隆轰隆隆
雷的巨响紧接着白亮的闪电,一瞬间将黑夜亮如白昼,还有从潮湿泥土里跳出来的小蛤蟆,咕呱咕呱
十分吵闹。
但雷栗是被冷醒的。
他先是裹紧了被子又钻到周毅的怀里,借着周毅的体温取暖,但冷冽潮湿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他隔着薄被都冷。
雷栗睁开眼瞟了一眼窗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打出雨花从窗户溅了进来,湿了一小块空地。
雷声轰隆隆的。
雷栗熟练地从床上起来,到柜子里抱了床厚实的棉被,摊开,给周毅盖上,但没急着睡回笼觉。
雷栗把窗户关了。
出了卧门,去杂物间和灶房关窗关门,不让雨飘打进来湿了东西,也防止大水蚁和小蛤蟆进来。
然后倒了杯水,站在屋檐底下,边喝边看院外的树。
它们被风雨吹打得晕头转向,在夜色和闪电交加之间,活像张牙舞爪的恶鬼大怪,风的呼啸就是它们的嘶吼。
小蛤蟆是打前锋的妖怪小兵。
它们又多又吵,咕呱咕呱地叫,蹦蹦跳跳地前进,很声势浩大的样子。
从土里或草丛钻出来的大蚯蚓,则是妖怪小首领,它们有成年人的巴掌长手指粗,在小蛤蟆之中顾涌指挥。
雷栗觉得很有趣。
要是他再小些的时候,还会拿树枝把蚯蚓挑起来扔到池塘里,看鱼会不会吃,或者把小蛤蟆一只只踹进池塘,装作自己是打小怪救人的大将军。
紫色的闪电在浓郁的夜色中狰狞翻涌,像一条怪异的大蛇。
雷栗兴致勃勃地看着,并不觉得害怕。
在清米县内,或者说整个西岭府城之内,这样突如其来的骤雨疾风,比地上有铜钱捡还常见。
白天还热得能把人烤化,晚上可能就下一场大暴雨刮大狂风,让人知道什么叫做一场大雨一场寒。
特别是在夏稻快成熟的时候,有些农户宁愿谷子没熟透,也要抢先收了稻谷,晒稻谷时也要人时刻守着看着,防止被鸡和鸟雀吃了和突然的雨。
不过幸好。
今年收稻谷晒稻谷时都没有下雨,天气晴朗日头晒爆,几天就把稻谷晒透了交了税。
直到种秋稻谷时才下了一场几天的雨,把三里河给淹了,河里的鱼被灌进了田,村长他们都不用买鱼苗就有了稻田鱼。
就挺好笑的。
忽然又打了一声巨雷。
雷栗看了屋里一眼,没听见动静,不由有点失望和遗憾。
他还想着,要是周毅听见雷声害怕了,他就故意拖一会儿,等他更害怕,才装作着急地进去哄他,以体现自己作为夫郎的体贴和英勇。
相公不都喜欢夫郎体贴么?
他一不笑话周毅连打雷都怕,二还陪他,这不是体贴是什么?
雷栗一下就膨胀了,自我感觉特别体贴会照顾人,想着待会自己又哄又抱的,甚至有点暗爽地点头。
雷栗感慨地叹气一声,心想,这年头,他这种夫郎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能娶到他是周毅的福气。
又想到之前村里人要给周毅做媒,自己总担心周毅被青哥儿或者其他什么人给勾走了,看到周毅偷偷摸摸的,担心他是在藏别人的香囊,就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居然担心这种事情……
他这么有钱,这么体贴,这么能干,相公还不是随便找随便换?
……算了。
雷栗摸了摸头上松松绑着的发带,想着周毅床下又能干,床上又能干,还会绣花缝衣服,做相公还挺好的。
以后有机会……能不换就不换吧,缝缝补补又三年。
雷栗注意力又回到眼前,看着小蛤蟆一跳一跳的,砸吧了下嘴。
“问问张大强这一块有没有池塘,叫周毅下去抓几只田鸡回来……”
夏天什么都多。
雨多,虫子多,蛤蟆蜈蚣多,能吃的田鸡也多,扒了皮切块跟黄豆一块炖,肉跟家鸡一样细嫩又香。
而且还不要钱。
“怎么在外面?”
周毅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雷栗刚转头看去,一件外衣就披在了肩膀,然后是周毅稍带疑惑的脸。
“下雨了,睡不着,看一会儿雨。”
“吹多风容易感冒……容易得风寒,你的手凉了。”
周毅握了一下雷栗的手,感觉有些凉,就把他两只手都揣进了衣服底下,放在自己肚子上暖。
然后才问他,“你看的是雨哪里?水花?”
“看雨里的蛤蟆。”
雷栗把一只跳到脚下的小蛤蟆给踢到雨里,看它愣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跳,“顺便想一下哪里有田鸡,抓几只来吃……抓的多还能放在店里卖。”
“三里河村的田里很多,又大又肥,让苗夫郎抓点上来?”
不等周毅回答,雷栗又否定了,“苗夫郎挺怕这东西的,还是不让他抓了,上回有条蛇进他家里,他都快怕哭了……”
“一般人没你这么大胆。”
周毅想了想,又说,“抓几只吃也行,不过要注意有没有寄生虫,我们有辣椒,可以做成麻辣香锅……店里没有花椒,可以问问草药郎,看他那边有没有。”
“麻辣?”
雷栗有点想象不出来这个味道,“听起来很痛的样子。”
“不痛的,很好吃。”
周毅想到爱吃辣的老丈人,又说,“等雨歇了,让爹和娘上来住吧?太阳这么大,总在田里忙容易中暑,请两个人顾田,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这边还是挺适合老人住的,离港口远不太吵,离街市又近,附近也有很多老人家,他们能一起下棋聊天打太极,还能遛狗,也不无聊。”
“那大壮呢?”
雷栗听着也感觉挺好的,但不知道怎么处理那只小水牛,“这里也没有草给她吃,也没有其他牛跟她玩。”
周毅想了想,说,“让苗夫郎放大壮吃草?小宝应该会喜欢这个大朋友,大壮对人也很友善。”
雷栗摇了摇头,“苗夫郎要上山采药晒药草,放不了大壮。”
“那请养蜂大爷放,蜜蜂不用每天看着,放大壮也轻松,大壮不会乱跑,大爷也不会跟丢。”
周毅说,“放一天给二十文钱,大爷应该会乐意。”
“放个牛还给那么多……”
雷栗嘟囔了句,说,“二十文太多不好,一天五文钱吧,让苗夫郎得空给大爷送点米和肉,老人不舍得花,钱多了也没用,还可能被人抢了。”
雷栗一向是很提倡存钱的,多存点少吃点以备不时之需。
但大爷都这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能活一天算一天,所以能吃就吃,能花就花吧,钱攥多了也可能以另外的方式失去,还不如给自己花了。
“你说的对。”
周毅点点头,看了眼雷栗身上,穿的细麻衣服还是柳叶儿前几年买的,“爹娘的衣服好像是前年买的了,再买几匹好的布,裁了做几套衣服?”
“成。”
“爹娘的都买了,你也做两套新的吧,我觉得新进的棉麻布就很不错,又软又轻便,不上山也不怕被钩坏。”
“那就买。”
“再买几匹棉布做冬天的棉衣,夏天热,棉布卖得比较少,应该会便宜点。”
“那也买。”
“再做两套丝绸的,丝绸软滑还凉快,适合夏天穿。”
“好……”
雷栗忽然挑眉看他,笑得暧昧,“是适合夏天穿,还是方便脱?”
“……嗯?”
周毅愣了一下,耳朵忽地红了,“你又想这种事……你不是说晚上热?这里又没有冰块降温,也不能一直给你扇风,穿丝绸衣服睡竹席会比较凉快。”
“我听说丝绸很薄。”
雷栗语气轻佻,手也轻佻地在周毅身上游走,“隔着衣服也能清楚地摸见皮肉,摸到胸口、肚子,和……”
周毅抓住雷栗的手,脸也红了,还神色认真端正道,“我没有这种意思,你不要总瞎想,也不要总是……动手动脚,节制有益身体健康。”
“你知道的。”
雷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出生起就没有相公,整整二十年没碰过汉子,有了相公不得多碰几下?”
“……?”
周毅居然一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一想不对,谁出生就有相公……哦对,还有娃娃亲这种东西。
“人家十八岁就有夫郎娘子了,二十八岁小孩都能打酱油了。”
雷栗笑眯眯地凑近他,近得能亲上,“你二十八岁才有夫郎,比人家少了整整十年,不多碰一点怎么回本,嗯?”
鼻音轻轻一声。
尾音上扬,故作疑问,实则觊觎引诱,问得周毅耳红面赤。
他想说,结婚恋爱这种事情,不是看能不能回本值不值的,而看是不是喜欢的人。
但没等他回答。
雷栗就亲了上来。
一声惊雷炸成四射的电蛇。
周毅下意识捂住雷栗的耳朵,把雷栗捂得一愣,心想还挺体贴的,然后突觉不对,这是周毅的词,他的动作啊!
捂耳朵的应该是他。
说体贴的应该是周毅啊!
难道他真的不是一个体贴的夫郎,没有体贴人的天分……?
雷栗思考了两秒。
他不体贴。
那又怎么样?谅周毅也不敢说他一句不好。
轰鸣的雷声和滂沱的大雨里,心跳声和喘息依然清晰。
怦怦怦。
怦怦怦。
跳得急促又热烈。
周毅心跳好快,脸好红,耳朵也红,啧,睡了这么久接吻还害羞。
雷栗轻蔑又喜欢地想,准备更深入地吻,把周毅亲的七荤八素五迷三道,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心跳声也太大了。
……这是他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雷栗忽然顿住。
随即脸红完了。
“嗯?”
感觉到雷栗的不专心,周毅停下来,睁开眼就看到雷栗有点愣愣地看着他,白皙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绯色。
周毅也微愣了一下。
除了在床上的某些时候,雷栗会因为生理反应而全身泛红,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雷栗这种模样。
脸红,耳朵也红,快红到脖子,一副害臊又难为情的样子。
他是害羞了?
雷栗害羞了?
为什么?
周毅一头雾水,往常这样害羞的不是他吗?雷栗在床上都那么大胆奔放……难道下雨天接吻雷栗会脸红害羞?
四目相对。
面面相觑。
雷栗看着周毅疑惑又怕挨打,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突然升起的害臊还没消失,他就猛地拉着周毅回了屋子,一把将周毅推到了床榻上。
他倒要看同房时听见自己心跳,他还会不会害臊。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雷栗郁闷地捂着自己的腰,看着周毅忙来忙去,已经很娴熟地给自己倒水端饭,揉腰揉腿。
心想不行。
他要牢牢地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多试几次,试到不害臊为止,不然被周毅知道他也害臊……
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周毅又不敢笑话他。
雷栗盯着周毅,盯到周毅心里毛毛的,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什么。”
雷栗摇了摇头,然后很认真地问,“你觉得今天再做几次怎么样?”
“……?!”
周毅被震了两秒,然后沉默了两秒,觉得自己或许,大概,也应该喝点淫羊藿的药酒了……
“我说笑的。”
雷栗看他被吓到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心里却想,要再来几次,周毅有没有事不知道,他是吃不消了……
雨下得很大。
港口几乎没有船停靠,也没什么工人,雷记快餐店就没开,雷栗和周毅在家窝了几天直到雨停。
行船的大河水位涨了不少。
但还在安全范围,不会把港口给淹了,运货的船又正常停靠通行,工人回归,港口也热闹起来。
雷记快餐店重新开涨的这天,从三里河村来的不是雷大山和柳叶儿,也不是苗夫郎,而是柳小草和牛二树。
“栗哥儿!”
柳小草兴冲冲叫了一声,见雷栗看过来又忽然别扭起来,
“你、你最近不是喜欢吃李子么?我听苗夫郎讲的,给你摘了些送来,就是前几天下了点雨,李子许不太甜了。”
虽然三里河村属于清米县范围,但和清米县城离得很远。
光是坐牛车也要近两个时辰,就是近四个小时的路程,所以清米县下几天滂沱大雨,三里河村可能只是间歇性地下一阵,甚至只是晴天没雨。
有人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景象奇特,那是他没见过“左手日出右手雨,左肩干透右肩湿”。
而雷栗都见怪不怪了。
有一次,雷栗去县城给曹大夫送药草,回来时被雨淋湿了,回到村里衣服却快干完了,还有一次风吹着云跑,雨追着他淋,也是够倒霉的。
“我也不爱吃甜的。”
雷栗说着,叫张大强把牛车赶到店后面,把装李子的篮子拿到灶房去,边叫柳小草,“进来再说,外边吵,不好说话……你们吃饭了没?没吃先吃点吧。”
“还没吃。”
柳小草嘿嘿一笑,拉着牛二树绕过用餐的工人们,跟着雷栗进去,边观察快餐店。
店的外面是客人吃饭的地方,里头有一个比较大的灶房,有一块空地放柴火,还有一间小屋子。
门没敞开。
柳小草猜那是周毅和雷栗睡觉的屋子,觉得两个人睡有点小,但一想到县城地价这么贵,店租都要不少钱了就别挑剔了,挤一挤也能睡人。
雷栗和周毅买了屋院的事,只有苗夫郎和雷大山柳叶儿知道,而他们都不是多嘴张扬的人,所以村里人都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被说上不少闲话,一家突然独大赚了这么多钱,私底下阴阳怪气不舒服的有不少。
特别是桂夫郎。
“就在这吃吧,还有些菜没端出去,你们想吃什么?”
雷栗招呼柳小草和牛二树作,拿了两套碗筷出来还有两个新大勺,“这里有饭,还有一些肉菜,素的用一个勺子舀,荤的用另一个,没那么蹿味。”
“这么多肉!”
柳小草第一眼就是满满当当的荤菜,眼前一亮又一亮,“猪肉,排骨,还有鱼……哇,栗哥儿你现在真是富贵了!”
“毕竟是做吃食生意的,只有菜没有肉人家也不爱来。”
雷栗让他们别客气,挑自己想吃的菜打,能吃完不浪费就行。
“栗哥儿你都这么说了,我和二树就敞开肚子吃了!”
柳小草一听就高高兴兴地给自己打了满碗的饭和肉,见牛二树还有些拘束,就拿过他的也打了满碗。
就着肉吃了一大口,柳小草喟叹一声,“不年不节的,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口地吃肉吃饭呢!”
说着,他嘻嘻一笑,“栗哥儿,你现在真是出息了!能在县城开店赚这么多银子,还能每顿都吃肉吃大米饭!”
“我和二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就好了,是吧二树?”
“嗯嗯。”
牛二树点了点头,在别人家里虽然是自己夫郎的好朋友家,吃这么多,他还是很不好意思。
点完头不知道说什么,就埋头干饭。
但一直埋头干饭也不太礼貌,牛二树想了想,憋出一句,“菜很好吃。”
“谢谢。”
周毅也坐到了旁边。
该炒的菜都差不多炒完了,等外面的打完就端出去,有张大强在外面看着,他和雷栗暂时不出去招揽也没事。
“你们来是什么事?又有东西要去县衙弄?”
雷栗问。
现在虽然是农闲,但柳小草已经买了今年要做的布,日常用品都能在镇集上买到,这么大老远来,总不能是为了送一篮子的李子。
“不是县衙。”
柳小草忽然支支吾吾,想看雷栗又不敢直视的样子,“你不是让苗夫郎给了我几匹布吗?那么好的棉布和棉麻布,都抵二两银子了……你突然给这么贵的布我,我不晓得是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镇集上的布样式老又贵,不值这个价,说县城里的布颜色好花样新么?”
雷栗直视他的眼睛,说,“这段时间我没怎么回村里,也没太找你聊天,就买了点布给你和桃哥儿,你有空裁出几套,过年就能穿。”
“就这样?”
“嗯。”
雷栗忽然反问,“不然呢?我送好朋友一点东西不是正常的?你就为这点事这么远来找我?”
“也不是,我是有点想见你才来的……”
柳小草忽然心虚愧疚,咬了咬唇说,“之前我听桂夫郎说你一直帮苗夫郎,帮他赚银子还给他家小宝买东西,我还以为你跟他好不跟我好了。”
“我跟桂夫郎吵架时,一时气急,就说了点气话……”
柳小草拉着雷栗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栗哥儿,我错了,我不该气急了就说那种话,我发誓以后不说了,也不会怀疑咱俩的感情了,咱俩以后还是最好的朋友吧?”
“当然。”
雷栗点点头,见柳小草又欢呼着说栗哥儿真好,也笑了起来,“我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的脾气,你就是吃我和苗夫郎的醋了,也是我疏忽了你。”
“你这次来呆多久?”
“等下就回去。”
柳小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嬉皮笑脸地说,“桃哥儿还在家里头呢,我不能走太久,不然桃哥儿不见我太久又要变成小哭包。”
来回将近四小时。
柳小草和牛二树是中午九点多到的,下午四点前要回家,不然日头落了不好走山路,也赶不上晚饭。
中间有七个多小时的空闲,柳小草哪儿也没去,边吃边慢慢聊,“你们这个店是午饭晚饭才开么?”
“差不多。”
“不做早饭么?”
柳小草可惜地说,“早饭又省事又挣钱,我就有一个镇集的表婶子,她做包子馒头一个月挣十两银子呢!”
“没必要。”
雷栗摇了摇头,“做早饭要起更早,做更多准备,港口有好几家包子铺粉店,没必要掺一脚。”
午晚饭都够周毅累的了,再多一个早饭,他怕给周毅累死。
而且要赶六点开张,起码得四五点起来和面蒸包子馒头,又忙中饭晚饭,一直连轴转到晚上八九点
别说他可能都没心思压周毅了,周毅还有没有这个力气都不知道。
不能真把人当牲口使吧。
“但是它挣钱啊。”
柳小草感叹地说,“这边人多,指定比镇集的表婶挣得多。要是我和二树也有银子在这开铺子,就三顿饭都做了,有银子赚哪还能嫌累啊。”
“不过我和二树有银子也没这个手艺,咱家做饭最好吃的大嫂也是村里头好,跟你家相公没得比,大酒楼的饭菜滋味都不定有这好。”
“还行。”
雷栗其实挺高兴别人夸周毅的,但装作风轻云淡道,“他就是运气好看过几本杂书,自学了些手艺。”
“你相公还念过书?”
柳小草诧异地看了眼周毅,“他长得也不像读书人,倒像山上的土匪,河里的水盗……他念过书怎么不去考官啊?”
说着,又扭头奇怪地看了眼牛二树,“你拽我袖子做什么?”
“……你再不吃饭就凉了。”
“噢噢,光说话,我都快忘了吃了!”
牛二树见他乐呵呵地吃了两口饭,心里叹了口气。
他夫郎太直白了,跟雷栗说别人坏话就算了,还当着他和本人的面说人家的长相……
柳小草没看出自家相公的不自在,还继续说,“说实话,晓得是他做饭的时候我都觉得怪,这么个大块头在灶房里炒菜不挤么?做饭该是哥儿女人的活吧?”
又看向周毅,“你念得起书,家里该有些银钱的,怎么还自个儿做饭又在山里给雷栗捡回去啊?”
柳小草挺好奇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之前都在农忙,他闲了下来,雷栗不是进山就是又跑县城里了。
想到这里,柳小草又不禁有点埋怨,觉得雷栗有空跑苗夫郎家,都不来找他,一来就是找村长阿爹有事。
连雷栗买了宅地和田这么大的事,都是村长阿爹说了他才知道,不是雷栗跟他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