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吻人的小宝也后知后觉红了脸,轻声细气地哄他,手上安抚地轻拍他的背,“……乖,咱们再来一回。”
“嗯……”
雷生姜轻轻地亲回他,像撒娇蹭人的乖巧的小猫。
在小宝徐徐善诱的引导和安抚下,雷生姜的心态慢慢地平稳下来,没有再紧张过头,第一次太快导致的焦虑低落也散去。
这一次。
两个人都感觉很好。
小宝两只手抱紧他的小相公,眉头又微微蹙起,因为难言的欢愉和难为情的羞涩,脸上一片桃色绯红,是动情入深了。
红浪翻涌。
一夜无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小宝苗玉蕤才悠悠转醒。
身体酥软。
苗玉蕤略不适应地动了动腿,感觉腰上酸软难言,某处更是……想起昨夜那些突破礼规的事,他忽然就红了脸和耳根,而身上的干爽也让他舒服许多。
是雷生姜给他事后清理了。
那时候他已然疲软得抬不起一只手,臊热又烧得他的头脑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就睡着或者说昏睡过去了。
苗玉蕤摸了摸身旁已经凉了的床被,略微有点可惜,他的小相公不在,应该是早就醒了,可能在做早饭吧。
雷生姜耳濡目染,见惯他阿爹周毅每天给爹爹雷栗做饭,哄他爹爹开心,他有样学样,小小年纪就跟着周毅学做饭,然后讨小宝哥哥欢心。
而“相公要给夫郎做饭”这一条铁律已经深深刻入他的脑海里。
没成婚前,雷生姜就总是嚷嚷着以后天天给小宝哥哥做饭,成婚之后自然不会懈怠,早早就起了床去做早餐。
苗玉蕤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好会儿,见雷生姜迟迟没有回来,就打算起床去找他,刚掀开厚实的床帘,过于明亮的光芒就刺到了他的眼。
临近中午,日光从窗户照进来,屋内一片亮堂堂。
这是苗玉蕤在村学念书之后,第一次起得这么迟,而这还是成亲第一天。
他有点心虚。
一般来说,新婚的夫郎或媳妇在成婚后头三天都会早早地起来,收拾家里做早饭,给婆家人留下个勤快利落的好印象。
婆家人若是体谅,就会让新婚夫郎或媳妇在巳时才起,这时日上三竿,不早不晚,即是恭敬公婆也是体恤新人。
而苗玉蕤这会儿子已经是快午时了。
他脸热心虚,又有点庆幸地想道,好在栗爹爹和毅阿爹不在家里,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雷生姜前年考上秀才后就离开了村学,去县学念书,平时住在县学宿舍里,每月底两天的月假才回家住。
雷家人从前从县城回村居住,是方便为了雷生姜在村学念书交朋友,他上县学了,自然也跟着搬回县里。
婚前,雷生姜是和爹爹雷栗他们一块住,苗玉蕤多在村里当夫子教书,有时来县城住,也是住在苗家的宅子里。
婚后,小夫夫入住新房,雷栗和周毅、苗夫郎、张大强他们长就不跟过来了,把时间留给小夫夫相处。
小夫夫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说不准还能早早怀上,给他们生个可爱活泼的小娃娃带呢。
而对怀孩子这事,雷栗在婚前也和苗玉蕤商量过了。
“不急。”
雷栗当时笑着说,“哥儿怀孩子不如姑娘那么顺当,咱们顺其自然,什么时候怀上就是什么时候生。”
“若是运气好,能生两个,我和你们阿爹的意思,是一个随你姓苗一个姓雷,至于是哥儿姑娘还是汉子,你定就成。”
“若是只有一个孩子,就跟你姓苗,生姜就当是嫁过去的。”
苗玉蕤当即就推辞说不好。
他知道栗爹爹和毅阿爹对自己好,也知道柳阿奶和大山阿爷人好,若是生两个孩子,有一个和他姓苗肯定不会反对。
但要是只有一个孩子,不管是汉子还是哥儿姑娘,那也应该跟生姜姓雷……
栗爹爹他们都对他这么好了,不论周周以后是嫁人还是招赘,他也不能不为生姜着想为给雷家留个香火。
生姜是要念书当官的。
他不愿意让别人拿这个诟病轻视生姜,说他是入赘的,没有志气,连个跟自己姓的孩子都没有。
读书人很看不起入赘婿,认为赘婿都是贪图妻家的钱财,没有骨气没有志气,才会靠哥儿女人生活。
官场更是喜欢看碟下菜了。
他若是哪个皇亲国戚家的哥儿,就算生姜是入赘的,孩子随他姓,人家也只会说他有个好丈人好夫郎,能扶持他的仕途。
可惜他只是个出生乡野的农家夫子,即使他并不因为自己的出身而羞愧过。
苗玉蕤那一瞬间想了很多,越想越多生姜对他的好,雷家对他的好,更不愿意同意雷栗的提议了。
“不用想那么多。”
雷栗就笑,语气轻快带着安抚,“我们家还有周周呢,日后他大了,招个婿回来,生下的孩子就姓雷。”
“你要实在不放心,等明儿我就立个规矩,我们家的哥儿姑娘只招赘不出嫁,看上哪个汉子就砸银子娶回来,我就不信有银子砸不动的。”
用银子砸不动心,他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能把人砸晕了扛回来给他家周周做婿。
雷栗语气诙谐,苗玉蕤被逗乐了,抿唇笑了笑才说,“那……我先问过生姜和爹爹阿爹,他们若是都乐意,我就随爹爹。”
前一个爹爹称的是苗夫郎,后一个爹爹就是雷栗了。
雷生姜听苗玉蕤说这事,话才说一半,他就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脸上红扑扑的,害羞又期待。
“好呀好呀,宝宝跟小宝哥哥……跟玉蕤姓,叫苗姜姜好不好?”
雷生姜自定亲后就固执地叫小宝的名字玉蕤了,只是多年的习惯,让他总是脱口而出“小宝哥哥”,然后才连忙改口。
这家伙生怕哥哥叫多了,小宝哥哥真当他是弟弟不当相公了。
“苗姜姜?”
苗玉蕤听了一乐,觉得很有趣,“怎么要叫这个名字?不是和生姜撞了么?”
“这样就有玉蕤又有生姜了呀!”
雷生姜语气黏糊糊,甜丝丝的,都是秀才相公了说话还跟小孩子似的,都因在苗玉蕤面前撒娇惯了,总下意识地撒娇。
“就像周周,雷周周,有爹爹又有阿爹,好听又好记,不过……每次叫周周我都觉得像叫阿爹的小名。”
雷生姜捂嘴偷笑。
苗玉蕤也情不自禁笑起来,灵光一闪,促狭地戳破他的小心思,“姜姜也是生姜的小名啊,生姜是不是想让我每次叫姜姜时,都想起生姜啊?”
“……对呀。”
雷生姜先是脸庞涨红,羞涩地小声说,“要是以后我不在家,在外头出去办事情,有姜姜陪着玉蕤,就像我也陪着你们,玉蕤和姜姜就都不孤单啦。”
“小宝宝心眼这么多呢?”
苗玉蕤扑哧笑,捏了捏雷生姜滑嫩的脸蛋,忽然心眼坏地用他的小名打趣他,“我们生姜宝宝也学坏啦?”
“没、没学坏……”
雷生姜脸上更红。
是因为苗玉蕤轻笑时惑人的脸,是苗玉蕤调笑他的语气,还有一些被叫乳名的难为情,让他臊得有点想跑。
苗玉蕤知道他家小相公爱害羞的性子,没有过多调笑他,而是认真地应下了苗姜姜这个名字。
“都听我们生姜的,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叫苗姜姜。”
苗玉蕤后头又跟亲爹爹苗夫郎说了这两件事,雷栗的提议和雷生姜的起名。
苗夫郎一时间眼眶都湿了,轻轻地抹掉眼角的泪,握着他的手,说生姜是个好孩子,日后好好跟生姜过日子。
“我知道的。”
苗玉蕤那时回答。
现在成了婚,他的回答更是如此。
苗玉蕤看着从门口进来,模样羞涩眼里雀跃的小相公,甜甜地叫他名字,说他做了早饭打好了洗漱的温水。
他心想,一个早早会起床给你做早餐,见你睡着又不忍把你叫醒,会把床帘放下来替你挡光的人。
他当然觉得他很好,很想跟他好好过日子,过一辈子。
雷栗偶尔有些恍惚。
雪团子似的小生姜已然长成翩翩少年郎,成家立室,小宝也从瘦小腼腆的小哥儿,变成了温文儒雅的年轻夫子,还成了他家生姜的夫郎。
小周周也长到了才五岁。
从需要人一勺一勺喂奶哄睡的小婴儿,变得能跑能跳使不完的牛劲儿,上树下河耍大刀,样样能行,一顿还能吃一大碗饭。
而他已经四十岁了。
把周毅拐回来做相公也已经二十年,与他前一个二十年截然相反。
这二十年里他有夫有子,爹娘健在,基本不用为生计发愁,也几乎没有什么烦心事,于是忽然反应过来时,原来已经一眨眼就到四十岁了。
雷栗看向铜镜里的面容,似乎跟二十岁的自己没什么区别。
但细一看,他的眼尾多了一些皱纹,眉目之间的青涩朝气也没了,少了那股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的锐气。
他的身材也不像年轻时那么挺拔漂亮,肌肉少了,皮肤也有些松弛,特别是肚子,摸起来软趴趴的。
若是现在的他再遇到喜欢的汉子,也不会再那么冲动地把人抢回家了
因为周毅不让。
周毅站在门口注视着一脸伤春悲秋顾影自怜状的雷栗,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难不成照个镜子还能照出什么捉弄他的坏主意吗?
周毅狐疑而警惕。
他往后退了一步。
“相公。”
雷栗忽然出声,边说边叹了口气,目光依然睨着镜子里的自己道,“我是不是老了没年轻时好看了?”
“你没老,很好看。”
周毅心道果然,又要捉弄他了,同时很诚恳地回答他。
“我眼尾的皱纹好多,皮肤也没有以前滑了,肚子还软软的,没有你喜欢摸的肌肉了,腿好像也没有以前直了……”
雷栗唉声叹气。
周毅莫名其妙。
他仔细地盯着雷栗的脸,是有些笑纹,但一点也没影响他的美貌。
反而因为年纪上来了,以前笑时满是狡黠轻佻的桃花眼,现在多了几分成熟人夫的风韵,目光流转之间,尽是妩媚与诱惑。
皮肤说不滑是假的。
用上好的香膏面霜养了这么多年,状态一点都不差,贴近了,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脂香。
至于肌肉浅薄软下去的肚子……
纯粹是雷栗懒了不爱运动,几乎只靠床榻之事锻炼,不像以前天天上山下田地干活,能保持肌肉才怪。
但有点软软的肚子也好摸。
每次在床上,摸到雷栗有点肉肉的腹部,周毅总会想到他生崽子后的几个月,肚子被宝宝撑大了,没有恢复回来,就是这样有点软绵绵暖乎乎的。
周毅心里就泛起一阵怜惜,情不自禁轻轻地吻在他的小腹上。
而雷栗总看不得他这样,会动情得更厉害,也更没有耐性,一把拽过周毅跟他接吻,或者按住周毅的后脑勺把他往下拖……两条长腿紧紧夹着他的颈肩。
所以这会儿,周毅听到雷栗这样说,耳根一下就热了,脑海里不可描述的画面一闪又一闪,闹得他不好意思。
“这不好……”
现在是白天,白日宣淫不好,留到晚上也不好,毕竟不如年轻时候了,要克制一点不能纵欲过度。
“哪里不好?”
雷栗斜眼过来,轻飘飘地睨他,“相公真嫌弃我年纪大了,觉得我这不好那也不好了?”
语气故作幽怨。
周毅连忙道,“我没有,我年纪比你还大,我嫌弃你什么……”
倒是雷栗。
年轻时候他就嫌自己比他大八岁,现在不会又嫌弃了吧?
他实四十八岁,虚四十九岁,四舍五入就是五十岁,在大佑朝这个年纪都能算老人了。
虽然他健步如飞,精神奕奕,人高马大,一点都不像是五十岁老人,更像三十多岁的壮年。
雷栗也很像才三十出头玉树风流的贵公子,岁月似乎只给他增加了魅力,他的孕痣又不在脸上,这一出去随便抛个媚眼,都能迷倒几个哥儿姑娘。
看得周毅每次都很警惕,有点幽怨。
他家雷栗很看脸,颜控占比很大,而两孩子都随他。
小生姜就是一眼看中小宝的颜,从小黏他到大,小周周也是对漂亮的小朋友不管哥儿姑娘还是小汉子,都更温和宽容,有好脸色。
雷惊笙就不用说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逛个楚馆直接把一个漂亮小倌儿赎出来了,还金屋藏娇养在外头好几个月,才坦白娶了回家。
雷栗的好朋友朱珠儿喜欢朱青山的面容,柳小草的相公牛二树长得不算一表人才,也是相貌方正。
哥儿仨都是颜党。
所以偶尔,周毅会有点自我怀疑,雷栗当初怎么就把他捡回家了?毕竟他长得是真凶,除了凶就是壮,一点都不符合“美人”的标准。
雷栗就低笑着哄他,“相公是长得不好看,但相公大啊,别人哪有相公好啊,又大又能干……”
“能干”这俩字上咬了重音。
周毅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的词,听完他更羞恼了。
年轻时就图他身子缠着做,现在孩子都生俩了,图的还是他身子,万一他身材不好了,那啥功能也下降了,是不是就要找别人去了?
周毅暗戳戳吃醋。
周毅急吼吼锻炼。
练拳、跑步、仰卧起坐,没有一天停下锻炼,还时常练字看书。
因为雷栗说他看书写字时很正经,总让他忍不住去调戏,忍不住把周毅勾上床榻。
每次雷栗一看见周毅从假惺惺的正经样破功,变得火急火燎或恼羞成怒地做他,就很有征服欲得逞的愉悦。
而周毅瞧见雷栗得逞狡黠的小模样,也更动情上头。
周毅想着那些屏蔽画面,耳根更热了,心想,怎么年纪大了见多识广,他的定力反而下降了不少?
雷栗发现他走神了,微微挑眉,离开梳妆台,倏然凑近周毅吓他一跳,“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就是……”
周毅大概说了一下,收获雷栗一个暧昧揶揄的眼神,轻咳了声道,“四十岁生辰,你想怎么过?爹娘的意思是大办。”
雷栗的生日在正月十六。
上元节,即天官大帝生辰日的后一天。
“前几年家里没银子,你的生辰也不能大过,就是多买几斤肉,一家人在一块吃饭,煮碗长寿面。”
周毅有些遗憾地说,“后来有了银子,你又说不喜欢聒噪,也没有大办,三十岁那年的生辰也是一家人跟亲朋好友过的,不然这次就大办?”
“好啊。”
雷栗点点头。
他确实不喜欢大张旗鼓,一个生辰日而已,吃顿团圆饭就好了,干嘛要花银子请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来?
一想到他过生辰,知县徐兴哲会来,那些讨好徐兴哲却私底下看不起他的商人乡绅也会来,他还得假笑应付他们,他就觉得倒胃口。
这几年日子好了,徐兴哲倒台了,他也不太想大办,而是一家人挑个好地方出去玩。
去年去南江,今年去西岭府城,明年去中川,后年可以去百洄……原外族部落的草原也去看过了,还买几匹好马回来,雷栗的骑马技术就是在草原学会的。
除了京都城都去过了,把大佑朝的经典名胜逛了大半。
去旅游比宴请大办省钱多了,他和周毅高兴,家里人也高兴。
苗夫郎一家都会跟他们一块去,外阿公家有时去,朱珠儿一家和柳小草夫夫是近的地方去远的不去。
外阿公家表外甥女柳袭花花儿姐还在草原认识了一个外族汉子,后来嫁到了草原上,虽然远,不过每年都会回来一趟。
表外甥柳冠木小木则是娶了一个南江姑娘。
小木也心疼妻子,每次花儿姐和丈夫探亲完回草原,他就和妻子就一同坐船跟去,然后在南江停下,探望妻子娘家。
后来小木的妻子有孩子,也是在船上被一个大夫发现的,月份小,怕路上出差错就返程回了清米县养胎,让花儿姐夫妻捎平安信到南江。
双胞胎姐弟的婚后都比较美满,也算是两段良缘了。
不过今年要是雷栗大办生辰宴,远在草原的花儿姐就来不及回来了,这小妮儿最喜欢她的表叔,下次探亲回来知道了准要闹小脾气。
雷栗想到花儿姐,不禁笑了起来,道,“这妮儿都成了两个孩子的娘还一点丢不沉稳,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看来那外族汉子待她不错。”
周毅点点头,说,“那外族汉子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花儿姐从小就有一个女侠梦,对练拳习武这事特别积极,后来她年岁再大一点时,不知从哪里得知县里有个师傅会使鞭子,她立马去拜师学艺了。
花儿姐一手鞭子挥得虎虎生威,那外族汉子也是因为她的野性泼辣,一见钟情,锲而不舍地追求了一年多,甚至为爱从外族跑到清米县来,又追了数个月,才打动了花儿姐。
当然,这前提是花儿姐也有点意思,不然就这穷追猛打的架势,在周毅眼里跟性骚扰差不多,他指定要把那外族汉子锤爆。
”就办流水席吧,办个三天,不用请帖谁来都可以吃。”
雷栗漫不经心地说,“吃席的礼也不拘多少轻重,就是拿两个鸡蛋来也能带一家人吃上一顿饭,连来几天也成。”
雷家不缺银子。
喜欢蹭吃蹭喝占便宜,这是很多老百姓都有的小毛病,只要不是故意来惹事犯事的,雷栗也懒得去计较。
周毅吩咐了雷家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有闹事的、连吃带拿不让别人吃的,就直接打出去不用多废话。
“知道你不喜欢应付人,村里的流水席我们就第一天去露一面,剪个彩,只吃中午那顿饭。”
周毅问他,“晚上就回县城我们家,和大强、阿苗、朱珠儿他们一块吃生日宴怎么样?蒙络和梅与清也叫过来。”
至于蒙尧和玉哥儿是不行了。
蒙尧去年冬天就已经升迁,去了外族草原如今是大佑朝的青原府城了,玉哥儿和女儿雪娘跟随他去往青原,一来一回的费时,蒙尧在朝廷体制内也不方便离开岗位太久。
“好。”
雷栗自然点头,又说,“夜里那顿,我要吃你做的红烧肉和松鼠鱼,鱼多放点番茄,酸酸的好吃。”
“那我挑几条大鱼。”
周毅应说,心里琢磨着自己家、外阿公家还有朱珠儿他们应该是四桌,要四条大鱼,去年做的番茄酱还有两坛没有开,开一坛应该够用了。
夜里的家宴是自家人一块做,而流水席的席面则是请十里八乡有名的村厨做的。
这些村厨有阿叔有阿婶,还有个老当益壮手艺顶好的老大爷。这大爷威望也最高,好几个村厨都是他的弟子,自然而然是这次生辰宴的主厨。
村厨们做饭在量大而不在精细,油盐酱醋都舍得,有滋有味的,比起酒楼里的大厨更适合大众口味。
他们做宴会席面经验也更丰富,大概会来多少人、要采买多少食材、什么食材采买多少、要请多少帮工才忙得过来……全都了然于心,不用周毅操心。
采买洗菜等事也不用周毅请人。
知道雷栗的生辰要大办,村里人都十分热情地报名要来帮忙。
招呼张罗着,要把自家的桌凳碗筷借给雷家办席,夫郎妇人们还让自家汉子孩子在十六那天停下工,去大广场搭把手,洗菜切菜什么的。
老村长还乐呵地说,“这做席的事儿,我们都门清儿,哪家有喜事大事要办席,都是村里人搭把手去干的。”
周毅就说要给工钱。
虽说只是办席,大家伙聚在一块吃吃饭喝喝酒,但实际上要做的活儿可多。
首先是各类菜肉调味品和柴火的采买,运回村里就是一项大工程。
接着是做饭前的准备工作,光是剥蒜就要费一番辛苦,切菜也有不同的刀法,切丝的、切片的、滚刀的、剁碎的。
饭中也停不下来。
分酱油调料、分酒水、上菜,吃完的席面要及时撤下来再重新上菜,才能不耽误下一桌客人吃喝。
吃完了要收拾桌子扫地清垃圾,要洗碗洗锅碗瓢盆。
休息个把小时就要开始准备晚饭了,又是热火朝天的一通大忙活,傍晚那顿忙活完了天也黑了,回家往床上一趟能累睡着。
三天的流水席就是忙活三天呢。
应该给工钱的。
“不用给工钱,要什么工钱啊?”
老村长一听倒急了,连连摆手道,“也就洗洗菜端端碗,干完了还能吃一顿席面,老子娘和媳妇孩子都能吃。”
“九菜一汤,有菜有肉还有鱼的,一桌席面都得大几百文钱了,搁以前哪能吃得上这么好的席?”
“真用不着给工钱,给了反倒伤村里邻居的心了。”
“那成。”
周毅也不推辞了,到时候做席面有剩下来没用的菜和肉,就让来帮忙的人拿回去,抵作工钱了。
“那说好了!”
老村长呲个大牙笑。
正月十五一过,正月十六就来了。
天蒙蒙亮,三里河村和四里河村人就动了起来,家家户户冒出炊烟。
没多久,村里汉子们就各拿着家伙聚在大广场,大家带的都不一样,有拿绳子的,有背了好几个背篓的,有带大箩筐的,有牛车的都赶了出来。
擅长砍价的妇人夫郎也来了好些,坐在牛车上,一大伙人浩浩荡荡地往镇集方向去,他们订好的菜肉由贩子运到镇上。
猪就有十几头。
鸡鸭就更多了。
“这鸡和鸭子瞅着不太成啊,这么瘦,都没我们村养得好。”
“要是栗哥儿的生辰在七八月那会儿就好了,咱村的稻田鸭刚巧出栏,田里泥鳅和鱼也大把,可比这些个好多吃了。”
“菜心也不成。要过一个月,二月多那会儿青菜刚发出来才清甜呢。”
“将就着吃吧……等会儿挑箩嫩菜心出来单独炒,给栗哥儿在的那桌端上,寿星总不能跟咱一块吃差的。”
“欸,要是栗哥儿早说他今年生辰大办,我就让我娘家那边把皮蛋留出来,我爹那手皮蛋做得可好了。”
两村人边挑剔菜肉贩子的菜,边七嘴八舌地叹气。
现在是正月中。
属于前搭不上冬天霜打清甜的萝卜,后种不及脆双的青菜,这时候连鱼都没有腊月时肥了,只有腊肉干菜这些最好。
采买的村人只能尽量买丰富一些菜,把席面做的好看点。
而大广场上,其他村里人已经把锅灶支起来了,桌子凳子也搬好了放着,一共凑了七八十套桌椅。
主厨大爷也带着其他村厨到了。
等采买的人一回来,全村人都热火朝天地开始干起来,卸货、洗菜、切菜,有条不紊,忙中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