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录入:01-22

“还要么?”
“只有一口的话,樊璃没饱的哩。”
谢遇笑了笑:“那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
“嗯!”
少年重复道:“你刚才,答应了我什么?”
小童哼唧一声:“吃手指。”
“不对。”
“明晚吃手指!”
谢遇摇了摇头。
小樊璃低下脑袋,不情愿道:“明晚不吃手指。”
少年就拿小勺子把蜂蜜涂抹在樊璃拇指上,小崽子吃了几口干脆张开嘴让他把蜂蜜倒进嘴里。
谢遇:“嘴张大些。”
樊璃:“啊——”
小崽子仰着脸张嘴等着投喂,谢遇舀了一勺蜜汁喂去。
樊璃尝着满嘴齁甜,腻了。
腻味过后又有点馋,抓着谢遇的袖子晃了晃。
“一口的话,樊璃吃不饱哩。”
谢遇认真看着他:“吃了五口了,不吃了,吃多了要蛀牙,没有牙齿就不能吃肉。”
小崽子不好骗:“要换牙。”
谢遇怕他把牙吃坏,又给了小半勺就不准再吃了,吹掉蜡烛。
小崽子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晃了晃脚,不哭不闹。
然后在谢遇入睡后,悄悄把大拇指放在少年嘴中。
手举久了酸,又要发抖。
他开始哼唧着换手。
昏暗中,少年突然低笑一声。

对方在他后背轻拍:“别动,睡了。”
樊璃便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说道:“樊璃也香香的。”
“嗯,但在泥巴里滚久了就臭了。”
“没滚哩,是阿平滚,樊璃都是走的。”
谢遇:“走在泥巴里么?”
“嗯!”
“穿鞋没有?”
“……穿了。”
谢遇笑道:“那樊璃很好。”
“嗯。”
谢遇:“没有撒谎么?”
樊璃:“不会撒谎!”
少年抱着满嘴扯谎的小崽子:“既如此,以后说一次谎就打一次屁股。”
小崽子不吭声。
谢遇:“说话。”
小童慢吞吞道:“送了礼物,要打樊璃。”
他还想着自己那只破风车呢。
谢遇拍拍小孩后背:“那么,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小童含着拇指矜持道:“不要。”
少年问他:“纸风车要不要?”
小童眼巴巴的眨着眼睛。
“樊璃,说话。”
“要、要红色的。”
谢遇终于把人哄睡过去,次日轻手轻脚的起身,把自己折的纸风车放在枕边。
宅子里有个老仆,专门照管两个小孩的饮食起居。
白天谢遇待在军营,不怎么回来,两个小崽子就是老仆看管着。
谢遇要到了傍晚才踏着暮色归家。
他少年老成,当年父亲早亡后母亲就改嫁了,十三岁的少年带着尚在襁褓里弟弟,在这动荡糜烂的世界里游走求生。
别人说他沉稳持重。
那么,谁知道他也是个会拨着纸风车笑的人呢?
十八岁的少年背向落日,顶着漫天晚霞风尘仆仆的从军营归来,腰下玉佩在他身侧轻晃。
叮的一声。
谢家的芝兰玉树环佩轻响,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踏过大片秋草,孤身一人从斜阳底下走来。
暮色壮阔,把泰宁十一年的秋日染成暖红的色调。
那少年背对着楚天长秋与落日归雁,看到那抹小小的身影站在城门前,眼底便泛起一抹温润的笑意。
城门口,小童从巨大的凤尾云下方朝少年跑去,举着少年送的纸风车去接人。
“谢遇——”
谢遇把对方抱起来,替那孩子抹去脸颊上的一抹浮灰。
“等了多久?”
“不久哩。”
“回家。”
“嗯!”
空荡荡的古城中,樊璃躲在猫猫佛像身后。
吱呀一声,有人打开殿门,尖哑的门轴声在大殿内回荡。
樊璃心口紧缩伸张,用力攥着手中的铁棍。
那人不说话,但他知道对方正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这边。
时间一缕缕从空中掐过,这淡灰色的世界里,对方没有再进一步,好像那道门槛之外矗立着另一个世界。
殿内没有脚步声,也没有长袍衣袖擦过大腿发出的窸窣轻响,他甚至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樊璃探出脑袋朝门口看去。
殿外空荡无人,那人不知何时走了。
他久久望着门口,慢吞吞的坐回去。
他以为对方就这么放过他了,却忽然从余光里看到一撇黑色衣角嵌在斜后方。
青年站在他身侧,正弯腰瞧着他。
樊璃三魂去了七魄,被谢遇吓得一咕噜滚下佛台。
他喘着气醒过来,出了一身虚汗。
三三窝在他心口睡觉,他没好气的把猫拎开。
“我就说怎么一天天睡不安稳,原来是你搞鬼!再睡心口就把你屁股割了!”
睡觉时在心口上放了东西,比如手,就得结结实实的做一场噩梦。
难怪梦里的男人一次比一次打得狠,原来是这坏猫压他心口呢!
樊璃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雪意坐在床边,闷声说道:“别睡了,我爹好像被人打了,脖子上有淤痕呢。”
三三炸毛:“谁欺负爹了?!”

樊璃扒拉几下坐起身。
“你爹人缘好,朝廷、江湖都有他的知己,谁会打他?万一是被蚊子叮了,他自己挠出来的呢?”
雪意把樊璃的衣袍哗哗抖开。
樊璃听着声响,便张开双臂等着雪意给他穿衣。
雪意一口咬定道:“就是打的!”
雪意吸吸鼻子,用力把腰带缠上,勒得樊璃脸色一狞。
“你杀人啊!撒手,我自己栓。”
雪意给他拴好腰带,吸着鼻子说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爹!他脖子都淤血了,好青呢!”
樊璃松了松腰带,慢吞吞问:“哦,青是什么颜色呢?”
雪意听他问起颜色,立马就讪讪的闭上嘴了。
这人七岁上受伤又失忆,还没醒过来就被亲娘灌了毒药,把眼睛毒瞎了。
于是这满世界的青红皂白他还没来得及看,便一股脑撞进黑暗,与夜色为伍。
所以青是什么颜色,他的确不知道。
雪意小声道:“抱歉,我下次说话注意点。”
樊璃:“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再说起什么颜色,就罚你给我一根同色的手链子,不管是青铁的还是青布的,你给我拿来,我拴在手腕上带进梦里瞧瞧。”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要是听谁提到什么颜色,立马就会挥着铁杖破口大骂——他看不到这五光十色的人间,光色便是他的心病。
现在他突然变得好说话,大概是在想陆言脖子的事,这会儿分心了。
不然这祖宗发作起来六亲不认,指不定要说雪意故意膈应他。
然后又要割袍断义呢。
雪意顿了顿,纠正道:“铁是黑的,铜倒是青的——不过那颜色说起来应该是绿,铜绿。”
“……”樊璃仰脸,空洞的目光一下子怼雪意身上:“来劲了?不是正说你爹的伤么?你就把他忘了?”
雪意较真道:“我给你讲细节,铁是铁,铜是铜。”
樊璃掀起上唇:“你是不是觉得我瞎,故意挑刺?你走!绝交!”
两人拌嘴时三三一溜烟跳下床,向谢遇说道:“你先不要杀樊璃,宁觉寺的大猫参禅闭关了,你别急,我过一段时间再给你问问障因,反正你有一年呢。”
悬浮半空的青年把目光从樊璃身上移开,看向这圆头圆脑的小黑猫。
三三仰头说道:“我现在得去保护我爹了,今晚明晚都不过来。雪意笨笨的,连爹都看不好,不能指望他了。”
它边走边说。
樊璃耳尖,问道:“这猫呜呜什么呢?”
雪意看小猫踩着猫步出了门,道:“嫌我们吵吧?”
“我就说它成精了,你们死活不信。”樊璃垮着脸道,“我的早饭呢?”
三三一跃跳上高墙,踩着一道道瓦垄向东院走去。
陆言白天在这边当值。
他长得好,是个风度翩翩的人精,侯爷便把他提拔到身边,帮着管理侯府与京中权贵的人情往来。
侯爷去世后,樊静伦接管侯府,仍旧把他留在身边当管事。
管事,这个身份在侯府算是个二头头了。
所以,真有人敢欺负二头头陆言,在他脖子上留下淤青?
三三气鼓鼓的来到东院,问樊静伦养的狸花猫:“有人欺负我爹了?”
小狸花懒洋洋掀起眼皮:“你不是霸占樊璃了么,怎么有空过来?”
三三抬起爪子在狸花猫头上拍了一下:“问你话,是不是有人欺负我爹?”
小狸花吃痛,没好气的弹起来,把三三摁在肚皮下。
两只身量相等的小猫较着劲打了一架。
最后三三一爪子踩狸花猫头上:“你又输了。”
狸花猫爬起来梳梳毛:“下次就会赢了——你爹不是好好的么,突然操心什么呢?”
三三向院子里张望,看到陆言出来,它便冲对方轻唤一声。
然后向狸花猫说道:“雪意说我爹脖子上有伤。”
狸花猫也探头望下去。
陆言穿着高领中衣遮住脖子,身姿挺拔的站在院子里,抬头向三三招了招手。
三三说道:“我爹叫我呢,走了。”
狸花猫看着小黑猫抱着柱子滑下地,一纵身跳到陆言怀里被对方搂着顺了一把毛,有点羡慕。
它家铲屎的奴才可比陆言差远了,长得人模狗样,却只光顾着喂鱼、砸鱼。
“我去找樊璃了。”小狸花在屋顶说着,就要朝西院去。
三三:“樊璃身边有个讨债破障的化厉英灵,叫谢遇,你小心他,别让他伤了樊璃,最好哄哄他。”
“怎么哄?”
“跟他说宁觉寺有只特别厉害的猫,会看障因,但最近闭关了。”
狸花猫:“……宁觉寺不是只有狗么?”
三三:“你就这样说吧。”
小狸花挥挥爪子:“知道了。”
它爬上爬下,一路来到西脚院。
樊璃吃过早饭,雪意一走,他就一个人坐在门口摸太阳。
少年举着苍白削瘦的手,五指伸进暖融融的光照中,一点点向前移动。
直到把整只手放在虚白的阳光下,他才反手向上,翻出手心,张开五指,收拢。
阳光落在他手上,于是他在满世界黑暗中触碰了一束秋光。
听到肉垫踩地的轻细声响,樊璃便偏了偏头,问道:“哪家小猫来了?”
小狸花轻唤一声,在樊璃脚边打了个滚。
樊璃认得它的声音。
听它在地上翻滚,就嫌弃道:“樊小狗的小脏猫。”
小猫在他腿边蹭了蹭,抬起前爪作势要跳到他怀里,被他捏住后颈皮止住。
“自己在地上躺好,我这衣裳是雪意才洗干净的,弄脏了他又要吵吵。”
“他这人十分絮叨,一来就说个不停,成天有操不完的心,跟他待一会儿耳朵就要起茧子。”
“这下他终于走了,我还没清静多久,你又来了,烦不烦呐?”
少年一个人自说自话。
说着说着便止住了。
这西脚院约等于皇城里的冷宫,是个打发弃子的流放之地。
平常不仅侯府的下人,就是鸟雀都不怎么肯来这里打转。
雪意要给爹跑腿,忙时就不过来了,要是闲的话,早中晚就各来一次。
雪意来了,絮叨片刻也就走了。
雪意一走,这西脚院又只剩樊璃一个人了。

第15章 你硬邦邦的,硌人
樊璃每天就坐在门口守着,一有人来他就刻薄几句,嫌人家扰了他的清静。
所以他平常说的最多的字是“滚”。
要么滚。
要么走。
他那架势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撵开。
可他床头右侧的柜子里藏着零嘴,好的、贵的都是给雪意留的。
床尾的小搭案上有个布包,布包里装着小鱼干,是给猫猫们留的。
小狸花猫在樊璃脚边蹲着,一双绿莹莹的眸子定定望着对方。
它一歪身打了滚,滚到少年脚边,勾着爪垫玩自己的尾巴,圆滚滚的身子一会儿滚到樊璃左脚,一会儿滚到右脚。
毛绒绒的在他两脚之间来回扫。
少年上半身栖在阴影中,下半身,阳光正缓缓爬上他大腿。
他垂着眼睛,通过小猫闹出的动静衡量对方的身体大小、是瘦了还是胖了。
“小鱼干在床尾,自己去拿,只准拿一条,我晚上会去点数,别想多拿。”
小猫闻言,一溜烟窜进屋内,动作熟练的扒开不怎么牢靠的布结,露出一堆干瘪灰白的小鱼干。
每条鱼干上都有猫牙印。
这绝对是三三咬的!
小狸花冷哼一声,把小鱼干一一排开,叼出一条。
然后把其余小鱼干挨个舔一遍,均匀的抹上口水。
抹完,它把鱼干收拢在布袋中虚虚系好,叼着自己的口粮下地。
小猫一晃眼,猛不丁看到床上的青年正瞧着它,呼哧一声,直接吓得从半途跌滚下来。
狸花猫翻身爬起来,奓着毛瞪住谢遇。
原来真有厉鬼在这蹲樊璃呢!
小猫警铃大作,撅着屁股往门口倒挪。
挪到一半发现小鱼干还在原地。
它眼巴巴的望着。
要过去拿又怕男鬼伤害樊璃,便只好移开目光,护在樊璃身后,龇着奶牙凶巴巴的冲谢遇道:“你出去!”
谢遇没应声。
“快点出去!冤有头债有主,樊璃是没有错的,又不是他杀的你!”
樊璃听小猫细着声嗷嗷,问道:“你冲谁撒脾气呢?”
小狸花:“鬼啊!你这里有个男鬼!”
樊璃:“摸了半天,没找到小鱼干么?不会是碰到大耗子了吧?”
小狸花着急道:“你这屋里我好熟呢,没有耗子,耗子都被三三吃光了!你干什么,坐好!别进屋!”
“早上还有半包呢,不会真被耗子偷吃了吧?”樊璃起身,盲杖点地慢慢往屋里走来。
小猫急得团团转,叼着樊璃的下摆用力往后拉扯。
“跟我出去,屋里阴气好重,这厉鬼要杀你呢!我打不过他的!”
正急着,“啪”的一声。
那坐在床上的青年抄起小鱼干,给小猫丢了过来。
狸花猫:“……”
小鱼干落在樊璃鞋背上,他弯下腰,拿起鱼干,虚虚的面向对面的床。
狸花猫看着谢遇:“你故意的。”
谢遇没回它,起身,从墙上一穿而过,去了院子背面。
樊璃把小鱼干放在地上。
“既然来了就吭一声吧,你是樊静伦派来的狗腿子?”
“或者是樊悦?”
“亦或是王氏的爪牙?”
没人回他。
屋里只有小猫啃鱼吃的声音。
没有人,那么,小鱼干会平白飞到他身上?
这一定是王家姐弟装神弄鬼,想吓唬他。
樊璃想起王氏,不由得就想起在他耳边低声威胁的王慈心。
他在灵堂上自损八百,伤敌五百,逼得王氏姐弟不得不把脏水泼到胡婆子身上、杀了她平息众怒。
这口气姐弟俩绝对咽不下去,定要连本带利的在他身上讨回来。
不过这几天风平浪静,大概是东院那只小狗替他摆平了?
樊璃静静坐在床上,墙后,谢遇背靠墙立在阴影中。
天上风云变幻,悄声蓄积着一场暴雨。
中午,太阳被阴云遮盖,片刻之间雨点子就落了下来。
雪意提着食盒,顶着飘洒而下的雨滴来到樊璃院中。
樊璃嗅着味儿,问:“来送断头饭的?”
雪意呵斥道:“又胡说呢!”
“不是断头饭,怎么突然就加肉了?”樊璃冷笑道,“以我在府中的地位,能赏我一口鸟食我都感激不尽了。莫非那天我闹了一场,倒把主母的良心闹出来了?”
原来就这事啊。
雪意笑道:“这不是侯府给的,是我爹看你又瘦了,特意叫我去外面买的鲜肉,我爹亲自做的红烧,香死了,你赶紧尝尝。”
樊璃端着雪意递来的碗。
他闻着香喷喷的红烧肉,眨了眨眼。
“言叔对我这样好,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他一把年纪了还孤身一人,要不我给他暖床吧。”
雪意吓了一跳:“我爹不喜欢男人的!”
樊璃刨了一口饭。
碗中米粒饱满清甜,他吃得慢,仔仔细细的咀嚼着。
“搭伙过日子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呢,能暖被窝不就行了?乖,我给你当小爹,也省得你风里雨里的来回跑了——自己去找洗脸帕擦擦头发上的雨。”
雪意没好气的抓起帕子囫囵擦头。
气道:“你干嘛又在这种事上戏弄人,再胡说以后不给你带饭了!”
樊璃一脸无辜:“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戏弄是怎么写的,戏弄是什么啊?”
狸花猫团着前爪窝在小凳子上,懒懒看着雪意被樊璃溜得上蹿下跳。
这雪意也是笨笨的。
谁不知道樊璃嘴贱,动不动就要给雪意当小爹啊?
把雪意气走了他就知道错了,然后又腆着脸去哄人。
他有时口嗨过头,还让猫猫给他养老呢!
但雪意又把这话当真了。
他以为樊璃死心不改,真要给他当小爹呢。
劝道:“你别乱来,我爹要找也会找一个知心知意的女娘。你不行,你瘦,硬邦邦的,硌人。”
樊璃不乐意了:“说不定你爹就喜欢我这种硬邦邦的人呢!”
谢遇进来避雨,听到樊璃这句话,便抬眸望向他,冷淡眸色中有丝探究的意味。
樊璃坐没坐相的把左腿支在椅子上刨饭。
这椅子又叫胡床,要坐时打开,不坐了就折叠起来,十分简便。
樊璃平日里就坐在胡床椅里晒太阳、吃饭。
懒得走回床上午睡时他就在这胡床上睡一觉,爱不释手。
雪意被樊璃一番言之凿凿的屁话说得眼圈通红,背过身擦了擦眼眶。
“你就比我大两岁,我和你是朋友,你别做其他的,做了就变味了,到时候朋友不是朋友,亲人不是亲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尤其是你竟然又想给我当小爹!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有些话说不得,说多了就成真了!”
樊璃筷子一顿,顺口就道:“擦擦鼻涕,我不给你当小爹了,我给你当知心知意的好男人。”

雪意气得一张脸通红。
他一下子站起来,把樊璃还没吃完的半碗饭收走装进食盒,三只盘子也丢进盒内。
“你就混账吧!凭这张嘴,再心疼你的人也要被你气死了!”
樊璃:“我还没吃完。”
雪意人都气麻了:“不许吃了!以后都不给你送饭了!”
说完就走,出门时用力吸了吸鼻子,顶着半稀不疏的雨跑出院子。
樊璃独自坐在屋内,脸上有些茫然:“你长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经逗呢?”
“以后遇到嘴皮子比我厉害的骗子,你怎么办?”
那碗红烧肉他还没舍得吃两口呢。
他是太高兴了,一高兴就忍不住嘴上跑马车。
樊璃人见人恨,竟然有人看他瘦了就去给他买肉……
樊璃向狸花猫说道:“算了,哄哄吧。”
他摸着空气,缓缓来到床边,找到柜子,打开,从里面掏了几下,掏出一包肉干。
这肉干是上次雪意给他买的。
现在,他要拿这肉干去哄人了。
樊璃打开纸袋细嗅。
没有霉气,那就是没变味,是好的,能吃。
他把纸袋用线封好揣在袖子里,蹲下去,伸手在地上踅摸:“咪,你在哪呢?”
狸花猫没有名字。
它那铲屎官对它的态度就是对阿猫阿狗的态度,就叫它猫。
它凶巴巴的瞪了谢遇一眼,跳下椅子,溜到樊璃面前呼呼几声,拿尾巴扫他手指。
樊璃摸摸它脑袋,把绳子系在它脖子上:“认识三三么?去三三家,回来我给你小鱼干吃。”
小猫扭头望着外面的雨。
方才还不算太大的雨,现在是逐渐大起来了。
它不想淋雨,缠着樊璃撒了个娇。
樊璃照着它屁股蛋拍了一下:“去不去?”
小猫不太开心,撩起爪子还了樊璃一爪,最终还是妥协了。
它脖子上的细绳半长不短,它走在前面。
樊璃把细绳缠在食指,他走在后面。
小猫一脸发愁的踏进雨中,雨刚落下来,就被什么东西挡开了。
它仰头一看,是樊璃撑着伞,把伞遮到它身上了。
少年微微弯着身子站在雨幕中。
“怎么停了,走啊,待会儿雪意发脾气就把红烧肉吃光了,我还一口没碰呢。”
一人一猫走出院子。
烟青色的天穹下暴雨如注,白衣少年为小猫撑伞,让它给自己带路。
他把伞给了小猫,自己身上没一会儿就湿透了。
而小猫除了四只肉脚垫被路上的积水打湿,其他毛发都是干燥温暖的。
谢遇垂袖站在门口。
良久,这恨意滔天的亡灵朝少年屋中走去。
转身时右手向后轻弹。
劈头盖脸砸向少年的雨箭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去大半。
于是雨落下时便像那阳春三月的河畔柳丝,细软轻和的压在少年眉间。
屏障外,这秋八月的雨水落得像天塌了一样。
那与少年背道而驰的亡魂坐在胡床椅上,雨声在耳边怒吼。
先帝泰宁十一年秋。
暴雨席卷了八月里的陈留郡。
轰鸣的雨声把群山锋利的轮廓冲淡,除了训练场上的北府兵,满城人都躲在屋内避雨。
谢遇站在暴雨中,等练完兵才擦掉满脸雨水,收拾东西回城。
他过得简朴,只要不是去见州郡官员,无论下雨还是下雪就都秉持刻苦作风,不带伞,就那么直溜溜的走进雨雪了。
今日谢遇也像往常那般,淋着暴雨走在灰蒙蒙的大路上。
远方城门口,一个小小的圆点子站在油黄大伞下,像一只开伞的蘑菇。
小蘑菇穿着深筒牛皮靴,双手抱着伞柄。
那伞太大了,铺天盖地的雨水压下伞面,他有点撑不住。
旁边的老黄便给他扶着伞顶。
谢遇加快脚步,朝那一老一小走去:“雨大,怎么出来了?”
老黄笑道:“就是雨大了,小公子才要来接家主。”
伞下的小蘑菇细声细气道:“谢遇不打伞,兮兮的。”
谢遇:“湿。”
小樊璃:“湿。”
“湿湿的。”
“兮兮的。”
谢遇弯下腰,屈指碰了碰小崽子的脸颊:“我身上湿了,让老黄抱你。”
“樊璃自己走的哩。”
“我说,让老黄抱你回家。”
推书 20234-01-22 :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玄幻灵异]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作者:啡枝儿【CP完结】长佩2025.1.15完结28.36万字1,871人阅读24.87万人气2,665海星简介:  遇到小鸟儿不要捡,因为你今天爱心泛滥救起的小奶鸟儿,明天就有可能长成一头忘恩负义座山雕,把你骗回家当摆件儿……  座山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