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录入:01-22

“……娘,您老人家这是做什么?!”
嬷嬷穿着一身铠甲上前,倒提长戟横了儿子一眼:“让道,老娘去外面杀敌!”
守将:“……”
守将迫于母亲淫威,只得让路。
一行人乌泱泱出了角门,樊璃背着包袱跟在雪意后面,抬脚跨出门槛时身子忽然后倒,被结界反弹回去。
他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睁着眼一下子爬起来,不等站稳就一头撞向结界。
“砰——”
樊璃倒在地上手脚开始发抖,众人隔着一丈距离都听得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他连连撞了三次、跌了三次,包袱里的火蛋都掉了出来,头发也散了,衣裳也在地上滚脏了。
雪意冲过去把火蛋给他捡起来装进包袱,牵着他袖子又走向角门,打算亲自带他出门。
不料攥在手里的袖子在碰到角门时,突然就把他电了一下。
雪意一颤,不自觉松开衣袖——
樊璃又被挡在门槛后,怒急之下冲着结界拳打脚踢,拳头挥出残影。
“老狗,放我出去!”
“谢遇!”
谢遇不在府内,没人来给他打开结界。
“谢道逢!滚回来打开结界!”
半柱香后,樊璃肿着手从撕裂的结界缝隙里、手脚并用的钻出来,眼泪挂在脸上:“好好笑,自己出去,把我关了——”
雪意气愤道:“谁说不是!你手都肿成馒头了,挠得这样厉害,指甲都差点断了!”
“好痛!”樊璃捧着发红的手颤颤的给雪意递过去,“以后,再也不准他上床了!破手环也不要了,他给的金子都还给他,不稀罕!”
身后的结界冒烟,裂开的口子像一张无语凝噎的嘴巴。
他哗啦一下,把手上的银手环砸进结界。
雪意掏出一瓶药在那通红的两只爪子上抹了一遍,气势汹汹的带着樊璃奔向远处。
谢遇从钦天监回来时,门口已人去楼空。
只有一脸惭愧的守门将领,和那参差不齐的裂口相依为命。
谢遇来到裂口边,弯下腰去,指尖沾着一抹残留的气息放在鼻前嗅了一下。
“他挠的?”
将领跪在地上,语气沉痛:“是,小公子挠了半天,把结界挠破后就出去了。”
谢遇俯身把地上的银手环捡了起来,看着那破掉的一颗铃铛:“走时骂人了?”
守将:“小公子哭着说以后不准大将军上床,也不要银手环和金子,然后就走了,小的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谢遇把手环上的浮灰抹去,揣在怀里:“他去哪了?”
守将:“现在应该在王家姐弟的大营。”
轰隆——
天色将晚,漆黑的天边奔来一阵突兀雷鸣。
阴沉沉的天穹下,王慈心的大本营被强劲的爆破力掀翻冲烂,部众四散溃逃。
雪意一行人宛如游鱼般在大营四处放火,军中嘶喊声和火药爆破的声音如雷贯耳。
雪意搞完一波偷袭,回头:“樊璃呢?”
展飞:“在我身后——”
雪意:“你身后是一根木头啊!”
“……!”展飞扭头看到身后的木架子,脸色瞬间惨白。
他记得自己一直抓着樊璃的手,直到雪意开口之前,身后的人都紧跟着他。
可现在,手里捏的东西怎么变成木头了?!
“砰——!”
一声惊爆把众人的注意力扯上北邙山。
雪意眯细眼睛。
猛不丁看到一颗白点子奔走在青衣卫中间,腿一软直接跪下去。

一边跑一边向四周扔火蛋。
那火蛋里夹了生石灰,炮声一响,大波青衣卫就在狂舞的白烟里哀嚎起来。
樊璃脸上蒙着布,脚下不停。
“雪意还是太善良了,应该在火蛋里掺耗子药的。”
魑:“你对毒药的认知就是耗子药?”
樊璃:“那不然呢?耗子药可是剧毒。”
魑:“剧毒当属砒霜、毒箭木的汁液、鸩羽等等,这火蛋里就掺了砒霜。”
“……”樊璃抿着嘴,“我也不能出去,不知道有其他毒药是很正常的。”
青年漠然:“我也是瞎子,我七岁就知道砒霜了。”
“好厉害,你知道那么早,是有人想杀你么?”
对方微微偏头面向樊璃:“不,是我想自鲨。”
世道艰难,很多瞎眼的孩子都会被父母丢去山上喂狗,或者扔去某个地方自生自灭。
陆家两兄弟爹娘早亡,那小瞎子应该是不想给年幼的兄长当拖油瓶,才找砒霜打算了结一生。
他没死成,大概是那砒霜被人偷偷换做白糖,或者盐巴了。
樊璃没说话了,拉着魑的袖子轻轻一晃。
山路上,魑错步避开巫惑布下的七杀阵——他原以为自己进来得下一番功夫的,但这御敌大阵得由巫惑本人做阵眼,现在巫惑消失了,这七杀阵也就成了个半残品。
魑干脆一掌把七杀阵轰碎,带着樊璃一路闯,屋挡拆屋,石挡踹石。
两人所过之处跟被龙卷风洗劫一样。
等白烟消停后,大半个北邙山基本就变成乱葬岗了。
樊璃听着安静下去的山野,被对方牵着站在樊静伦的牢房前。
石门被暴力踹开。
厚重尘埃袅娜几下,落定后,终于露出牢里的人。
樊静伦坐在地上,曲肘把头埋在膝盖睡觉,对这些声音漠不关心。
“好睡呢。”
小瞎子站在门外哼唧了一声,樊静伦这才抬头:“王慈心死了?”
樊璃:“没死,正在外面和王糜决战,我就趁机上山来接你。”
“你出去后,立马散播自己冻死在邙山的消息,只要王慈心找不到你,就一定会怪在王糜身上,到时候他俩就会斗得你死我活,再无谈和的余地。”
樊静伦慢慢起身:“什么叫我出去后?你不出去?你旁边的人是谁?”
樊璃没对这些问题作出任何答复,只说道:“樊悦那性子虽然跳脱了一点,但本质还是细心的,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了,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惹人笑话、让爹娘兄长失望,其实大可不必担忧这些,她最近在蹿个子,等我再见到她,她恐怕又长高了。”
樊静伦眸光一裂,连身上的灰都没来得及抖就大步朝牢门冲去:“你要死哪去?!”
樊璃踏着一只脊兽轻飘飘退后几步,平静道:“我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这路以前是我一个人走,以后也是我一个人走,哥,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用处了,恰好北方有段龙魂等我去收,我就打算去北方走一遭。”

樊静伦感觉自己心口闷痛,再听下去,这心肺恐怕要被气炸。
他没再废话,直接伸手一把抓过去。
那小瞎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不知道转出个什么狗屎主意,总之转完一圈后,他不退反进,一指摁在樊静伦眉心。
樊静伦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窜进脑子,爪子一样照着脑浆挠了一爪。
他脑子一抽,疼得差点骂娘。
疼了一会儿眼前才恢复正常。
那撇白色衣袖从樊静伦指尖擦过,他惊怒的看着对方向后飘去。
小瞎子身边原本有个人,但现在,那里什么也没有……
那里就是有一个人!
只是樊璃这小混蛋对他做了一点手脚,他看不见对方了,甚至把那人的模样都忘干净了!
樊静伦呼吸微颤,紧紧盯着那诡异的少年。
“我不管你要去哪,上了家谱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樊家!只要我饿不死就有你一口吃的,现在,滚回来!”
樊璃一边听着,一边把跟在山野间的玉麒麟招过来。
“这玉麒麟会带你下山,另外,伶官坊那帮人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能不能唤动他们,就看你的本事了,眼下雪意应该在往山上跑了,你下山正好能遇到他,告诉他——”
樊璃捏紧手急忙动身,在远处扑来的血煞气里快速说道:“你就跟他们说,我出一趟远门。”
眨眼功夫,那抹白衣就从空中消失得无踪无影。
樊静伦勾出去的手在空中划了半圈,狠狠砸进虚空。
他抓着一把空气,气得浑身发僵。
血煞卷着夜风骤然落在北邙山,谢遇从成王府赶到山上,只用了短短五息。
他看着满地破烂和孤零零怔在冷风里的樊静伦,揣在心口的银手环不知怎的,突然就有点发沉、硌人。
“他走了?”谢遇问道。
樊静伦哆嗦着,夹枪带棍的目光割了谢遇一眼。
谢遇静静看着那煞白的脸色,从杀气腾腾的沉默中得到答案。
袖下指甲刺破掌心,他又问:“谁带他走的?”
樊静伦听不出谢遇语气里的情绪,压着喉间怒火说道:“假惺惺的问他做什么?若不是你要杀他,他至于跑?!”
谢遇看了樊静伦一眼,目光扫过他头上的虚弱阳火。
然后并指,一下子摁在樊静伦眉心。
谢遇:“谁,带他走的?”
京郊,三三把家里的耗子全部咬死,叼着一只在老仆脚边转悠一圈,得到老仆“好猫”的评价后,它才志得意满的昂起脑袋,迈开腿,脚步轻快的回成王府。
成王府安静得跟坟一样,不过这几天都是如此,因为外面在打仗,一到晚上府里就没声。
三三习以为常,顺着老路来到西暖阁。
屋门没关,它顺利进去,数落道:“怎么不关门啊?待会凉风吹进来,把樊璃吹着凉了,明天他又要怪我推门!”
谢遇坐在外间木椅中,目光平静的落在三三眼睛里。
三三紧着脖子后退半步:“干嘛这样看着我?你煞气好重……”
这时,身后门砰的一声惊响,自己关上了——
四周窗户也被封死!
“……!”小猫吓得尾巴倒竖,扭头看向谢遇,小声道:“你咋了?樊璃又跟你吵架了?”
谢遇:“我让你平日里跟着樊璃,事无巨细全部汇报给我,你,可做到了?”
三三:“我跟的呀!”
椅中厉鬼俯视着它,血红双目竟比那身煞气还恐怖。
“既如此,你可知道有人趁我不在,悄悄接近他?”
“……没。”小猫局促的并拢爪子,低头说道:“我不在时,都是雪意和瑶光姐姐跟他,他们绝不会让陌生人靠近樊璃的。”
“那你认识魅座、魉座,或者魑座么?”
“……”
谢遇见自己提到魑座时,这小黑猫就虚张声势的绷直背脊,眼睛偷偷往他这瞟了一眼。
三三:“我认识魍座,他会变成别人的样子,魑、魑座是什么呀?”
谢遇:“魑座是温洋座下的四大座守之一,擅长控鬼术,穿一身黑袍。如今这位魑座是个瞎子,也穿黑袍,眼上覆了一条黑色缎带。”
三三把头微微抬起:“确、确实看到,有个黑衣人在楚京出没……”
它瞅着谢遇的表情,气短的小声发问:“他和樊璃认识么?”
谢遇敲敲扶手,垂目盯着小猫:“赏雪宴那天,魍座带部众去车霜华家抢人,你和三花它们跟在樊璃身边,和他一起待在屋里,当时,有可疑的人潜进屋么?”
小猫身上滚出一层热汗,虚弱道:“没有……”
说着又连忙补充:“啊!是了!刚开始没有,后来我熬不住,睡过去了……!怎么捆我啊,把我爪子勒疼了!”
它说着把头往旁边扭了几下,就看到小狸花、小三花也和自己一样,被阴气五花大绑架在空中,看来这两只也被审问过了。
谢遇面无表情的把一道阴气弹去,那阴气就自动拧成三支小毛刷。
毛刷飞到小猫身边轻轻挠脚,挠完左脚挠右脚,挠了上脚挠下脚。
“啊呀!怎么能挠我的爪子啊!好痒!”
“谢遇,我们又没犯错,你杀功臣啊——!”
小猫崩溃的笑声里,谢遇起身说道:“隐瞒实情大罪,撒谎罪加一等,集体撒谎处以极刑——就这样吧,三天后刷子会自己停下。”
“哈哈哈,我、我们知错了嘛!是魑见了他,魑座说,能让樊璃活下来,我们就、就没告诉你——”
“坏蛋!你这样对我呜呜……我可是小大王!等我爹回来,带兵打你!”
“你去哪?谢遇!花花是给樊璃让过窗台的,是功臣,你不许这样对功臣!”
“……”
谢遇出门,他根据樊璃拐弯抹角的习惯,先去问东南方的猫:“看到一个穿白衣裳的小瞎子了么?他身边跟着一个穿黑衣的青年。”
那猫吞了他递来的小鱼干:“没有。”
谢遇又迅速动身朝西南方去,他得赶在樊璃绕到魏国之前,把对方拦截下来。
“见到一个穿白衣裳的小瞎子了么?”
“没有。”
“见到……”
“没见到!”
谢遇最后是在正东方问到消息,那小猫说道:“看到一个白一个黑的两只人,白的抓着黑的袖子,从半空哧溜一下,呼——就不见了!”
谢遇起身,一夜之间便跨越整个东境,远远看到一颗白点子着急忙慌的跟在一颗黑点子身后,跑得鞋都掉了一只。

谢遇盯着那颗慌里慌张的白点子,他追着对方,一瞬间就奔到楚魏边境。
跨越边境线时,空中的无形屏障突然拦住他。
他咬着后槽牙,从空中拽出一把黑刀。
磅礴刀气如脱弦的利箭,拖着一丝残影猛挥向前。
“大将军,前方是其他英灵的供奉地。”护法神在身后说道,“您要过去,得先请示这块供奉地的英灵,这是历来的规矩。”
“这魏国供奉的英灵叫林奇,林奇还有个身份,是——”
护法神拉开卷轴,说着,迟疑的看了谢遇一眼:“他是温洋手下的第一代魑座。”
第一代魑座,恰好死在十年前那场围剿战中,是谢遇亲手杀的。
谢遇放下长刀,抬目。
视野尽头,奔走在虚空的黑袍青年被挥来的刀气影响一脚踩空,带着樊璃滚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樊璃扑腾起来,攥着青年袖子,撒开腿又低着头继续往前跑,光着一只脚跑得毛都奓起来了。
“樊璃——”
谢遇的声音被风吹到耳边,带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像要往人心口撞进去一样。
樊璃抿着嘴不顾一切的往前狂奔,他不能停下来,谢遇的时间只有半年了,这短短半年时间,他们要怎么和屹立数千年的阴界对抗?
何况以两人现在的能力,连阴界大门都没法打开,又遑论其他?
樊璃眼眶发烫,一刻不停。
“你回去。”他重重咬了一下嘴唇,尽量平静的说道:“我长大了,该换我来保护你了。”
谢遇悬在远处,眯着眼寻找破开屏障的角度。
高举的黑刀再次劈下,沉重刀势带着十二月的森严寒气,霹雳般叩在那无形屁障。
整个魏国的空气都被震动波翻卷起来,直直掀上云霄!
魏国武神庙里的塑像察觉到这丝异象,陡然睁开双目。
属于魏国大将军林奇的数千具武神雕塑,在同一时间从各自的庙宇中离身。
那无数塑像挥着砍刀在天穹下大声厉喝:
“何方妖孽犯我大魏边境,斩!”
“斩!”
“斩——!”
洪音如天钟倒叩,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里,一座座塑像海啸般朝边境汇聚、合体。
最后一具塑像融进去时,一具万丈高的巨人便身披黑甲,手执唳魂刀悍然从天地间直起身,头顶穿过云霄,一双怒眼高高在上的俯视谢遇。
谢遇穿着一身描金玄袍,宛如十万里海空前的一粒细沙。
厉风吹卷衣袖,他神情冰冷,拎着黑刀,踏空一步一步朝对方走去:“打开屏障。”
“谢遇!原来是你!看刀——”
“砰——!”
黑刀蓦然砸上那武神像发出声势浩大的闷响。
武神被掀飞出去,下一瞬,百里外的一座荒山被压成平原,冲起来的尘埃覆盖了大半个魏国疆土。
山崩地裂,无限拉长的震动波里,房屋倒塌无数。
谢遇的声音遥遥落入那武神耳中:“开道,别逼我再杀你一次。”
次日寅时,魏国太极殿里的百官静如鹌鹑。
那御座上方的穹顶被昨晚的地动震垮,此时有人穿着一身黑色龙袍,正站在穹洞下,举着一只宫灯往上瞧。
“地龙翻身,好大的威风啊。”男人幽幽说着,放下灯斜目扫向底下的百官公卿。
“也是奇怪,只有朕坐的这块塌了,爱卿们头上的殿顶却都好好的。”
群臣脖子一凉,直觉这昏君又要砍人!
这时,温洋出列说道:“陛下是这大魏的天,臣等头上的天完好如初,全是陛下的龙气在暗中庇护,可见陛下有真龙护体,实乃百官之福,黎民之福,万岁——”
众臣找到主心骨,连忙跟着温洋跪拜下去,山呼万岁。
那御座上的人兴高采烈的跑下来,一把抓住温洋的手扶他起来。
“爱卿说得对,那地龙不过是阴邪宵小,觊觎龙椅的日子一长,就按捺不住了,要跑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撒野,你来,上来——”
魏帝生拉硬拽攥住温洋的手爬上御阶,叫人在龙椅左下方放了一把大椅。
“丞相乃是我大魏的股肱良臣,御座之下的第一椅,非他莫属!可惜丞相与朕的膝下竟无半个儿女,若有女儿,朕必封他的女儿为后,朕也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共结秦晋之好——”
“……”
散朝后,昏君的逆天言论还阴魂不散的在耳蜗里打转。
有人绿着脸膈应老半天,再看看受害者大丞相本人竟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时间不由得心生敬畏。
不愧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解开腰带和魏后行房的人。
有这抗压能力,做什么不成?
温洋并不理会别人的目光,散朝后便回到丞相府。
丞相府有自己的掾属,他去上朝时,部下诸曹掾吏便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温洋回到府上,远远看到那经常穿一身朴素灰衣的近侍居然换了一身天蓝色华服,整个人打扮得跟要过年一样,头发抹了油、抹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胡茬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左耳还戴了尘封十年的红流苏耳坠。
对方花孔雀一样,大老远的迎过来,笑道:“大人——”
温洋扫他一眼,脚下不由加快:“来了?”
“来了,今早卯时到的,眼下在魑座的私宅里,听说忙着赶路几天没睡,这会儿正在睡觉——”

温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上楼梯时不小心踩到衣摆、跌了一下。
他放慢脚步,上二楼里间,脱掉手上的皮套。
被疯帝碰到的地方,有块皮肤溃烂了,温洋面不改色的挖掉这块皮肉。
等新肉长出来,他才把身上的官袍扔开,连里衣也没要全部让那贴身的傀儡小厮绞碎。
外面的近侍亲力亲为给温洋烧了一锅水,温洋沐浴过后,换上新衣。
“穿反了,大人——”近侍站在珠帘外,知道对方急着去见人这才错漏百出,于是温声笑着替对方缓解尴尬。
“大人定是日夜为国事操劳,才疲累至此,眼下才刚过辰时,大人不若歇息片刻,养足精神。”
时间还早,那远道而来的孩子定然还在睡觉,此时去必然会吵到他。
温洋点点头:“你先退下吧。”
近侍退下后,这楼阁便安静下来。
温洋坐在椅中,拔出长剑,透过那剑面看着自己风霜的脸。
“胡子该刮了。”温洋说完又立马改口,“罢了,就这样。”
他坐在椅子里,一页页翻着从江南寄来的小人画本,目光落在那高举的稚嫩小手上。
那画纸上的孩子举着一只红色纸风车,穿着一身绿裙,像一只软乎乎的小狐狸。
温洋指尖在那小人头上轻轻一抚,翻完一遍,又倒着翻回去。
等到太阳爬上中天,温洋才把这图本锁在密柜里,起身,走到门口却又犯难,把手中的见面礼瞧了半天。
那见面礼是一条玉雕的小龙,小龙憨态可掬,头上的乳角和两颗乳牙圆润发亮,摁下眉心的机关,这小龙就能顺着两根半圆弯柱来回跑。
“听说他很聪明,连魍都被他骗了——”温洋看向那青衣傀儡,“你说我要拿什么嘴脸见他呢,我杀了他母亲啊——”
傀儡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珠帘外的近侍脸色发白,嘴唇蠕动片刻,干哑道:“在大人这位置上,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当年楚将军毒杀数十万将士扔进白水,白水几乎因此断流,大魏上下民怨沸腾,不杀她,大人没法跟百姓交代。”
温洋:“魏国欠她许多体面,她杀再多人都是应该的。”
近侍眼神痛苦的低下头,想起魏后被疯帝压在大街上受辱时,满大街男男女女围着她叫好扔钱的场面。
铜币砸在她胸上、脸上,那张惊尘绮艳的脸被眼泪打湿,颤抖嘶哑的求救声被数不尽的怒骂调笑淹没。
她什么错也没有,甚至比那些看着她的人还要凄惨,但人们像砸掉破窗发泄心里的兽欲一样,把妖女、贱人的名号刻在她身上。
谁要是骂她一声,疯帝就赏谁一万钱,以至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骂她淫荡无耻的人,也越来越多。
疯帝在她身上像胜利者一样纵声大笑,她听着那骂声笑声,抬手遮住脸,狼狈的求救声到底是碎在喉间了。
那时,近侍就默默站在角落里,目光和她对上,立马就像被铁水烫了一样挪开。
自此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张脸了。
直到他用控魂术操控一个叫楚温惜的女子,操控着她撞死在楚国的皇城门口时,才突然从一丝记忆里窥得那满街男女围着一个生不如死的女子指责怒骂的场景。
想到这,近侍惭愧低头,哑声道:“纵有万般不是,也是属下杀的她,若小主子问起来,属下便拿这条命抵债。”
温洋没对此作出答复,只说道:“太极殿漏了一个缺口,你带工匠去,把那缺口填上。”
这是不让自己一起去见樊璃,近侍领会温洋的意思,恭敬道:“是。”
魑座的私宅四季如春,外面大雪封山,他修在郊外的宅子里却开着各色花卉。
温洋来时,魑正亲手提着一把铲子铲土,打算把院子里的梅树挪走。
那梅树根成精了自己会动,越碰它,根部就埋得越深,等把梅树铲走,没一会儿就会有新树从残根里重新窜出来。
魑绷着脸气压低沉,直到连根把梅树挖出来,他才停下,向温洋说道:“这些梅树都是谢遇的眼线,樊璃走到哪他就盯到哪,如今这里已经暴露了。”
魑丢开铁铲,在前面引路说道:“等他破开边境的屏障就一定会来抢人,大人得尽快把樊璃带进丞相府。”
推书 20234-01-22 :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玄幻灵异]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作者:啡枝儿【CP完结】长佩2025.1.15完结28.36万字1,871人阅读24.87万人气2,665海星简介:  遇到小鸟儿不要捡,因为你今天爱心泛滥救起的小奶鸟儿,明天就有可能长成一头忘恩负义座山雕,把你骗回家当摆件儿……  座山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