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古—— by封灵三清 CP

作者:封灵三清  录入:01-23

“生、老、病、死、苦,世间五劫,催生了人的五种信奉。”他缓缓道,“免病疾、避灾苦、不老不死、福泽往生。修行即是破五劫,食其信奉,将这些吸收而来的信奉炼化为灵力,为己所用。”
一旁的邵挽也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问:“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破病劫?”
那“郁仙长”看了他一眼,眼底有几分模糊的笑:“没错,不过是碰巧。”
说到这里,郁危大概已经猜出了手里的这团黑泥巴是什么东西。他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手里拿点什么东西,那一团如有实质的黑泥被他捏了又捏,玩泥巴一样捏出个兔子形状来。
黑泥不知怎的有所收敛,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弄,没了一点儿此前的嚣张气焰,捏完郁危也算理清了思绪,抬脸,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邪炁是不能被炼化的炁?”
他捏“泥巴”的时候对方一直在看,此刻移开视线,兔子形状的泥巴又“啪”地一声变了回去。郁危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却听对方嗯了一声:“邪炁源自人之恶念、恐惧、物欲,只能被封印,无法炼化。”
那的确可以算是棘手。郁危想到之前那团邪炁附于神像上冒充明如晦时的样子,面色微沉。
他想也没想地问:“你可以吗?”
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郁危反应过来,想重说一遍,那“郁仙长”却已经自然而然接过话来:“可以。”
察觉到郁危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停了一会儿,压低声音,笑意吟吟地问:“这样算通过你的考验吗。可以稍微相信我一些了么?”
“……”
郁危冷漠地转过脸。
眼前这个来由不明的修士,除了看起来不太像正常人,还显得比较靠谱。想到这里,他对对方的观感稍微好了些,淡声道:“既然如此,这里的病劫就交给你。我们很快会离开,不会过多干预。”
对于修行之人,病劫可谓是最容易破除的劫难,基本每位修士手中都解过几处大大小小的病劫。郁危此前看过,这村子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村里的疫病,而是这庙里的神像。如今神像里的邪炁已经抓住,剩下的小事,哪怕刚出师不久的修士都能解决,对于这位“郁仙长”不算多困难。
除非是上古时那些足以灭顶的浩劫,一个劫往往只需要一个修士来解。有些修士在修炼时,会为了抢夺地盘而大打出手,毕竟破解一片地域的劫难,就会得到当地人的供奉,供奉越强,炼化的灵力也越多。为了能够长久地享受这些供奉,久而久之,几种势力不断合并、分裂、壮大,便有了分地而居、各据一方的十二仙府。
而那些散修,只好在一些不受仙府管辖的地方修行。
眼前这家伙没有配仙羽,不像是隶属十二仙府的修士。不过郁危也没有要和他抢地盘的意思,都是鬼了,修不修炼也没有了意义。
他这样想着,却听对方闷闷咳了几声,含着笑,气息不稳地开口说:“只我一人,恐怕不太行。”
“……”
郁危皱眉看他。他才刚刚觉得这人有点靠谱,结果下一秒人又不行了,让他很怀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
村长前面都没听懂,这一句倒是听得真切,登时道:“仙长,这是何意?难道我们村没救了吗?”
“郁仙长”手臂闲闲搭在胸前,倚在墙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原本是无碍的,只是解上一劫时损耗太大,伤了元神。”说完他又咳了一声,似乎确实有些难受,微蹙起了眉,半晌才松开。
“我倒是可以尽力一试,”他嗓音哑了些许,但还能听出浅淡的笑意,“只是倘若中途死了,还要劳烦把这位仙长请回来。”
郁危正垂眸看着他胸口的炁,那团白色的火焰忽明忽暗,似乎风一大就要灭了。须臾,他问:“你什么意思?”
对方弯了唇角,听不出真心实意地道:“我需要你。”
“……”
庙里死一般的寂静。在郁危耐心告罄之前,他笑着咳了起来,道:“……帮一个忙罢了,别担心。”
【作者有话说】
炁(qì)
明某人在脸上打了马赛克(bushi

第5章 交易试探
对方要他帮的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要郁危守着这团邪炁,在这庙里待上一晚。
问他为什么,这家伙就开始卖关子,说这是封印邪炁的关键一步。为了不殃及村民,待在这个破庙里是最好的办法。
郁危打断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守?”
对方十分坦然地说:“我不敢。”
眼看郁危眼里的怀疑快要化为实质,他这才徐徐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毫无顾忌把邪炁抓在手里。除了会模仿,它还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如果是我,可能会被……”
郁危问:“被什么?”
对方瞥了眼他手里张牙舞爪想要逃脱的黑泥巴,微笑道:“被吃掉。”
“……”郁危捏了捏传说中会吃掉一个人的黑泥巴,又松开,发出一声“吱嘎——”泄气的响动。
比他弱的人有很多,弱得如此心安理得的还是头一个。郁危忍了忍,看在他态度很好的分上,勉强答应了这个要求。
他给邪炁上了几道符链,团成一个球塞进了口袋里,然后靠在墙边犯困,边困边打量着在神坛上又挑又拣不知道干什么的家伙,心想,这人装神弄鬼倒是很有一套。
将村民全都遣散后,庙里一瞬间安静许多。邵挽说是要去借火,怕是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于是偌大一个漏风的破庙里,只剩下了郁危,和他的冒牌货。
冷风吹得脸疼,郁危翻了个身,换了个方向犯困。过了一会儿,轻缓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那位假的“郁仙长”走了过来,语气自然地问:“怎么在面壁?”
郁危微微睁开眼睛,泛冷的眸光在扫过他胸口时定住。那团银白色的炁似乎比先前黯淡了些,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化,但郁危对人的相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只是一眼,他便确定下来,对方的炁的确在变弱。
“怎么了?”对方随意地在他身侧坐了下来,风从洞口卷进来,他掩唇咳了几声。
郁危就问:“你有病?”
听起来像骂人,但他其实在很认真地发问。“郁仙长”高高挑起眉,半晌,忽地笑出声来:“是,我有病。大病初愈。”
“怎么看出来的?”他看起来很感兴趣地问。
“猜的。”郁危敷衍道。对方却对他的视线感知很敏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若有所觉,敛眸笑笑。
“我之前就注意到,你看人的时候,目光的第一落点并不是人的脸。”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说,“而是这里。”
风一下子弱了下去。冰凉的月光顺着屋檐的破洞淌进废弃的庙里,照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石像上,镀上一层奇异的光。
“你在看人的炁。”
安静许久,对方才缓声开口。他语气始终轻描淡写、若即若离,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尾音却像一个漫不经心的钩,总能将人的心高高吊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能辨识不同的人,凭借的是炁。”
“我还以为,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点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郁危浑身猛然绷紧,眼底温度彻底褪去。汹涌森冷的灵力无声无息拢聚起来,蕴在五指指尖,又被垂下的衣袖掩藏。
他面无表情地凝着眼前的人,灵力蓄势待发,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身份暴露后的可能。
世间道法千变万化,郁危所修的道尤为特殊。自古以来,只有他一个人修这一道,哪怕是领他入门的明如晦,对此也没有过多涉猎。
识炁。这是独属于郁危的道,无人能比,无可替代。
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香灰味,所有暗潮涌动都掩藏得很好。对方姿态松散,淡笑着问他:“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郁危目光一寸一寸碾过他的面容,仿佛要将他的笑意碾碎。他开口,声音十足冷漠,甚至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
对方用一个子虚乌有的诱饵钓他上钩,试探他的身份;那他就拿这个身份赌,赌对方不敢说。
屋顶一捧雪从大开的洞口滑了下来,郁危迷了下眼,不确定有没有听见一声笑。又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回答,是极轻的三个字:“不可说。”
不可说——说不出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些恐惧他的人,厌恶他的人,对他失望的人,对他好的人……在他离开昆仑山后,在他们的口中,他的名字就变成了“不可说”。
郁危冷淡地扯了下唇。
他遽然抬起手,袖口一霎割出猎猎的风,指尖一点寒芒闪烁。下一秒,凛冽的灵力如银色游蛇,悍然攻向眼前人的胸腔!
并不是致命的杀招,因而足够对方作出反应。但是那位“郁仙长”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微低下眉眼,看着那条灵力倾注而成的凶悍银蛇乍然停在身前几厘处,蓦地虚化、消散。
一只被贯穿而死的毒蝎子嗒地掉到了地上,转瞬被冻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郁危收回手,态度平淡得就好像他方才只是打了个招呼,“我也不会认什么炁,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心口有只伺机咬死你的蝎子。”
“郁仙长”看了会儿那只死蝎子,不怎么真心地道:“是啊,好险。”
郁危没理他。
“你此前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有一瞬间,你的确想看蝎子咬死我么。”对方又笑吟吟地问。
方才剑拔弩张般的气氛散了许多,郁危冷着脸,硬邦邦地回:“话多的人活该被咬死。”
对于这个“被咬死”的命运,对方用一种无奈的语气,笑着继续说:“怎么办,可我还有一些事很好奇,关于你这个人。”
“一个问题五两银子。”郁危伸出手。
他本意是想用金钱压垮这家伙,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像个江湖骗子的“郁仙长”只是微微挑起了眉,随即竟当真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
郁危:“……你认真的?”
对方拿着那一锭大小惊人的银两,并没有什么反应,风轻云淡就好像在看一堆破铜烂铁。他垂眸,掂了掂,问:“你喜欢这个。够五两了吗?”
何止,五十两都够了。郁危蹙眉:“你要问什么?”
“我想问的……”眼前人沉思起来。就好像拿五十两银子买一个回答只是随心所欲,他看着郁危,忽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什么问题?郁危替五十两感到不值:“当然因为我住这里。”
对方重复了一遍:“住这里?”
五十两很多,郁危决定免费赠送他一个问题。
“穷,没钱,无家可回。”他淡淡道,“很奇怪么。”
一阵窸窣响动,对方倾了倾身,好像认真了一些。
“为什么无家可回?”
郁危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拿过了银两:“这是另外的价钱。”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对方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
“可我没有钱了。”他笑着说。
全身上下就带了五十两,为了买两个没用的问题而全都花光——郁危心平气和地问:“你疯了吗?收下的银两我可不会退还。”
“不用还。”
“郁仙长”毫不介意自己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忽而抬了抬手,月色透过微张的指缝渗漏下来,看上去就好像拢住了一缕月光。
只是短短一瞬,下一秒他便收拢五指,伸到郁危面前,缓缓摊开。宽大掌心里,一枚泛着朦胧清辉的银戒正安静躺着,边缘柔和,线条漂亮。
“用这个买最后一个问题。”他单手支着颊,“可以吗?”
这枚银戒远远没有五十两的分量,但郁危却莫名来了兴趣:“可以。”
对方很淡地弯了弯唇。没有继续问上一个问题,他低声开口,藏着笑:“你不是人吧?”
郁危很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报那句“你有病吧”的一句之仇,表情凉凉地盯了他片刻,说:“不是。”
不是人,只能是鬼。那人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很轻地说了句:“留在人间的两只鬼……”
“你知道这么多,”郁危冷淡道,“真的只是一个散修吗?”
“你想我是什么?”对方含笑反问了一句,“我以为你一直拿我当江湖骗子。”
“……”
他说的倒也不错。郁危没好气道:“那就是个渊博的骗子。”
很别致的称呼,对方哦了一声:“难怪。都说鬼怨气大,不好相处,现在看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郁危:“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把你变成鬼。”
对方冲他扬了扬下颌,好整以暇,告状道:“你看。”
“……”
郁危一把掳走他手中的银戒,站起身就走。
走得离这家伙远了点,他坐下,摸了摸戒指上的图案。指腹传来的触感分明,手感发凉,并没有太多繁琐的装饰。
看上去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但郁危还算喜欢,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儿,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走了回去,走到对方面前。“郁仙长”还在原地坐着,没有了交谈声,四周显得格外安静,他抬起脸,神色笼在阴影里,看了过来。
“这戒指是谁的?”郁危问,“看起来你应该戴不上。”
断断续续的几声轻咳,在庙里撞出回音。
像是能看破他脸上狐疑的神色,对方一哂,悠悠道:“不是偷的,也不是捡的。”
“给别人做的。”他说,“没来得及送出去。”
郁危慢慢捏了捏手心里的戒指:“你要送的那个人,她不要了么?”
“我也不知道。”对方低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想不想要。”
这个回答有些微妙。郁危怕他反悔,直截了当地把戒指收了起来,冷酷道:“现在是我的了。”
“是。”对方气定神闲,坦然道,“你的了。”
他看上去丝毫没有全身钱财被搜刮一空的意识,黑心的郁危摸着仅剩的良心,决定还是给他提个醒。
他看了看冤大头,忽然说:“我知道你不姓郁,不叫这个名字。”
对方抬起眼看他。
郁危语气平淡地提醒道:“你应该知道他是谁。装成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月色倾泻如水,照在眼前人安静的侧脸,倒映在眼底,纷纷扬扬的落雪。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动了动眼睫,并没有太多讶异的神情:“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是个弑师的疯子。”郁危道,“为什么,你去问明如晦吧。”
一声闷笑。眼前的人咳了下,唇角零星笑意还没散,道:“万一传言是假的呢?”
“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
没话说了。装成他有什么好处?郁危想不明白。他蹙眉问:“为什么非选他不可?”
“可以不说吗?”对方礼貌地问。
郁危:“不可以。”
回答太冷酷,对方垂眸笑了一声。
“没有理由。”他淡笑着,“非要说的话,这个名字合我眼缘。”
“……”
郁危无言以对,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凝固了半天,才说:“随便你吧。”
顿了顿,他又问:“你的真名是什么?”
意料之中没有立刻得到回复,郁危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如有实质,凝在他身上。
“不想说就算了。”他又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只是“郁仙长”叫起来别扭,想给这家伙换个称呼。
片刻安静后,他听见对方说,“无相。”
郁危微微一愣,看了他一眼。
“这个名字很久没用了。”对方神情自若,“因为我不是很喜欢。”
不喜欢的名字,为什么会不喜欢,没有人问,也没有人说。过了一会儿,郁危道:“那为什么告诉我?”
对方笑了起来:“因为你问我了。”
庙里点的蜡烛烧得只剩半截,烛泪凝结成花,坠着向下落去。
郁危收回视线,慢慢地、低声念了一遍:“无相。”
“谢。”对方纠正了他,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如同教人识字,耐心无比。
“……谢无相。”
【作者有话说】
超级马甲[谢无相]已上线︿( ̄︶ ̄)︿

第6章 鬼使神差
听谢无相说话有种魔力,让人想睡觉。白日里消耗太大,郁危困得眼皮打架,于是短暂地打了个盹。
等他醒过来,谢无相已经不在墙边了。郁危想揉揉眼睛,结果披在身上的什么东西滑了下来,他愣了下,探出手,摸到了一截质地柔软的衣料。
他将谢无相的外袍捡起来,抬起眼。不远处两个身影正围在神坛边,一个跪着,一个半蹲着,一前一后,挨得不远不近,不知道在做什么。
郁危辨认了半天,大概确定了跪在地上的那团模糊身影是邵挽。小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手里捧着三炷香,神情无比虔诚,嘴里念念有词。谢无相就在他旁边,一副悠闲看热闹的样子,时不时跟他说点什么。
两人的对话声音很轻,落在黑暗中像是窃窃私语。郁危疑惑地靠过去,终于听清了邵挽在说什么:“……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谢无相道:“可以。”
邵挽很相信他:“那好。”
他深吸一口气,将三炷香举过头顶,眼一闭,心一横,开口道:“信徒邵挽,上辈子安分守己,家世清白,洁、洁身自好,从未干过丧尽天良的事情!化鬼后也坚持日行一善,扶、扶过八旬老太,救过寻死之人,开导过邻里矛盾……”
郁危:“……”
他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总算明白了这两人在这干什么。
讲了半天做鬼的丰富履历,卖力地推销完了自己,邵挽虔诚地拜了拜,切到了正题,煞有介事道:“邵挽在此拜求上神大人!希望……希望能够顺利往生,下一世继续做人,最好还有吃不完的桂花糕。”
谢无相悠哉悠哉插了一句:“为什么要桂花糕?”
“因为很好吃。”肚子咕咕叫了一声,邵挽咽了咽口水,“我娘做的最好吃了。”
他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忐忑地问身边的人:“我这样说有用吗?上神真的能听见?”
谢无相在他拜神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倚在一边,咳了声,轻笑道:“能听见。”
邵挽稍稍安心,将香插进了摆在地上的香炉中。香炉前面还新摆了三盘贡品,分别是一壶酒,几块糕点,几个梨。
贡品不多,看上去有一点寒碜,但已经是目前能买来的最好的东西了。为此邵挽花光了自己攒的最后一点积蓄,有点肉痛。
“此、此外,信徒还想帮我的师哥请罪。虽然他……打翻神像,破坏神位,但却是无心之举,并无不敬之意!”
“请上神不要怪罪他!”邵挽郑重道,“我带来了您喜欢的贡品,请您收下。”
传闻昆仑山主生平有几样喜欢的东西,一是酒,二是梨,三是糕点。凡间在供奉他的神位时,都会选这三样作为贡品,所以邵挽也想办法去村里搞了些,想作为给神像的赔罪。
这其实是谢无相给他出的主意。对方说赔礼一定要有诚意,邵挽问什么才有诚意,答曰,投其所好。
香头一点火忽明忽灭,邵挽还在忏悔,忽然面上一暗,一道影子遮了下来。
一只手越过他伸向地上的贡品,动作太突然,邵挽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郁危将那盘梨端了起来。
邵挽呆住:“师哥?”
没等他开口询问,郁危仿佛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头也不回地端着盘子走了:“他不喜欢梨。”
邵挽傻了下:“不喜欢吗?”
从他小时候开始,坊间就是这么传的。昆仑山主喜爱梨子,每个人都这么说。所以每家每户拜他的时候,都会在贡品里备上梨。
“那,”邵挽睁大眼睛,“那他喜欢什么?”
郁危有点不想解释,把梨子搁到墙边,随口道:“荔枝吧。”
昆仑山上有棵荔枝树。叶脉常绿,果实累累,挂满鲜艳的红,远远看去,像一团燃烧满树的火。
他经常在树下撞见明如晦。世人眼里餐风吸露的仙人慢悠悠剥着一颗荔枝,鲜红的壳,莹白的果肉,骨肉匀称完美的手指,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郁危路过被他投喂过几次。荔枝汁水清甜,肉质细腻,味道很好。他这么说了,明如晦却笑一笑,说,没有几百年前的好吃了。
那时候郁危就总是在想,能让明如晦念念不忘的荔枝该是什么味道。
然而吃荔枝的仙人吃不了梨。说出去恐怕没人信,明如晦吃了梨,就会生病,病恹恹地没精打采好久。只能懒洋洋缩在床上,心安理得被他那个冷着脸的小徒弟照顾。
不知道是谁将荔枝传成了梨子。也不知道怎么看见梨子的一瞬间,郁危就突然想起了这件小事。
他摸了几根香出来,走到了邵挽刚刚在的位置,表情莫名地凝了神像好久,随即跪了下去。
香被点燃,火光凝成一个闪烁的红点,映着他平淡的神色。
这次香没有断。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求,像一个路过至此的陌生人,沉默着将香插入了炉中。起身时,他感受到了谢无相的视线,若有若无,安静地凝在他身上。
郁危走过去,将之前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外衫递给他:“还你。”
谢无相低头看了一眼,十分自然地接过,随口问:“休息得好么?不冷吧。”
鬼魂是感受不到冷暖的。郁危不知道他一个病恹恹的家伙怎么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应该比我更怕冷,不如自己穿着。”
这句算是变相的关心了,谢无相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问:“我一直好奇,这庙里的神像是谁?你知道吗?”
他扫了眼地上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石块,饶有兴致地评价道:“而且,似乎不太招你的待见。”
那头邵挽欲言又止地呃了一声,郁危不想理会他的试探,神色冷淡地迈过一地碎石,道:“不知道。没有。”
“不知道”是回上一个问题,那么“没有”的意思就是,没有不待见。
谢无相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低着眉眼看着破破烂烂的神像,似乎在思索如果是不待见又该会是什么模样。
郁危正好在这时候问他:“所以你知道这个村子的疫病是什么来由了吗?”
村长临走前将单鸦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这村子的位置偏僻,人烟也少,多少年来日子都过得安宁平稳,所以即便没有十二仙府的庇护也风平浪静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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