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古—— by封灵三清 CP

作者:封灵三清  录入:01-23

“昨晚你做了什么?”
昨夜他的记忆戛然而止,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睡过去,除非有人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郁危神情微冷。
谢无相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冷淡,轻笑道:“如果你在担心邪炁,那它已经被封印住了,我不会食言。”
“我为什么没有这一段记忆?”
“因为你太累,睡过去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我不觉得是因为这个。”
逆向的光影将神情遮得阴翳晦暗,郁危坐在桌边,冷静地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说:“邵挽,你先出去。”
邵挽正云里雾里着,闻言听话地应了一声,抱着碗走出去。谢无相偏过头,看了眼邵挽离去的方向,刚想说什么,一阵疾风将门哐地关上,几乎是视线隔断的一瞬间,郁危动作飞快、出手如电,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谢无相掼到了地上。
地面垫着厚厚的一层茅草,谢无相被压倒的时候闷哼一声,声音不稳中又带了点新奇:“这是做什么?”
郁危一手卡着他咽喉,漠然道:“你在说谎。”
呼吸困难,谢无相喉咙似乎有些难受,闷闷咳了两声。没有要挣扎的意思,他放任郁危的手卡在颈间,力道越来越紧,眉眼依旧安静,声音有些低哑:“即便我没有想害你?”
喉结在手心轻轻滚动,隔着手套一层轻薄的布料纹理,反而更加有存在感。郁危手指一松,卸了几分力道防止将人掐死,语气还是很冷:“不想死,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看他太过强硬,又或许是察觉到他浑身的紧绷,谢无相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随即从指尖变出一张符纸来。
“这是困困符。”他垂着眸,如同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很耐心地解释道,“昨夜是它的作用,可以让被施咒的人睡一个好觉。”
这么“没用”的符咒,郁危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他还被这样一张符纸给放倒了,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郁危脸色更冷了:“谢、无、相。”
谢无相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指尖一抖,无精打采地掸了掸符纸。
“困困符啊,你被人讨厌了。”他说。
黄色的符纸蔫巴巴地耷拉下来,不知为何,郁危竟诡异地从那一张符纸上感受到了类似于委屈的情绪。
“就算你不想要害我。”郁危眯起眼睛,依旧没有丝毫放松,自上而下地逼视他,“那为什么封印邪炁要特意避开我?”
“不是谁都知道封印邪炁的办法。”谢无相对他的质问十分配合,“我总要有所保留。”
他克制地咳了一声,轻笑道:“我都是江湖骗子了,总要有几样傍身之技。”
郁危手指微微蜷起,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谢无相说的其实没错。
这世上的确不会有人对另一个人知无不言,哪怕是夫妻、挚友、师徒,只要有私心,就会留有后路。
他见过太多因为私心而走到恩断义绝的人,那些他漠然旁观过却从不留在眼底的人影纷纷扰扰,如今好像纠缠在一起,组成了两道相隔甚远的影子。
——一个是他,一个是明如晦。
一种剧烈的反胃感忽然涌了上来,莫名的恐惧侵袭全身,如一记重锤砸在脑后,郁危浑身猛然颤抖了一下,捂住唇,头脑空白地弓起身,急促地喘息起来。
手指因为猛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栗不止,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应激一般,发冷、头晕、耳鸣,恍惚听到消失很久的心跳声,在胸腔撞出躁动不安的巨响。
下一秒,这些声音潮水般褪去。
有人轻轻拍着他的背,掌心温暖。谢无相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钳制,蹙着眉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空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病了?”
郁危闭着眼,心想,他是鬼,能有什么病。
话虽如此,他的脸色却很差。郁危拨开谢无相的手,转而攥住他的衣领,垂着头,低声道:“下一次如果再敢随便对我用什么符咒,你就死定了。”
“歪歪,”谢无相加重了一点语气,“你不舒服吗?”
白天清醒时再听他用认真一些的语调喊起这个名字,是一种更加微妙的感觉。郁危手指紧了紧,又松开,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好得很。”
他想要收回撑在一侧的手臂时,却感受到了一股向下的拉扯力。这股力道不算大也不算小,郁危愣了愣,往下一看,却见方才还老实呆在谢无相手里的困困符不知何时跑到了他手边,两角揪住他的袖子不松开了。
谢无相看了它一眼,了然道:“它喜欢你。”
郁危:“……闭嘴。”
正要起身,门外一阵脚步声疾转而至。急迫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夹杂着村长慌张的声音:
“仙长,不好了,村里又有一人得了疫病!”
【作者有话说】
休息两天!下周暂时定为隔日更哦(づ ̄3 ̄)づ╭?~!

第9章 最在意的
两人赶去的时候,村民已经在那户人家门口远远站成一圈,没人敢上前一步,仿佛院子里关着什么洪水猛兽。
“村长,不是说搬到这里就没有事了吗?”死一般的寂静中,有人第一个按捺不住开了口,“怎么疫病还会传过来?”
沉默被打破,不安有了一个突破口,村民登时围了上来,慌乱地问:“我们拜过神像了,怎么还是没用?”
“是不是跟那个乞丐有关?不、不行,我们赶紧搬吧,搬得越远越好!”
“要不还是去求当地的仙府吧!请孟家救救我们,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村长被挤得满头大汗,极力安抚道:“大家别担心!先静一静,疫病会解决的!”
没有心思参与其中,郁危绕开人群,走到了开阔一点的地方。
闹腾的声音从耳边远去,他闭上眼,浩渺如海的神识飞快地蔓延、扩散,如同数根绷直交错的线,顷刻将整个村子包裹覆盖。
每每触到障碍,那缕神识便会断掉。如此往返数次,将村子的地形了然于胸后,郁危眼睫动了动,缓慢睁开。
神识如潮水退去,视野里只剩下黑白的色彩,人成了脱去皮肉而林立的骨骼,唯有胸腔内藏着幽幽一团火。
那是炁。
睁开眼就会看见这些东西,郁危已经习惯了,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走了识炁这一条道,才不至于在眼盲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他蜻蜓点水般扫过那些或明或暗的炁,那些大同小异、却又变化诡谲的颜色,在脑中一一对应上他们的身份。看到那团熟悉的银白色的炁时,郁危微微一顿。
谢无相在他身侧停下,自然地问:“你在想什么?”
郁危冷冷道:“想你不帮村长解围,跟我过来干什么。”
谢无相笑了一声:“那想到是为什么了吗。”
不知道这家伙脸皮怎么能这么厚。郁危没理他,转而道:“昨夜我就有一个问题,那个邪炁化形后的老乞丐,为什么要拜那座庙里的神像?”
谢无相道:“也许是诚心礼神也说不定。”
郁危扭过头看他:“邪炁缠身的人,也会诚心礼神吗?”
他的声音冷静,不带丝毫立场与感情,直白又一针见血得近乎冷漠。谢无相垂下眸与他对视,眼底的笑意似乎变淡了些,缓缓道:“邪炁缠身的人,不一定是恶。”
“他身体里的炁,有可能比任何人都要干净。”
察觉到他语气中极淡的变化,郁危挑了下眉:“你生气了?”
安静了片刻,谢无相说:“没有。”
即便如此,能让他产生如此程度的情绪变化,这也算是一个令人惊异的发现了。郁危移开眼,声音头一次放缓了些:“知道了,看来有些事情还要当面见到人之后才能确认。”
邪炁被封印之后,第二日疫病却卷土重来,起码说明邪炁与这里的病劫没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郁危说:“帮你的忙已经帮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就离开。”
谢无相微微偏过脸,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淡笑着问:“那为什么又不走了?”
之前不想插手,只是因为不想和对方产生利益冲突,也不愿动静闹得太大,和十二仙府扯上任何关系。
现在则是因为,他要搞清楚这个村子和明如晦究竟有什么关系。
郁危只要闭上眼,便会控制不住地想起跪在庙里的那道佝偻黑影。而他僵硬地站在黑影身前,目光穿过它,看到一片无尽的浓黑,窒息如潮。
动不了。身体的每个关节仿佛被人控制,钉在原地,木偶一般,受限的视线里只有那个跪伏在地的人。
风从头顶无休无止地灌进来。陌生的气息拂过耳畔,温热的指腹按上他的颈侧,缓慢地磋磨过两粒小痣,仿佛那是什么格外吸引人的记号。
比白日里清晰百倍的声音落到耳中,听不出情绪,好像有笑意,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只剩一片空落落:
“……郁危。”
这是他昨夜的梦,戛然而止。
郁危罕见地走了神,直到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听见谢无相说:“放手。”
他这才察觉到颈侧传来的烫意和针扎般的刺痛,是他刚才想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磨的。谢无相垂眼盯着他脖颈泛红的皮肤,像是胭脂在冷白的肤色上浸透了,均匀地化开,显得颈边的痣越发招摇惹眼。
郁危一挣,他顺着力道松开手,忽地笑了一声:“想什么,都红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再解释就像欲盖弥彰,郁危只得定了定心神,蹙眉问:“我问你,邪炁能模仿它没见过的人吗?”
谢无相看着他,半晌,道:“它可以攫取人的记忆,模仿你熟悉的人,相貌、性格、修为,几乎能做到相差无二。”
相差无二?郁危不这么觉得。不然他也不至于能够立刻就分辨出那个假的明如晦。
他又问:“谁都可以模仿吗?”
“谁都可以,也不一定是人。”
这样说来,邪炁读取了他的记忆,模仿的是他记忆里的明如晦。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郁危慢慢地说:“它读了我的记忆。”
顿了一会儿,谢无相又漫不经心地开口,半真半假地笑道:“传闻说,它最喜欢模仿的,是一个人记忆中,最重要、最在意的东西。”
郁危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正逢他低头望来。谢无相盯了他几秒,问:“我比较好奇,在你这里,它模仿的是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郁危皮不笑肉也不笑地说。
什么最在意的东西,骗子说的话能信就怪了。要真是这样,他在庙里见到的就该是财神,而不是明如晦。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怎么信我。”谢无相顿了顿,依旧淡笑着,神色如常道,“怎么,它模仿的……是你不想见的人么。”
虽然是问句,但他问的语气却极淡,好像这是一个令他兴致缺缺的话题。郁危倒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嗯。”
谢无相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没等他开口,郁危就缓缓道:“我本来是这样以为的。”
“但有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在胸口,他慢慢地回忆道,“好像是高兴的。”
这种感觉是想见还是不想见,郁危也说不清楚。但以他现在的立场来看,还是离他的那位师尊越远越好。不见或许最好。
过了一会儿,谢无相道:“这样啊。”
郁危道:“还能怎样?第二眼我就认出了它是冒牌货,是假的,一点也不像。”
他的语气有些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嫌弃,谢无相笑了两声,夸道:“好聪明。”
莫名其妙被夸了,郁危原地愣了几秒,半晌,才恢复面无表情道:“夸我也没用,别跟我套近乎。”
没再管谢无相的反应,他冷漠地转过身,不由自主走快了些,往村长那边走去。
情绪激动的村民已经冷静了许多,但还是远远躲着,没人敢进门一步。郁危拨开挡在前面的几人,看见了正一脸为难的村长,扭头对他道:“开门,我进去看看。”
村长还在忙着劝说,闻言一个激灵:“不、不行啊高人,这疫病邪门得很,一不小心就会染上的啊!”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站着?”郁危平静道,“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像那些染上病的人,被你们丢在另一个山头自生自灭吗?”
“……”
仿佛被戳中了丑陋的痛处,村长咬咬牙,道:“既然如此,老汉我跟高人一块进去。”
这倒是有些意外,郁危本来以为他会找借口躲起来,没想到看着老实胆小的村长还挺有担当。他张了张口:“不用,我自己……”
话音未落,慢他一步刚刚走过来的谢无相便自然而然地接道:“没事,我跟他一起。”
郁危转过头看他,狐疑道:“你?”
倒不是他不相信对方,只是看谢无相这几步一咳的虚弱样子,疫病不找他都难。
谢无相微微一笑:“我有护身符,你不用担心。”
提起符郁危就来气,但谢无相好像没看见他冷然的神色,从袖中抽出一纸符咒,娴熟地挡了下垂荡的袖摆,似乎想要给他贴上。这动作无比自然,像是做过千遍万遍,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快要碰到时,他又停了一下,中断在几厘的位置。
谢无相低着头,看着郁危戒备疏远的神色,片刻后一哂,道:“这是护身符,你也贴好,以防万一。”
哪怕知道没危险,郁危依旧一副不肯就范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符纸。
“价值数十两,我花了很多钱买到的,真的不要?”
果然,一听到数字,郁危就不动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他催促道:“要贴快贴。”
谢无相弯了弯唇,将他上下看了看,随后,郑重其事地把那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郁危的左脸上。
他动作很快,且具有迷惑性,郁危没来得及拒绝,再要开口就已经晚了。左脸眼下突然多了样东西,说话还会一飞一飞的。他适应了一会儿,拧着眉问:“你怎么不贴?”
“也可以不用贴。”
谢无相咳了两声,两指间夹着一张护身符在他眼前一晃,然后贴身收好,好整以暇道:“随身带着就好。”
郁危:“…………”
狗骗子。
【作者有话说】
以前经常给小歪歪贴护身符,养成习惯改不过来了的某人

第10章 微妙错觉
最终郁危还是没把脸上的符给揭下来,毕竟符咒一旦离体就会失效。这是好几十两,他可以忍一忍。
院门没关,开得很轻易,紧随着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一截燃烧融化的蜡烛散发出来的异香。
门在后面合上。两人循着愈来愈浓的香味走到室内,郁危走在前面,将要迈入时,谢无相忽然抬手拦了他一下。
“地上有水。”他看着地面,“不要踩。”
郁危又收回脚,神识放出去,果然探到了一滩没有干涸的水渍。这水迹洒落得断断续续,遍地都是,那种古怪的异香正是出自于此。
“村长说感染上疫病的人先是会吐血,慢慢地,吐出的就不再是血,而是这种黑色的水。”谢无相蹲下身,边说边伸出手去,“应该就是这东西,只是不知道这股香味是从何而来……”
手指在快要触及那滩黑水时停住。郁危抓着他的小臂,力道不算轻,凉凉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就上手,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谢无相扭过脸,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郁危看着他袖口蹿出来一张符,绕着腕骨滑至手心,随后蓦地无风自燃。
符纸在他手心安静地燃烧,幽蓝的火苗温驯得像是一只听话的宠物。不过一会儿,空气中的味道就散去了不少,地上的液体慢慢褪去了障眼法的颜色,露出原本的模样来——那分明是一滩鲜红的、流淌的蜡油。
“……”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松开手。谢无相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手心,握得太紧,几乎能感受到肌肤下清晰有力的脉搏。
见他硬邦邦站在原地,谢无相笑了,压低声音:“谢谢?”
郁危唰地收回手。
鬼留不住人的温度。等到手上的热度褪去,他也冷静了下来,问:“你究竟有多少符咒?”
什么时候平常人百两难求的符纸都成了烂大街的东西了?
“还好,够用。”谢无相轻笑着,回得随意,“毕竟身体不好,只能多借些外力了。”
说完他凝神重新望向地面。被符咒剥出真实面目后,蜡油已然遇冷凝固,像一团大红的血,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这东西的确让人意外。从人体内吐出来的蜡油,简直闻所未闻。
郁危低头望了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护身符贴在眼下,从进来到现在,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装死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无相买到了假货。
他抬手随便拨弄了下,又百无聊赖地对着它吹了口气。
黄色符纸悠悠飘起又落下。郁危忽然感觉耳垂被人捏了捏。
力气不大,带了一点惩戒教训的意味,却又显得温柔。
“别乱动。”有人笑着说,“再动就不灵了。”
声音从一片渺远的空茫中传来,虚虚幻幻,听不真切。郁危愣了片刻,下意识问一旁的人:“你说什么?”
他垂下眼,看见谢无相依然蹲在蜡油边,眉眼专注。听见声音,他才抬起头来,眸光平淡,在郁危脸上一扫而过,随即缓声道:“我什么也没说。”
这一秒变得格外漫长,郁危移开视线,哦了一声,道:“听错了。”
他反应很快,掩住了片刻的迟疑与僵硬,谢无相好像没注意到,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站起身,瞥了郁危眼下摇摇欲坠的符纸一眼,好笑道:“你是不是乱动了?”
郁危反驳道:“没有。”
他越嘴硬,越心虚,脸色越冷,好像这样就能把别人吓退。谢无相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没点破,低头又给他贴好了,还象征性地沿着符纸边缘,在他脸上按了按。
“别碰。”他解释说,“碰掉了,就不灵了。”
郁危心头一跳,两道声音在脑海中微妙地重合。
然而谢无相的指腹蜻蜓点水般在脸颊掠过,很快就收回,是他一贯礼貌从容的作风。没有捏他的耳垂,也没有什么不像话的教训。
那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又散了。
缓了一会儿,郁危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之脑后,稳下心神,说:“知道了。你看了那么久的蜡油,发现什么了没有?”
谢无相道:“有一点。比如,这一户家里,没有蜡烛。”
郁危一滞,神识散出去,在整个茅屋内探过一遍,的确没有蜡烛。
“是不敢摆在家里,”他对着满地蜡油,沉思道,“还是家里的蜡烛都被人吃掉了?”
村长提到的疫病症状中,并没有说起过蜡烛的事,是毫不知情,还是故意隐瞒,也尚未可知。
“不好说。”谢无相道,“需要见过病人后才知道。”
两人绕过地上凝固的烛泪,往里屋走去。越是靠近,地面上的蜡油也越多。那道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求救声,连呼吸声都没有。
郁危沉着脸,手上用力,一把推开了门。
门后,一个干枯瘦弱的人影倒了下来,面色灰败,双目紧闭,如同被抽去了浑身气血。满屋浓重的蜡油香味扑鼻而来,无孔不入,几乎要钻入骨髓肌理。
近乎同时,那道护身符亮起一束刺目的金光,丝丝缕缕,汇成一道巨大的金笼,悍然挡在了二人身前。
随着笼体遽然落下,一阵强悍的灵力波动蓦地出现在识海中,稍纵即逝,但余威还是令整个识海震颤了一下。郁危有些诧异地眯了下眼睛,一是没想到这张护身符竟然是货真价实的上品,二是没想到谢无相竟然会这么浪费,送给自己用在这么一个小小地方上。
金光乍现后悄然散去,护身符上的朱砂失去了鲜艳色彩,从脸上倏尔脱落,悠悠飘到了地上,顷刻化为飞灰。
屋里的异香已经消失。灵力彻底平息后,识海里的颤动才停止。郁危看着脚边的灰烬,半晌,低声道:“真是浪费。”
谢无相神情如常,闻言倒是笑了笑:“怎么能说是浪费。”
当真是有钱人……郁危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弯下腰,将屋里尚且不知死活的人扶了起来。
谢无相替他扶了一把,随口问:“不怕被传染么?”
“我比较相信你的护身符。”郁危毫不客气地指了指他胸前的衣襟,“你的那张符纸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说明目前起码没有危险。”
“更何况,我一个鬼,怕什么疫病。”他就不信人得的疫病还能传染给鬼,总不能再死一回。
谢无相看了他半天,自言自语道:“你这样子可不像只鬼。”
郁危:“你说什么?”
他表情狐疑,因为架着人,而身形过于高挑,迫不得已微微弯着腰,从那人胳膊底下探出一个脑袋来,头发被压得有点乱。
谢无相评价道:“像石头缝里长歪的一棵倔草。”
这是什么破形容?郁危忍了忍,没忍住,冷漠道:“闭嘴,给我安静点带路,狗骗子。”
出了门,“狗骗子”被村长借去当神医用了,“倔草”因为肚子饿转去了村长家的厨房觅食,结果当场被小鬼头拦下。
“师哥,”邵挽鬼鬼祟祟道,“你下午让我查的事情,我都查了。这个村里的人家,的确每门每户都没有蜡烛!”
郁危咬了一口顺手拿的桃子:“确定么?”
“千真万确。”邵挽道,“下午趁村长不在,我把屋里都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有看到一根蜡烛。”
一整个村子都没有蜡烛,这件事的确可疑。就好像所有人都在避讳这件事,在恐惧蜡烛会带来的后果。
既然如此,那感染疫病之人吐出的蜡油,又是从何而来?
沉默片刻,郁危道:“我知道了。”
“哎,师哥。”邵挽别别扭扭地道,“还有一件事。”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郁危问:“怎么了?”
邵挽有些泄气地说:“今天好几个人问我,说我与你是师兄弟,那咱俩的师父是谁?”
郁危冒出一点不太好的预感:“你说了什么?”
“我编了一个……”小鬼头的声音细若蚊蝇,“叫、叫做……”
“——黑虎山老祖!”
几乎是同时,村长爽朗的笑声自门外穿透力极强地传进来:“听这名号,多响亮,多霸气!”
“所谓名师出高徒,能带出高人这样的徒弟,这位黑虎山老祖绝非等闲之辈!老汉我斗胆一猜,想必他力能扛鼎、高大神武,”他边说边掀开厨房的帘子,满面笑容地对着身旁的人说话,“飞檐走壁喷水吐火都不在话下……呀,高人,您二位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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