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古—— by封灵三清 CP

作者:封灵三清  录入:01-23

直到那日,村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村里人在去河边浣衣的时候发现了他,看见河面上漂着一团脏兮兮的衣物,近看才发现是个活人,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捞了出来。
这乞丐是个哑巴,腿也瘸了。被救过来后就跟失了魂般,双目无神,逢人便不停比划。村民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些吃的,好心送他离开。结果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半步,白日不见人影,到了夜里就挨家挨户地敲门,一见着人就急得不行。倘若那人没有反应,他便硬要拉着人家袖子,想要把人拉出门。
一来二去,村民忍耐也到了极限。将他赶走一回,他便还会一瘸一拐地走回来。威胁警告也没有用,最后实在没办法,把他关到了一间没人用的柴房里,这才清净不少。
老乞丐被关起来的第三天,村里出现了第一个感染疫病的人。
这病发作起来毫无征兆,短短几天,就能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折磨得形销骨立,先是不停吐出一种深黑色的液体,慢慢地,就会失去味觉、听觉……到最后,五感尽失。
疫病来势汹汹,又如此突兀,不过一段时间村里已经有十余人染上,而这些时日,他们唯一接触过的人,只剩那个来路不明的老乞丐。
村民如今笃信疫病与老乞丐脱不了干系,从村长的话中也能窥见一二。郁危对此并不意外,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闻言,谢无相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他说。
郁危重复了一遍:“不知道?”
“关于这个村子,我了解的并不比你多,总不能什么都知道。”谢无相笑笑,“我又不是神。”
“平白无故定了什么人的罪名,是不是有些无良?”他很轻地眨了眨眼,笑意像火光明灭了一瞬,“如果你是在试探我的话,这点道德我还是有的。”
郁危的确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被他说中,抿了抿唇,移开了脸。
“不过,这件事总也与他脱不了关系。”谢无相道,“等天亮了,再去村里问问好了。”
郁危有点沉不住气了,狐疑道:“既然你知道跟他有关系,为什么今夜还要守在庙里?”
这座庙……他用神识反反复复、上上下下探过许多遍,都没有找到什么疑点。他不明白对方多此一举是意欲何为。
谢无相正垂眸盯着那盘孤零零放在墙角的梨,眼神说不出来的怪异,看得邵挽很想问他是不是饿了。他懒洋洋靠在柱子上,整个人松弛又散漫,有种随时会游离在状况外的抽离感。
“有些事情想要确认。”过了半晌,他才重新笑着开口,“比如,邪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庙里,又为什么会附到这神像身上。搞清楚这些,才好把它封印起来。”
郁危点点头,这倒的确是一个问题。他对邪炁不甚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想不到谢无相人看起来随意,行事倒如此缜密。
“另外一件想确认的事。”谢无相目光轻飘飘地落下来,那种若即若离的抽离感从他身上抽丝、剥落,变成微微的专注,“我觉得你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把名字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告诉我你是谁。”
他提到“熟悉”两字的时候郁危心头莫名跳了两下。他从前很少下山,遇过的人也少,一时想不起来“谢无相”是谁。不过本来记忆也不完整,会记错什么人、忘了什么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无相真的见过他吗?或许只是路过一瞥,或许有过一面之缘,或许是将他看错成了另外一个人。
其实可以不回答的,萍水相逢,明日便该分道扬镳,郁危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回答:“忘了。”
谢无相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像是好奇地问:“怎么会忘了。”
邵挽也紧张地看过来,看样子还有点担心。郁危面色仍是淡淡的,道:“生了一场病,或是受过很重的伤,醒来后忘了很多东西。”
谢无相的视线游离在他颈侧,还是说:“怎么会。”
他的声音很奇怪,郁危看不清他的脸,听见他语气含笑,却无端觉得他脸上应该是毫无笑意。
“名字对我来说没有多么重要,随便你怎么叫。”郁危神情如常,“已经是鬼了,谁还会去记生前的名字。”
“有人会记得。”谢无相道。
郁危看了他一眼,语气随意:“没有。”
凡人的姓与名来自父母,但他是个例外。被人领上昆仑山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名字,在一声声“小鬼”、“野种”中长大到五岁。之后,讨厌的、丑陋的声音消失了,郁危莫名其妙多了个师尊。
他的名字是明如晦给的。
只是从前给他名字的人,兴许此后再也不会愿意提起这个名字——而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失去了什么,相应的就会得到些什么。反过来,得到的东西,也有可能再次消失不见。
其实郁危早就做好过准备,所以真到了这一天,反而还算平静。
他听见谢无相低声笑笑:“谁说没有?我的记性就很好。”
“很多年前随手种下的花,现在还能记得住位置。”对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懒洋洋数着,半真不假地说,“哪家借了东西没有还,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郁危:“……这都什么跟什么。”
谢无相扯了扯唇角。他的姿态随意而放松,让这个笑容显得几乎没有任何含义:“所以,就算你没有说名字,我说不定也可以记住。”
一旁偷听许久的邵挽也凑过来,一副很狗腿的样子:“师哥,师哥!我也会记住的!”
“……”
郁危有些无言地团了两团雪,一挥手,一团砸在了邵挽脸上,一团偏了偏,砸到了谢无相衣襟。
“给你们个雪球冷静一下。”他用镇定的语气道,“闭眼,休息。”
【作者有话说】
明如晦,你真的很会装)
明天双更,休息两天,然后暂时定为隔日更,等忙完这阵再开始更二休一mua! (*╯3╰)

入夜已深。
邵挽是真的困了,趴在一块石头上昏昏欲睡。郁危刚刚才睡过,现在很精神,偏偏谢无相也没睡,坐在他身侧,时不时轻咳几声。
相顾无言,郁危选择假寐。他脑中翻来覆去地回响着方才的对话,想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没过一会儿,他听见身侧一阵轻微的响动,谢无相站了起来。
对方动作很轻,像是怕吵到他。郁危静下心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他看着谢无相走到神坛上转了一圈,又走下来,转悠到了庙门旁停了良久。看上去漫无目的,像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走走。
但郁危不会这样认为。他正想看看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听见脚步声又转了回来,静在了他身旁。
清清浅浅的呼吸倾洒在脸侧,还有一阵莫名的搔痒,扫在自己的眼下。郁危眼睫不受控制地动了动,随即伸手抓住了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是一株狗尾巴草。
谢无相的声音响起,气定神闲:“还要装睡多久?”
“……”郁危睁开眼。
怎么被发现的?他有点纳闷。按理说他装睡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但是谢无相这个人,身份成谜,实力成谜,人品成谜,也许真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把邪炁放出来吧。”谢无相示意他。
郁危伸手去拿口袋里的邪炁,那团被紧紧捆成球的泥巴仍然在不知疲倦地挣扎着,他问:“你确定?”
谢无相又笑了笑:“相信我。”
“……”
郁危指尖一动,缚在邪炁上面的金色符链唰地破碎,半空中化为齑粉。
邪炁爆发出一道欢喜的尖叫,眨眼就要逃窜出去,下一秒,谢无相手里变出一张符来,甩到了它身上,立刻牢牢粘了上去。符纸夜色中无风自燃,亮起一簇幽蓝的火焰。
邪炁定在原位,痛苦地嘶吼起来。那团蓝火慢慢烧到了它,被火焰灼烧过的地方开始扭曲着变化起来,上下拉伸、抽长、生长,到最后,长出头颅四肢——
郁危怔了下。
这团邪炁,变幻成了一个身形佝偻的人。
妖冶的蓝色火光映在谢无相眼底,折出一种奇妙的色彩。察觉到郁危的注视,他半开玩笑般地解释道:“高价买来的符纸。出门在外,总要有几样保命的东西。”
符纸燃尽,余烟停在半空中,须臾便转淡散去。
郁危这辈子不会做出花冤枉钱买符纸的事情,心里给对方加了个“有钱的冤大头”的评价。他转过脸看眼前的“人”,问:“这是谁?”
这个“人”更像是一个被赋予了身体的影子,没有五官,没有衣服,浑身漆黑,如同一个无底的洞,看久了会觉得头皮发麻。
谢无相支颐,认真地打量片刻,道:“应该是那个老乞丐。”
村长口中那位带来了疫病、不知从何而来的老乞丐。
“这符纸能给死物以生命,化无形为有形。”谢无相语气轻松,“邪炁理应是无形的,如果它有了形,你觉得那会是谁?”
老乞丐腰塌得厉害,黑洞洞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看不见庙里的其他人,他低着头慢慢地向神坛走去,每走一步,就好像有什么重物压上来,压得他身形又矮一分。
郁危看着他诡异的动作,了然道:“邪炁的主人。”
拖着这具苍老弯曲的身体,老乞丐终于行到神坛前,抬起脸。他似乎看不到脚下的石块,对着空气,从前神像所在的位置,恭敬地、虔诚地跪了下去。
心底的疑惑倏然明朗。郁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邪炁复刻出来的、过去这里曾发生过的场景。
老乞丐为什么要走到这座破败的庙里,拜这尊破败的神像?
如果他是从村外而来的不速之客,怎么会找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只为了求神?
郁危忽然愣了愣,随即蹙起眉,望向神坛的方向。他想起了一件自始至终都解释不通的事情。
这样一个偏远的村子,为什么会有一尊明如晦的神像?如果是村民所建,那为什么长久以来都无人问津、破败至此?
这个庙,是谁建的?
越来越多的疑点浪潮般卷来。郁危想得出神,听见身侧一阵窸窣轻响,谢无相不知何时将外衣穿上了,又不知何时靠近在他身边咫尺的位置。
他抬头,透过屋顶的破洞看了看天色,道:“差不多了。”
郁危回神,问:“什么?”
谢无相笑笑:“子时要到了。”
“日月轮升,新旧交替。这个时候,邪炁的力量是最弱的,是封印的最好时机。”
郁危了然:“要封印了么?”
谢无相顿了顿,道:“不急。”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郁危的眼睛,声音也放得很轻。不知怎的,郁危浑身涌上一阵汹涌的倦意,拽着他的心神都往下沉去。
谢无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歪歪。”
他的发音有些奇怪,带着微微的气音,将咬字模糊了一瞬,变得很有特色,听上去像是哪里的古语亦或方言。只是从他口里说出,拗口或怪异的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悦耳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郁危有些听不清他说的是“危危”,还是“乖乖”,或者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字眼——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他蹙起眉:“什么?”
他这严肃的样子不知怎么戳中了谢无相,对方笑了,又叫了一遍:“歪歪。”
“这是我故乡的话。”这次没等郁危问,他就很自然地说,“是用来夸人的。”
“夸人?”郁危反应了一会儿,“……我?”
“你说,随便我怎么叫你。”谢无相看上去心情不错,淡笑着歪了下头,目光垂下来,低声征询他同意似的,“歪歪?”
“……”
郁危提出了一个很在意的问题:“夸我什么?”
谢无相闷笑:“夸你聪明。还有保佑人财运亨通的意思。”
很好,郁危满意了。他此前也有过更名换姓的打算,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他又总懒得想。
眼下这个正合他的心意,郁危屈尊纡贵点了头:“可以。”
勉强打起精神和谢无相说了几句,不知是不是错觉,脑袋越来越重了。他揉了揉眉心,话音却无可回转地低了下去:“……你怎么三个脑袋?”
谢无相耐心道:“是你眼花了。”
眼花是不可能的,他看人用的是神识,又不是用眼睛。除非是他的神识不清醒了。
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谢无相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了。郁危晃了晃脑袋,有些站不稳。
圆月快要升到头顶,子时将至。
“你是不是困了。”谢无相垂眸看着他,语气像关心,面上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甚至习以为常,“困了就睡,歪歪。”
郁危费劲睁大眼,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不对劲。他不太清醒神色朦胧地盯了谢无相一会儿,半晌,慢慢地伸手,摸向自己颈后。
一纸符咒,正牢牢贴在他后颈上,纹丝不动。
符咒的主人负手而立,神态自若。
“……”
所谓阴沟里翻船也不过如此。郁危的思绪短暂地断了几秒,有些想不通他是什么时候将符纸贴上来,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他靠近的时候无缘无故放松了警惕。
其实并不难想到。刻意的接近,莫名其妙的对话,明明处处都是疑点,他也不是没有防备过,但那根紧绷的弦总会离奇地松懈下来。
这样的伎俩从前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他不熟悉、不相信的人,哪怕是邵挽或者村长,都不会这样令他毫无防备,陷入被动。
郁危压抑着被欺骗的火气,神色冷下来:“……你想做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谢无相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朦胧而不真切:“对不起,但你得睡一会儿。”
他的手伸过来,探入了郁危的发中,指尖穿过发丝,带来些许轻微的扰动。郁危眯了下眼睛,只觉头皮一痛,谢无相扯下了他的一根头发。
“借我用一下。”他礼貌地说。
符咒再度发挥作用。睡意铺天盖地袭来,郁危咬着牙,迟滞地、不甚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可惜太困,放狠话的效果大打折扣,反而颇具反差。谢无相很无赖地笑了一声,抬起手,两指并拢,凑近,在郁危额前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小孩子不要熬夜。”他说。
被触碰到的地方传出一阵微麻的痒意,强挣的清明彻底沦陷,郁危带着恼意拽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什么东西,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郁歪()
其实就是危危,某人故意叫成歪歪

“喔喔喔——”
嘹亮高亢的打鸣声隔了一堵墙穿透力十足地传过来。郁危心烦意乱地用力闭了下眼,捂住耳朵,翻了个身。
鸡叫还在持续,伴随着一阵杂乱的扑腾声,到最后,一切戛然而止。
安静许久后,郁危猛地坐起身来。
外面有人影来来回回走动,他揉着脑袋辨认了一会儿,认出了村长和几个昨天见过的村民。身侧传来细微嘟哝声,他扭头一看,邵挽抱着他一只胳膊,在旁边睡得正香,边蹭边说梦话:“桂花糕你好香……”
郁危原本打算不动声色抽出来的手一顿,随即毫不客气地拍在了他脸上:“起来。”
冰冰凉凉的“桂花糕”被无情夺走,邵挽坠入噩梦,一激灵吓醒了。他懵懵地看着郁危反应了半天,才终于回魂:“……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可不是。睡一觉昏天暗地,连什么时候回到了村里都不知道。
郁危黑着脸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没做,他觉得胸口好像闷着一股无名火,莫名其妙地,烧得他心情很不爽。
仿佛醉了一宿,思绪乱糟糟得理不清楚。郁危试图从中捋出一条线来,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他呆坐了半晌没动静,邵挽一骨碌爬起来,眼尖地问:“师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郁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手里还抓着东西,攥在手心太久,已经有些皱皱巴巴了。
这貌似是他昨晚无意中扯下来的证据——
邵挽诧异道:“谢……的衣带?”
他瞅瞅那根被攥出印子的衣带,又瞅瞅郁危,斟酌着问:“那个,师哥,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实在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跟谢无相脱不了关系。郁危低着头,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也想知道。”
他沉住气站起身,冷着脸就往外走,准备去找谢无相讨一个说法。结果才一开门,又被人堵了回来。
村长手里捧着一盅鸡汤,喜气洋洋地跟他撞了满怀:“哎呀,高人,您醒了!昨晚真是辛苦,郁仙长说您累着了,让我煲了鸡汤来……”
腾腾的热气蒸上来,浓醇鲜香,但郁危现在并没有多少胃口。他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他在哪?”
村长一愣,忽然支支吾吾起来:“啊?哦,郁仙长啊?他、他说是丢了样东西要找。高人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啦。”
郁危心道谁担心他了,侧过身想绕开:“我找他有事。”
“哎呀,莫要去莫要去!”村长吓得拎着鸡汤就追了上来,被他一眼冷淡扫过,又定在了原地,欲盖弥彰般,“人……确实不在嘛。”
话音一落,屋里传来一阵很响亮的‘咕咕——’声。僵持的两道视线同时落到了邵挽身上,后者捂着肚子,很小声地替自己辩解道:“我饿了嘛。”
他说完,暗处有人按捺不住,笑了出来。
柴房的门响了一声,谢无相扶了下墙,眼底一抹倦意在门开时便云淡风轻地藏了回去。
“听说有人一醒了就很着急找我?”
他身上的衣衫已经换了一套,较之原来那件仙气十足的要修身干练许多,衬得身形修长利落。谢无相目光扫过郁危,又转向村长,话音中带着些调笑和无奈的意味,“我说了,你拦不住他的嘛。”
他一说话,郁危就立刻望了过来。压抑着的轻咳牵动心绪,伴随着院子里淡淡的稻谷香,郁危看见了谢无相的炁。
很白,白到近乎透明,比这里每个人的炁都要纯粹。同时,又很微弱,比昨晚更加黯淡了。
郁危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没从他身上看出其他什么异常,问:“你在柴房干什么?”
对方很自然地甩了甩手,郁危这才发现他指尖还在滴着水,应该是刚刚洗过。他瞥了郁危一眼,轻飘飘道:“更衣。”
村长讪讪笑着,赶紧补充道:“郁仙长说他的衣带被扯丢了,实在没有衣物可换,我这才找了些干净的衣物让他先换上。”
邵挽弱弱开口打断:“是这根吗?”
“我看看……对!应该就是!”村长一喜,紧接着,又疑惑莫名,“怎么在这里?”
他不解地看邵挽,邵挽也不知道该看谁,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他师哥,结果发现郁危也在盯着在场的最后一人看。
院里安静片刻,谢无相慢半拍地哦了一声,说:“的确是这个。”
顿了顿,他笑吟吟地感慨道:“竟然在这里啊。”
郁危:“……”
他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口:“我有事问你。”
“是吗?”谢无相随口应了一声,又接过村长手里的汤盅,不急不忙地进了屋,“不急,先把鸡汤喝了。”
盅盖被打开,鸡汤浓郁的香气瞬间溢满房间。空荡荡的胃顿时绞紧,郁危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饿。
邵挽饿得眼冒绿光,但还算规矩,眼巴巴看着谢无相盛了两碗香气四溢的鸡汤,接过属于自己的那碗,开心道:“谢谢谢仙长!”
村长不在,谢无相懒懒道:“外人跟前还是要叫‘郁’仙长的。”
邵挽好奇问他:“为什么啊?你……你不会想打着这个名号干坏事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倒吸一口冷气:“你想让那谁替你背黑锅?!”
那谁:“……”手里的鸡汤瞬间不香了。
见谢无相不回答,邵挽小声道:“虽然我知道他也不是好人,但是这么做……这么做也是不道德的……”
听不下去了,郁危拿起竹筷。当一声响,邵挽碗里多了一只鸡腿。
小鬼头一愣,顿时忘了什么黑锅,十分感动道:“师哥……”
郁危把他的脑袋摁回碗里:“闭嘴吃饭。”
邵挽傻乐了一会,开心地抱着鸡腿开始啃。郁危心不在焉地搅了搅放凉一些的鸡汤,金灿灿的油花浮起来,连同香味一起涌上来。
谢无相看着邵挽的鸡腿,说:“那是盛给你的。”
“我不想吃。”郁危喝了口汤,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谢无相道:“这么挑食。”
“不挑食,”郁危淡淡道,“挑人。”
对方撑着下颌,闻言,眉梢微微一挑,笑了一下。
“你们两只鬼,一直停留在人间,不打算回鬼界吗?”他很自然地移开了话题。
“回呀。”邵挽咬着骨头,含混不清地回答,“但是师哥丢了东西,还没找到,而且鬼界最近很乱,都没人管我们,也没人告诉我们要怎么才能去。”
“丢了什么?”谢无相问。
总不能说是丢了尸身。邵挽正在思考怎么回答,郁危已经放下碗,说:“没什么,不是多重要的东西。”
他这么说了,谢无相似乎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他目光停在郁危脸上,但没有聚焦,好像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实际却在想另外的事情。
半晌,他饶有兴致地低声吐出两个字来:“……‘师哥’?”
这一声故意喊得又酥又麻,郁危手抖了抖,竹筷差点都丢了。他抬起脸:“干嘛。”
邵挽也抬起头,有点呆,不知道自己的称呼怎么被人抢走了。谢无相道:“之前没来得及问……你们是师兄弟?”
邵挽挺起胸,一脸严肃,努力不拖郁危的后腿:“不像吗?”
“像。”谢无相看着他笑,停了稍许,又悠悠开口,“不知道师承何人?”
这问题好耳熟。邵挽猛地想起来村长之前也问过这件事,当时他是怎么回答得来着?
他还在冥思苦想,却见郁危面无表情地一伸手:“五十两,给钱我就告诉你。”
谢无相的视线从他被手套包裹得严丝合缝的手指,慢慢移到他脸上,评价道:“涨价了?”
知道他现在没钱,郁危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喝完了鸡汤:“谁让你人傻钱多。”
“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毫不生气,不置可否。郁危喝了一碗汤,隐隐不舒服的胃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平静道:“问了这么多,现在该我问你了。”
推书 20234-01-22 : 亡夫在上by喜欢伯》:[玄幻灵异] 《亡夫在上/半夜,阎王来哄小瞎子睡觉》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完结】番茄2025-1-9完结9.2分/687人点评|1.9万人正在阅读|53.9万字已完结文案又名《半夜,阎王来哄小瞎子睡觉》【瞎子美人受X偏执阎王攻,1v1,he,有伏笔、反转】十七岁这年,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