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by步帘衣

作者:步帘衣  录入:01-24

当年他还未化形,灵智不足,依稀记得姬肃卿将它拿出来与两位好友奏玩品评,那时他们还不是鼎鼎大名的儒释道三元婴,只是交好的年轻修士。
名琴多赠美人。顾青古往今来被不少美人拨弄弹奏,眼光挑剔,回想起来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三位年轻时确实都是美风姿好容貌,气质迥异,却都不落俗尘,万里挑一。
只是,除孔雀佛子不加伪装,另那两位早就以沉稳老者姿态示人,一个白须老道,一个官气枭雄,天下人早就不知他们年轻时的容貌。想来,就连阁主和春风剑侠,应该也不知道他们师父年轻时的模样。
顾青若不曾恰巧辗转于姬肃卿之手,也不会从记忆里想起,黑蛟是怎么知道的?
头脑发昏的顾青直言问道:“他年轻时,倒也英俊倜傥,可他早以老者姿态示人,你何以得知他的长相?”
这问题黑蛟答得兴致勃勃:“人修总顾忌着些虚礼,讲究排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元婴修士本该是青年鼎盛样貌,却一个个都故意变出花白胡子装老头,以彰显自己不拘泥于表相。这难道不就是拘泥表相?”
听黑蛟说了这么多歪理,这番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就在头昏脑胀的顾青不自觉要点头之前,黑蛟又回忆起来:“我的母妃是东海鲛人,她那一脉有项独特的传承,那就种眠龙草。”
眠龙草?
民间相传,眠龙草是被一位心怀不轨的小神在九华之巅发现,他以眠龙草暗算龙族,幸被天庭发现阴谋,女娲大神知情后,将眠龙草彻底毁去,她降下神谕:凡是天下地上,决不允许眠龙草成活。
后来,有海族找到了神谕中的漏洞,在深海里种出了眠龙草,因为非海族不能采到,而海族都由龙族管辖,众神就没有再制止。
听黑蛟这么说,原来竟是鲛人族中的一脉找到了神谕漏洞,偷偷在海里种出了眠龙草。
可为什么要偷种这神禁之草?顾青疑惑:“难道鲛人与龙族有仇?”
“那倒不是,鲛人以美貌闻名,总得有东西防身,眠龙草其实不是专克龙族,只是它连龙都能放倒,其他等闲族类就也不在话下。”
黑蛟先是否认,停顿片刻才补充:“不过,鲛人常与灵蛟通婚,灵蛟常年屈居龙族之下,自然也想有些东西,以防万一。”
原来如此。
顾青见惯世情,对相对弱小族类那点防身的小心思倒也理解。
作为古琴,虽不怕岁月流逝,却怕潮火虫蛀损坏琴身。他曾遇到过同样是古琴成精的朋友,那位朋友的原身古琴曾遇过虫蛀,修复后还是惧怕,日日用樟脑擦满琴身,连化人形都是一股散不去的樟脑味。
顾青自己倒是幸运,他的原身古琴是万年梧桐木所造,据说取自凤凰林中受了火精的梧桐树王,他自己也不知真假,但他的琴身确实不惧雨雪潮气,也没遭过虫蛀。
黑蛟继续说道:“霞妹是东海之主,可她再厉害,也做不到单枪匹马制住一个元婴男修,还不闹出大动静。眠龙草能放倒龙族,自然也能放倒凶兽。”
等等,怎么又扯到了凶兽?
他又听漏了什么?
脑袋越来越烧的顾青问:“什么凶兽?”
“哦,我忘了说,其实我和霞妹原也并不知情。我们只知他是元婴高修,一开始他也忍耐着,不愿在我们面前显露真身,直到有一次实在是把他逼急了,他才变出真身想杀了我们,可他毕竟抵挡不住眠龙草。”
黑蛟饶有兴味地回答,越说越是兴奋:“姬肃卿并非人族,他是穷奇,四大凶兽那个穷奇,下凡就是为了祸害人间。”
儒门之主居然是穷奇凶兽!
原以为再没什么可惊讶的顾青又一次被黑蛟言论炸了个眼冒火星,可再顺着一想,顿时又毛骨悚然:“你、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棺材里短暂沉默,顾青越等越觉窒息。
片刻后,黑蛟幽然一叹:“是我对不起他,可我如果不献出眠龙草,霞妹怎会看我一眼?如果没有眠龙草,他又怎会顺从?”
这两个王八蛋!
就算儒门之主真是凶兽,他们怎么、怎么能!
顾青忍不住破口大骂:“汝二蛟寡廉鲜耻、无德无行!竟做出这等、这等欺凌侮辱之事!”
遭骂的黑蛟竟不恼怒,还认错道:“我确实对他不住,他也从来看不上我们。”
他认错太快,顾青反倒提起了心,预感他又要说出些逆天之论。
果然黑蛟又回忆起来:
“有一次床笫之间,他骂我骂得狠了,他说他被众神罚为穷奇后就不得不喜恶厌善,像霞妹这种大恶人,就无来由地令他感到亲切,即便他不喜也逆转不过神罚天性,看了她就不由自主地高兴。”
“而像星归道长那种百折不屈的大好人,就无来由地令他感到厌恶,每次看到星归道长他就如有钢针扎脑、万蚁噬身,身魂痛不欲生。”
“但在所有人里,还是我这种沉溺私欲、行事无度还自诩情深的狗东西,最让他恶心,偏偏世上像我这样的狗东西太多,让他每一日都过得厌烦至极,恨不得将九州搅得天崩地裂。”
虽然不应该,顾青还是在心底为儒门之主叫了声好,抛开搅乱九州的愿想不谈,儒门之主对黑蛟的痛斥还真是一针见血,沁人心脾。
难不成黑蛟是因为被这样骂过,才有所悔悟?
显然顾青低估了黑蛟的病态。
“你听,他与霞妹所愿如此相似,还真是天生一对!”
尽管方巾蒙住的夜明珠不甚明亮,顾青也看不到黑蛟的脸,不知他此时是何神色,但从身下骤然紧绷的躯体就能感受到说出这句话的黑蛟有多么嫉恨,单是躯体辐射出的剧烈情绪就让顾青头皮发麻。
黑蛟此刻不单纯是满心嫉恨,他回想着那双挑剔万物什么都看不上的眼睛,那个人满身矛盾,那般睥睨红尘却又醉心于投身凡人官场,明明也不过是个投机钻营之辈,可那张戳人心肺的嘴,无论如何撩欺都听不到他求饶。
压下绮念,黑蛟咬牙怒吼:“他为什么不想想,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爱上凶兽?哪怕是以好人著称的星归道长,如果知道他不过是只凶兽,怎么可能与他交友,只会避之唯恐不及!”
“可他不这么想,他看不上我们,他与霞妹太像了,我一妒之下咬了他,失口将我的坐骑蛟印印在了他身上,强行收他为坐骑。”黑蛟最终冷静下来,话语间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愧疚。
顾青却惊呆了。
神仙坐骑能在凡间作威作福,坐骑印记无法解除,终身带有某个神仙的印记,就能终身享受神仙庇护,一度能引来无数艳羡。
但众神离去后,没了神仙,哪怕被高修收为坐骑也不算什么殊荣,渐渐的,灵兽们都习惯了自由,就连普通野兽都不肯再被收为坐骑,若被同类妖修撞见人修强收同类,一场血斗是避免不了的。
姬肃卿可是元婴高修,又是儒门之主,被收为坐骑那是奇耻大辱!何况黑蛟只是一头灵蛟,莫说神仙真龙,连龙王都不是。
黑蛟语气倒也显出真心后悔:“霞妹勃然大怒,再不许我碰他。我自知有愧,也不敢强求。霞妹明知洗不掉坐骑印记,还是不惜重金异宝,为他上天入地,搜寻了无数偏门医方、能人异士,在他身上试了无数办法,都没有用,还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我倒也劝过,可这印记,说到底起因在我,我实在没有说话的本钱。结果一直到闹到东海群臣皆知,上书逼她立储,她必须用他求子,他不肯,我才又凭着眠龙草回到局中。”
顾青对儒门之主生出了同情。
他知道儒门之主没少弄权挡天疏阁的路,可就算他再坏,自有天道审判,无论如何都不该落到这两个疯疯癫癫的病蛟手里受折磨。
更何况,虽不知穷奇是为什么被贬为凶兽,但众神惩罚它喜恶厌善,这个惩罚本身就很奇怪。
所谓神仙难道不该引人向善?为什么倒行逆施,非要让穷奇喜恶厌善?惩罚穷奇喜恶厌善,意味着穷奇必须憎恶好人、喜欢坏人,如果他一接近好人就浑身剧痛,那他还有什么机会改正?
顾青越想越是头昏眼花,完全无法理解众神是怎么想的。简直像是故意把穷奇作为一个隐患遗祸人间。
不适加剧的顾青没有意识到自己把疑惑问了出来。
黑蛟大笑:“顾兄当真是天真烂漫。人间不乱,人怎么会知道怕,怎么会敬神拜神?海难不生,渔民怎么会供奉龙王?天地间的生灵万物,都不过是众神对弈的棋子罢了!”
顾青怒而驳斥:“一派胡言!神也不过是由人而生,你自甘堕落就罢,怎敢为众生代言!你生为灵蛟,得天独厚,却把精神都纠缠在情情爱爱之中,还做出欺辱他人的事,真是病入膏肓!你身为王族,受渔民香火,更受万千海族供养,你可曾为他们做过一件好事?”
棺材里又是一阵沉默。
“顾兄骂得对,敖某痴活了这些年岁,今日才醍醐灌顶。”
黑蛟的语气听着颇为诚恳:“霞妹已死,我唯独对不起他,我们三个的两个孩子也都大了。假如能出去,还是得去和他认个错。要杀要剐,听凭他发落。若侥幸没死,再以余生做些好事赎罪。”
他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虽然还惦记着倒霉的儒门之主,到底是有了悔过之心。
可惜,就算天疏阁找到线索来寻他,这活死人蛊依然无药可解,他们没有机会了。
听完黑蛟的那些回忆,再想到可能要和黑蛟死在一起,顾青满心都是绝望。
更惊悚的是,他腿边忽然碰到一个热……!
顾青一个激灵,顾不上在陌生人面前保护身份,直接化出原型往边上一倒,整个琴都紧贴在棺材壁上,力求减少与黑蛟的接触面。
“原来顾兄竟是名琴焦尾,死前得见焦尾真容,实乃敖某之幸,”黑蛟温文尔雅地道歉,“实在对不住,在下并非有心冒犯顾兄,只是想起他骂我时的情态,一时情不自禁。”
焦尾古琴装聋作哑,纹丝不动。
黑蛟却在此时发现布满琴身与己身体表的点点火星,咦了一声,他运起蛟力,忽而大笑,出手将焦尾古琴半揽在怀中,不过小心调整了位置,没让不雅位置碰着它。
焦尾古琴琴弦胡乱拨动,发出一阵乱奏,显然是急了。
恰在此时,棺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高喊“是顾青法士的琴音!”,棺内一琴一蛟都是一愣。
顾青百感交集,虽然知道天疏阁不会抛弃同道,但真的等来了救兵,怎么会不激动。
可想到体内的活死人蛊,激动心情又黯淡下去。
“竟能大难不死。”黑蛟感叹。
叹过之后,黑蛟才不紧不慢地解释:“还请顾兄听我解释。相传焦尾古琴乃凤凰林中受了火精的万年梧桐木所造,今日一见,才知名副其实。顾兄若自行感受体内灵脉,就能发现蛊虫正被火精焚驱。”
焦尾古琴闻言大惊,立刻依言自观琴体灵脉,发现果然如黑蛟所说,真有火精正在焚烧蛊虫,难怪他一直感到火气昏沉,原来传言是真的,造他的万年梧桐木内真有火精,还蛊虫被激发,自动应激焚烧活死人蛊。
如此巧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黑蛟推演道:“原来顾兄琴身内的火精能够焚烧蛊虫,才会唤醒我。你我都需火精焚尽蛊毒救命,还请顾兄忍耐片刻,事后若敖某不死,定为顾兄犬马相报。”
焦尾古琴无法见死不救,只得直挺挺装个死琴。
他想回天疏阁,想离这疯癫病蛟越远越好。
他想阁主,阁主不要归隐了,快出来主持大局吧,带领他们消灭这些草菅人命无法无天的特权。
外面一阵扭转机关撬棺开棺的兵荒马乱。
“二哥!”“顾青法士!”
得救了!

第135章 天柱缺口对峙
听闻顾青法士的琴音,他那好友妖修急着就要去掀棺,幸亏乌老猿及时按住,劝他等待南海龙王解除墓里的机关。
繁复的护墓机关一解除,南海龙王命令龙宫兵卒全力开棺,才一会就焦躁急切地斥责起来,嫌兵卒动作慢,要不是鱼岩扉在一边劝着稳着,这位龙王爷恐怕已经自己上去撬棺材了。
乌老猿给法士们使了个眼色,千万别轻举妄动。
因着坎壹婆婆的指点,这次救援行动海角城天疏阁派出了以乌老猿为首的足足六名法士,还不得不带上了顾青法士的那位还在养伤却一定要跟来的好友妖修,总共七个,修为都不低。
在海角城事件中有过接触,乌老猿原本对南海龙王和鱼岩扉这对君臣观感不错,认为是可以合作的对象,出任务时他还觉得坎壹婆婆是不是过于小心,这任务何需要出动这么多法士,但眼见南海龙王这般焦躁不同寻常,才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在龙宫兵卒的齐心努力下,其实也不过片刻,棺材盖就被推开,轰隆砸落在地。
“二哥!”“老琴!”
南海龙王和妖修立刻唤道。
其他人并不激动,看清棺内景象齐齐一愣,倒不是因为那黑蛟果真没死,而是那棺内布满了点点暗红星火,黑蛟和他怀里的顾青法士的焦尾真身都火点满身,不免让他们想起了那日驱魔自焚的老蕉木。
“这是怎么回事?”着急的南海龙王问道。
众法士和妖修也想问,但顾青法士似乎没有要变回人形的意思。
黑蛟温和解释道:“九弟,还有诸位,烦请稍等,我与顾兄都中了活死人蛊,全靠顾兄琴体内的火精救命。约莫还需半个时辰。”
活死人蛊?
乌老猿不禁咋舌,想明白其中关键的他有意惊叹道:“焦尾琴梧桐木内的火精竟能对付活死人蛊?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黑蛟点头赞同:“若不是顾兄恰巧进了我的墓躲避倭贼,或许我已经死了。顾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听黑蛟爽快地认了救命之恩,又一直客客气气的,乌老猿心下稍安,只是不知为何顾青法士就是不幻回人身,难道是不好意思?
南海龙王闻言却是大怒:“这位法士救了二哥,南海龙宫自当重报。二哥,是谁这般恶毒,对你下了活死人蛊?”
黑蛟并未答话。
“是那白蛟?!”见他不答,南海龙王只能做此猜测。
“我不知是谁,你也莫猜了。”
说到这,黑蛟像是感应到什么,手指掐诀轻动,忽然问南海龙王:“九弟,儒门之主出了什么事?”
“不过是恶有恶报,”南海龙王冷哼一声,“儒门内斗斗没了,姬肃卿下落不明。二哥若想报仇,我这就派部下去查,定将那无耻小人捉到二哥面前,任你发落。”
“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黑蛟摇头闭目,竟不再说话。
南海龙王皱眉不解,众法士你看我我看你都谨慎地没说话。
顾青却是听得内心巨震,他到底昏迷了多久,怎么儒门都昏没了?
他想起黑蛟说姬肃卿是穷奇凶兽,不禁怀疑儒门覆灭也是姬肃卿的阴谋,焦心蛊虫怎么还没烧完,他等不及要将这个惊天秘闻传回天疏阁,搞不好能把阁主请出山。
半个时辰后,蛊虫一焚尽,焦尾古琴就从豪华棺材里弹了出来。
眼见千古名琴一个猛子弹出了棺材,众法士都是一愣。
“老顾?”只有喜见好友没事的妖修迎上去。
“来不及解释了,走!快带我去青城山,我有事禀报阁主!”落地化人的顾青一手拽过好友另一手随手拽了个法士,走得头也不回,嘴里不住地催:“快!”
顾青在心里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踏足南海一步。
乌老猿险些被他拽一个趔趄,赶忙道:“莫急啊,阁主不在玄真观。”
不在玄真观?阁主退隐后就没离开过青城山,能去哪?
顾青急转身惊问:“那阁主在哪?我有大消息,说不定能请动阁主复出。”
乌老猿这才想起顾青已经失踪许久,还不知道最近情况,解释道:“难怪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阁主早已复出重掌法网,此刻在地府哩。”
在地府?!顾青心一下子凉了:“阁主怎么了?!”
“是访友,访友,”乌老猿连忙弥补误会,“新任阎王是坎壹婆婆,请阁主和剑侠下去一叙了。”
“你这老小子,吓我的魂,”顾青刚松了口气,忽然听闻后方黑蛟与龙王对话,又赶紧拽人,“走,先出去再说,总之我有消息告诉阁主。”
乌老猿见他神色有异,又想起坎壹婆婆提点,当下不敢怠慢,示意众人跟上顾青:“你们先走,我稍后赶上,总要顾全礼数。”
其他五名法士也晓得轻重,对乌老猿一点头,快步跟上顾青法士与妖修。
此时乌老猿听到身后叙旧气氛急转。
黑蛟歉疚道:“方才顾兄骂醒了我,二哥没为南海做什么贡献,想来确实对你不住,只是我还有个亏欠的人,他似乎身处险境,我得去看看。”
南海龙王疑惑不已:“是什么人?难道是昆儿那孩子又出了什么事?二哥?二哥!你去哪?”
黑蛟却没回答,竟是不顾积恙,化蛟后运起蛟力全力冲了出去,带起的水波冲力直把前头顾青一行撞翻。
乌老猿勉强稳住身形,却也是目瞪口呆,心道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暴怒的南海龙王已然一个幻形出现在顾青面前,紧抓住他肩膀将他往后一扯:“站住!你对我二哥说了什么!”
顾青暗自叫苦,这南海龙王不会也是个脑子有病的蛟?
法士们反应过来,立刻有了动作,拉回顾青并将他围在身后,乌老猿法士紧着上前几步,对南海龙王警告道:“有话但问无妨,若想对天疏阁法士动手,还请龙王三思。”
“吾主只是一时情急,并无动手之意,还请顾青法士解惑。”
情形瞬间紧张,鱼岩扉鲛尾一动追上来,温言为敖凌解场,身形却是挡在了众法士面前护住了他们。
敖凌并非单纯发怒,更因黑蛟言行可疑,与他记忆中不断美化的温柔二哥有着诡异的差别,他不免产生了诸多困惑,但黑蛟却一句解释都没有说走就走,让久居龙王高位的他如何忍得。
也知自己反应失态,敖凌沉着脸一点头,认了鱼岩扉的圆场。
见他冷静下来,鱼岩扉也是松了一口气。
顾青倒不怕什么龙王,可就算他不是千古名琴,也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天疏阁法士,黑蛟干的那些没脸没皮的事,他哪说得出口?
顾青正色道:“龙王见谅。黑蛟本以为我和他必死无疑,所言俱是他与白蛟姬肃卿三人之间的隐秘阴私,我没有拿出来说嘴的道理。”
听顾青这么说,敖凌越想越觉得黑蛟言行诡异,他从来不肯遭人欺瞒,哪怕那人是他在兄弟姐妹中唯一当作手足兄长的二哥。
因此,敖凌立刻命令他带来的龙宫兵卒散去前方守住黑蛟墓出口,兵卒离开后,他才阴郁道:“我是南海龙王,敖冼辈分上是我二哥,但更是我南海臣子,我想知道的事,没有他拒绝的份。顾青法士无需多虑,但说无妨。”
乌老猿怒了,转眼已是刀兵在手:“龙王这是要强逼?”
“我强逼又如何?”敖凌不悦,“事涉我二哥安危,难道在天疏阁眼里,我南海龙王是可以这般轻易打发?我这南海龙宫,诸位天疏阁法士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等等!”见乌老猿更要反驳,顾青赶忙叫住。
龙王这个态度,他若是不说,恐怕不会轻易放他们走。
而且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想帮黑蛟隐瞒,尤其是刚才南海龙王还说要帮黑蛟抓姬肃卿,顾青不愿去想如果龙王真帮黑蛟抓到了姬肃卿,黑蛟会对姬肃卿做出什么事。
这玩意不能细想,越想越恶心。
他何苦为黑蛟隐瞒,还连累其他法士和天疏阁?
顾青做出决断,既然龙王这个态度逼问,索性说出来让龙王一起体验他同族的两条灵蛟有多逆天,他紧咬牙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事涉他人隐秘,还请诸位发誓不得轻易外泄。天疏阁审判除外。”
怎么还扯到了天疏阁审判?那黑蛟到底干了什么事?鱼岩扉心里咯噔一下。
他转头看看敖凌脸色,见敖凌是个必须知道的意思,只能给敖凌递台阶先发了誓,敖凌复述了他的誓言,众法士面面相觑,也一样发了誓。
鱼岩扉温和道:“誓言已立,请顾青法士放心。您但说无妨。”
顾青绝望地看他一眼,显然这位鲛人海臣对黑蛟一无所知。
顾青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对黑蛟逆天言行的复述。
与此同时。
黑蛟在坐骑印记的指引下飞速赶到了不周山。
黑蛟对天上异景全无兴趣,哪怕天宫仙景就明晃晃挂在不周山上空,他也没有丝毫流连,而是直奔目标而去,落到天柱缺口之中。
他并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惊天动地的事件,在他眼里,这天柱缺口如百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缩水的穷奇凶兽趴在山壁角落,浑身伤痕,血污未洗,灰扑扑脏兮兮,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狠狠暴打过的濒死老虎崽,只不过长了双灰翅膀,哪里还有姬肃卿往日那副高傲模样。
“怎么闹得这般狼狈。”黑蛟不禁心疼道。
从他出现就不停防备低吼的穷奇凶兽闻言暴怒,却没有力气攻击他。
仿佛没听见穷奇的应激反应,黑蛟通过坐骑印记的连接,将自身不多的蛟力灌给穷奇一些,并通过印记强行操控穷奇变化,迫它幻回人身模样。他甚至还记得抹掉它的伪装,习惯性强迫姬肃卿恢复本来的青年鼎盛面貌。
一见姬肃卿,黑蛟眼神就痴迷起来。
姬肃卿受坐骑印记束缚,变不回凶兽真身,更是暴怒:“滚!”
黑蛟像是面对闹脾气的宠兽,一声叹息,亲昵道:“还是这般倔强。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印记传感做不得假。我知道这坐骑印记是我私心咬下,委屈了你,是我不对,可无论如何,它还是误打误撞救了你一命,是不是?如果没有它,你我如何能有此刻再见的缘分。”
见姬肃卿不反驳,黑蛟越发情真意切:“我也不敢邀功,只是你也该明白我的心,我别无所求,连能给的眠龙草全都给了你,如今霞妹已死,这世上只有你和我了,就算你再生我气,也先养好伤再说,你难道连留得青山在的到底都不明白?只要你好好养伤,到时要杀要剐都随你处置,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跟我走吧。”
姬肃卿感受着越来越越重的众神威慑,凶兽神罚在每一根骨头、每一丝皮肉里作祟,全身上下无处不在嚎叫着痛楚,比往日与星归道长相处时还要痛苦百倍。同时又被黑蛟恶心得无以复加,在这重压紧逼的绝境之中,他却狂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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