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by步帘衣

作者:步帘衣  录入:01-24

此言一出,姬肃卿撑不住他那副骄狂模样,登时沉了脸。
解春风看那虚伪小人变脸,心底为师弟的一针见血叫了声好,却同样不得不指出:“牧云,难道你还指望他会悔改?像他这样自私自傲的伪君子,哪朝哪代都不曾少过,哪一个悔改了?他们只会在声败名裂或死到临头之时,痛惜自己的失败,却不会对死在他们谋权斗局中的百姓有半分愧疚。”
裴牧云却不反驳,点头道:“从过往来看,确实大抵如此。可师兄,他是穷奇,你也听见了,众神给了他亲恶厌善的神罚。”
解春风若有所悟,直接问:“牧云,你想做什么?”
姬肃卿被他二人忽略至今,已是忍无可忍,对解春风破口怒骂:“该死的长虫!装什么傻!”
“我未出生就被你设计陷害,我师父被你还是,要说恨,也该是我恨你,我从来不曾对你做过什么,你怎么如此恨我?”解春风都奇了。
他倒不介意被姬肃卿恨,今日就算是女娲大神亲至都别想保下姬肃卿,但他和裴牧云两个受害家属都不曾叫骂姬肃卿,反而是姬肃卿屡屡对他们出言不逊,真是岂有此理。
平平无奇的一句问话,姬肃卿的反应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胸膛起伏,咬牙切齿:
“我设局揭露神龙地位过于超凡、扰乱了灵兽平衡,天庭众神对龙族有同样担忧,他们力挺我为棋子,却在事发后撇得一干二净!还将我罚为凶兽!这一切,皆是因你族而起!什么吉祥天龙,呸,会飞的长虫罢了!”
解春风已得到神龙传承记忆,知道姬肃卿所谓的设局揭露究竟是怎么回事,穷奇嫉恨龙族,设计陷害,被陷害重伤的那条白龙正是他的母亲。
姬肃卿提这事,多少是有些不知死活,他的逃避并不高明却有效,但凡风云二人里有一个是暴脾气,保不准就被刺激得动了剑。
解春风冷冷一哂:“怎么你字典里的设局都得读作陷害?你不会还以为你设计陷害我母亲的低劣手段是什么义举?你做的好一场春秋大梦,怎么竟还长梦不醒了!”
姬肃卿脸被怒火涨得通红,正要开口,被裴牧云抢了先。
裴牧云是真心感到疑惑:“你和众神密谋陷害神龙,事发后他们将你弃若敝履,还对你降下不合理的神罚,你却不恨天庭众神,只恨龙族,还迁怒我师兄?”
“谁说我不恨他们!”
姬肃卿如狂兽一般咆哮。
“天庭那些酒囊饭袋,他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世袭派袭师袭荫庇的衙内!论为民做事的功德,没一个比得上我。远古上神尚知尊重生灵万物,天庭那群狗东西却做惯了人上人,藐视非人族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人族类就算上了天庭也只能给他们当坐骑、灵宠乃至拴在花园里做珍稀奇景!”
“可就算天庭众神看不起龙,也不敢小看女娲的偏爱,必须装着对龙族低头,不得不对龙族毕恭毕敬。比起他们,那当然是龙族这种莫名高万物一等的神族更叫我恶心!”
怎么又拐到龙族。
讲不通。
只要穷奇还背着亲恶厌善的神罚,就无法分离神罚影响进行判断。
没有浪费时间回应姬肃卿,裴牧云转向解春风,继续前言:“师兄,我想试试。”
解春风已猜到裴牧云是想试试去掉这个不合理的神罚,姬肃卿也猜到了,否则不会骂他装傻,更不会一再试图激怒他们。
说实话,解春风不在乎穷奇受了这神罚多少影响,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师父尸骨无存,无论如何,师父都回不来了。
但师弟坚持追求公正的理想从未动摇,既然师弟想试,试就试试,而且姬肃卿这般逃避,还故意刺激他们求打,解春风就更想支持师弟了。
“想试就试,”解春风对骂骂咧咧的姬肃卿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师兄为你护法。”
靠岩壁瘫坐的儒修艰难支起手臂还欲逃跑,被裴牧云虚空一点定在原地,两眼无意识化为兽瞳,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张口尤是讥讽:“猖狂小儿!你以为你是谁?区区半步剑仙,也敢轻慢众神,这是玉皇大帝亲自打下的神罚,你敢轻举妄动,必遭神罚反噬!”
裴牧云不以为异,得了师兄的肯定,他已放心地闭了眼,用心感受法网。
缺口外的秦无霜猛地看向姒晴,姒晴赞同裴牧云做法一脸坦然,秦无霜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玉皇大帝是天神中的最高神位,他亲自打下的神罚,就算天疏阁主真是半神,毕竟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最高天神一个半神,相差悬殊无需猜测,天疏阁主真要试着去神罚,那就是实打实的逆天之举!
而且众神此刻就在他们头顶。不论众神是否来者不善,先挑战神罚肯定就先授之以柄,还没见面就犯了大忌,这对师兄弟怎么一点余地退路都不留?哪怕他们此刻就地把姬肃卿杀了,都比触怒众神强。
秦无霜越想越是皱眉,直至方才,她都趋向于等几日就加入天疏阁,可这对师兄弟若是彻底得罪了天庭众神,前景就不是与明樑帝的腐朽朝廷开战那么简单了。
放以前,她应该在裴牧云定住姬肃卿时趁机偷袭杀了他,她深谙为臣之道,抢先替主上干掉脏活,避免事态失控,就算一时遭迁怒,日后也只会越来越受倚重。
可惜天疏阁和天疏阁主都是人间异类,做事从来不管数千年的潜规则,没好处的事她才不会,可眼睁睁放任这对师兄弟逆天……
姒晴对她摆摆手指,提醒她不许轻举妄动,神色淡然。
有时候秦无霜恨她姐姐淡定得像根木头。
风中气息忽地一凉!
玄真剑意在她们没注意时已然笼罩四野。
她们向缺口中看去,只见半空飘着一片星野流光的法网,像是被天疏阁主从空中法网裁出,它飘到姬肃卿身上将他牢牢裹住,束缚得他不能动弹,就像一个深青鎏金的人蛹。
此景让秦无霜回忆起当日的问心剑阵,但与问心剑阵不同,问心剑阵虽然震撼,秦无霜亲历其中,知晓厉害,但她在看到这人蛹时竟情不自禁感到畏惧,这是问心剑阵不具备的。
仿佛是觉醒了远古始祖在血脉中留下的对未知敬畏,她当了这么多年儒门高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拥有敬畏这种情绪,直到看到这法网裹出的人蛹。
看客们不自觉屏住呼吸。
这人蛹究竟是何物?里面姬肃卿是死了还是活着?
一声震颤天地的凄厉兽吼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第139章 曾有星辰皎月
姬肃卿在法网束缚中疯一样的嘶吼,仿佛在经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他手脚并用地挣扎,能清晰看到他四肢在法网内用尽力气也只做出轻微动作,更遑论推撕拉扯,根本无法摆脱。
仔细看,姬肃卿的头所在位置,重叠的法网纹路如同两个复眼,越看越像是一个与深青天幕同色的巨蛹。
解春风护卫在侧,裴牧云闭目凝神。
巨蛹上星野流光的法网,逐格开始亮起星辉。
从头到尾,一格格亮起复又隐入星野,周而复始。
忽然,巨蛹里的姬肃卿彻底安静下来——
姬肃卿调动起所剩无几的浑身修为,正要对束缚自己的法网拼尽全力一击,却忽然一头撞进了层层叠叠的洁白灵云,待撞出灵云,眼前的景色忽然就全变了。
他警惕地看着前方,此处灵云飘渺,遍植香草古藤,不知何方高人在此落脚修炼,庭宅院阁修置得清韵雅幽,大门就在前方。
天柱缺口呢?裴牧云呢?解春风呢?
一阵清风透体吹过,吹醒他脑海中早已失落的记忆。
姬肃卿几乎跪倒在地。
眼前不是别处,是他出生的地方。
他的家。
他的父母——神兽白泽与神兽青凰的栖居之府。
他欲举步向前,却身不能动。
似乎察觉到他想向前,眼前景色向他撞来,年少记忆如走马灯般流过。
他是神兽白泽与青凰之子,一出生就定了神裔,父母为他取名为奇,因他破壳就是一只珍奇白虎,背有洁白双翼。
众神无不夸他嘉祥有瑞,他也确实得天独厚,经籍阅遍,学识渊博,术法贯通,有智有谋,甚至曾得炎黄二帝嘉许,受尽神宠,一时风头无两,再无神兽灵兽能与他相提并论,除了龙。
可世上偏偏就有龙。
那时上古神明已经舍弃长生进入神仙墓,新上位的众神尚未组建天庭,神位虽开始增多,却远远比不上后来那么臃肿,而且新上位的众神优先给人神分配神位,灵兽神兽都得苦等人神不愿要的空缺。
他等了五百年,才等来一个贫苦之地的山神空缺。
他为此做足了准备,调查了山上山下的水土人情、地方官员派系、甚至是豪绅乡老的各人所好,只待上任就能伸展长袖御权治民。
结果却是晴天霹雳,新上位的众神连那山神之位都不肯给他,而是给了一条白龙。
真是岂有此理!
龙族是出了名的放任愚民自流,它们只顾护泽一方,却从不亲自抓权管教,有时还胡乱插手不许官员行权征税,怎么能将山神之位交给龙?
这不公平!难道只因龙是女娲偏爱,就能越过他去?
龙根本就不该存在,没有人真的想要活生生的龙,龙族早就该灭绝,没了龙,九州不会有任何改变。
天庭众神一致同意他的看法,他们认为,龙族受到灵气偏爱,等于是说,龙族的存在本身就夺走了原本可供众神享受享受的灵气。
那条白龙,仅仅因为是龙,就获得山下百姓的喜爱,但那是因为那些愚民看不明白,他们被龙图腾的象征意义骗了,那条白龙死了,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那条白龙活着,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可以证明。
但那条白龙没有死,她被另一条“恰好出现”的白龙救了。
新上位的众神是一群踩高捧低的小人,他们不承认教唆事实,还摆弄权术伎俩,女娲让他们略施惩戒,他们就大力严惩,龙族让他们公平审理,他们更要大力严惩。
那白龙甚至都没死,他就被新任玉皇大帝亲自抽去神力,还施以逆向脱胎换骨,毛色蒙尘、双翼堕黑,彻底转化为凶兽,还将亲恶厌善四个字被打入他的天命,连名字都被改成了穷奇。
众神以他为祭品,煽动加剧各方对女娲和龙族的不满,为了封口,还将他流放仙届荒岛。
但,众神该死,龙族也绝不无辜,天地灵气偏爱龙族,此事案发后,天地灵气斥他如恶疾,他的父母也连带遭到天地灵气的惩罚排斥,双亲不堪受辱,父亲白泽自戕于府院,母亲青凰撞山而死,一转眼,就是父母双亡。
他失去神力还受天地灵气排斥,在仙界不仅寸步难移,灵气不肯被他呼入,他连呼吸都受阻碍。
岛上虽有仙泉仙果,但它们都是通灵物,不肯被凶兽食用,宁肯瞬间蒸发或腐烂凋零也不肯被它食用,他又饥又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仙泉流淌、闻着仙果芳香。
荒岛上只关着他,众神留他在这发疯等死,他却硬生生活了下来。
不知在荒岛上浑浑噩噩过了久,数千就这么灰蒙蒙地过去了,无论是众神造出天庭,还是女娲带离众神、连天庭一起飞离九霄之外,他的处境都不曾有丝毫改变。
那日,天庭众神派人来到荒岛,打算私自放他下凡,要他扰乱九州生事,那传令小神想必是被众神教授了些挑拨伎俩,竟问他恨不恨女娲。
他远远望着一片污灰的仙界,放声大笑。
不为其他,只为这污浊天界数千年不曾有丁点好转,多么可笑。
但即使到了凡间,凡间也是灰色的。
天庭就是天界版本的朝廷,朝廷就是凡间版本的天庭,没有改过,没有变过,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荒唐。
所有一切都是灰的,灰扑扑的人,灰扑扑的狗,人也是狗,狗也是人。
直到……那是?
他忍不住举步向前,却依然身不能动。
眼前景色变幻,再一次向他撞来,却是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有个茶摊。向来不喜脏污的姬肃卿忍不住皱眉。
又一阵清风透体吹过,他忽然记起那日与他同桌的,是一个道士,还有一个和尚。
他清晰记得,他坐在那简陋的茶桌边,那两人先后一落座,他就有如万蚁噬身,何止是痛不欲生,数千年来,就算是天庭受罚后面对众神,他都不曾痛成这样!
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是好到了什么地步?凭什么让他痛成这样?
那抱着破剑的道士先找和尚搭话:“贫道望星归,星星那个星,回家那个归。这位大师是?”
“不敢,出家人释迦陵。”
“好名字!”道士浮夸大赞,又看向他,“这位书生大官人是?”
他开口如记忆中答道:“道长客气,在下区区草民,姬肃卿。”
“客气客气!也是好名字!那这么着大家伙儿就算是认识了,是这样,有个不情之请,方才贫道点了碗阳春面,一摸口袋忘了带钱……”
他习惯了荒岛寂静,下凡多年都听不得吵闹,但认识了他们,或许是痛聋了,他竟慢慢习惯了吵吵闹闹的日子。
“姬肃卿,你有什么好主意?大难当前,就别藏着掖着了。”
“我能有什么好主意?我书生百无一用。”
……“我可不是你们人的坐骑!休想!”
为了救他们,他还拿出了保命的东西,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死,中止永无止尽的神罚之痛,他想了许多年也没想明白。
“命债,立不立?”
“立,怎么不立?我是那种施恩不图报的人么?”
“既如此,也跟我立一个。”
“星归,水倒得不错,你我命债,一笔勾销。”
从那后百年流水过,也曾一同西游听经,也曾浅谈朝堂风云,他收到焦尾名琴,送出去之前,还特邀他们上府把玩弹奏。
哪怕每一次见到他们都如万蚁噬身,这段时光都他从未有过的好日子。
直到、直到他撞见那畜牲……
“官人-”“肃卿-”
姬肃卿张口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意识到身体不能动,熟悉的恐慌涌上心头,难道是眠龙草!不,不是,那两头畜牲并不在此……
恶心,每次看到那两头畜牲,他都恶心无比偏偏神罚强迫他亲近恶人、故意抑制他本心产生的恶心。
他无时无刻不想把那两头畜生的蛟筋抽出来,用来勒住众神的脖子,在天庭那富丽堂皇的天门上吊死他们,再将那对淫男娼妇剁碎。
一想到到死都在演戏的白蛟,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
姬肃卿被恶心感折磨得神志不清,陷入过往被灵蛟折磨时的迷思:她到死用话语折磨我,我又为何要配合她?不知道。维持我的体面?可有谁在看?神罚作祟?难道如她所说,被他们欺辱倒是我的错?是我招惹他们?这不对。不对吗?
他实在是对黑蛟白蛟厌恶至极,不愿再想,可再往后,往后就是——!
姬肃卿忽然暴睁双目,清醒过来:不对!这里究竟是何处?他为什么要回忆往昔?他明明在天柱缺……
天柱缺口!
他拼命想要转身逃开,却还是身不能动。
景色不由分说地变幻,又一次向他撞来,再一阵清风透体吹过。
眼前是孔雀佛子决绝恨声:“我与星归误与你这种人诚心论交、江湖齐名,才真是过分!姬肃卿!千载挚友,从未相知,你我今日,恩断义绝!”
怒火直冲上头,让他完全遗忘了方才的挣扎。
好好好!
他千载真心相待,不过是算计一条白龙,释迦陵就要与他决裂,甚至偷袭他、将他击落殿外!
不过是一条白龙!
又是白龙!
凭什么?凭什么!
他下意识气得要进殿理论,那殿门却无风自动,合而禁闭,门上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滚”字。
姬肃卿喉头一甜,来不及与释迦陵对峙,景色已经再次变幻,眼前却是怒火中烧的望星归。
他不由想要后退,却无法后退,只能听好友声声厉喝:“姬肃卿!你哑巴了!”
“你颠倒是非,贼喊捉贼!”
“我望星归何德何能,生平仅两位至交,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合起来算计我,算计我徒弟!”
别气了。
姬肃卿不想再看。
不过是一条白龙,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不是一直想养龙吗。
心急则乱,他故意让了一剑,被砍穿了肩骨,但好友脸上的怒气却丝毫未减,仿佛看不见他的右肩血流如注。
他听见自己说:“星归,这两个好孩子,你选哪一个?”
你选哪一个?
选一个吧。
选一个,补了天柱,天下不乱,众神寻不着借口下凡,我们解开误会,再续千年好时光。
选一个吧。
求你了,选一个吧。
他眼睁睁看着望星归飞身盘坐于天柱缺口之中,将修为灵力悉数逼出体外,深橙暖光照彻方圆十里,像是一轮红日。
任他如何拼命上前,不惜遭受重创,那轮红日都不许他靠近半步。
“我玄真师徒,无愧天地,若今日白龙遭陷有罪,望星归在此,以身,偿还!”
不,不——!

将亲恶厌善的不合理神罚剥离姬肃卿的神魂,意外地并不困难。
从浑沌凶兽炫耀是众神私放它下凡扰乱九州开始,裴牧云就不断接触到有关众神的消息,所见所闻都指向一个不妙的印象——天庭众神早已不是远古上古那些带领华夏走向文明的英雄。
尽管如此,姬肃卿神魂上那据说是玉皇大帝亲自施加的神罚,其本质模样还是出乎了裴牧云的预料。
通过执掌法网,裴牧云对神魂有超出他人的理解,如果要让一个生灵变得亲恶厌善,那必须彻底堕落其心性,连自怜的善意余地都不能有,相当于重塑这个生灵的神魂,称为反向的脱胎换骨也是不确切的。
裴牧云没有轻信姬肃卿,就是因为如果亲恶厌善真是玉皇大帝做出的神罚,那么至少能得出两个结论:一、姬肃卿做出了罪大恶极的恶事,远不止他自述的设计白龙,不然神力不会允许此等神罚;二、玉皇大帝能够重塑神魂,证明他受到神力的极大认可,不可能是坏神。
但他没想到真相会这么简单又这么令人惊讶。
是他想多了,这个“神罚”根本没有重塑姬肃卿的神魂,它的本质模样竟是刺鼻的腐烂黑泥,就像滚烫刺鼻的沥青,涂满了姬肃卿神魂。
但凡姬肃卿接触好人或起了善念,这些黑泥就如烧开一般沸腾起来,让姬肃卿的神魂痛不欲生,直到他远离好人或转为恶念才停止。
裴牧云只看了一眼,黑泥里施术者满满的恶意就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蠢蠢欲动地想连他一起烧。
这算什么神罚?裴牧云大为皱眉。
莫说惩恶劝善的神性,这所谓神罚的黑泥里压根不含半分正念,只充斥报复的恶意,甚至有意图灭口之嫌。得亏姬肃卿出身神裔,神魂强韧远超凡人,不然早就被这黑泥烧得灰飞烟灭。
与其说是神罚,更像是魔的诅咒。
既然算不上什么神罚,更谈不上重塑神魂,对裴牧云来说要解决就不难了。
心底有了谱,裴牧云着手开始动作。
他轻运法网之力,如灵触般稍稍附上神罚黑泥,两厢刚一接触,神罚黑泥就像掉进食人植物强酸胃袋里的蚊虫,霎那间就烧得哔啵作响,化为黑烟。
裴牧云松了口气,只用法网之力就能消解黑泥,甚至都无需细辨黑泥构成,这会比他预计还快上许多。
棘手之处在于,姬肃卿并非纯白之辈,他的神魂接触法网之力,虽不至于跟那恶意满满的神罚一样遭到灼烧,却也会痛苦,法网一定会逼他回忆过去,试图用记忆引导他重明是非、弃恶向善。
毕竟神罚黑泥牢牢糊在他神魂上,就像无数蚂蝗吸钻着皮肤,裴牧云只能尽量小心,但法网之力不可能完全不触碰道他的神魂。
倒不是裴牧云有必要小心,假如此刻公开投票,恐怕天下没几个人会认同姬肃卿不需要反省。
只是他们师门通病,都爱在实践中感悟,裴牧云深入控制法网,越细致去操纵,就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己身与天地万物之间的联系,他继续深潜意识,更细一步去拆分,甚至细微到与世间金木水火土等等一切自然元素相感应。
“师兄。”
裴牧云没睁开眼,只是伸出手去。
五行是道家修行的重要部分,裴牧云此刻感应到的一切对修行大有裨益,自然想到要与师兄分享,稍后再交换见解讨论一番,他们习惯如此,总能在彼此观点中找到闪光,促发心境的共同进步。
解春风正盯着地上的人蛹警戒,越看越觉得是个大妖蛾子,忽然被唤了一声还以为有事,转头却见师弟伸出手来,五指微分,解春风想也没想,习惯性就握上去十指相扣、两掌紧贴,瞬间就进入师弟传来的共感之中。
他后知后觉闪过警戒怎么办的念头,但来不及细想就被师弟传来的感应勾起无数道思,立刻就决定相信缺口外的姒晴将军,毫不犹豫随师弟进入了意识深潜。
这种共享还算不上是神魂互感,只是他们师兄弟私下摸索出的一种共感传递,可以说是独门绝技。
倒不是他们不愿分享,理由就和神魂互感没人愿意用一样,没有修士愿冒险拿神魂与他人接触,就算他们愿意教都可能找不到人学。
姒晴密切关注着缺口内的形势发展,见他师兄弟二人联手,还以为果然是神罚难敌、阁主力有不逮,但细看阁主面色如常,没有丝毫难色,那又为何突然牵手?
姒晴一时疑惑,低声问秦无霜:“他们是不是遇了难关?或许我该入内帮忙?”
秦无霜心绪复杂本在沉思,忽被姒晴这么一问,还以为姬肃卿耍了什么阴招,连忙伸头去看,这一看不由笑了,看那二人沉浸模样,虽不知究竟,却绝无可能是遇了难关,或许就是寻个理由腻歪也未可知。
她学着越人戏调,一句话拐了十八个弯道:“青青杨柳清水塘,鸳鸳成对鸯成双,姐姐啊,你不在这陪我,进去打搅甚麽?”
她这么说,姒晴再一看也寻思出味儿来,老实道:“那我就不进去了,还是在此警戒。”
裴牧云带着师兄沉浸于意识感应,同时也没落下解决神罚黑泥,他如操纵手术刀般精细地控制着法网之力,一点点将神罚黑泥灼烧干净。
随着姬肃卿神魂上的神罚黑泥烧去大半,人蛹中的姬肃卿反应也越来越剧烈。
人蛹中传出的嘶吼哀嚎慢慢转变,不再是兽吼,而是模糊不清的言语挣扎。
推书 20234-01-23 : 医仙被神级Boss缠》:[网游竞技] 《医仙被神级Boss缠上了[全息]》作者:塬【完结】晋江VIP2025.01.18完结总书评数:2170 当前被收藏数:18242 营养液数:3249 文章积分:249,708,864  文案:  封徵(zhǐ)雪,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里,最年轻清俊的主任医师,穿入一款名叫《侠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