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完了,”陆沉年耸了耸肩,“看情况吧,说不定不走了,陆正桓这回差点挂了,等这边事情处理完,就把人接回来陪陪他。”
说着,陆沉年无所谓的笑笑:“反正他现在也打不过我。”
傅羡书跟着笑一声,摇了摇头,陆沉年家里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他还记得刚认识陆沉年那会儿,他有一次陪陆沉年回家拿东西,那次他和家里人打起来了。
他本来外面等,等着等着就听到里面吵起来了,他回头就瞧见一个男人一巴掌把陆沉年从楼梯上扇下来,他直接吓愣在原地。
当时屋子里还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和他一样默不作声看着。
陆沉年啐一口血沫,从地上爬起来,将包往男人身上一摔,“陆正桓,你永远都别指望我原谅你。”
陆沉年红着眼说完这句话,刚出门,从屋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瘦不拉几的小男孩,紧紧拽住陆沉年的手,结结巴巴喊着:“哥,哥哥,别走,叔,叔叔他,不是故意,打你的。”
陆沉年甩垃圾一样把人甩开,小男孩猛地跌在地上,眼泪汪汪看着他。
“别他妈碰我,”陆沉年的表情凶恶吓人,“你就是陆家的一条狗,呸,连狗都不如,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给我滚。”
小男孩被吓到了,蓄积在眼眶的泪水瞬间决堤。
然后小孩伸手毫不犹豫打了自己一耳光,泪眼婆娑地问:“哥哥,你消气,没?”
他被小男孩这操作弄懵了,但他看出来小男孩想逗陆沉年开心,可陆沉年脸色阴沉得不行,放下一句“陆慎言,你那天离开这个家,我就消气了”便走了。
后来陆沉年真没回过陆家,他起先以为陆沉年赌一时气愤,可陆沉年说到做到。之后陆沉年出国,他们联系反倒密切起来,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哥们儿。
“你爸身体没大问题吧?”傅羡书问。
“大问题没有,就是累的,”陆沉年说,“管他呢,唉,别提这事儿,烦。”
“嗯,”傅羡书将桌子上的课本收起,“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把资料拿给我老师,你给秦攸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间到,一会儿去吃饭。”
陆沉年摆手,示意抓紧去弄自己的事。
傅羡书走后,陆沉年给秦攸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到,那边很快就回他。
秦攸:“别急别急,我正赶过来,你们饿了先吃着。”
陆沉年回复了个“OK”,起身走出实验室,掏出烟,往烟里塞半截沉香,将烟头咬在嘴里,点上,深深吸一口。
他抽几口,感到无聊,在学校逛了逛。
华大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以前老旧的教学楼修葺过,变得焕然一新,体育馆外面拉着横幅标语,大概是要和其他学校举办篮球联赛,往前走就是篮球场,场上有两队球员厮杀正酣。
外面围了一圈女生呐喊助威,陆沉年停下脚步,嘴里叼着烟,远远地看着。
他十多岁也喜欢打篮球,篮球是他的强项,到了中学他还进过校队,算是种子选手。
只是在十五岁后,他除了打球就喜欢打架,到现在他都快忘记打球是什么感觉了。
反正今天没事,一会儿吃完饭可以找两人切磋切磋,陆沉年心里想着,看了会儿,没什么意思,就转身准备走。
突然,场上一方球员单枪匹马切进对方内线,反身传球给外线队员时,或许队员太累变得力不从心,对方球员一个抢断横切将球拦出线外,篮球直直朝陆沉年方向飞来。
陆沉年反应过来,伸手将球拦下,然后单手托住,球在他指尖上转了一圈,又往地上拍两下,手感还行。
周围的女生跟着球望过来,她们这才发现身边站着一帅哥,瞬间有人捂嘴尖叫:
“天,好帅!!!”
“这是谁啊?学长?我在华大怎么没见过?”
“我的妈,华大要有这样的人,不可能没听过,是其他学校的吧!”
“三分钟,我想要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不像是学生,但我可!”
“操,那双腿……我立马躺平好不好!”
“诶,帅哥,”场上球员大汗淋漓,单手拄着膝盖喊,“麻烦把球扔过来,谢了。”
阳光下,陆沉年勾唇笑了一下,把球一丢,篮球呈直线漂亮地回到球员手里,顿时女生们又是小声窃窃。
手机震动从大腿外侧传来,陆沉年拍拍手,掏出手机,是傅羡书发来的:“在哪?秦攸到了,来三食堂吃饭。”
陆沉年回了个“好”。
他回去直接走得小路,在经过“情人坡”时,不知道谁说了句:“哟,胳膊断了,成了独臂大侠杨过啊……”
这话好巧不巧完完整整地传进陆沉年耳朵里,让他不自觉放慢脚步循着话音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三个男生围在一起,还有一人被树挡住,看不到脸。
这画面他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发生什么,换做几年前,看到这种以多欺少的情况也许他还会管管闲事,现在他顶多送几个眼神,望人安好。
陆沉年送完眼神,便继续走,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停住了。
“说话陆慎言,怎么,手断了,就当哑巴了。”
嘶,世界上同名同姓的还挺多,陆沉年想。
又有人说:“大哥,你给他废话什么啊,打一顿得了。”
那人附和道:“就是,他不敢说的。”
陆沉年呼口气,万一不是同名同姓呢,人家妈才拜托了他的。
操,带小孩子就是事儿多。
陆沉年在心里骂,朝那边喊一声:“喂。”
三人齐回头,为首的人瞪他:“干嘛?”
陆沉年眉稍一挑,看到被他们挡在身边的青年。
操,还真是。
“你谁啊?”见他不说话,对方不耐道。
陆沉年盯着青年,抬手,手指在阳光下异常白皙,食指微勾,淡淡道:“过来。”
三人不知道什么意思,相觑几眼。
然后其中一个小弟走过来:“叫你爸爸干嘛?”
陆沉年眉毛微蹙,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甩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啪”的一声响彻在树林里。
小弟被这耳光抽得直接栽倒在地,摔得七晕八素,都忘记骂人。
“我当爸爸的时候你还在拿尿混泥巴玩呢,”陆沉年说,然后指着陆慎言:“你过来。”
其余两人被陆沉年的手劲震慑住,心底有些怵,他们还只是学生,这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上前扶起地上的人屁滚尿流跑了。
树林里,只剩两人。
陆沉年从包里拿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说:“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陆慎言慢慢地走过来,眉头还有淤青,他喊道:“哥……”
陆沉年动作一顿,抬头:“叫我什么?”
陆慎言抿抿嘴:“沉年哥。”
陆沉年将湿巾揉成一团,重重砸去陆慎言脸上,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陆慎言答:“我在华大读书。”
“刚才那几个人是谁?”陆沉年问,视线划过他的胳膊:“你打石膏干什么?追求时尚!”
“他们是宿舍的,”陆慎言声音越来越小,夹杂着委屈,“这是你那天打的。”
“…………”
他打的?
他什么时候打的!
陆沉年错愕片刻,忽然想起来了,但那天他下手很轻,没有这么严重啊:“就轻微脱臼,用得着大动干戈打石膏?”
陆慎言晃晃右胳膊:“医生说,右手比较严重。”
他伸手,衣袖往上,露出左手手腕缠着厚重的纱布,“左手比较轻,手腕伤了。”
陆沉年不敢置信:“…………”
他记得就碰了下而已,你他妈是个豌豆公主?!
※※※※※※※※※※※※※※※※※※※※
三位同学心里苦:陆哥,真的冒犯了。
秦攸傅羡书坐在三食堂的老位置,陆沉年到三食堂直接上楼。
现在还不到吃饭的点,学生很少,他一眼就看见了秦攸和傅羡书。
以前读书时他们就喜欢在三食堂吃,这里菜品比外面饭店多,味道好。
秦攸抬头瞧见陆沉年,刚抬手要叫。
结果话到嘴边又吞回肚子里去了。
傅羡书察觉出怪异,回头,看见陆沉年身后的青年,眉头也是一皱。
“陆沉年怎么把小尾巴带来了。”秦攸嘀咕。
在私底下他们管陆慎言叫“陆沉年的小尾巴”。
因为只要认识陆沉年的,都知道陆沉年出现的地方,十回有八回能看到陆慎言。
陆慎言十四五岁时,瘦弱的像个小豆苗。明明不受他哥待见,还成天背着书包跟陆沉年屁股上,小书包里装的全是零食,水,烟,打火机,口香糖,纸巾等,时不时还能在里面翻出避|孕|套。
仿若多啦A梦的口袋。
所以那时候他们最喜欢说的是“陆沉年你长尾巴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秦攸发现陆慎言竟然比陆沉年要高出几公分了。
“在学校撞见不奇怪。”傅羡书说,“他在华大读书。”
陆慎言考上华大的时候秦攸已经大四毕业,所以不知道,傅羡书也是偶然一次撞见陆慎言,才知道这件事。
“你们聊什么呢。”陆沉年走近,在傅羡书旁边的位置坐下。
傅羡书随口答:“等你吃饭。”
“秦攸哥,学长。”陆慎言乖乖地打招呼。
傅羡书不冷不热看了陆慎言一眼,算回应。
“嗨,慎言,好久不见,”秦攸稍显热情,问:“你胳膊怎么了?”
“……我,”陆慎言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看陆沉年一眼,才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了。”
陆沉年没说话,拿起筷子夹菜放进汤锅里。
两人见面便不对付,秦攸了解陆沉年,便打圆场邀请道:“你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
陆慎言没动,站在陆沉年身边,看着陆沉年脸色行事。
一时气氛有点微妙。
傅羡书抬眸,眼底明明白白写着“让你自讨没趣”几个字,秦攸尴尬地摸摸鼻子,不再吭声,默默拿起筷子将桌子上的菜夹进汤锅里。
他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陆慎言还是这么听陆沉年的话,别人的话一概耳旁风啊。
突然,陆沉年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空旷食堂里发出大的声响。
他不耐道:“让你坐下,没听见,去取一副碗筷来。”
坐在食堂角落的一对情侣,闻声望过来。
秦攸傅羡书早已见怪不怪的模样,当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吃菜。
“大少爷,你又把人拴屁股上干嘛?”趁陆慎言去拿碗筷的时间,秦攸问,“是太无聊,找个乐子?”
“滚,”陆沉年没好气瞪他一眼,他把在“情人坡”遇到的事简单说了,“我是看他被欺负的可怜,才带来,我们该吃吃,该说说,当他不存在就行。”
秦攸不信,感觉里头有猫腻:“你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善良了?”还看人可怜,专门带过来。
“怎么,”陆沉年挑眉,“我以前对他很恶毒吗?”
何止是恶毒,简直就是母夜叉,换我早捅死你几百回了,这话秦攸没说,他转移话题道:“老傅,现在学弟们都这么牛逼吗?”
秦攸指的是陆慎言被人拉到小树林受欺负的事。
傅羡书淡淡道:“不知道,我平时不关注这个。”
“……操,”秦攸忽然骂:“慎言的胳膊不会就是被那帮龟孙弄断的吧,被他们警告不许告诉我们。”
秦攸没发现,他说这话时,陆沉年夹菜的手一顿,看着他。
“你看着我干什么。”秦攸以为脸上有东西。
陆沉年掩饰地咳一声:“没什么。”
陆慎言拿着碗筷走过来,落座在陆沉年对面,三人自然而然把刚才的话题翻篇。
吃饭时,陆慎言右手打着石膏,得靠左手,所以吃得很慢。
可左手腕受伤用不上力,勺子时不时在碗边敲出响声,好几次勺子还从手里滑落掉在碗里,弄得桌上汤水四溅,狼狈不堪。
陆沉年和秦攸傅羡书在旁边商量着吃完饭去哪儿玩,耳边时不时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有些烦不胜烦,终于按耐不住了:“你他妈会不会吃饭?”
“弄成这样,我们还怎么吃。”陆沉年盯着他。
陆慎言放下汤勺,端正身子:“对不起。”
这三个字风轻云淡,听不出一点歉意。
“诶诶,”秦攸眼看着陆沉年又要发作,连忙制止住他,“慎言右手不能用,人家到现在一口没吃,你理解一下。”
说着,秦攸舀几勺汤在陆慎言碗里:“来,喝点汤。”
陆慎言转头,扯出抹笑:“谢谢秦攸哥的好意。”
秦攸好歹自己开酒吧,不知道周旋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这话他怎么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他干笑两声,示意这场他圆不下去了。
“秦攸哥,你别误会,”陆慎言搬来台阶,“是我的左手腕疼,用不上力。”
秦攸也不是计较的人,笑:“没事……诶?你左手也伤了?”
陆慎言点头。
他左手被衣袖遮住,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
秦攸顿时有点儿来火:“……靠,华大什么时候出来这些牛鬼蛇神了。”
就连一向不管闲事的傅羡书都有点看不下去,问:“谁弄的?”
陆慎言依旧是那句话:“……我自己弄的。”
这拙劣演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听出在维护“凶手”。
“别怕,你说出来,”秦攸道,“哥哥们给你做主,好歹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
傅羡书放下筷子,没说话,但看得出是支持秦攸得提议。
“你瞧,你学长都发话了。”秦攸道。
在秦攸咄咄逼问下,陆慎言偷偷瞄陆沉年。
这一眼刚好被秦攸看见,他道:“你别看你哥,你哥以前是我们仨里最能打的,练过的,我和老傅加起来都干不过他。”
秦攸笑着问:“是不是啊?陆沉年。”
“…………”
陆沉年暗自咒骂一句,骑虎难下地“嗯”了一声。
弄伤陆慎言这件事不好让秦攸知道,秦攸是名副其实的大嘴巴。
让他知道,等于让大半申城知道。
何况秦攸定要追究他为什么弄伤陆慎言,他不好解释发生在那晚上的事。
说来说去,都是麻烦。
“行了行了,他不想说就别逼他。”陆沉年打住这场没有结果的对话,起身去水果区拿来一支吸管,放在陆慎言碗里:“用这个,不费手。”
秦攸:“???”
傅羡书:“…………”
陆沉年坐下,终于甩了个正眼给陆慎言,难得语气缓和:“这下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吧。”
陆慎言望着那张祸乱心神的脸,呆呆地点一下头:“嗯。”
吃完饭后,秦攸提议要去游泳馆游泳,自从陆沉年走后,他们仨许久没一起游过泳。
“吃完饭游什么泳,”陆沉年道,“你们去吧,我逛会,一会来找你们。”
秦攸:“成,走吧老傅。”
等人走远,陆沉年顿住脚步,转身对陆慎言道:“你跟我去医务室。”
华大医务室在老地方,陆沉年走这条路比回家还熟,他刚上大学三天两头挂彩,校医都认识他了。
但遗憾的是,老医生已经不在华大当校医,现在这个年轻医生是他儿子。
“他伤的很严重吗?”陆沉年双手环胸站在病床旁,视线由上而下,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外物的傲气,他问:“左手腕是怎么伤的?”
年轻医生拆掉纱布,看一番,道:“扭伤,你可以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听到这话,陆沉年浓眉微蹙,他不记得拧伤过陆慎言的手腕,难道是失手伤到了?
他又问:“大概多久能好呢?”
医生说:“这个不好说,这段时间不要碰重物,有利于恢复。”
“那这个呢?”陆沉年伸手指着石膏。
医生:“……这石膏不好好的吗。”
“沉年哥,”医生走出去拿药,陆慎言抬头望着男人,他的声线低沉温柔:“很快就会好的,不要担心。”
“担心你妹。”陆沉年一手拍在陆慎言脑袋上,有些气恼:“妈的,谁叫你不知道躲的。”
他说的是那天的事。
“我……当时躲了,”陆慎言小声嘀咕,“没躲开。”
废物,陆沉年翻个白眼,懒得多说一句话。
医生给陆慎言上药的期间,陆沉年看了会儿,起身出去。
他掏出手机,上面有两个未读消息,点开。
是秦攸发来的:
“陆少爷,来游泳馆玩儿。”
“快来,让我看看你的技术。”
陆沉年笑一声,没什么心情,随手回了个消息过去。
那头秦攸正游完两圈,上岸拿来两瓶矿泉水,刚好听到手机提示音。
他擦干手,拿起来看。
陆沉年:“不来了。改天,你们玩开心。”
“老傅,陆沉年不来了。”秦攸将水扔给傅羡书,“大概是甩不掉陆慎言吧,哈哈。”
傅羡书拧开盖子,灌口水:“有可能。”
秦攸一个纵身潜进深水区,问:“陆慎言在华大你不知道吗,今天见他被欺负的也太惨了。”
“我平时没注意……但,”傅羡书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个师弟,是自由搏击社的,他说他们社团长几次请过他去打比赛,都被他拒绝了。”
“哈哈哈不是吧,”秦攸笑道,“就慎言,要说社团是冲着他身高长相去,我相信,但打比赛,你别说笑吧,他要是能打,胳膊会被人弄断么。”
好像……也对,傅羡书点头,他想大概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陆慎言挺依赖他哥的,”秦攸问,“你还记得陆沉年和他爸闹翻那次不,他来华大等陆沉年,每天都来,那半年风雨无阻啊。”
傅羡书当然记得,他那时还对陆慎言说,陆沉年不在华大,已经出国了。
但小孩不信,瞪着他,眼里的固执慢慢转化成哀伤,然后像个火球撞了他一下,转身就跑了。
※※※※※※※※※※※※※※※※※※※※
陆慎言:曾获“全国自由搏击赛冠军”
他在陆沉年面前:我疼,我难受,我勺子都拿不稳,哥,我弱小可怜还被人欺负,我该怎么办?!
从医务室出来,陆沉年难得善心大发送陆慎言回教学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陆慎言乖乖地跟在后面,低着头,整个人看上去没精打采,走着走着他突然顿住脚步:“哥。”
陆沉年懒得再去纠正他,回头,语气不耐:“干什么?”
陆慎言望着他,有些可怜:“我想吃那个。”
陆沉年看过去,那边是小吃后街,五花八门的小吃应有尽有,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人很少。
陆沉年:“你刚不吃过饭了吗。”
陆慎言眼神有些幽怨:“我没吃饱。”
……陆沉年想起来,在三食堂这人的确没吃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他们吃,就用吸管喝了两碗汤,真他妈烦。
陆沉年大步走去卖关东煮的摊位上,一口气点了五十多的关东煮,问陆慎言:“够么?”
汤盒里飘出香味,陆慎言:“够了。”
陆沉年四处看了看,外面有两张桌子,他抽了双筷子,坐下:“吃了再走。”
陆慎言依言坐下,左手拿起筷子,好不容易夹起一颗牛肉丸,刚送到嘴边,张开嘴还没咬住,肉丸就沿着筷子滑到桌子上,还弹了两下,滚去地上。
陆沉年:“…………”
陆慎言:“…………”
“是这个筷子不好使。”陆慎言说着又夹起一块土豆,但土豆似乎也不给他面子,直接掉进汤盒里,汤汁飞溅。
陆慎言“呀”了一声,筷子掉在地上,忙用左手捂着眼睛:“哥,汤跑到我眼睛里了。”
“你他妈是个笨蛋吗。”陆沉年简直服了,抽出纸,递给他。
陆慎言把眼睛揉得通红,他本来长相乖巧,这样看,像被欺负了一般。
陆沉年没好气地问:“还吃不吃?”
“想吃。”声音闷闷低低的。
“……”
陆沉年深吸口气,真是欠了他的,说到底,如果不是他把人胳膊打断,也不会有如此窘境。
他忍住心中烦躁,重新拿起新筷子夹住肉丸,不耐烦地往陆慎言嘴里塞:“给老子快点。”
陆慎言张嘴咬住,含糊道:“好烫。”
“你……”陆沉年盯着他半秒,一下将整颗肉丸塞进对方嘴里:“烫死得了。”
话虽恶毒,但喂下一颗肉丸的时候,陆沉年极其不自在地将食物送到嘴边吹了两口,声音硬邦邦的:“还烫不烫?”
“不了,”陆慎言吃完嘴里的,努努嘴,“我想吃蔬菜丸。”
没手吃饭,要求还这么多,陆沉年不爽地夹起蔬菜丸子,依旧先送到嘴边吹两下。
“你之前也这样?”陆沉年指的是吃饭。
陆慎言眨眨眼们,反应过来,眉眼微敛,张嘴吃下蔬菜丸,转移话题道:“这个很好吃啊。”
傻子才会看不出来这什么意思,陆沉年将筷子放下,没什么耐心地问:“这几天你吃了几顿饭?”
陆慎言思考了十来秒,才答:“有两三,不,加上今天四顿。”
“……”三天,四顿?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陆沉年说着要抬手打人,手举到半空,忽然顿下了,片刻后,又放下来。
妈的,说起来吃不了饭也和他有关。
陆沉年沉默一瞬,心不甘情不愿拾起筷子,满脸不悦地继续喂食。
“我想喝汤。”陆慎言道。
还喝汤?怎么不喝死你。陆沉年狠狠对陆慎言剜了一眼,起身去拿勺子来,舀起一勺汤汁。
陆慎言眼底升起笑意,低头,喝下:“哥,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吃你的,”陆沉年黑着脸,将海带塞进对方嘴里,“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陆慎言继续专心进食起来。
真是废物,吃饭都吃不了,陆沉年边喂边在心底骂。
短短吃个关东煮的时间,他已经将陆慎言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几十遍。
吃完关东煮,陆沉年想起来一件事,问:“你现在住哪儿?”
他回来半个多月,陆正桓在申城时,他也就去陆宅吃过一次饭,那次没有见到陆慎言,也没看到他的东西,应该是搬出来了。
果然:“我现在住宿舍,很早就搬出来了。”
陆沉年问:“今天在小树林遇到的那三人也是你们宿舍的。”
“……嗯。”陆慎言道,“其实,平时他们都对我很好的。”
陆沉年盯着陆慎言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道:“反正我今天没事,你叫他们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我好歹也算你们半个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