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杳然:“是真的。”
慕容证雪:“田儿,无须吃惊,你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只不过这个结果么……有点南辕北辙。”
许田田的表情也开始五彩缤纷了:“……”
元千修踉跄着后退两步,忽然扶住了青炎真君,手捂住了胸口,“青炎,你不如打我一拳,我是不是幻听了?这阵法难道会释放毒素?你快打我一拳!”
青炎真君:“……”
“嘭!”
元千修后背忽然遭到一记重拳袭击,往旁边一歪,彻底摔了个四脚朝天。
寒梧真君拍了拍手,“元宗主,不用谢,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元千修:“……”
元千修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寒梧正拍着刚才他扶过的青炎的肩膀处。
这寒梧真君,在搞什么?
阵法外,稹肆阴柔的声音再次传来:“白衣人,考虑得如何了?”
众人顿时被拉回了注意力,重新看向清鸿剑尊和白衣人。
听稹肆的语气,似乎白衣人此刻并不是清鸿剑尊的意志,难道他如今不受本体控制么?
聂更阑、清鸿剑尊此时正执手而立,闻言,不由相视一眼。
清鸿剑尊声音很淡:“无须担心。”
白衣人似笑非笑转过来,漆黑的眸子噙着暗芒,“你倒是很自信。”
元千修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登时又拍了一掌青炎的肩膀,“看,快看,青炎,我的眼睛是不是也出问题了?聂小友和清鸿是不是在牵手?!”
青炎真君不耐烦地睨他一眼:“宗主,能不能别大呼小叫,稳重些。”
寒梧差点没笑出声。
白衣人在众多目光注视下,只是定定地看着聂更阑,“你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众人哗然。
清鸿剑尊的分神竟然对聂更阑如此言听计从?
聂更阑冷笑:“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不过,你若是与魔头为伍,我们总有兵戎相见的那天。”
这诡异的气氛。
众人恨不得自己有两双眼睛,视线飞快地在这几人身上来回地看。
白衣人沉默了。
不过须臾,便抬头看向稹肆,毫不犹豫道:“我拒绝。”
稹肆气极而笑:“白衣人,本座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白衣人只是以一种冷漠的眼神望着阵法外的人。
稹肆终于连连点头:“好,好!这可是你的选择!”
“诸位,你们想破这个阵法,本座就再给你们添一把火!”
话音落下,稹肆一挥手,一旁的魔族士兵已经毫无阻碍地跨入了阵法之中。
欧阳宗主大叫:“不好,这些魔族士兵身怀魔蛊,如果被他们咬上一口,魔蛊便会传染!”
“防御,戒备!”
不消他说,所有人已经纷纷祭出本命法宝,没有本命法宝的,祭出了符篆亦或是各种各样法器。
很快,阵法内便传来激烈的打斗。
有些修为不够的修士,不期然被咬了一口,很快,魔蛊在修士之间扩散。
青炎真君和寒梧真君交换一个眼神,立即开始给众人分发丹药,这是他们两人共同改良过的驱魔丹。
“中了魔蛊的立刻把他打晕,服下一枚驱魔丹!”
不过,这里的修士众多,很快,青炎和寒梧手里的丹药已经见了底。
眼看身中魔蛊的修士渐多,而稹肆的杀阵也渐渐开始运转,修为低的修士心口开始发闷,呕出鲜血。
元千修大叫:“不能再拖下去了!没有驱魔丹,只能把这些中了魔蛊的修士给杀了,否则一传十十传百,对谁都没好处!”
情况紧急,如今也只有这一种办法。
很快,阵法中倒下不计其数中了魔蛊的修士。
而九转天罡杀阵也在运转,献祭的沈副宗主、聂重远等人也被放到了相应的阵眼和各个阵脚的位置。
寒梧真君:“准备完毕,可以破阵了!”
于是,修为在化神期以上的修士纷纷散落到阵眼和八个阵脚的位置,开始齐齐运转灵力,剩下的则继续留在阵中和魔族以及中蛊的修士厮杀。
稹肆的魔族士兵已经不能再继续献祭,否则兵力缺失,将来对付修真界确是难以为继。
于是乎,随着各色灵力不断交织,在清鸿剑尊的指挥下,九转天罡杀阵一点一点山谷中坍塌,幻灭。
杀阵消失殆尽之时,稹肆神色复杂地最后看了一眼清鸿剑尊、聂更阑以及白衣人,挥手立时带着一众魔族士兵撤退。
玄武派有人大叫:“另一半仙鼎还在魔头手里,我们追!”
“等等!”
元千修及时阻止:“他只有一半仙鼎,不必追!当务之急是各宗需要回去加强护山大阵防御,以免魔族趁虚而入!”
众人于是纷纷停下。
玄武派的一位长老看向清鸿剑尊身上仍在飘然而出的丝丝缕缕黑红魔气,问道:“诸位,剑尊的魔气可是那魔丹造成的,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临雾宗的一位长老沉沉开口:“元宗主,既如此,临雾宗便将进学的弟子接回去吧!”
元千修冷笑一声:“你们确定么?清鸿体内的灵气依旧浓郁,临雾宗之前不是一直盘算着怎么从清鸿和灵音宗身上讨到好处,这会儿看到灵音宗有难,就打算脚底抹油溜了?方才在审判场我看你们临雾宗趁机打坐吸收灵气的可不在少数。好处可全让你们占了。”
临雾宗的几位长老顿时哑口无言,谁让他们这件事上有亏呢。
药宗的欧阳宗主、佛宗的慧禅大师颔首,表示认同元千修的说法:“当前形势紧急,虽然这魔气看着不详,但吸收灵力修炼更是重中之重。”
于阁主:“春雨阁的弟子不会走。”
寒梧真君:“药宗也不走。”
“如今风雨欲来,我们应当同舟共济,不能只想着获益而不担当责任。”
这下,临雾宗彻底无话可说了。
于是,众人便开始商议通缉林西邗事宜,所有人都一致认为除了魔头之外他是最大罪魁祸首,而囚仙狱的大权经此一次也须得交到灵音宗手里。
当年确实有几条人命陨落在清鸿剑尊手里,临雾宗、药宗和春雨阁的弟子便继续在灵音宗进学。
而其余人,譬如聂云斟,便押到囚仙狱等待新一轮的审判裁决。
商议逐渐落定时,各宗各派都开始往宗门传回最新消息。
蓦地,一个天水阁的长老声音响彻四周山野:“本门传来消息,说是极北之地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大概有一艘灵舟那般小大,也不知是什么稀奇的魔物!据说有弟子扔了不少东西进去,巨石,法器,符篆,没有一样能安然回来。他们还说有弟子爬进去欲一探究竟,结果人也彻底失去了联络。”
人群中安静了下来。
聂更阑眼前瞬时闪过从黑林山阵法传送到鸿炎山时做的那个梦。
他眉心微微蹙起,眸光沉了沉。
清鸿剑尊察觉到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聂更阑轻轻摇头。
寒梧真君率先出声:“黑色漩涡?难不成又是魔族弄出来的东西?”
元千修:“若真是这样,各宗各派恐怕得更加小心了,这黑色漩涡暂时谁都不要靠近。各位先回去吧,至于清鸿的黑红魔气,还请药宗留下两位能手协助我宗,欧阳宗主,可以吗?”
欧阳宗主点点头:“这是药宗应该做的。”
于是,寒梧真君和一位长老跟随灵音宗众人回去。
青炎真君则把仍旧是女魃形态的许临风带上了灵舟,许田田忙前忙后护着。
接着,他看到了不远处并肩而立的聂更阑和清鸿剑尊……以及白衣人。
看着这三人站在一处的诡异画面,许田田慢腾腾走到他们面前。
“剑尊,”许田田硬着头皮和清鸿剑尊打招呼,又看了看白衣人,迟疑一瞬,也叫道,“剑尊。”
聂更阑:“……”
许田田又看向他,郑重其事地开口:“聂更阑,我先回去照顾那丫头,之后我会寻个时机向你道歉,可以吗?”
聂更阑:“嗯,好好照看她,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说。”
许田田闻言,眼眶一酸,忽然哽咽出声。
然后,哭哭啼啼地走了。
聂更阑:“……”
慕容证雪:“他哭什么?”
君杳然:“大概是又羞愧又高兴吧。”
随后,他们两人道:“我们也上青炎真君的灵舟,你们呢?”
聂更阑:“你们先走。”
两人点点头,跟在许田田后面走了。
四周的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旁的鬼召终于出声了:“我要去找哥哥。”
聂更阑:“不可。你忘了尘恕是怎么说的?”
“魔族正兴风作浪,各宗忙于加强防御,你最该做的是待在我们身边,不让你哥哥担心。否则待他知道你身处险境,定会心疼担忧。他不希望你们都落入魔族虎口之中。”
忘忧泽也及时出言相劝:“是啊,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很乱了,鬼召,我们还是好好待在灵音宗,相信之后剑尊哥哥会把尘恕救回来的。”
鬼召垂下眼睛,许久后,终于妥协,“好。”
聂更阑这时看向师尊。
清鸿剑尊正同白衣人对视,“你还是不肯回来。”
白衣人:“我依然是无间魔域的魔主。”
聂更阑蹙起眉心。
白衣人缓缓勾唇,视线在青年身上停滞,“你要和他走?”
聂更阑目光沉沉,退了一步回到清鸿剑尊身旁,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白衣人似笑非笑看着他们,“若是想回无间魔域,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他一闪身,已经不见了踪影。
聂更阑心中一动,“师尊,他……”
“无须担心。”清鸿剑尊神色淡淡。
这时,灵舟那边的人已经登陆得差不多了。
元千修朝他们走了过来,“聂小友,清鸿,你们不同大伙一块走吗?”
清鸿剑尊:“你们先回去。”
元千修点点头,笑容忽然有些绷不住了,“如今你总算恢复自由之身——你们打算何时办结契大典?”
“方才还在众人面前牵手,这会儿不牵了?”
“聂小友啊聂小友,你居然把清鸿……”
元千修絮絮叨叨了半日,有许多话要问,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罢了,之后再好好盘问你们!我先带人回宗门了。”
于是,聂更阑和清鸿剑尊看着那艘灵舟缓缓起飞,很快没入了天边狭长的云层中。
清鸿剑尊祭出一方玉瓶,让鬼召的器灵钻入魂瓶中,以防半途魔族使诈劫走鬼召。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看向青年,“是不是有话要说?”
“师尊……”聂更阑惊讶出声,“师尊看出来了?”方才他确实有事要同师尊商量,便打算等人都走了才说。
“嗯。”
原来清鸿剑尊看出他有心事,是以才没随元千修等人一道回宗门。
聂更阑犹豫几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师尊,我想去极北之地看一看那道忽然出现的黑色漩涡。”
两人静静并肩伫立于这片山谷之中。
方才九转天罡杀阵中,沈副宗主以及聂重远等人活祭时洒下的鲜血痕迹洇湿了大片沙石之地,巨石上亦是沾染不少刺目的鲜红。
聂更阑目光阴晦, 视线定格在聂重远血洒的那块岩石上。
活祭之时,聂重远的求饶声依旧不绝于耳。
“更阑, 你是我亲儿子,我是你爹!你不能就这么把我给活祭了!”
“父亲都是被逼的, 更阑, 我知道错了,你替我求求情,我日后定会洗心革面!”
“是我鬼迷心窍了,为父知道错了,我不该和魔头勾结, 不该让你母亲一个人孤零零……”
聂重远不提沈端枫还好, 一提,聂更阑目光越发冰冷, 似淬了千年不化的寒冰,能把人冻伤。
他最终还是看着聂重远被一众修士扔进了杀阵之中。
直到亲生父亲最后一声呼号消失在鸿炎山上空。
有一滴热泪砸在锋利的石块上。
如同白色长河里, 聂家庄正厅里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 终究还是镜花水月,对他而言永远都是一场最奢侈的幻象。
一只手抚过聂更阑的脊背, 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聂更阑回头看向师尊时,眼眶已经红了。
“想哭便哭出来。”
聂更阑狠狠抹了一把眼角,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口是心非道,“我没哭。”
清鸿剑尊凝视着他:“笑比哭还难看。”
聂更阑:“……”
清鸿剑尊把人拉过来,抱入怀里。
聂更阑埋在他胸膛前。
刺目的日光终于被遮蔽。
信誓旦旦说自己没哭的人终于崩不住, 滚烫的泪滴源源不断往下砸。
从此在这这世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清鸿剑尊听着胸口偶尔传来的低泣,无声陪伴着,时不时轻抚青年的脊背。
只是始终未曾听到他真正放声痛哭一场。
聂更阑确实憋得喉头难受,但就是不肯为了一个负心薄幸残害道侣的男人大哭。
他应该为母亲感到高兴才对。
害死母亲的凶手之一,已经得到了惩罚。
还有其他仇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聂更阑以指尖抹去泪滴,但他泪水涟涟,鼻子也堵塞着,状态着实狼狈,那泪花怎么擦也擦不完。
“师尊,替我施清洁术。”聂更阑发出声音时,还哽了一下,别提有多丢人。
出乎预料的,清鸿剑尊掏出一块巾帕,慢慢替他擦干了满脸泪痕。
望着徒弟疑惑的目光,清鸿剑尊淡声道:“不是不喜清洁术?”
聂更阑瞬时记起在无间魔域以及和玉髓峰时的情景。
原来师尊一直记着。
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师尊耐心地替自己擦掉所有泪痕,最后,才施了一道清洁术。
做完这些,聂更阑反而有些局促了,方才自己哭得像个小孩,师尊看了会不会嫌弃自己?
清鸿剑尊好笑地看着不敢抬眸看自己的青年,双手于是捧起他双颊。
聂更阑哑着嗓子出声:“师尊别看,我现在很丑。”
“不丑。”
聂更阑终于蓦地抬头,须臾后,又慢慢垂下长睫,“师尊又看不出美丑,怎知我不丑?”
清鸿剑尊:“为师看不出,其他人却看得出。”
聂更阑:“?”
清鸿剑尊道:“临雾宗那个叫邢简的弟子,说要娶你。”
聂更阑眸子沉了沉,急得嗓子又哑了几分,“那是他的事,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清鸿剑尊闻言竟是笑了笑。
聂更阑被这笑容晃花了眼,喉头滚动,掐上师尊的腰。
忽然,他那双阴沉沉的眸子扫向站在一旁的忘忧泽。
忘忧泽一愣,连忙背过身躯,嗫嚅着说:“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聂更阑勾唇,慢慢松开手,转移了话题:“如今师尊身上散发出影幽魔尊的魔气,身体可有不适?”
清鸿剑尊:“暂无。”
聂更阑忽然记起自己识海中亦是有魔气,道:“不如,师尊将魔气转移到我识海的玄鳞魔珠内,以免……”
清鸿剑尊却打断了他,“不必,你的玄鳞魔珠只有一小部分魔气,而我体内,几乎有整颗影幽的魔丹,其体量之大玄鳞魔珠恐无法压制。”
在素心嫣的记忆里,他们亲眼看到她在种着归墟仙草的仙鼎中融入了半颗影幽的魔丹,归墟仙草长期浸泡魔丹生长,魔气早已深入浸透,再加上后来稹肆威胁他服下的半颗,如今清鸿剑尊体内的黑红魔气已经无可估量。
黑红魔气,如今该称为影幽魔气了。
聂更阑感到怅然,低低出声:“难道真的无解了么?”
他有隐隐的预感,若是不破解了影幽魔气,方才在星辰长河中所见情景也许会在将来一一兑现,流月大陆也必将陷入一片混乱和腥风血雨之中。
方才背对他们过去的忘忧泽忽然转身,朝师徒二人跪了下来。
“扑通!”
“剑尊哥哥,聂哥哥,方才长河里看到的异象,是不是因为归墟仙草和混沌仙鼎造成的?”
聂更阑诧异,随即摇头:“应当不全是,素心嫣在仙草中融入了影幽的魔丹,恐怕这是主要原因。别跪着,起来吧。”
忘忧泽连连摇头,哭出了声,“我不起来。”
“聂哥哥,我真的没有和魔后勾结,鬼召也只是为了和尘恕团聚才帮她做事,她是在挑拨离间!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聂更阑看着哭得稀里糊涂的少年,道:“此事并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忘忧泽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说,“那,我以后能都跟着你们吗?我可以和聂哥哥或者剑尊哥哥结灵宠契,我保证乖乖的,我会很听话的!”
“我只想寻一个清静安全的地方,有人保护我,不想再颠沛流离了。”
说到这,他又哽咽了一声,“还有鬼、鬼召,日后尘恕回来,哥哥们能不能也把他们收留了?他们两个也、也很可怜。”
聂更阑:“混沌仙鼎我和师尊本就打算从魔头手里夺回来。”
“至于灵宠契——”
他和师尊相视一眼,从彼此眼里读到了一致的想法。
“你还有漫长的路要走,灵宠契,日后再说吧。”
忘忧泽眼睛一亮:“意思就是我还有希望,是吗?哥哥,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和剑尊哥哥添麻烦!”
说着,忘忧泽抹了抹眼泪,欢天喜地道,“哥哥,那、那我先回灵音宗等你们回来,就不在你们旁边打扰啦!”
他说罢就要施展法力朝着灵舟离开的方向而去。
清鸿剑尊出声:“慢着。”
忘忧泽停下来,疑惑地回头:“剑尊哥哥?”
清鸿剑尊挥了挥袖,对着浮出的水镜说了几句。
而后对少年道:“随宗门的灵舟一同回去吧。”
忘忧泽“啊”了一声,“可是灵舟不是才离开吗,我自己也能回去的呀。”
“你独自回去恐有意外。”
清鸿剑尊话落不久,天边果然出现了方才离去的灵舟。
元千修从舷梯跳了下来,嚷嚷道:“刚才干嘛不一起走呢,你们这几个人!”
忘忧泽感激地朝着两人弯腰鞠躬,“谢谢哥哥,那我走啦!”
聂更阑和清鸿剑尊并肩看着少年跑远,和元千修一同登上了灵舟。
灵舟再次飞向天际,没入了无边的纯白云朵之中。
山谷中有清风徐徐吹来。
清鸿剑尊出声:“走吧,去极北之地。”
五百年前他蒙冤一直困在玉髓峰,这些年来一直在疗伤。
此时终于得了自由,身心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即便前路尚未柳暗花明,可如今身边有人陪伴,有所依,似乎前方再有艰险阻碍也不足为惧。
清鸿剑尊漆眸微微闪烁。
在此之前,他从没设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会闯入生命中。似乎陪伴成了前半生几乎永远不会出现的一个词。若放在五百年前,换成那个脾气爆火的虞肃秋,恐怕他碰到了聂更阑也不会有此耐心相伴,定是要生出许多曲折和波澜的。
只是恰逢最好的时机罢了。
一艘灵舟缓缓飞入天边。
聂更阑、清鸿剑尊在灵舟上并肩而立,眺望前方翻腾的云海,云层的淡金色在天际沉浮,前方光亮如斯。
聂更阑忍不住侧头瞥向身边之人。
如今四周终于只有他们二人。
聂更阑终于按捺不住,抓起师尊师尊的手,让自己的十指缓缓没入师尊的十指间
见师尊并不反对,他安心地与其十指相扣。
两人依偎在甲板上,一片一片软绵绵的流云绕着灵舟的结界层穿插而过,飘渺灵动。
难得有如此温馨时刻,这时,清鸿剑尊面前有水镜浮现。
一挥袖,北溟朔的脸出现在对面。
甫一看清水镜里师徒二人依偎的画面,北溟朔发出一声怪叫,立即捂住眼睛,“你们在干什么呢!”
聂更阑:“……”
这人从前就时常流连雅香楼,如今倒做出这副姿态来。
聂更阑并未放开师尊,只是淡淡道:“习惯就好。”
北溟朔发出哀嚎:“就你们有道侣是吧?总后一日我也要找个道侣回来,看我不炫耀个够。”
清鸿剑尊简明扼要地问:“何事?”
北溟朔立即老实了,放下捂着手的眼睛,道:“我已经听说了审判场发生的事,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好好庆祝一番,这五百年来我们兄弟二人过得真够憋屈的,也该到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清鸿剑尊:“尚未可知。”
“不过,我已经得知当年北溟楼衣陨落的真正原因。”
神色张扬的北溟朔闻言忽然沉默了。
“姐姐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年北海龙族收到北溟楼衣陨落的消息,派人赶到鸿炎山时,只得到了她的一副尸骨,于是将尸骨带回北海。
他们只是查到,在鸿炎山有十八道杀阵的痕迹,但却始终无从得知杀害北溟楼衣的凶手是何人。
就连之前同她浓情蜜意的赫连金元也在当日飞升上界,他们更是无从得到半点线索。
北海龙族公主陨落的原因,这么多年来始终成谜。
如今谜团解开,北溟朔忽然有些心慌和踌躇了。
“哥。”
北溟朔慌忙开口,“这件事,还是等你们回灵音宗再说吧。”
清鸿剑尊:“好。”
水镜匆匆挂断。
北溟朔的身影消失后,聂更阑握着师尊的手加重了力道。
随即,他松开手,双手环上师尊的腰,将下颌搁在师尊肩头。
清鸿剑尊:“怎么了?”
“没什么,”聂更阑声音沉沉,“只是,很心疼师尊。”
他可以想象得出师尊从前张扬肆意的模样,但因为五百年前的事,他的性子被迫变得沉稳清冷,一步步耐心布局查明当年之事。
尤其是当年害他成为炉鼎之人,同样该千刀万剐。
聂更阑环着师尊的腰间的手收紧,他如今的个头已经和师尊差不多一般高,能与师尊视线齐平了。
“师尊现在心情可好?”
清鸿剑尊:“无须小心翼翼,有话尽管问。”看来他这个徒弟还需多养养,他喜欢看他张扬无所顾忌的模样。
聂更阑呼吸紧了紧,温热气息喷洒在男人面容间,“师尊,徒儿也想知道何时能与师尊结契?”
像是怕遭到否决,他立时补充,“可以不办结契大典,只要能同师尊结道侣契,徒儿就很开心了。”
清鸿剑尊沉默一瞬,开口:“只结道侣契就满足了?”
聂更阑猛地抬起眼眸,“师尊?”
清鸿剑尊:“道侣契要结,结契大典也要办。但得等到一切风波过后,尘埃落定之时方可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