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宸安依偎在梁暮秋胸口,说:“可是小孩子也有烦恼啊。”
梁暮秋曲指弹他脑门,“你烦什么?”
梁宸安眨巴着大眼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哦。”
梁暮秋发现他这段日子活泼不少,爱笑也爱闹了,两人玩闹一会儿,梁宸安有些累,下巴抵在他的肩膀,睫毛低垂昏昏欲睡。
梁暮秋把他抱到床上,拉过被子替他盖好,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和厉明深达成共识,在勖明昭的问题上先对梁宸安隐瞒,万一梁宸安问起,就说他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
梁暮秋站在床边默默想,希望他的宝贝冬冬能够一直这样无忧无虑。
隔天上午,厉明深刚到公司就要秘书去查这个艺术展的信息。
一个副总正好过来等着跟他一对一谈话,站在旁边听了一耳,立刻说:“厉先生对展览感兴趣?太巧了,我有个同学就是这种展览的策展人,您想要邀请函的话包在我身上。”
厉明深想了想说道:“那给我两张吧。”
那副总姓张,立刻说没问题,当天下午就把两张邀请函放到了厉明深的办公桌上。
一道送给他的还有一份资料。
寰旭近期在城东有个商场刚刚竣工,规模比起其他的不算大,设计部报上来几版方案厉明深都不满意,便有人提议去找外面的工作室试试。
张副总把资料递给厉明深,“厉先生,这是我觉得不错的一个工作室,您看看。”
厉明深随手翻开,那本资料的前面都是工作室以往作品的实景图,他又往后翻,翻到了负责人的简历。
目光落在那人的名字上,厉明深微一蹙眉:“徐谦?”
张副总说:“就是他,岚大设计院毕业,虽然年轻,但有过很多成熟作品,落地后效果都不错。”
厉明深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见过,不过一个小项目不值得他费太多心思,又看了两页,觉得效果不错便点头,把资料扔回给张副总,说道:“你看着办。”
第66章
厉明深基本每晚都会给梁宸安打视频,梁宸安没手机,每次都是打给梁暮秋,梁暮秋直接把手机拿给梁宸安,并不跟厉明深对话,当然更不会露脸。
梁宸安捧着手机跟厉明深说话,一说好久,梁暮秋纳闷究竟有什么好聊。
这一晚睡觉前,梁宸安又举着手机给厉明深看小猫,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梁暮秋每次靠近梁宸安就闭上嘴,等他走开又开始小声嘀咕。
等梁暮秋拿回手机的时候,外壳都在发烫。
他没忍住问:“冬冬,你都跟他说什么?”
梁宸安眨眨眼,同时抿了下嘴唇,“说小猫咪。”
梁暮秋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他催梁宸安上床睡觉,等梁宸安躺下后关灯关门,之后回自己房间也在床上躺下。
并不是很困,梁暮秋又看起手机,发现MS在五分钟前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看清内容后,梁暮秋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MS发的正是他想去看的那个装置艺术展的宣传海报。
梁暮秋没多想,点开MS头像发了条信息:您知道这个展?
MS几乎立刻回复:知道,是我朋友办的,我帮他宣传。
梁暮秋心道那可真太好了,正要问MS方不方便把他弄进去,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好开这个口。
正犹豫,手机震一下,梁暮秋低下头,MS又发来信息:你想去吗?我正好有张邀请函,但因为行程紧张恐怕没时间过去了,这么好的展览错过了可惜,如果你不介意又恰好有时间,不如代我去看看。
梁暮秋不得不感叹对方说话的艺术,当即应道:好的,其实我非常想去,谢谢您。
MS:我跟你差不多大,就不必用您来称呼了,邀请函我会给你寄过去,注意查收。
梁暮秋先是诧异MS的年龄,紧接着意识到不对,他心道中间是不是漏了一环。
梁暮秋先打了个您,又删掉,接着打字。
梁暮秋:你知道我地址吗?
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将近半分钟才弹出新消息。
MS:是我疏忽,把你地址发给我。
梁暮秋把地址发了过去。
MS回复得很简洁:收到。
对话到此就应该要结束了,但梁暮秋还想问明先生什么时候方便跟他见一面。他想了想,问:明先生,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一起去房子看看,我还是想当面和你聊聊。
房子最终是给人住的,设计师需要对居住者有全方位了解,文字聊天虽然也能沟通,但效果有限,没有当面对话来得直观。比如今天以前,梁暮秋就从未想过明先生原来这么年轻,他潜意识以为对方起码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岁。
MS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关于怎么设计你有头绪了吗?
梁暮秋坦率回复:有一些,但很零碎。
这句之后MS就没了消息,梁暮秋以为对话到此结束,搁下手机正要睡觉,又收到了新的信息。
MS:目前还不方便,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跟你见面。早点休息。
MS很有效率,隔天上午就将邀请函寄出,梁暮秋第二天就收到了,恰好是展览结束的前一天。
邀请函是一封墨绿色信函式样,展开后,上面用花式字体写着梁暮秋的名字。
他给MS发信息表示感谢,刚把手机放下就响了,他还以为是MS的回复,不想却是个来电,号码陌生。
梁暮秋按下接听,喂一声,那头没有声音,他便又喂一声,这回没过多久那头就开了口。
“小秋,是我。”
短短四个字叫梁暮秋瞳孔缩紧,抬手就要按断,徐谦像是预判到了他的反应,飞快说:“别挂,我有话想跟你说,小秋我——”
梁暮秋并不打算听,狠狠按断,然后迅速把号码拖进黑名单。
徐谦像是了解他,很快又打来,不过换了号码,梁暮秋担心有人咨询民宿,不好不接,接通后听到徐谦的声音就立刻挂断。
几次后徐谦才终于消停。
这一晚梁暮秋睡得并不安稳,梦境纷乱,许多看不清面孔的人将他包围,步步逼近朝他走来,他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下一秒又身处幽不见底的河流中,河水急促冰凉,裹挟着他往前,挣扎间很快没过头顶,重重的水压瞬间让他感到了痛苦的窒息。
梁暮秋猛地惊醒,睁眼对着天花板,急喘着吸了好几口空气,然而胸口那股压力并没随梦境消失,他低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几只小猫不知怎么上了床,列队似的站在一排,正好踩在他胸口的位置,清澈的猫眼齐刷刷朝他看,再往后,梁宸安跪坐在他大腿上,正把试图跳下床的一只三花揪回来。
发现梁暮秋醒了,梁宸安眼睛顿时亮起,冲他大声说:“生日快乐!”
同他应和般,五只小猫也喵喵叫起来,叫声此起披伏,仿佛也在祝生日快乐。
这是梁暮秋听过的最美妙的起床音乐。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小心地猫咪从胸前拿开。
梁宸安则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在脸上亲一口,又说一遍:“秋秋,生日快乐!”
说完之后,梁宸安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梁暮秋认出来,是他给梁宸安画的那张心愿卡。
“我要许愿了。”梁宸安把卡片合在手心里,大声说道,“我的愿望就是秋秋能天天开心!”
梁暮秋整颗心都被浓浓的感动包裹,也亲了梁宸安一下:“谢谢冬冬。”
梁暮秋很想一整天都想跟梁宸安呆在一起,但今天是展览最后一天,再不去就真的要错过,于是同梁宸安吃完早饭就出了门。
一夜过去,院子外的地上又覆满落叶。杨阿公挥舞扫帚清扫,见到梁暮秋后笑呵呵说道:“小秋,今天生日了啊,晚上煮长寿面给你吃。”
杨思乐也跑出来,喊道:“秋秋生日快乐!”
梁暮秋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送两个孩子去幼儿园,他又回来开车,拿出手机查看路况的时候发现孟金良给他发了信息。
孟金良:生日快乐!有空带冬冬来店里,我给你好好操办一桌!
梁暮秋回复谢谢并一个微笑表情。
往下滑,韩临松在更早时也发来信息,只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梁暮秋迟疑了几秒,同样回复谢谢。
他又点开短信,心情很好地回复了银行发来的祝福。
等发完,他打开导航,把手机架在支架上,随后发动了车。
经过杂货铺,栗阿婆正用鸡毛掸子掸门上的灰尘。
梁暮秋缓缓停下车,把车窗降下,冲栗阿婆问早。
栗阿婆回头,露出惊喜的表情,说道:“呦,寿星来啦,生日快乐。”
梁暮秋笑眯眯应了是,又好奇问:“您怎么记得的?”
“这有什么不记得的。”栗阿婆说,“冬冬早几天就跟我说过啦,要我今天见到你一定要给你说生日快乐。”
“要出去啊?”栗阿婆又问。
“出去办点事。”梁暮秋说,“晚上去杨阿公家吃饭,我到时候来接您。”
梁暮秋重又升起车窗,感到眼圈发酸发胀,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副驾搁着的小盒子停留几秒,开车驶离了村子。
天空湛蓝无云,阳光炽热温暖,他一路往市区开去,竟意外地没有堵车,进入市区后,每个路口也都是绿灯,似乎老天知道他今天生日,为他一路放行。
梁暮秋没直接去展览,而是先拐道去了寰旭。
自从厉明深让他收好剃须刀,梁暮秋莫名其妙总惦记这件事,这次出来干脆把剃须刀也带上,准备亲自还给厉明深。
他说服自己,给厉明深送过来只是单纯觉得碍眼,也不想让厉明深有借口能去村子。
车泊在路边停车位上,梁暮秋拿着盒子下车,仰头看向寰旭耸立的高楼,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复杂滋味。
他做了个深呼吸,抬脚往里走。
一楼是大堂,近12米的挑高叫整个空间显得旷达大气,墙面是黑白拼接的天然石材,兼具了时尚与奢华。
梁暮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往刷卡闸机旁边的前台走去。
前台的姑娘站起来微笑着询问他有什么事。
梁暮秋直呼其名地问:“厉明深在吗?”
前台愣了愣,看着梁暮秋的眼神起了些变化,问:“您跟厉先生有约吗?”
“没有。”梁暮秋说。
对方又问:“请问您找厉先生有什么事吗?”
梁暮秋来之前打算得很好,直接把东西留下请他们转交厉明深就好,却在开口时又犹豫起来。
就在这迟疑的几秒里,前台朝他身后看去,喊了一声:“周助理!”
梁暮秋回头,就见一个年轻男人停下脚步,朝他们看过来。对上视线,对方表情明显一愣。
周文下楼来是为取一份快递,见到梁暮秋先是觉得眼熟,很快想起在哪儿见过——厉明深的公寓。
他莫名其妙一个激灵,立刻走过去,说:“您好您好。”
反倒梁暮秋对周文没什么印象,愣了愣才说:“您好。”
前台插话:“周助理,这位先生要找厉先生。”
周文立刻说:“厉先生就在办公室,我带您上去。”
说罢转身,就要领梁暮秋坐电梯上楼。
梁暮秋叫住他,把盒子递过去:“我不上去了,这个麻烦你给厉明深。”
周文伸手接过,修炼得已臻化境的助理嗅觉告诉他,他得把人留下来,于是说:“我现在就上去,要不请您稍等一会儿?”
梁暮秋迟疑两秒,点了点头。
周文步伐飞快地上了楼,敲开厉明深办公室的门,把东西递过去。厉明深只看一眼就搁笔起身,问:“人呢?”
周文说:“我请他在楼下稍等了。”
厉明深绕过他快步朝外走去,然而等到楼下梁暮秋却已经不见了。
周文问前台,前台看着厉明深不算很好的脸色,犹豫道:“那位先生说还有事,就先走了,不过他刚走。”
厉明深立刻朝外走去,穿过旋转门,站在大楼前面的空地上四处张望。周遭人来人往,并没有梁暮秋的影子,他站在阳光下,良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来。
到的时候展览已经开始,他凭着邀请函顺利入场。
装置艺术是利用时空进行叙事的一种艺术形式,这场展以中国风为主题,分为水墨、刺绣、青瓷和花卉四个区,展厅分上下两层,之间有一道旋转楼梯相连。
梁暮秋沿楼梯往下走,先从最感兴趣的水墨开始。
展厅开了空调,又是封闭空间,梁暮秋没多久就感到有些热,解开了外衣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高领毛衣,毛衣的下摆被他塞进休闲裤里,脚下踩一双白色休闲鞋。
展厅内人不多,很安静,即便交谈声音也很低,男女大多身着正式服装,梁暮秋混迹其中,看着像个未出社会的学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上前主动搭话,没说几句便提出想要联系方式,被他摆手婉拒。
楼上似乎有骚动,梁暮秋并未在意,继续专心看展。可惜不允许拍照,有好的灵感也只能先记在脑子里。
厉明深到的时候先在一楼逛了一圈,长腿阔步地在展厅中穿行,每件展品前都停下,像是在认真欣赏,实则透过背影在找人。
他面容英俊身材优越,近一米九的身高显得存在感十足,所到之处吸引诸多目光,然而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又着实让人不敢搭话。
一楼逛遍,没发现梁暮秋的影子,厉明深有些郁闷,问过之后才知道地下还有一层,正要沿楼梯下去,被人从身后叫住。
是寰旭的那位张副总,大概知道厉明深会来,也特意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厉明深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眼神忽然变得凌厉。
“厉先生,”张副总笑呵呵说道,“这就是我上次为您推荐的人,徐谦。”
徐谦跟着喊了句“厉先生”,主动伸出手想跟厉明深握手,厉明深神情漠然,只是垂眸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的打算。
徐谦愣了愣,有些讪讪地收回手,依旧对厉明深露出恭敬的笑容,他做了自我介绍,又说一些场面话,大抵就是能同寰旭合作感到非常荣幸。
厉明深在他说到一半时就打断,问:“你是岚大设计院的?”
徐谦又一愣,敏锐地察觉厉明深这句问题绝不是出于对他的兴趣或者是欣赏,反倒是身边同伴兴奋地回答:“是是,我们都是岚大毕业的,厉先生真是厉害,连这也能看出来。”
厉明深的目光落在徐谦脸上,冷漠中带着审视,徐谦挺直脊背任他打量,手心却悄然攥紧一把汗,内心也有些慌乱,不明白厉明深这个举动是何含义。
厉明深很快就收回视线,淡淡说道:“今天是我私人行程,工作的事先不谈。”
张副总立刻附和:“是是,您慢慢看。”
楼下两个展厅看完,梁暮秋准备上楼,走到楼梯时先抬头朝上望了一眼。楼梯是360度中柱旋转,中间垂下几盏花瓣吊灯,很有设计感。
美好的艺术设计总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梁暮秋驻足欣赏片刻,然后才踩着楼梯轻快地往上走,隐约听到头顶传来对话,他并没有在意,直到转过最后一个弯即将到顶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名字。
“梁暮秋?”
梁暮秋停下脚步,抬头望了过去。
说话的是徐谦旁边那人,他原本只是觉得有些像,试探着喊一声,当看清梁暮秋的脸后顿时惊呼出声:“真是梁暮秋!”
梁暮秋顿时感到几束目光同时落在了他身上,各自带着不明的意味,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而在几人之中,他第一眼最先就看到了厉明深,之后便是徐谦,表情几乎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他不知道厉明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和徐谦站在一起。
梁暮秋咬紧牙,用尽全力按捺住转身的冲动,脚步僵硬地踏上了最后几级台阶。
有一瞬间他距离厉明深很近,几乎擦着厉明深的肩膀走过去,厉明深并没有出声。
徐谦身旁的同伴在梁暮秋走过去时一直盯着他的脸,末了胳膊肘捣了捣徐谦,“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快去啊。”
徐谦像是终于回神,朝厉明深看了一眼,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去追梁暮秋。
厉明深转头看去,梁暮秋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徐谦追上他,试图拉他的手臂,还没碰到就被甩开。
两人的动静引来旁边人的注目,梁暮秋不愿成为被围观对象,看展的心情也荡然无存,疾步朝外走去,徐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小秋,我……”
厉明深只听到这几个字,梁暮秋已经走出了展厅,隔着一道玻璃墙,他看到梁暮秋面对着徐谦停了下来。徐谦急切地说了什么,梁暮秋始终面容紧绷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两人便往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厅走去。
张副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厉明深面色冷凝,忽然间也大步向外走去。
一前一后走进咖啡厅,徐谦看一圈,挑了个角落的沙发座。
落座后,徐谦问:“喝什么,我去点。”
“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梁暮秋冷冷说道。
徐谦看着他,自顾说:“拿铁吧,你以前最喜欢喝。”
“你确定吗?”梁暮秋忍不住讥讽,“我怕待会儿我会忍不住把咖啡泼你脸上。”
音量不低,旁边桌的两名女生好奇地看了过来。
徐谦面色讪讪,往旁边扫一眼,很快又满是温情地注视着梁暮秋:“那好,不喝就不喝,听你的。”
话虽这么说,徐谦还是叫来服务生要了两杯温水,将其中一杯推给梁暮秋,杯柄也转朝他方便拿的位置。
梁暮秋无动于衷,只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几年不见,看得出徐谦混得不错,穿西装打领带,头发用发蜡固定得向后梳,符合世俗标准中社会精英的形象。
他大概是想唱一出久别重逢的深情戏码,无奈梁暮秋并不配合,叫他唱了场独角戏,只能悻悻地又问:“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怎么不回?”
“我为什么不回你心里不清楚吗?”梁暮秋反问。
徐谦沉默一会儿,压低声音说:“上次在医院见到你,我妈认出你了,很激动问我是不是你。”
他双手在桌下交握,垂头看着桌面,神情显得低落:“她手术还算成功,但这两年复发,看东西又不清楚了,但还是通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就认出是你。”
“小秋。”徐谦说着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他抬头看着梁暮秋,“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干什么?”梁暮秋终于说话了,“是没得可抄了吗?”
徐谦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辩解道:“我当时真的是没有办法,你知道的,我妈手术需要很多钱——”
这番话梁暮秋早在六年前就听过了,他烦躁地闭了闭眼,打断了徐谦,“这不代表你可以把我的设计图拼拼凑凑卖出去还署上自己的名字。”
他现在后悔没点杯咖啡,这样就能直接泼到徐谦脸上。
徐谦闭紧嘴唇,似乎不知道说什么,片刻后松开,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错,但当时你只顾接那些不赚钱的案子,工作室已经入不敷出,我只是想多赚点钱。那个客户很有钱,只要我们出设计方案,你没时间,我就把你之前的设计图整理了一下。客户当时问我是不是我画的,我一时头脑发昏说是,之后想反悔已经晚了,其实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但那时候我工作室医院两头跑,就把这件事忘了。”
徐谦看起来满脸悔恨,言词恳切,实则句句在为自己开脱,三言两句就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六年前的梁暮秋或许还会被迷惑,但现在的梁暮秋一眼就能看穿。
他答应徐谦来,并不是想听这些虚伪的解释,他死死盯着徐谦,不错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而后问道:“那些流言呢?到底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徐谦的表情明显变得僵硬。
梁暮秋了然,“真的是你。”
徐谦动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为什么?”许久,梁暮秋问,“我承认在选择客户上我是随心所欲了一些,但除此之外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
徐谦正要开口,梁暮秋又道:“我想听实话,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费心思骗我,没有意义。”
徐谦耷着眼皮,梁暮秋背对着门口,双臂环抱在胸前。沉默中,谁也没注意,有一个人在他们身后的座位悄然坐下。
终于,徐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开口说道:“那段时间我们一见面就争吵,为客户,为方案,为费用。当时有其他公司想来挖你走,直接找到我……”
担心两人的矛盾会让梁暮秋一走了之,徐谦就起了念头,想把梁暮秋永远绑在身边。
他的想法很简单,觉得只要梁暮秋陷入无所依靠的困境,而他在适当时机伸出援手,梁暮秋必然会感激,不会想着要离开他。
因此他悄然散布流言,别人来询问时也有意买醉,就是为彻底坐实,叫梁暮秋名誉受损,但没想到梁暮秋的姐姐忽然出事,他一去之后就再没回来。
徐谦搁在桌子上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越过桌子去触碰梁暮秋,又畏惧似的缩了回来。他神情变得暗淡,喃喃说道:“小秋,其实我是喜欢你的。我们认识那么久,你应该能感受得出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多合拍。”
梁暮秋浑身都在发抖,手指狠狠地抓住了身下的沙发坐垫,愤恨的目光射向徐谦,恨不得化成刀子将他牢牢钉死:“你所谓的喜欢我就是毁了我?”
“流言而已!”徐谦有些激动,“没有根据的事,顶多被议论一段时间,时间久了谁还会记得?”
“我记得!”梁暮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会记得!我会记得怎么被人指指点点,说我的成绩都是靠跟教授的不正当关系得来的!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拿起笔手就会发抖!”
徐谦颓然地坐在位置上,不敢直视梁暮秋,只小声说:“对不起……”
“小秋。”他唤了梁暮秋一声,试图用这个亲密称呼唤起梁暮秋的旧情,“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到处看展,那你今天来是不是意味着想重新开始?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欢迎你,工作室始终有你的位置。”
梁暮秋嘲讽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激涕零?”
“不是的!”徐谦慌忙解释,“你这么多年没在这一行,人脉资源都没有,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帮你。”
梁暮秋忽然感到无力,不明白当初的自己什么会毫无保留地信任这样一个人。
“你知道吗徐谦。”他说,“用人渣来形容你都侮辱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