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权by三拾叁

作者:三拾叁  录入:02-23

梁暮秋承认,看到徐谦狼狈的模样,的确让他觉得痛快。
他给厉明深打去电话,厉明深接了,但应该在忙,让他稍等。
梁暮秋耐心等待,很快,他就看见周文下来了。
周文从电梯出来就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说厉明深现在有点事,不能下来,请梁暮秋上去。
梁暮秋迟疑几秒,说好,跟在周文后面上了电梯。
周文按下次顶层,之后便双手垂在身侧,站军姿似的站得笔直,梁暮秋被他带的也莫名其妙有些紧张。
电梯到了,梁暮秋从电梯里走出去,入目是铺着地毯的宽阔走廊,他左右看看,直接问梁宸安在哪儿。
周文带他往一个方向走去,停在一面玻璃前,下半部分是磨砂,上半部分透明,正好能看到里面。
这原本是一间会议室,不过里面的桌椅都撤了,厉明深叫人做了简单的改造,给梁宸安自己玩。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角落停了一辆单车和几个玩具车模型,还有一个摆满书的书架。梁暮秋往里看的时候,梁宸安正趴在毯子上,屁股对着他,面前摊着一本书,一边翻书一边小腿伸在半空前后晃着。
梁暮秋倒是没想到厉明深还专门给梁宸安弄了间屋子,看着小孩自在的模样,他不由一笑,正要推门进去时,注意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鼻梁架一副眼镜,梁暮秋觉得眼熟,不由多看两眼,对方也看到他,脚步一停,露出震惊的神色。
梁暮秋越发确认自己肯定见过对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直到周文冲那人喊一声“李律师”,他才反应过来,是之前去村子里找他的那个律师。
寰旭在海外的联合开发项目即将收尾,厉明深这两天一直忙着开越洋会议,李律师就是被叫来过文件的。
会议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外面天都黑了。那头因为时差,则是从晚上熬了一个通宵开到早晨,双方都有些疲惫。
文件过得差不多,厉明深还有些话要跟对方负责人单独对谈,李律师就先出来了,走路的时候都感觉两腿发软身体发虚。他没直接走,先去秘书办讨杯热茶,配两块小饼干吃了,这才终于回点血,谁知出来就看到梁暮秋。
想起被大扫帚追赶的往事,李律师冲梁暮秋讪讪笑了笑。
梁暮秋对李律师初印象并不好,下意识绷紧神经,表情淡淡的,说不上敌意,但也绝不友善。
李律师人精,自然察觉到了,走过去站到他旁边,也往玻璃窗里看去,感叹道:“小朋友真幸福啊,什么忧虑烦恼都没有。”
梁暮秋没做声,只是将目光从李律师身上移开,重新看回梁宸安。
梁宸安大概是渴了,撑着胳膊爬起来,拿起旁边的水壶喝了口水,然后又趴回去,翘着小腿来回晃。
李律师忽然说:“其实厉先生一开始的确是想要小朋友抚养权的,才会让我跟你去谈,不过后来他就不让我再插手,说要自己解决,我也就没继续关注,等再听说的时候就是厉董,也就是厉先生的母亲高价找律师要跟你打官司,被厉先生拦了下来。”
这事梁暮秋听孟金良说过,他沉默一会儿,问:“闹得很大吗?”
李律师想了想,“这么说吧,厉先生接手公司之后一直低调,杂志专访都没上过,对外活动也一直让底下人参加,你就知道他多低调的一个人了,但因为这件事他在全城的法律界成了名人。”
说着,李律师往厉明深办公室看一眼,见房门紧闭,厉明深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才压低声音继续说:“而且我客观地讲,律所接不接案子是人家的自由,这样高调施压其实对他个人口碑影响很不好,反正我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那他跟他母亲……”
梁暮秋的话戛然而止,李律师知道他想问什么,扶了扶眼镜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闹得很不愉快。”
“总之很疯狂。”李律师最后评价,看着梁暮秋说道,“恕我直言,他这么做都是为你。”
梁暮秋沉默下来。
李律师朝梁暮秋看去,想起刚才喝茶时听到的八卦,心里有了计较,于是又说:“其实我跟你姐姐也见过,你们长得很像,尤其侧面看。”
梁暮秋有些惊讶,抬头看着李律师:“你见过她?”
李律师点头,“两次,一次是她签婚前协议,还有一次是签离婚协议。”
梁暮秋都不知情,梁仲夏报喜不报忧,从来不跟他说。
梁暮秋问:“那她离婚的时候……”
李律师回忆片刻,说道:“当时就在明昭总的办公室,也就是那一间。”
李律师伸手往对面一间房间指了指,“那天我到的时候,她和明昭总就坐在办公室里,气氛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激烈,反而相当平和。两人有商有量地说着话,期间明昭总几次试图挽留,但你姐姐下定决心,坚持要离婚。”
说完这一句,李律师停顿了一会儿,给梁暮秋时间消化,然后才接着往下说:“其实从我的角度看,我觉得他们两个人还是有感情的,但婚姻不止是两个人,还牵扯到许多其他方面。看得出你姐姐是个很有想法很有主意的女性,我想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其实我还挺佩服她,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洒脱地拿起又放下。”
李律师说完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见梁暮秋沉浸在思绪之中,于是不再打扰他,踩着地毯悄悄离开了。
梁暮秋一直站在外面,直到梁宸安发现他,撒上鞋子朝他跑来。
房间内开着新风,空气循环流动,温暖但不沉闷,梁暮秋摸着梁宸安的手心都是热的。
门口有个衣架,梁宸安的外套和书包挂在上面,梁暮秋拿下来,给梁宸安穿好说:“走吧,带你去孟叔叔那儿吃饭。”
冬天到了,孟金良的餐厅推出精品小火锅,一人一锅的那种,梁宸安在梁暮秋朋友圈里看到过一次就一直惦记想去吃。
梁宸安一只胳膊已经伸进了外衣的袖子里,闻言忽然停下不动了,眨了眨眼睛看着梁暮秋问:“我们不等叔叔一起吗?”
梁暮秋说:“他还有事。”
梁宸安嘴巴抿起来,往厉明深紧闭的办公室看一眼,问道:“那他晚上吃什么?”
周文还在旁边,听到后说:“应该吃盒饭吧。”
“那我也吃盒饭。”梁宸安立刻说,舔舔嘴唇又问,“盒饭好吃吗?”
梁暮秋想着厉明深的盒饭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但还是说:“应该没孟叔叔的火锅好吃。”
刚才跟李律师说完之后,梁暮秋的心就仿佛被一根线拉扯着,线的另一端就系在厉明深的身上。他有几天没见厉明深了,早上把梁宸安送过来的时候在大堂交接完就走,也没说上话。
他不想做决定,于是把决定权交给梁宸安:“你来定吧,是留在这儿还是去吃火锅。”
梁宸安脑海中浮现出切得薄薄的羊肉卷和加了小米辣的蘸酱,咽了咽口水还是说:“我等叔叔。”
梁暮秋便陪着一起等。
暮色四合,从落地玻璃往外看去,能看到城市夜景和亮起的万家灯火,梁宸安吃了点小零食填肚子,梁暮秋对着玻璃出神,等回过神时,玻璃里出现了厉明深的影子。
他猛地回头,对上了厉明深的眼睛。
厉明深这一天说了太多话,嗓子都哑了:“怎么不去吃饭?”
梁暮秋说:“等你。”
厉明深感到心头温暖。梁暮秋看一眼时间,孟金良的餐厅应该还开着,便问:“冬冬等你吃火锅,你去吗?”
厉明深回办公室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正要走,想想又把钥匙搁回去,走出去对梁暮秋说:“开你的车吧,我车送去修了。”
梁暮秋驱车前往孟金良的餐厅,等到的时候,恰好孟金良的老婆也刚下班,从补习班提溜了孟浩庭一起过来。
时间有些晚了,店里只剩稀稀落落几桌客人,孟金良让人收拾了包间出来,支了六个小火锅。
桌子是长桌,够大,正好孟金良一家坐一边,梁暮秋带着梁宸安和厉明深一起坐另一边。
孟金良的老婆第一次见厉明深,双眼如同精密仪器般上上下下地扫视着他,末了朝孟金良看一眼,使了个眼色。
厉明深始终神色从容,任由打量。
火锅煮开,包间里蒸腾起温暖的气息,梁暮秋脱掉外套,正要起身挂起来,厉明深从他手里拿过,说:“给我吧。”
他姿态自然,仿佛这种事理所当然应该由他来做,梁暮秋没说什么,看着厉明深将外套挂在门边衣架上,沉默地坐了下来。
梁宸安喜欢吃辣,要吃辣锅,孟金良怕他辣嗓子,让厨师在正常微辣的基础上再减半。他吃得小脸红扑扑,唇边也一圈辣油。梁暮秋见他碗里的调料不多了,起身去包间外面给他弄,孟金良看准时机跟上。
“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孟金良可算找到机会把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刚才吃饭的时候,梁宸安坐中间,厉明深时不时给他夹菜,同梁暮秋也有交流,但说亲密不像亲密,冷淡也不像冷淡。
梁暮秋没有立刻回答,走到调料台前停下,弯腰从底下柜子拿了个干净的碟子才说:“朋友。”
自从说过做回朋友,厉明深的言行举止就停留在朋友的层面,没有再越界,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朋友?”孟金良不怎么相信,“你这概念可大了去了。”
梁暮秋低头拿勺子盛了点解辣的醋,没接话。
“不过小秋,”孟金良忽然低下声音,“我承认厉明深是不错,但你们吧,一个是冬冬叔叔,一个是冬冬舅舅,虽然不是一个户口本上,但也沾亲带故,总感觉吧怪怪的。”
孟金良话没说完,被他老婆从背后打了一巴掌:“就你话多,哪儿那么多感觉?又没血缘关系,沾什么亲带什么故?”
孟浩庭也跟着他妈出来,看到了,捂着肚子笑,孟金良“嘿——”一声,走过去抬脚就要踹,被孟浩庭灵活地闪躲了过去。
孟浩庭冲他老子嚷嚷:“你就会对我耍横,有本事冲你老婆去啊。”
孟金良卷起袖子就要揍他。
回到包间,梁暮秋把醋碟放在梁宸安面前,从他身后绕到里面自己的位置坐下,忽然发现自己碗里多了好几片鱼肉。
他惊讶地抬头,正好厉明深也朝他看来,对上视线之后,厉明深没有说话,但梁暮秋知道,这鱼肉是厉明深给他夹的。
他拉开椅子坐下,提起筷子夹了一片送进嘴里,之后的时间没怎么再说过话。
吃完饭,孟金良把他们送到门口,厉明深本想打车走,梁暮秋捏着车钥匙说:“我送你吧。”
厉明深看他一眼,没拒绝,坐上了副驾驶。梁暮秋往他公寓开,厉明深大约是累了,中途闭起眼睛靠在座位上,像是睡着了。
梁暮秋等红灯时停下,侧头看着他。
之后的一段路梁暮秋稳着车速,开得并不快,但也很快就到了厉明深公寓,厉明深掐着点醒来,眼神迷茫一瞬又很快变回清醒,伸手解开安全带,同时往后看一眼。
梁宸安在后座睡着了。
厉明深轻轻地松开安全带,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梁暮秋双手还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并没有出声催促。
梁暮秋刚才把车泊在路边,旁边就是一排奢侈品店,虽然已经不在营业时间,但硕大的logo在严寒的冬日依旧散发出亮眼的光芒。
另一边的街道上,不时有车辆从旁驶过,卷起阵阵呼号的风声。
车厢内气氛反而安静,过了近一分钟,厉明深才在座位上动了动,侧过身对梁暮秋说:“这么晚了,你开车带冬冬回去也不安全,在我这里住吧,房间都是现成的。”
他言辞恳切,说得也在理,仿佛真的只是担心梁暮秋和梁宸安的安全,梁暮秋的心还是微微动了一下,双手依旧握在方向盘上,转过头同厉明深对视,沉默几秒后说道:“好。”

梁暮秋把车开进了公寓的地下车库。
经过减速带的时候,梁宸安被颠醒了,揉着眼看外面,发现是陌生的环境,问是哪儿。
厉明深转头说道:“这是叔叔的公寓,你跟你舅舅晚上不回去了,住在这里好不好?”
梁宸安扭着身子坐直,问道:“真的?”
梁暮秋从后视镜里看去,嗯了一声。
他把车停在厉明深的固定车位上,厉明深先下车,弯腰把梁宸安从后座抱下来,等梁暮秋锁好车就一起朝电梯间走。
电梯间有人在,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头发虽然半白但一丝不乱地梳在脑后,穿着优雅的套裙,佩戴不菲的首饰,还牵着一只雪白贵宾。碰面之后,她对梁宸安友善地笑了笑。
梁暮秋对梁宸安说:“叫奶奶。”
梁宸安被厉明深抱在怀里,小声喊道:“奶奶。”
等电梯到,那位老妇人牵着贵宾上电梯,他们跟在后面,老妇人在中间楼层下去了,电梯门关上,继续往上运行,梁宸安忽然说:“我今天也见到一个奶奶。”
梁暮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厉明深却意识到什么,面色一紧,立刻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梁宸安打个哈欠,困意又涌上来,他摇头说道:“没有,她就站在玻璃外面看我。”
梁暮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隐约浮起一个猜测,面色微沉地看了厉明深一眼。
等到公寓,厉明深开门,径直将梁宸安抱到客卧,梁暮秋跟进去,承诺梁宸安晚上一定来陪他睡觉,梁宸安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等他睡着,梁暮秋和厉明深一前一后从房间出来,厉明深刚一带上门,梁暮秋就立刻问:“什么奶奶?”
厉明深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先别急,可能是我妈。”
说罢他便打电话给秘书,秘书回复厉環的确在下午去了公司,站在走廊上看着梁宸安,并没有进去,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走。
厉明深脸色也有些发沉,挂掉电话后对梁暮秋说:“今天我一整天都在连线开会,所以我妈去了他们才没告诉我。”
他说:“对不起,我的疏忽。”
梁暮秋沉默一会儿才说:“不用道歉,跟你没关系。”
对于厉環,梁暮秋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对方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却让他印象深刻,他曾经把梁仲夏的不幸归结于厉環,但今天李律师的话却让他触动。
梁仲夏结束婚姻固然有外部因素,但也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她拿得起,也放得下。
梁暮秋想起梁仲夏曾经对他说过,有些事体验过就不会觉得遗憾,所以不必为她感到抱歉。
他沉浸在矛盾的情绪中,直到一阵咳嗽将他拉回现实,看到厉明深捂着嘴咳得厉害。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发现厉明深有些咳嗽,问道:“你怎么了,感冒了?”
厉明深猜测应该是他在办公室里呆了一整天,说话太多又没怎么喝水的缘故,放下手说:“没事。”
刚说完这两个字他又咳嗽一声。
梁暮秋的眼神充满怀疑,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贴上厉明深的额头,停顿几秒感受温度,并不热,刚松口气,就发现厉明深正看着他。
他的眼神十分专注,含着隐隐的笑意,梁暮秋这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过于亲密了,他将手收回来,手指在手心抓了两下。
梁暮秋想到了他的独家治咳嗽秘方,问厉明深:“有梨吗,我给你煮点梨水。”
厉明深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矿泉水并没有其他东西,梁暮秋有些无语。
公寓24小时供应餐食,厉明深打电话让管家送上来,不到两分钟,管家就拎着一袋梨来敲门。
梨洗净切块,连皮一起煮,大火煮开小火慢熬,温暖的蒸汽从锅中四溢而出,慢慢地将窗户蒙上一层雾气。
整个过程中厉明深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双手垂在身侧,安静地看过来。梁暮秋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无端感到别扭,目光始终在锅上,也保持沉默。
等雪白的梨肉变得晶莹剔透,筷子一戳软乎乎的他才关火,倒出一碗递给厉明深。
厉明深尝了一口,皱了下眉,梁暮秋注意到,问:“不好喝?”
“好喝。”厉明深说,“只是没有村里的梨甜。”
梁暮秋心道你就挑吧,擦干净手从厉明深旁边经过,忽然被抓住了手腕。
“干嘛去?”厉明深抓住他的手腕,又很快松开,神情自若地问。
梁暮秋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在意,即便被厉明深触碰过的皮肤在隐隐发烫,他说:“你慢慢喝,我回房间睡觉了。”
他朝梁宸安睡觉的卧室走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许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梁暮秋把厉明深送去公司,厉明深直接带梁宸安去办公室。寰旭的人现在都知道他会带一个小男孩来上班,所过之处都是“厉先生早”的问候,之后便是小声议论,无非猜测孩子身份以及和厉明深的关系。
连郑天厚都打来电话,旁敲侧击,厉明深说道:“不是我的,他就是我大哥的那个孩子。”
郑天厚又在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厉明深闻言沉默一阵,点头说道:“好,既然您开口,我一定办到。”
厉明深没再让梁宸安去隔壁房间,就让他呆在自己办公室里。梁宸安看书看得累了,想去骑自行车,厉明深便让秘书陪着,让梁宸安在他办公室门前的走廊上骑。
秘书小姐穿着高跟鞋,跟不上梁宸安的速度,梁宸安说道:“姐姐,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能骑,你别崴脚了。”
秘书心想真是个可爱又体贴的小人儿,恨不得上手掐一把梁宸安嫩生生的脸蛋,但如今谁都知道厉明深在意这个孩子,便笑着点点头,站在走廊一头看着他。
梁宸安握着把手往前骑,走廊上铺着厚实的地毯,摔了也不会疼,他时快时慢,从一头骑到另一头,然后把车停下,站在玻璃前往下看一眼,高度太高了有些晕,转着龙头正要调头的时候,忽然就撞到了一个人,于是赶紧停下来。
梁宸安首先看到的黑色长裙和手提包,他抬起头,视线再往上,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他同对方相互对视,对方取下墨镜,正是昨天站在玻璃外看他的那个奶奶。
一般见到陌生人,梁宸安都不会主动搭话,他有些认生,刚想扶着车绕过去又忽然停住,因为他看见这个奶奶的眼睛红了。
梁宸安把车支好,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过去,但还是没有说话,只睁大眼睛看着她。
厉環接过纸巾,在他面前屈膝蹲下,手提包也放在地毯上,看着他笑了笑,问道:“你叫冬冬是吗?”
“你认得我吗?”梁宸安问。
“我认得你,你好乖。”厉環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梁宸安的胳膊,当触碰的那一瞬,她的眼睛红得更厉害了,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
她瞥过头缓了缓,竭力克制情绪,这才又转过头对梁宸安笑了一下,摸了摸他胳膊外的毛衣,问道:“穿得冷不冷?”
外面虽然是严冬,但整栋大楼都开了暖气,梁宸安一进来就把外套脱了,只穿了梁暮秋给他买的毛衣。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衣服,说道:“不冷。”
刚说完他就听到一阵脚步,一抬眼,厉明深正疾步朝他走来,后头还跟着秘书。
秘书一见厉環就去报告厉明深,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小声解释说:“董事长没通知任何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又过来。”
厉環知道是厉明深来了,直起身转头看去,脸上笑意转冷。
厉明深快步走到梁宸安跟前,一只手抚上他的头顶,紧接着站到他面前,明显保护性的姿态。
“冬冬,去我办公室。”
秘书赶紧说:“冬冬,跟姐姐走吧,姐姐拿零食给你吃。”
梁宸安又看一眼厉環,听话地跟着秘书走了。厉明深眼神当即也透出冷意。厉環已经从地上站起来,重新架起墨镜,厉明深只能看到她紧抿的红唇。
对视几秒,厉環拎起包朝外走,转身的时候停了一下,目不斜视,只余光看向厉明深说道:“不用这样防着我,这是明昭的孩子,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更爱他,为了他我可以付出生命,你又能做到吗?”
厉明深听出了她声音之中细微的颤抖。
他没有说话,目送厉環从走廊上离开。
到晚间,厉明深结束工作后带梁宸安去山水墅找梁暮秋。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施工工人走光了,只剩梁暮秋坐在一楼临时搭起的一张工作台上,台子上立一盏台灯,他面前摊着纸笔,正一边看一边涂改。
厉明深走上台阶将门打开,梁宸安跑进去,梁暮秋听到动静,这才从图纸上抬头,露出诧异的神色:“今天这么早?”
厉明深嗯了一声。
趁厉明深过来,梁暮秋领着他上上下下走了一遍,一楼是会客厅、厨房餐厅以及一间茶室,二楼、三楼则是卧室和书房,露台没有封,负一层做成了健身房、储藏间以及一个小型的影音室,从旁边的车库能直通过来。
墙壁和天花板都色调温馨,整栋别墅已初具雏形,下一步就是软装。
关于软装,梁暮秋曾经问厉明深的看法,厉明深让他看着办,梁暮秋有些无奈:“这是你的家。”
厉明深沉默地看他许久,松口说想一想,最终给出的构想却是跟梁暮秋在小院的布置差不多。
厉明深之前还说过要两间书房,一间是他的,另一间则是他那位所谓设计师伴侣,同时还要给一个五岁男孩建一间活动室。
梁暮秋在做图的时候却留下两块空白,他知道这是厉明深留给他和梁宸安的,但他无从下手。
厉明深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说道:“书房就先空着,活动室的话还是按照原来说的。我是冬冬叔叔,为他留个房间不算过分。”
梁暮秋无从反驳,厉明深蹲下对梁宸安说:“冬冬,叔叔在楼上给你留了房间,你想不想去看?”
梁宸安往楼上跑去,脚步声回荡在房子里,一楼只剩厉明深和梁暮秋两人。
沉默了一会儿,厉明深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参奖?”
“参奖?”梁暮秋有些愣住。
出于隐私或其他方面考虑,大多数客户都不愿把他们的房子供设计师参奖展示。
“可这是你的房子。”梁暮秋说。
“但也是你的心血。”厉明深对他道。
厉明深说完就从手机上给他转去一个链接:“日期还没截止,当然了,决定权在你。”
梁暮秋点开看了一眼,那是个国外知名设计大赛的报名链接。他沉默良久,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厉明深回答他,“我只是觉得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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