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将臣搅拌海鲜粥的手一顿:“再加一个?可我已经有两个助理了。再加就超标了吧?”
裴老将军的语调永远平缓从容,却有着不容反抗的强势:“你如今不同过去,事情越来越多了,小闻和小张明显忙不过来。这人是我仔细给你选的,何家的一个孩子,很聪明能干,尤其擅长文秘工作。小闻再好,也不能把所有的事都让他做。再有,发生了先前那事,外头对小闻的关注度有点高。他最近还是不要陪着你一同露面的好。”
那就是让闻书玉把近身服侍的一把手位置让出来了。
其实,祖父的这个决定,裴将臣并不是太惊讶。
如果江边失控的热吻尚能算少年人的顽皮,那之前的飞身一扑就是舍身相救,性质要严重得多了。
裴家长辈们要的不光是一个优秀完美的继承人。这个继承人还得没有明显的弱点。
闻书玉显然正在成为裴将臣的弱点!
但裴老将军目前还是把孙子的举动归结于他过度依赖这个助理了。认为让人去分担闻书玉的工作,同时分散一下裴将臣的注意力,就会改变这个现状。
裴将臣的抵触情绪刚刚冒头,就被他强行摁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为了闻书玉和长辈闹别扭,对他和闻书玉都百害而无一利。
“还是爷爷顾虑周全!”裴将臣露出感激的笑容,“我最近也觉得手头有点缺人,正拿不准要不要添一个人呢,您就为我想到了!”
“我不替你想,还有谁替你想?”裴老将军对孙子的反应十分满意,语气也越发慈爱,“三个助理,各自的职权要分清楚,这样办事效率也高。你呢,也要学着如何驾驭下属,学会制衡。关于驭人之道,曾国藩曾说过四个要点:轻财、律己、量宽,还有身先……”
祖父真的老了。裴将臣默默道。
他的训诫越来越长,老生常谈,脾气却又越来越固执、独裁……
一顿早饭吃了大半个小时,裴将臣几乎是半饿着肚子离开的。
闻书玉一直候在餐厅外,等裴将臣出来,便陪着他一路朝外走。
裴将臣的情绪有点不对劲,闻书玉立刻察觉。
这青年的下颌紧紧绷着,显得面部轮廓越发硬朗分明。但闻书玉知道,这其实说明裴将臣心里正烦躁。
“臣少?”闻书玉轻声问,“您还好吗?”
难道是被祖父训斥了?还是记者会哪里没做对?
裴将臣一烦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了继承人的位置,依旧没有什么自主权。二烦新助理这事该怎么和闻书玉开口,才能不让他难过。
可好像不论怎么说,都很难让这个事变得好接受一点。
裴将臣只好直说:“爷爷给我安排了一个新助理。”
闻书玉一愣,秀气的眼睛霎时迸出一抹异样的光芒!
——终于有人来减轻我的工作负担了?
作者有话说
臣少:祖父要给我屋里添人。我该怎么跟娘子说?在线急等!
“靛蓝”总骂裴将臣是资本家的小崽子,是有理由的。
这世上还没哪个助理的工作有这份这么繁重的。
闻书玉几乎将裴将臣大大小小的事完全包揽,不光身兼厨子和保镖,还要统筹公关、文秘,法务,甚至财务方面的工作。
闻书玉名义上还是在校大学生,有课业压力,眼下又多了警队后勤的工作,还要训练和出勤。
他甚至还要忍受职场性骚扰!
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呀!
所以闻书玉早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有人能帮他分担以下资本家的剥削。
今日,他盼的人终于来了!
可闻书玉惊喜的目光落在裴将臣的眼中,却又是另外一个意义。
这么难以接受!
这是裴将臣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就是:不怪他。谁遇到一个空降的竞争者都不开心。
裴将臣心头一软,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最信任的人还是你。”
“谢谢臣少。”闻书玉怕自己一时高兴露了馅,急忙低下了头,“您放心,我会和新同事好好相处的!”
闻书玉这表情落在裴将臣眼中,完全一副正房太太听说男人要纳妾,忍着心酸不得不表示贤惠的模样。
裴将臣忍不住解释:“这都是爷爷的意思,我是一点儿都不想添人的。我有你就够了!”
我不够呀!闻书玉在心中呐喊。
上岗快一年半了,我都没有放过一天假。早知今日,当初他该直接加入保安团队的。
没人会要求一个保安做PPT。
“多谢臣少的厚爱。”闻书玉生怕裴将臣把新助理给赶走,还反过来劝说,“既然是裴老送来的人,必然十分优秀能干。裴老这么做也是关爱您,裴家别的子弟还没有这个待遇呢。您就算不喜欢,也不要怠慢了新助理。”
裴将臣轻哼:“你也是爷爷送来的,我什么时候怠慢了你?”
“当然没有!”闻书玉忙赔这笑,“我是觉得,团队里添人是好事。多一个人服务你,必定能把工作做得更好。”
这勉强的笑意更刺眼。
裴将臣心里越发烦躁,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难哄,可语气却更软了几分。
“我知道你懂事。就算是爷爷送来的,你也是我团队里的头儿,他永远都越不过你去。嗯?”
这话倒是闻书玉爱听的,当即爽朗一笑。
“那我更要好好干,才不辜负您的一番厚爱!”
裴将臣心头这才一松。
其实,裴老将军的想法,闻书玉很能理解。
他自己随时都会被组织召回去,张乐天又不大得裴将臣看重,裴将臣的总管位置其实还是空着的。
这个何瑞,祖上三代都为裴家服务,忠诚度毋庸置疑。他本人刚刚从首都文理学院社会学专业毕业,精通多门外语,体能考核全A,长相也很端正。
总之,除了人本身很讨厌外,何瑞是裴将臣总管很适合的人选。
说到人本身很讨厌——
大伙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互相介绍完,闻书玉告诉何瑞,今晚同事们还会举办一个欢迎派对。
何瑞却冷着脸说:“我过来不是为了交朋友的。我是来整改这个团队的内部乱象的!”
场面气氛霎时降到了0度。
张乐天困惑地朝闻书玉望去,不确定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个姓何的脑子抽风了。
闻书玉倒是很镇定,含笑问:“是裴老有什么指示吗?”
“我的到来,就是裴老的指示!”何瑞大言不惭,“裴老早就对这个团队管理上的混乱很不满意。我听说,某些人还因揽权,导致职权归属不清,出现牝鸡司晨的现象……”
闻书玉一为何瑞一个苏曼人却对亚星联邦的成语运用这么娴熟而惊讶,二又为他莽撞不留情面的攻击而啼笑皆非。
谁都听得出,何瑞后面这句话是冲着闻书玉去的。
好在闻书玉修养极好,笑容稳定,没有因为被骂是“牝鸡”而一拳捶在何瑞脸上。
但在场所有员工的脸色都更黑了一层。
这何瑞摆明了拿着鸡毛当令箭,野心勃勃地来取代闻书玉。
闻书玉在团队里人缘极好,员工们都觉得在他手下做事轻松,福利又多。
别的不说,大伙儿有什么私事要请假,闻书玉都批准得很痛快。
换了这么一个“我是来整改你们的”何瑞,不用想就知道好日子要到头了。
不用大伙儿谋划,张乐天立刻找了个机会去大门口迎接裴将臣,一路上叽里呱啦地告状。
“他是这么说的?”听小泰迪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裴将臣也觉得不可思议。
到底是爷爷派来的人,不说百里挑一,也该是个有脑子的。就算真得了裴老将军的授意,也该徐徐图之,哪有一来就给众人下马威的?
连裴老将军都看在闻书玉两次救过孙子的命上,对他挺客气的。他何瑞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直接蹬鼻子上脸?
“他还骂你书玉哥什么来着?”裴将臣问。
“牝鸡司晨!”张乐天后来紧急上网搜了这个词,可把孩子给气坏了,“那小子居然骂书玉哥是母鸡!”
裴将臣都气笑了:“还骂得挺有文化的。”
张乐天欲哭无泪:“书玉哥也这么说。您二位还真是……”
“你书玉哥还说了什么?”裴将臣问。
“说得卖老将军的面子,让我们先忍一忍,不能一开始就把关系弄得太僵。”张乐天气鼓鼓,“但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给何瑞倒茶的时候,朝里面吐了口水!谁叫他居然敢骂我哥!”
裴将臣嘴角抽了抽。
“臣少,我是不是做得不对呀?”张乐天假兮兮地请罪。
裴将臣无奈地瞥了这孩子一眼:“你年纪小,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做了,怪恶心的……”
张乐天一个劲应着:“是!下次我换别的!”
说话间,裴将臣已走到了小楼门口。
大门打开,迎出来不是以往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而是一个方头方脑、笑得一脸殷切的健壮青年。
“臣少,您幸苦了!”何瑞的嗓音低沉洪亮,“我叫何瑞,是裴老将军派来为您效力的!”
裴将臣面无表情地唔了一声,目光将何瑞从头到脚一扫,抬脚走进了屋。
又黑又壮,腰至少比闻书玉的粗了三分之一。
家里有了一只小泰迪还不够,又多了一头牛!
正抱怨着,就见闻书玉系着围裙,端着一杯凉茶迎了出来。
“您回来啦!”
轻柔的笑,温暖的语调,让人心窝里一软。
这才是他每天回家期待看到的一幕!
但今天,这一幕只维持了数秒就被打破了。
何瑞不由分说地把凉茶从闻书玉手里夺了去,一个箭步递到裴将臣跟前。
“臣少,您润润口。”
裴将臣还没来得及扬起的嘴角彻底垂了下去。
在闻书玉的错愕和张乐天的怒目中,裴将臣冷淡地丢下一句“不渴”,绕过了何瑞朝楼上走去。
何瑞讪讪,问闻书玉:“臣少平时都这样?”
“也许今天在外面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吧。”闻书玉朝厨房走,“你最好别去打搅他。乐天,过来帮我切菜。”
这两人钻进了厨房里,把何瑞屏蔽在了一旁。
何瑞也不屑凑上去。他掏出一包烟,打算找跟着裴将臣的特勤打听一下情况。
等何瑞走了,闻书玉才重新倒了一杯凉茶交给张乐天:“给臣少送上去吧。”
裴将臣躺在沙发里玩手机,听到敲门声,嘴角终于翘了起来。
“进来。你总算知道——”
看到探进来的小卷毛,裴将臣的嘴角又挂了下来。
“臣少,书玉哥让我给您送凉茶。”张乐天说。
“他在干吗?”裴将臣沉着脸。
“做饭呀。”张乐天说,“灶上离不开人。书玉哥今天做了酸梅鸭和苹果炖猪排呢。说最近天气太热,您没什么胃口,酸甜口的菜开胃。”
“哦。”裴将臣的脸色又好了几分。
张乐天见状,试探着问:“臣少,那个何瑞怎么办?您都看到了,他一点儿都不把书玉哥放在眼里。”
其实比起何瑞的争宠行为,更让裴将臣不舒服的,是闻书玉的退让。
这小子居然争都不争一下!
就闻书玉这性子,不像是会留在后面放大招的人。看来是真的怕自己为难,又怕惹长辈不高兴,于是选择自己受委屈。
偏偏裴老将军派何瑞来,就是为了分闻书玉的权的,裴将臣至少表面上得配合。
不然,裴老将军不会认为是孙子不喜欢新助理,只会认为是闻书玉在背后使坏。
“毕竟是爷爷派来的人,没犯错也不能把人撵走。”裴将臣斟酌着,“他抢你书玉哥的活儿,你书玉哥都没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
“那……”张乐天的小脑袋转不过来了,“那就随他这么嚣张下去了?”
裴将臣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把人盯紧了,抓他的小辫子吗?”
“对对!”张乐天急忙点头,“我这就去和书玉哥说……”
“别和他说!”裴将臣喝道,“书玉这人太老实,不会去做算计人的事。这活儿就交给你了。你被书玉养了这么久,也该能独立担点事了!”
张乐天像是被委托了救国重任的士兵,顿时豪情万丈。
“我这就去办!今天吃饭就不让他和我们一桌。他有什么资格吃书玉哥做的菜!”
裴将臣觉得这孩子还有救。
因何瑞积极抢活,这日直到休息时分,闻书玉都没能和裴将臣说上两句话。
何瑞得知闻书玉没有像其他员工一样住在配楼,而是住在阁楼里时,又露出一副极不赞同的表情来。
“就算要夜里值班,也不能总是闻秘书一个人吧。”何瑞说,“这样吧,以后我排个班,我们三个人轮流住阁楼。”
闻书玉住阁楼那是为了就近保护裴将臣,是绝对不可能搬走的,所以他第一次否决了何瑞的意见。
“我住阁楼是臣少的意思。你要改动这个规矩,就得问过臣少。”
想也知道裴将臣不会答应。
裴将臣和闻书玉的桃色绯闻在脑中掠过,何瑞冷笑:“闻秘书伺候人的本事,我是想学都学不来。难怪裴老将军对你不放心。”
闻书玉啼笑皆非。
从私心讲,闻书玉是很希望何瑞能留下来,多多分担他的工作的。可何瑞要总是这么不会做人,纵使闻书玉有心让位,他估计也做不长久。
想到这里,闻书玉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何助理,凡事切莫太心急。”
可惜何瑞不领这份情,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打响。
何瑞上位的意图毫不遮掩,所有近身伺候裴将臣的活儿他都抢着做,硬生生把闻书玉挤去了一边。
让团队员工们失望的是,闻书玉没有同何瑞硬碰硬,而是选择了退让。
论级别,何瑞比闻书玉低一级。论资历,闻书玉还是前辈。
但一个有心夺权,一个有心退让,裴将臣又态度不明……两人在团队里的地位便渐渐颠倒了过来。
台风过境后,为了庆祝自己沉冤昭雪,又向那些一直支持自己的朋友表示感谢,裴将臣打算邀请朋友们去永渡群岛一个在裴家名下的小岛上度个假。
裴老将军听说了,问:“都有哪些朋友?”
裴家子弟的社交范围是长辈们早就划下的,裴将臣交友一向谨慎,裴老将军也从没关心过他到底有那些好朋友。今日突然这么一问,必然有别的用意。
“就过去那几个,连毅、杨淮生他们。哦还有,上次小姑介绍的那位梁幼芳梁小姐。”裴将臣紧急在名单上补充了一个人,“我也邀请了她。”
“哦?”裴老将军有点意外,“我上次听你小姑说了,还以为你没看上人家呢。”
一看祖父眼中隐隐的满意,裴将臣就知道自己这临时的决定是做对了。
“我怎么会连那么优秀的女孩都瞧不上?”裴将臣笑,“这阵子我不是自顾不暇吗?但我们一直有联系,挺聊得来的。正好借这次度假,再多接触一下。”
裴老将军点头:“你长大了,也该交几个带得出去的女朋友了。就是不要太重感情,让女人牵着你的鼻子走。男人,要去做英雄,做大丈夫,就是不要去做情圣……”
好不容易从祖父的念叨中逃了出来,裴将臣吩咐张乐天。
“你联系一下那个梁小姐,就说我想请她去度假……算了,电话我还是亲自打吧。你给我把她的电话号码弄到。”
作者有话说
梁大少正在赶来的路上,狗血酝酿中。
裴将臣的这一通电话,对梁幼芳来说,还真是瞌睡送枕头。
梁幼芳这段时间也过得不大好:她的豪门前男友,竟然和自己父亲外室所出的妹妹订了婚。
母亲梁太太得知了这噩耗,把家里的所有瓷器和玻璃制品砸了个稀巴烂,声嘶力竭地唾骂梁幼芳:“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争口气?又让那贱人母女骑在了我们头上,生你有什么用?”
能维护自己的哥哥恰好不在国内,梁幼芳孤军难扛,很是受苦。
裴将臣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梁幼芳正在家宴上听她妹妹得意洋洋地讲述和未婚夫的爱情故事。
梁二小姐见姐姐神情落寞,有意刺激她:“大姐,听说大妈又在催你了。你也不要急,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没缘分的人牵了手也要分……”
手机就在这时嗡嗡响,打断了梁二小姐的话。
是个陌生号码。
只要能岔开眼下的话题,是谁打来的不重要。梁幼芳立刻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好听的男声:“梁小姐,我是裴将臣。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一刻,梁幼芳简直想当场给菩萨、佛祖、耶稣、圣母……挨个儿磕头谢恩!
紧接着,影后附体也不为过——梁幼芳眨眼间露出惊喜又娇羞的神情,在亲友们的注视下,甜甜地唤了一声:“阿臣!”
“???”裴将臣忍不住看了看手机。
“谁呀?”梁二小姐忍不住问。
梁幼芳不答,把手机捂在胸口,站了起来。
“各位慢慢用,我去接个电话。”然后一脸怀春地离席而去。
亲友们议论纷纷。
“幼芳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哪个阿诚?”
终于有一个姑母给出了可靠的情报:“是不是裴将臣?苏曼总统的侄子?上个月幼芳去苏曼见过他,两人的合影还上了新闻的。”
“哟,那位来头可不小!裴家太子爷呢……”
梁二小姐和她那富豪未婚夫的脸色都一时有点精彩。
能救场的都是恩人,梁幼芳哪里还会计较裴将臣时隔快一个月了才联系她。
别说裴将臣请她去自己本就很向往的海岛度假,就算请她去爬珠峰,她都会一口答应!
在裴家的私人小岛上,年轻人们冲浪、浮潜、海钓、攀岩,尽情享受着台风过后清爽的海风和剔透的阳光。
梁幼芳痛痛快快地玩了两日,发现裴将臣和外头传说中的不大一样。
一是教养很好,尊重女人;
二是这个人其实城府很深,很有野心;
三就是,他和那个助理的关系似乎没外界传的那么特殊。
至少在岛上这两日,跟在裴将臣身边的都是一个姓何的新助理。那个闻助理虽然也跟来了,却没近身伺候。
裴将臣对那个闻助理也并无什么暧昧举动。
也许是真没什么,也许是作戏。梁幼芳没心思去深究。
相信世间存在纯真爱情的,往往是中产家庭里的小公主。像梁幼芳和裴将臣他们这样出身的孩子,反而都对爱情和婚姻有着十分现实理智的看法。
只要男人能给梁幼芳所需要的东西,他爱的是谁,甚至爱的是不是女人,都不重要。
大部分贴身伺候裴将臣的工作被何瑞包揽了,闻书玉顿时闲了下来。
他终于有空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一边欣赏着海景,一边和老宋取得了联系。
“杨教授亲自和裴老将军谈过了。”老宋说,“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杨教授说这个事已经解决了。她还让我带话给你,要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她也很为裴将臣骄傲。杨教授的原话是:‘请这两个孩子好好的互相照顾。’”
闻书玉十分感动:“请替我告诉杨教授,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一定会好好履行职责。”
“唉,要我说,多大点事呀!”老宋抱怨,“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军阀土皇帝那一套。你拼死拼活救人,他们觉得是你应该的。稍微一点没做好,就要把你发配宁古塔……”
“龙三那边有新动静吗?”闻书玉打断了老宋的唠叨。
老宋沉默了一下,说:“他最近就会被保释出狱。他的下属和仇家都蠢蠢欲动。我们估计他出来后会蛰伏一段时间。托你的功劳,当年那次行动炸掉了他大半的江山,就算他这些年在监狱里遥控重建了一部分,也赶当年差远了。就是有一条情报,你可能要留意。”
“什么?”
“我们的线人发现龙三的左舵主,就那个叫查兰的女人,居然还活着。”
闻书玉的眼前瞬间掠过一张清冷苍白的脸,削瘦病弱的身躯,和除了龙昆,看任何人都如看死物的眼睛。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孱弱多病的女子,是龙昆最信赖的财务主管和军师?
靛蓝最后一次见这个女人,就在大爆炸的那一晚。
龙昆见局势失控,让人将查兰先送走。
可靛蓝知道不能让这个女人逃走。她掌握了龙昆太多秘密和资源。有她在,龙昆只要不死,就能东山再起!
于是靛蓝在查兰搭乘的直升飞机上安装了定位装置,便于警方追捕她。
直升飞机在猎猎海风中升空。龙昆一直站在停机坪上,目送直升飞机远去。那表情,仿佛飞机上有他深爱着的人。
可转眼,直升飞机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爆扎成了一团刺眼的火球!
靛蓝震惊不已,下意识朝龙昆望去。在看到龙昆手上拿着的一样东西时,他浑身的血液冻结成冰。
“查兰知道得太多了,我不能冒险让她落在别人的手里。至于你——”龙昆把玩着那个小小的定位器,“你刚才一定在纳闷,明明装的是定位器,怎么会引起爆炸,对吧?”
枪支保险栓打开咔嚓声此起彼伏,靛蓝知道此刻不知道多少把枪正对准了自己。只需要龙昆一声令下,他就会变成一个人形筛子。
可龙昆没有下这个命令。
他的眼睛反而燃起了狂热的火焰,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王朝正面临着倾覆的危机。
他凑近靛蓝还假装没有反应过来的脸,哑声说:“你知道吗,小远。我一直都盼着这一天,盼着你背叛我。我等了很久、很久了……”
“小蓝?”老宋在那头呼唤,“你在听吗?”
海风将那一道低哑、湿冷,如幽灵呜咽的声音带走,闻书玉从回忆中抽了身。
“我在。”闻书玉清了清喉咙,“查兰当初应该是诈死逃走了。没准还是龙昆的计划。”
“很有可能。她这些年一直藏在贡林,搭上了王室,做一些走私、暗杀的活。几起贡林民主派高层遇刺的案子都和她有关。也不知道她这么做,是龙三的授意,还是她自己的主意。总之,龙三肯定和贡林有牵连。你在苏曼,适当留意一下。”
“明白了。”
“你那儿还有什么事吗?”老宋最后问。
闻书玉的目光越过前方的沙滩,落在一群正在嬉戏的年轻人身上。
裴将臣正在教梁小姐冲浪。许是终于卸下了心理负担,他玩得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