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掌柜by折吱

作者:折吱  录入: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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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放也出声宽慰道:“您千万别这么想,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那时的方叔如何能够想到,从火灾里死里逃生的阿笙会再也无法开口说话呢?
“方叔休息了?”
阿笙从爹爹房间出来,走上楼梯,打算去二楼画室,冷不伶仃听见二爷的声音,吓一跳。
抬头一看,见二爷就站在楼梯的转角。
阿笙是听福旺说,爹爹在客厅等了他同二爷一上午了,担心爹爹的腰吃不消,吃过午饭后,便扶爹爹回了房,给喂了药,看着爹爹在床上躺下,方才离开。
谢放走上前,“抱歉,忽然出声,吓到你了。”
阿笙赶忙摆着手,比划着,“二爷找我,可有什么事?”
“去我房里说?”
阿笙点了点脑袋。
阿笙随二爷一起进他的房间。
谢放关了阿笙的门,牵着他的手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下,“有些事,想单独问问你。”
阿笙比划着,“您尽管问。”
“先前当着方叔的面,我不好问……”
阿笙眼露疑惑,“二爷想问的问题,是同爹爹有关么?”
谢放:“也同你有关。是这样的,我记得先前方叔提到过,你出事那天,你母亲去了乡下亲戚家。为何后来便没有听你父亲再提过你的母亲?不知你母亲现在可尚在(人世)……”
方叔既是有不少细节忘了,倘若找着阿笙的娘亲,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阿笙一愣,没想到二爷会问起娘亲。
“若是不想回答,便不必回……”
见阿笙迟迟没有出声,谢放便温声道。
阿笙摇摇头。
他没有不想回答,他只是……在想着,该怎么回答才比较好。
“娘亲是在我病后的两三个月后走的,走了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我同爹爹都再未见到过她,也从未听爹爹提到过她。所以……”
阿笙停了停,他垂下眼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比划着,“我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抱歉……我不该问的。”谢放将阿笙拥在怀里,语气心疼。
阿笙在二爷的怀中,轻摇了摇脑袋,他仰起脸,比划着,同二爷解释,“没关系。其实我关于娘亲的记忆也很模糊。”所以提起娘亲,也没有太多难过或是感伤的情绪。
谢放揉了揉阿笙的脑袋,“不怪你,那时你还太小了。加之又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醒来后不大记得从前的事实属正常。”
“不是这样的……”阿笙摇着头,他一边思考,一边比划着,“其实醒来后,除了那场大火,其他的事情我都记得挺清楚的。唯独娘亲有关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记得的不多。”
大部分回忆里,都是他跟爹爹两个人的画面。
按说,他那会儿也不是四、五六岁,对娘亲应该是有比较深的记忆的。
且他听隔壁杜婶提过,小时候他跟娘亲的关系极好,娘亲走哪儿,他便跟哪儿,他是娘亲的小尾巴,跟屁虫。娘亲也喜欢带着他,走哪儿也都会让他跟着。
可他记忆里,关于娘亲的片段很少。
就像是一夜之间,他同娘亲有关的记忆,被一团大雾给笼罩住,以至于关于娘亲的记忆都变得很模糊。
谢放:“没有问过方叔关于你母亲的记忆么?”
阿笙微抿起唇,“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问过的。问娘亲为什么要出远门,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结果每回只要我一提起娘亲,爹爹准要发脾气,有时候还会酗酒。”
渐渐的,他也便不敢再提娘亲了。
关于娘亲的记忆,也就越来越少……

谢放安静地看着阿笙比划着。
阿笙记得那个时候方叔的不高兴,记得方叔偶尔会借酒浇愁,那么他自己呢?
有没有因为太想母亲而掉过眼泪,被欺负,生病,受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是娘亲在就好了?
谢放轻捏了捏阿笙放在膝上的手,“许是方叔对于你母亲的离开至今没有办法释怀。无妨,至少现在你有我,有陶叔,有福旺他们,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知晓二爷是怕自己难过,在安慰自己,阿笙弯起唇,“我理解爹爹的。”
小时候的确不大懂,以为爹爹只是在生娘亲的气,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可以气那么长时间。
长大后才逐渐明白,爹爹是因为太在意娘亲。
恰恰是因为太过在意,娘亲的离开对爹爹的打击也便格外地大。
何况,便是没有遇见二爷之前,他也有师父、师娘,有长庆楼的伙计们,他一点儿也不孤单。
谢放见阿笙脸上确实没有太过难过的表情,这才放了心,“昨日同方叔上街遇上小偷,都没有买年货便回来了,今日可要同我一块上街逛逛?”
阿笙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地“问”,“二爷不是说年货都备齐了么?”
他记得昨日他同爹爹出门,问二爷可有什么需要他同爹爹带的,二爷是这么告诉他的。
谢放失笑,他轻捏了下阿笙的鼻尖,“随口提了一句,你倒是记下来了。年货什么的是都备齐了,陶叔办事,就没有不周全的。难得你和我有闲暇的时间,我就是找个借口,想带你上街逛逛。
左右方叔都歇下了,暂时无需你照顾,便是方叔醒了,也无妨,家里有福旺、福禄可以帮忙照看。”他原想着阿笙脸皮薄,方才没有把话说得太明。
阿笙耳尖微红,有一种他同二爷瞒着爹爹两人私会的错觉。
虽说……是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同二爷一同上街了。
阿笙同二爷两人一块出了门。
繁市的冬日,不像北城,一天到晚刮着寒冷的北风,开晴,尤其是无风的日子,还是较为暖和的。
阿笙同二爷两人一块逛了街市。
过年了,街市格外地热闹,往来都是添置年货的百姓,置身其中,当真会叫人忘了烦恼,忘了外头有的地方还在打战。
阿笙同二爷两人还逛了旧书摊,淘了些书画,在街上找了个跑腿的伙计,连同先前买的小吃、水果一同帮忙拿回去。
归家时,途径汇江路,恰逢夕阳落山,过往的船只发出“呜”地长鸣声,驶过汇江,驶过夕阳。
阿笙忍不住驻足,看了好一会儿。
快要从海平面坠落的夕阳太漂亮了,就连江水都变染得彤红,彤红。
阿笙恨不得手头有一支画笔,一个画板才好,这样它就可以将眼前所看见的记录下来。
谢放见阿笙望得出神,便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身边,陪阿笙一起看西沉的落日。
即便是明日就要过年,江面上依然有船只在忙碌地穿行着。
阿笙瞧见船只上印着的东洋文以及洋文,鲜少瞧见他们的船只。
在他们的土地上,反而鲜少瞧见自己的船只,这是何其讽刺的一件事。
阿笙想起先前听薛先生提过的,二爷打算向当局租下两条航线一事,希望二爷拓宽谢家产业这件事能够进行得顺利。
“走吧,风有些大了。”
夕阳渐渐地沉到山的那头,海风大了起来,谢放一只手环上阿笙的肩。
阿笙点了点头。
离开前,他转过头,再次瞧了眼江面上的船只。
衷心希望有一日,在这江面上能够出现越来越多,属于他们的船只。
“砰——”
“砰砰——”
每一年,比除夕的朝阳还要准时的,是大街小巷的鞭炮声。
租界的炮竹声不似街上那样密集,却也为过年添了许多热闹。
“阿笙——”
“阿笙,你快过来瞧瞧!”
画室里,阿笙手里拿着画笔,在画昨日同二爷上街时,所瞧见的街上热闹景象,忽地听见爹爹在楼下喊他,似有什么急事。
因着鞭炮声太响,方庆遥喊了好几声,阿笙才听见。
听见爹爹唤他,阿笙赶忙搁下手中的画笔。
阿笙走出画室的房间,在走廊上,同爹爹碰了个正着。
方庆遥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上拿了份报纸。
爹爹的腰上还没好全呢,阿笙瞧见爹爹一个人上了楼,吃了一惊,忙走上前,扶住爹爹,“爹爹您怎么一个人上来了?您喊一声,我下去不就行了?”
“我喊了!我怎么没喊?喊得我嗓子都快哑了好么?不过现在这个不重要,阿笙,你快瞧!”
方庆遥神情激动地将手中的报纸递给阿笙,“快,快看!那周霖终于伏法了!”
方庆遥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报上的一则报道。
自来到繁市以后,方庆遥也依然没有一天不关注符城的消息的。
对于方庆遥而言,他乡虽好,终究不是故土,更勿论阿笙只要是留在繁市,他同二爷之间的牵扯便更是难以做个了断。
方庆遥始终想着,有一日能够回到符城,因此,对符城的消息自是格外关注。
阿笙低头,去看爹爹手指手指的报纸内容。
但见报上加粗的一行字体,很是显目——
犯人周霖除夕夜被执行枪决!
除却文字,这篇报道还刊登了周霖现场执行的照片。
方庆遥止不住地高兴,“太好了,天理昭昭!阿笙!这下咱们的心总算是可以彻底落地了。”
这个周霖太会谋算,心思又毒辣,一日不伏法,他这心里头就始终悬了块石头。
如今,终于可以安心了。
待符城那边的局势稳定下来,他就同阿笙两人回符城!
这简直是今年最好的消息!
阿笙一瞬不瞬地盯着报上的白纸黑字,有一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即便胡队离开繁市前便向他透露过,因着周霖身上背着殉职警员的命,对他的处决只会早,不会晚,亲眼瞧见周霖伏法的报道,仍是有些恍惚。
那个纵然被下了狱,都能称病外出就医,从而谋害警员以金蝉脱壳的周公子,终于伏法了。
“方叔,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晚上您可得多喝个几杯才行!”
方庆遥音量大,在楼下的福旺听见了,仰起脸,朝在走廊上的方庆遥喊道。
方庆遥站在二楼扶梯前,笑容满面地应道:“必须!今晚酒水我请了啊!晚上咱们大家伙不醉不归!”
阿笙不大赞同地碰了碰爹爹的胳膊,爹爹只要一喝酒,就不容易止住。
今日如今腰又还没好,万一睡着以后起夜,夜里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方庆遥向阿笙拍着胸脯保证,“知道,知道,爹爹心里头有数,绝不会像以往那样吃醉的,放心,啊。”
阿笙:“……”
没法放心。
除夕夜,后厨师傅要回去过年,同家里人团圆,于是便由阿笙掌勺,福禄、福旺两人给他打下手。
“二爷,要不然……您先去客厅歇着?看看书,磕点瓜子,吃个水果什么的?”
福旺手里头捧着刚被他掏完内脏的鸭子的盆子,转身要端过去给阿笙时,险些撞上待在阿笙身边的二爷。
二爷说是要在厨房帮忙,可待了老半天了,阿笙少爷连让二爷帮着拿一块姜片都没有过。
厨房是不小,可已经站了三个人了,多个二爷,不得不说,实在有些挤,福旺想了想,“委婉”地向二爷提出建议。
谢放帮着将他手中的盆子给接过去,放到阿笙的左手边,“可是嫌我在这儿碍事了?”
福旺心直口快,“多少有点吧。”
福禄在帮着阿笙烧火,他从灶台后头探出伴脑袋,幸灾乐祸地道:“好家伙,我看你这年终红包是不想要了。”
福旺朝哥哥“哼”了一声,“二爷才不是这等小气之人呢。”转过头,向二爷确认,“是吧,二爷?”
谢放面带微笑:“我是啊。”
福旺傻眼,张大一张嘴。
阿笙将那只去出了内脏的鸭子给放到水龙头下去洗,忍俊不禁,他拿过布,稍稍擦了擦手,朝福旺比划着,“二爷他逗你呢。”
见福旺还是欲哭无泪的样子,阿笙再次比划道,“要是二爷真不给发,到时候我给你发。”
当着二爷的面,福旺没敢表现得太过高兴,只是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感激地瞧着阿笙。
谢放不紧不慢地打道:“我们方小掌柜如今是发迹了,说话底气也足了。”
一句话,逗得阿笙红了耳尖。
福旺、福禄“噗嗤”笑出声。
方庆遥同陶管事、阿贵三人在客厅。
在帮忙贴窗花、对联。
说是帮忙,因着他腰伤未好,其实就是手上拿着窗花就那样站着,陶管事会给阿贵拿过去。
说白了,就是闲不住,又不能帮什么忙,陶管事便给他找了份“闲差”,多少能打发时间。
听着客厅里传来的阵阵笑声,方庆遥心里头自是不可能半点波动都没有。
纵然那笑声里头没有阿笙的,可二爷笑得那么开心,阿笙能不开心么?!
方庆遥再一次在心里头嫌弃自己这腰伤伤得不是时候,倘若他那日没又再次把腰给扭了,他完全可以自己去给阿笙打下手,二爷也便没机会往厨房里头钻……
“来咯!来咯!繁市名菜油爆虾来咯——”
福旺端着油爆虾,从厨房走出。
“好香……”薛晟受谢放的邀请,来小洋楼一起跨年,刚走到餐厅外头,就闻见里头油爆虾的香气,忍不住夸赞道。
福旺将油爆虾放在桌上,神情得意:“薛先生您算是来着啦,晚上不仅有油爆虾,阿笙少爷还做了八宝鸭,这八宝鸭寻常日子,可吃不到。”
薛晟手里头拎着酒进来,“何止是寻常日子吃不到,倘若不是沾方叔同二爷的光,现如今,我哪能有机会尝到方小掌柜亲自掌勺的菜。”
阿笙手里端着什锦菜,被谢放给接过去,他失笑地比划着,“薛先生说笑了,倘使薛先生想吃我烧的菜,只需一句话,哪是什么难事。”
薛晟将手中的葡萄酒给放桌上,笑着道:“当真?那我可是记下了啊。”
谢放将什锦菜放在桌上,他瞧了眼餐厅墙壁上的挂钟,“不是说今晚会迟些时候到?”
薛晟:“我原先以为西洋人不过咱们的春节么,就想着提前把那航运公司转让的事细节再谈一谈,毕竟盯着那航线的也不是只有咱们。
谁曾想,他们倒是会入乡随俗,我今日带了礼物上门,他们也在过节。似是娶了位中国太太。我自是不好意思多做叨唠,便先回来了。”
“这大过节,就不要谈公事了么。来,薛先生,筷子给您,坐,坐。”方庆遥将筷子递给薛晟,招呼他坐下。
薛晟便接过筷子,在谢放身边坐下,笑着道:“方叔言之有理,大过年的,的确不应谈公事。”
还有两道菜没上,阿笙转身进了厨房。
薛晟小声地凑近谢放的耳畔,“不过我这次倒也没白去,我在那公司老总那儿,碰上几个东洋人了,当然,他们没发现我。原来有意收购航运公司。东洋人做事的手段,你也知晓,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主。这儿不是北城,年后,你若是再同西洋人谈这桩买卖,千万小心些。最好实诚之前,不要事先走漏了风声。”

阿笙手里头端着繁市过年必不可少的酱肉以及炒冬笋,从厨房出来。
薛晟适时地止住了话头,“总之,你自己万事多小心。”
谢放低声应了一句,“多谢明诚兄,我会的。”
方庆遥帮着阿笙一块摆盘,招呼二爷同薛先生两人动筷,“菜都上齐了,二爷,薛先生,来,大家动筷,动筷。”
“哎,好。”薛晟赶忙应了一声。
“这菜既然都上齐了,哪能少得了酒呢?”薛晟打开自己带过来的那瓶红酒。
知晓谢放不碰酒,他便给方庆遥、阿笙以及他自己各自倒了一杯。
他先是敬长辈,“方叔,您是做酒楼出身的,想必好酒没少品尝过。来,今日试一试这洋人酿的葡萄酒,同咱们的酒有什么区别。也祝您新年新气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多谢薛先生。也祝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遂,财源广进。”方庆遥还真没喝过西洋酒,他接过薛晟递来的杯子,同人碰了碰杯,仰头逛了一大口。
“哎——方叔,这葡萄酒不能一下子喝得太大口,容易辣(喉)——”
薛晟话还没说完,方庆遥已经一口闷了杯中的红酒。
“咳,咳,咳咳……”方庆遥喝不惯,果真被呛了喉。
茶壶就在谢放的手边,谢放迅速给倒了一杯茶,递给阿笙。
阿笙方才正要尝一口这西洋酒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听见爹爹的咳嗽声,赶忙放下手中的杯子。
正要倒茶给爹爹,瞧见二爷递过来的茶杯,感激地看了眼二爷,忙递给坐在他右手边的爹爹。
方庆遥虽是咳嗽着,且这才第一杯酒,眼神不至于就出问题了,他方才瞧得分明,是二爷给他倒的茶。
他还不至于学小孩子家家的去赌气,故意不喝二爷倒的茶,就是这茶喝进喉中是个什么滋味,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喝过茶,方庆遥喉间那股辣喉的滋味才慢慢消淡了一些,总算是止住了咳。
阿笙拧着眉,不赞同地比划着,“您慢些喝,又没人同抢。”
“咳,咳……薛先生给咱们敬酒么。”方庆遥才一开口说话,喉咙便又有难受,他赶忙将饭菜的那杯茶给饮尽,方才好受一些。
“我想着,按照规矩,不是应该一口闷才是么?哪想到,这洋酒就跟假……那什么的酒似的,这般不经喝。”
谢放温声解释道:“西洋人的饮酒文化,同咱们的不一样。咱们饮酒,喜欢爽快,越是爽快,就越显得这个利爽,所谓酒桌上见人品,要是推三阻四,就为人所不喜。西洋人不讲究这些。他们喝酒,就是喝酒。喝前要轻晃酒杯,待红酒挥发后,再慢慢浅尝一口,再细细地轻啜,感受酒香在齿尖溢开。”
薛晟竖起大拇指,“还是南倾见多识广。”
方庆遥一听,瞪大了眼睛,“嚯!喝酒喝它个爽快,能有个什么意思?这洋酒没意思,没意思,薛先生若是不介意,咱们不妨换回自己的酒?今日我可是也备了不少的好酒。”
薛晟带这瓶葡萄酒,本意就是给大家伙尝尝,他自己其实也喝不惯,闻言,便爽快地道:“我都行,那便听方叔的!”
阿笙手肘轻碰了碰爹爹,意思是让爹爹悠着点,可别喝过了头。
方庆遥给阿笙打包票,“放心,爹爹心里头有数着呢。”
阿笙眼露担心。
爹爹每次喝起酒来,往往就把对他的承诺给全然抛诸在了耳后,且有时候会像是变了一个人……
希望晚上爹爹不要吃得太醉才好。
担心爹爹空腹喝酒难受,阿笙便给爹爹舀了一碗糯米,放到爹爹的碗里。
糯米盛在八宝鸭的腹中,随着八宝鸭以及里头的板栗、虾仁、玉米粒肉末等一起蒸熟,便是配酒也不会觉着无味。
给爹爹盛好以后,阿笙放下勺子同碗,同二爷以及薛先生比划着,“二爷、薛先生,你们也尝尝看。”
“好哇,实不相瞒,我这一进门,就被这一桌的美食给吸引住了。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
阿笙只顾着照顾方叔,自己都没吃上一口,谢放便也给阿笙舀了一碗糯米饭,放到阿笙的桌前,方才笑着对好友道:“当是在自家,尽管敞开肚皮吃。”
阿笙感激地看了眼二爷。
薛晟盛了一碗糯米,又用筷子夹了一块鲜嫩鸭肉,一起送进嘴里,当即赞不绝口,“阿笙,你这个八宝鸭真入味!鸭肉细嫩味鲜,里头的糯米入味,真叫人垂涎三尺!真的先前都没见你做过这道菜?!”
阿笙吃着二爷给他生的糯米,放下碗勺,笑着比划着,“也是我近来同二爷去了书摊,淘到的食谱里头学的。里头都是繁市的当地美食,我这才试着做了做。薛先生若是喜欢,日后想吃时,同我说一声。”
阿笙的本事,薛晟早已领略过——
阿笙学东西向来快!
是以,这会儿倒是并未太过惊讶。
他朝阿笙举杯,“好,就这么说定了啊!来,敬今日最辛苦的方小师傅一杯。”
阿笙杯中的红酒尚未喝,记着薛先生先前说的话,红酒不宜饮得太急,同薛先生碰了碰杯之后,便慢慢地浅尝了一口。
桌上,开的七、八瓶酒,喝了个七七八八。
大部分,都进了方庆遥的腹中。
阿笙自是担心,可大过年的,他也不好扫爹爹的兴。
“这酒啊!可是个好东西!只要喝了酒呢,嘿!什么烦恼就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了!”
喝到后头,方庆遥嫌酒杯喝着麻烦,便索性捧着酒瓶喝,他抱着酒瓶,醉眼朦胧地道。
薛晟捧场地接口:“方叔,您近日,是有什么烦恼啊?”
这长庆楼同阿笙,不都极好么?
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我啊……我心里头,有一桩事,我啊,我过不去!”
阿笙知晓,爹爹是吃醉了,在说醉话呢,他比划着,“我扶您回去。”
方庆遥虽是吃醉了,却依然瞧得懂阿笙的手势,“我,我不用你扶!不用你,扶——”
说着,便大力地将阿笙给推开,亏得谢放及时扶了阿笙一把。
要不然,阿笙非摔倒不可。
屋内众人无不吃了一惊。
方叔待阿笙从来都宝贝得很,怎的方才这般“粗鲁”?
是吃醉了,人糊涂了?

第296章 酒后失态
只要爹爹一喝多,有时便会这样,会把他推开,有时还会骂人,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阿笙小时候还会为此难过,后头便习惯了。
爹爹睡一觉,便会好了。
阿笙并未在意爹爹方才推他的举动,他转过头,先是像二爷道谢,谢谢二爷方才扶了他,又向众人比划道,“我先扶爹爹回房……”
阿笙走上前,去扶站着都摇摇晃晃,亏得福禄、福旺帮忙扶着的爹爹,“爹爹,您吃醉了,走,我扶您回房休息——”
“我,我都说了,不,不用你扶……我用不着,用不着你扶~~~”
方庆遥同方才一样,将阿笙给推开。这一回,甚至朝着阿笙生气地吼道,“你不是要走么?你走好了!尽管走!你走啊!”
说着,整个人踉跄了下,嘴里头却还念念有词,“我才不稀罕,我一点也不稀罕……”
阿笙神情无奈。
这话爹爹不知道朝他吼过多少遍了,每回都是说什么他要走,尽管走好了。
可他何曾说过要走来着?
“好,好,我走,我先扶您回房便走,啊。”
对于哄喝醉酒了的爹爹,阿笙已然很有一套,他顺着爹爹的话往下说,待爹爹有片刻的怔神,或者是吼够了,彻底没了力气,再趁着爹爹不注意,扶人回房间。
这一回,阿笙便是趁着爹爹征神的功夫,从福旺、福禄手中扶过爹爹。
谁曾想,方庆遥在这时忽然回过神似,他的手重重拍落阿笙的手,“我不想瞧见你!你若是走,你尽管自己一个人走!你休想,休想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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